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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541 字 3個月前

正如太醫所料,畢竟還是留下些許後遺症,走路走得慢時倒與常人無異,走得快了,未免還是能夠看出一瘸一拐的痕跡,但劉楠自被立為太子以來,一反從前種種令劉遠看不慣的作風,變得日益沉穩起來,又常跟著旁聽朝政,雖說許多事情的處理仍嫌不夠靈光老道,但起碼用心是毋庸置疑的。

劉遠沉默半晌,長歎一聲:“人死如燈滅,恩怨一筆消,罷了!”

隨著張氏的死,巫蠱案也終於告一段落。

張氏渾渾噩噩了一輩子,到頭來終於聰明一回,用自己的死換來劉遠的心軟。

劉遠下詔重新立她為後,並追以封號。

但是在諡號的問題上,又鬨了一個小小的風波。

負責草擬諡號的是九卿之一的大鴻臚姬平,起初他揣摩著皇帝重新立後,應該是對張氏念有舊情,便參考先前聖德皇後與孝德皇後的諡號,擬了成德二字作為諡號。

內德純備曰成,尊賢%e4%ba%b2%e4%ba%b2曰德。

誰知道皇帝似乎對這個討好並不買賬,他將姬平草擬的諡號駁回,下令重議。

與皇帝的舉動相對應,也有不少朝臣認為張氏身涉巫蠱,至死未能洗刷罪名,德行有虧,不能以成德這等美諡,當換成平諡或惡諡。

但也有人覺得,張氏伴隨皇帝起於寒微,撫育太子,又生有一子二女,不說功勞巨大,起碼也是薄有寸功的,更何況她也是開國以來第一位活著封後的皇後,正所謂蓋棺定論,諡號對於評價一個人的生平有著莫大的作用,若是張皇後不能得到一個較好的諡號,豈非也意味著皇帝識人不明?

這場並不算大的風波整整持續了一個月,最終以平輿公主出降匈奴而告終,有鑒於平輿公主和%e4%ba%b2塞外,安邦定國的功勞,張氏的諡號最終被定為懷閔二字。

慈仁知節曰懷,失位而死曰懷,慈仁不壽曰閔。

此二字皆為平諡,而且寓意也不算太過不好,算是取中庸之道,在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範圍內。

在度過了跌宕起伏的前半生,又當了三載皇後之後,張氏的人生就此戛然而止。時光流逝,她也終將慢慢遠離人們的視線,直到徹底被人遺忘。也許要等到數百年後,人們對這位實際上的開國皇後一生的評價,才會變得真正客觀和公正起來。

而眼下,對於許多人來說,這位張皇後生前既沒有留下什麼為人稱道的功績,身上反倒還背負著不光彩的巫蠱案,饒是如此,還能以皇後的身份入葬帝陵,已經稱得上是一種幸運了,這其中雖然少不了平輿公主的功勞,可究其根底,還是皇帝仁慈念舊的緣故。

史載,太祖三年秋,廢後張氏死,帝追及患難夫妻之恩,又以豐王、安陽公主故,複立其為後,贈諡曰懷閔皇後,合葬帝陵。

未幾,平輿公主出降匈奴。單於大悅,遣使來謝曰:嘗聞中國禮儀之邦,今得帝女下降,願結百年之好,不複擾邊。

然而史書上寥寥幾筆,很難將當時的情況悉數道儘,實際上,先前冒頓單於求娶公主,多半是為了羞辱乾朝,他本也沒指望劉遠真的會把劉楨送過去和%e4%ba%b2,這樣他就有借口說中原人沒有誠意,進而想什麼時候興兵擾邊,就可以什麼時候興兵擾邊。

但他沒有想到自己最後還真的了一位公主,雖然不是長公主,可也同樣是嫡出帝女,尊貴無匹,再加上劉妝性情和順,容貌婉麗,全然是不同於塞外女子的精致柔美,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冒頓單於一個高興,還大方地降低勒索乾朝的錢財糧草的條件,最後以乾朝送給匈奴十萬金,三十萬石糧食而成交。

說到底,這僅僅是兩國的權宜之計,劉遠將女兒送了出去,也不可能就此認輸,而冒頓一代梟雄,更不可能因為一個女子就真的休兵罷戰,下一場戰爭的時間,還將取決於哪一方先準備好,若是乾朝兵力國力還似現在這般無所寸進,隻怕再來一場同樣規模的戰爭,離滅國也就不遠了。

太祖四年春,長公主自請避居宮外道觀,為父祈福。皇帝勸說未果,感其孝心,允其所請,於城東修丹霞觀,賜作清修客居之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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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91章

花開花落,時間永遠向前,又總在不知不覺間從手中流逝。

當春風再次染綠枝頭的嫩葉,而天氣也漸漸變暖的時候,這就意味著,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時了。

太祖六年的春天,才剛剛開始。

自兩年前平定叛變諸侯,而匈奴也從上黨退至雁門關外後,這個剛剛建立不過幾載的中原王朝,仿佛終於一掃之前的晦氣,連續兩年都迎來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喜悅。

雖說朝中總有大事小事發生,當皇帝的也總覺得每天都有數之不儘的煩惱,可對於尋常老百姓來說,能夠少收點稅,老天爺能夠賞口飯吃,就已經是最好的年景了,隻願年年歲歲太平,不再有暴君,匈奴也不會再來,那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這座位於城東,靠近渭水的彆居,同樣種滿了花草樹木,在春雨的滋潤下,它們生機勃勃地生長著,各色花朵爭先恐後地怒放著,卻並不讓人覺得過於妍麗,就像此間的主人給人的感覺一樣,舒然悠遠,清婉如歌。

而眼下,彆居的主人正在招待兩位客人。

雖然彆居的主人本就身份特殊,此地也常有達官顯貴出入其中,婢女們都已經見慣不驚了,但今日,客人的身份又有些特殊,由不得婢女不分外慎重地對待。

“此為何物?”

