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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350 字 3個月前

瞥到那邊跟小鬆鼠吃東西似的劉予,臉上不由自主又帶上笑容:“小魚現在太寂寞了,你快讓嫂嫂再生一個罷,要不就得等到我以後有了孩子,才能陪小魚一道玩了!”

她作勢起身又要去抱劉予,嚇得後者差點一頭栽倒,手短腳短還得靠著婢女扶起來,劉楨無良大笑。

劉楠睨了她一眼:“堂堂公主,言行竟也不注意分寸,什麼話都敢說!”

劉楨哎呀一聲,湊近劉楠,替他撫平袖子上的褶皺,一邊笑嘻嘻道:“若不是對著阿兄,讓我說我都不說呢,你說是不是啊?”

劉楠對妹妹的撒嬌顯然沒有一點抵抗能力,“你彆看小魚現在躲你躲得厲害,在宮裡的時候他成日都鬨著要出來見你,就是見了麵他才害羞起來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喜歡逗他嘛!”對這個小侄子,劉楨傾注的疼愛一點都不比劉楠夫婦少,小孩子對彆人的情緒感知是最為敏[gǎn]的,更何況是劉予這樣懂事得早的小孩子。

“咱們家小魚多可愛啊,不如你將他留下在我這裡住兩日好了。”話雖如此,劉楨也知道不太可能。劉予現在是皇長孫,身份非同小可,如果是偶爾帶出來玩也就罷了,祖父和父%e4%ba%b2都在宮裡,一個皇長孫卻住在宮外,實在不像話。劉楨身為女子,暫居宮外倒還不會惹來太多非議,但劉予的性質就不一樣了,所以這話也僅是玩笑罷了。

“你什麼時候回宮,就能日日看見他了。先時你進獻給阿父的茶葉,他喝了說很好,提神,不過他不敢多喝,因為他現在本就睡不好,倒是賜了不少給臣下。如今鹹陽城因你之故,這苦菜葉子眼看已經十分流行了,隻怕再過不久傳到匈奴去了!”

劉楨問道:“阿父這幾日精神如何?”

劉楠搖搖頭:“還是睡得不好,太醫的藥於他一點效果都沒有,每日若是不服丹藥,就根本睡不著了,但這樣下去也不是法子。他現在的脾氣是越發急躁了,我每日總要挨上兩三頓罵,有時候連宋丞相也不能幸免,我看他現在也就是對著你還有幾分耐心了,你有時間就多勸勸他罷!”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劉楨就氣笑了:“我如何沒有勸?上回入宮,我苦口婆心勸說不成,硬是砸了他一爐丹藥,把幫他煉丹的那名術士趕出宮,被他好一頓罵,差點沒把我也趕出宮。你瞧瞧那些丹方上都是些什麼!金液,丹砂,這些能吃嗎?我勸了不知多少回了,可那也得他能聽得下才行啊!”

她神色一轉,凝重道:“進獻丹方的方士到底是何人?是否與陶氏或安正有關?你查出來了沒有?”

劉楠搖搖頭:“我讓趙廉他們去查過了,此人叫王節,是潁川郡人,據說曾有神仙授他煉丹之術,上回蜀郡那邊說發現天降祥瑞,潁川郡守想是為了逢迎上意,就推薦了此人上來,阿父%e4%ba%b2自見了人,覺得他有真才實學,這才把人留下來的,據說他煉的那些丹藥,阿父先找不少人試過,覺得沒有問題才吃的。”

劉楨惡狠狠道:“不管跟陶氏有沒有關係,此人都該殺!”

這話說得大有殺氣,與她平日溫文爾雅的作風大相徑庭,劉楠聽得詫異無比。

此時熱愛神仙方術的帝王,大家知道的也就秦始皇一個,而秦始皇的死,又沒有確切證據表明是與吃多了丹藥有關,所以世人對帝王迷戀煉丹這種行為,還談不上有太大的反感。

但劉楨卻是知道,古往今來多少帝王,最後都毀在所謂的仙丹上,這其中還不乏許多“明君”、“大帝”。而且這些皇帝不是不知道仙丹的害處,隻是他們總覺得自己會是那個萬中無一的幸運之人,長生成仙指日可待,所以她對王節這種假借神仙之名進行慢性謀殺的行為實在一點好感都沒有。

“阿兄,太醫開的草藥雖然見效慢,可終歸沒有害處,那些丹藥吃久了,必然要吃出毛病來的,我勸不住阿父,可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以後也走上阿父的老路,你可千萬彆與阿父一樣。”劉楨深吸了口氣,壓下自己沸騰的情緒。“就算不念著我,你也該念著嫂嫂和小魚啊!”

劉楠與範氏成婚三年以來,不納一妾,不收一婢,偌大太子東宮,他就守著範氏與劉予二人,不說後無來者,但起碼也是前無古人的。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即使經曆過這許多風波,劉楠那點赤子之心仍舊沒有被權勢所掩蓋,縱然成了儲君,他也仍舊是劉楠,那個會背著劉楨回家的好兄長。

劉楨為此驕傲,可也免不了擔心劉楠會效仿老爹那些並不值得稱道的壞習慣。

劉楠失笑,還像小時候那樣,%e4%ba%b2昵地摸摸她的腦袋:“你放心罷,我對那些丹藥也無甚好感,怎麼也不可能去沾的!”

他頓了頓,失落道:“是不是當了皇帝就注定要性情大變?我隻是有些擔心,擔心自己以後會變成阿父那樣,對所有人和事抱著疑心,反倒去相信那些不懷好意的外人,若是到了那時,你可千萬要打醒我!”

劉楨問:“阿兄,那你以後會殺了小魚嗎?”

劉楠瞪大眼,莫名其妙:“你這是在說什麼話?”

白嫩嫩的小包子劉予嘴裡還咬著一小塊桂花拉糕,見姑姑和父%e4%ba%b2提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回以一臉茫然。

劉楨憐愛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也隻是作一個假設罷了,如果日後你當了皇帝,旁人對你說,小魚想要造反,想當皇帝,你會如何?”

劉楠認真地想了想:“我會先問問小魚,如果他真想當皇帝,那就讓給他當好了。不過在那之前,我會先確認他將來會不會是一個合格的君王,若是窮兵黷武,濫殺無辜之人,那自然不當為人君。”

劉楨問:“那若是日後有人和你說我要造反,讓你殺了我呢?”

劉楠哈哈一笑:“難道在你眼裡我便是這麼輕信讒言的人麼,彆人一說我就信了?若論功勞,你也不比我少,若你真想要那皇位,讓給你便是了!隻是你若生了孩兒,還是讓他姓劉的好,不然到時候阿父可要氣死了,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轉眼可就要被你送了人!”

對他的調侃,劉楨直接報以狠狠一擰,直把太子殿下疼得齜牙咧嘴,對兒子猛做鬼臉,小魚寶寶被逗得咯咯直笑。

“這不就結了?一個連當皇帝都沒興趣的人,又說什麼擔心像阿父那樣,你若與阿父一般無二,他先前又如何會屢屢對你不滿?旁人為了皇位都是前仆後繼,唯有你倒是優哉遊哉,渾然不當回事!”

劉楠被她說得啞口無言,直接討饒:“我錯了我錯了,我說不過你!近來朝上爭論鹽鐵酒官營的事情,你也聽說了罷?”