“這叫乾鍋%e9%b8%a1雜,先將%e9%b8%a1肝%e9%b8%a1心等物入沸水後撈出,再加各色香料小炒,起盤後挪入小鍋,下麵徐徐以小火燒,既可加熱又可保其鮮味。這是桂花拉糕,這是燒烤豬肘肉,可以沾樒汁食用,這是%e9%b8%a1卵餅,這是……”

劉楨饒有興致地介紹,一邊夾了一點%e9%b8%a1卵餅放在自己身前的小碗裡,卻不是為了給自己吃,而是因為她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娃娃。那小娃娃此時正學著大人一般想要用調羹去舀碗裡的%e9%b8%a1蛋餅,偏偏手又短又胖,嘗試了好幾次都不成功,小眉毛都快要擰到一塊去了。

劉楨看得心都快要軟成一團了,忍不住在那白白嫩嫩的臉頰上%e4%ba%b2了又%e4%ba%b2。

“罷罷,你先彆說,等我一一嘗過再說!光是聽你這麼一說,我都要垂涎三尺了!”劉楠直接打斷她,直接挽袖子自己上,轉眼間那燒烤豬肘肉就快被他掃掉一半。“偏生你鬼主意多,躲在這裡鑽研吃食,不像我日日在宮中對著阿父,苦都要苦死了!”

“阿父,姑姑慕我美色,戲弄於我!”小娃娃被%e4%ba%b2得臉都紅了,卻還擺出一臉嚴肅的模樣,向父%e4%ba%b2告狀。←思←兔←網←

劉楨笑得肚子疼:“你有美色?哈哈哈!……小魚魚,姑姑肯%e4%ba%b2你,是你天大的榮幸,旁人想叫我%e4%ba%b2,我都不肯的,懂不懂?”

小娃娃畢竟年紀小,一時找不到話反駁,隻能呆呆地看著她。

這又呆又萌的樣子讓劉楨禁不住又是一陣心癢,把人摟在懷裡又搓又抱,直把劉予鬨得呀呀直叫,全無故作老成的模樣才作罷。

“你就欺負他罷,他跟你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明明那麼小的人兒,偏要作出一副老成的樣子來,不似我與阿範,倒像極了你!”劉楠白了她一眼,毫無同情心地看著兒子被戲弄,順便附贈無數嘲笑。

劉予年紀小小,卻不像許多小孩那樣喜歡哭鬨,見父%e4%ba%b2是指望不上了,便手腳並用地努力從姑姑的魔爪下逃%e8%84%b1出來。

實際上他可喜歡這位姑姑了,在宮裡的時候就成天問阿父姑姑去哪裡了,自己想要去見姑姑,等到真見到劉楨了,卻反倒是害羞起來,要不是劉楨%e4%ba%b2手將他抱過來,他還害羞地躲在父%e4%ba%b2後麵不肯出來呢。

“哎呀,都說外甥似舅,那侄兒似姑也沒什麼不妥嘛!”劉楨又逗了他好一會兒,這才大發慈悲地放開魔爪,讓劉予被婢女帶去一旁用飯。

劉楠道:“若不是阿質的母%e4%ba%b2過世了,你們本該去去年就成婚了的,如今倒是又白白蹉跎了一年,我瞧著你再不成婚,阿婉就該有怨言了!”

提起這個,劉楨也是無奈。

張氏去世之後,按照規矩,父在母亡,當為母服期一年,等到孝期一過,本該她與郭質舉行大婚了,結果卻又遇上郭質之母姚氏去世,郭質身為人子,自當守孝一年,算下來,他的孝期要等到今年年底冬天的時候才算圓滿,劉楨與郭質二人的婚事自然也就順延到明年春天了。

劉楨沒有成婚,劉婉當然也不好越過劉楨先嫁,趙儉是她胡攪蠻纏才得來的夫婿。京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紈絝子弟,劉婉卻視若珍寶,生怕時間拖得越久,就越生變數,雖然知道劉楨的婚事蹉跎非人力所能改變,可心中若說一點怨言都沒有,那是假的。

從張氏死後,劉妝遠嫁起,劉婉與劉楠兄妹的關係似乎越發疏遠,至於張氏臨終之前的托孤,劉婉隻當那是母%e4%ba%b2不得已才說的話,這許多事情加起來,讓她如今見了劉楠與劉楨也隻是冷冷淡淡,說不上好臉色。

所幸劉楠與劉楨憐她失母,又有劉妝的緣故在,並沒有與她多作計較。

“總要先等阿質的孝期過了再說,總不能連這一年都不守,那可是他的阿母。”既然說起劉婉,劉楨難免就想起他們那個遠嫁匈奴的妹妹。“阿妝近來如何,可有消息?”

劉楠道:“如今匈奴與中原之間也偶爾互通商貿,我時時都有派人留意打聽,據說她現在頗得那匈奴單於的寵愛,隻不過冒頓的閼氏不止她一個,他身邊還有大月氏與東胡的首領之女,堂堂中原公主,竟要與那等蠻夷爭寵,真是,真是……”劉楠氣憤之餘又有些黯然,“都怪我等兒郎無用,否則又怎會淪落到要她去和%e4%ba%b2的地步!”

劉楨歎道:“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先前陪嫁而去的那些侍從奴婢,我已請阿父在其中安插了不少熟練武藝的,說不定將來能幫上些忙,隻盼她能活得好好的,也許還有平安歸來相見的一日!”

說起這樣略顯沉重的話題,兩人都有些怏怏不樂,劉楨不再說話,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