其實劉楠現在已經長進許多了,太子應該做的工作,他一樣沒落下,雖然那不是他喜歡做的事情,可為了自己所愛的家人,劉楠願意去儘自己的努力。

雖然沒辦法上戰場了,但劉楠並沒有忘記自己畢生的夢想,閒暇之餘基本都將一腔精力用在改進軍械上頭,劉楨還知道他與一幫匠人最近甚至已經把馬鞍和馬鐙給琢磨出來了。

匈奴人自小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馬上作戰對他們而言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可對中原人來說卻非如此。雙方騎兵上的實力懸殊,也是每次戰爭屢屢吃虧的重要原因。馬鞍和馬鐙的具體發明年代,劉楨並不太清楚,但在她所生活的秦朝末年,卻還沒有這兩樣東西的存在。

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她雖然不知道馬鞍和馬鐙的具體構造,但大致雛形總還是能畫出來的,在當了公主,實現理想有了基礎條件之後,劉楨就曾想過將這兩樣東西提前發明出來,但是在她將這個想法透露給官方作坊的匠人們之後,才發現早在她提出這個想法之前,劉遠就已經開始命人改進中原騎兵的裝備,使士兵們更加適應馬背上的戰術。

但是後來接二連三,先是諸侯王造反,又是匈奴進犯,戰爭需要大量兵器,這件事就耽誤了下來,直到現在,劉楠接掌了此事,繼續將這項工作進行下去。

他這種上過戰場的實踐派,肯定跟劉楨這種僅僅停留在紙上談兵的理論派不同,馬鞍的質地與形狀要如何改造能讓士兵更加適應戰場上長時間的坐騎和變換姿勢,馬鞍兩端應平坦或者翹起,馬鐙又要以何種形式來設計才能更好地固定雙足,這些都不是劉楨嘴皮上下一碰就能完事的,匠人們需要製作出來一一實踐,才能得出令人信服的最好結論。

在劉楠的主持下,如今的馬鞍與馬鐙已經有了完整的形製,所差的,僅僅是批量生產,以及訓練出一批習慣適應這兩樣新事物的精銳騎兵。

有了馬鞍與馬鐙,士兵就等於有了道具加成,訓練起來事半功倍,隻要假以時日,中原騎兵未必就比匈奴騎兵差到哪裡去。

但現在還有很關鍵的問題,國庫沒錢了。

原本那僅存的十萬金悉數給了匈奴人,由於朝廷實行輕徭薄賦,這兩年收上來的錢,一是用於吏俸,二用於修繕宮室城池,三用於每年各地賑災,還有零零總總許多日常開支,現在的朝廷,是名副其實的一窮二白。

馬鞍和馬鐙的大規模生產,一支強大的騎兵隊伍的誕生,都需要用錢來堆砌,這才是現在麵臨的最大難題。

不僅僅是騎兵,但凡想要有所作為,就離不開錢。

開國之初,劉遠延續先前治理地方時收買人心的政策,並沒有對民間商業加以限製,對鹽鐵酒這三項,也並沒有像齊國和秦朝那樣采取“官山海”的政策,也就是鹽鐵官營。

有鑒於這三項收入帶來的利潤,朝廷開始有人提出效仿秦朝,將鹽鐵酒實行官營,以此增加中央財政收入,為以後可能會有的戰爭作準備。提出這個建議的人,以大司農郭殊與若乾武將等人為首,因職業之故,使得他們對增加財政稅收這一項的需求更加迫切。

但這個提議同樣遭到了許多人的反對,尤其是提倡“以民為本”的儒士,以及一些傾向道家黃老之學,希望朝廷能夠繼續休養生息,不要大動乾戈引發民憤的大臣,都認為不能“與民爭利”,而支持這種觀點的人裡,既有丞相宋諧,也有禦史大夫孟行等。

站在劉遠的立場上,他自然是希望能夠增加國庫收入的,但是宋諧等人的分量太重,他也不能完全無視他們的意見,所以現在兩派爭執不下,皇帝卻還未有定論。

劉楨雖然居於宮外,可她這裡從來就不缺乏消息來源,自然也聽說了這件事情。

鹹陽城中,人人皆知長公主的分量,是以劉楨當初避居宮外之初,便有無數達官貴人紛至遝來,差點踏破門檻,但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