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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492 字 3個月前

在想想,劉楠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這種態度影響了劉楨,使得她對張氏同樣抱著同樣的戒備,以致於在太子之位上,劉楨寸步不讓,不認為張氏所出的子女也有繼承權?

這些事情,換了從前,劉楠肯定不會費心去思考的。

範氏不太能理解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

劉楠解釋道:“那日阿楨離開時的話你也聽到了罷,她肯定會想方設法讓我當上太子的,這個時候去祭拜阿母,也是想做給阿父看,提醒他不要忘了阿母,忘了我。”

範氏遲疑道:“這,下月便是周皇後的忌日,公主思念母%e4%ba%b2,提前去謁陵,也沒什麼不妥,殿下想太多了罷?”

劉楠:“阿楨看著文靜,實際上鬼主意比誰都多,自小就這樣,你是不了解她。我還記得,有一回家裡的%e9%b8%a1不見了,我們都以為是它自己跑掉的,但阿楨非說是鄰家偷的,還分析得頭頭是道,讓人不信服都不行。”

範氏挺好奇的:“那後來呢?”

劉楠:“後來阿父去找鄰家理論,他們一開始還不承認,實在被質問得理虧,隻好把%e9%b8%a1交出來。”

範氏順勢道:“既然殿下了解,就該知道公主不是那等野心勃勃的人,那當日何必還那樣說,傷公主的心呢?”

劉楠苦笑:“我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她隻是覺得我不爭氣,為了我好,想我上進,是我口不擇言,我是怕阿楨這麼做,會讓阿父不快,反而連累了她自己。”

範氏跟劉楠朝夕相處,對他的心結也能知道一些。

劉楠因為受挫的緣故,心思較以往敏[gǎn]一些,他知道劉遠不喜歡自己,太子之位也十有**不會考慮自己,內心不是不難受的,但另一方麵劉楠又覺得劉遠這樣看待自己是沒錯的,他確實不適合當太子,也怯於承擔這份責任,也許就算換了劉楨,都會做得比自己更好。

所以在這種矛盾又糾結的心理狀態下,劉楠才會躲起來避不見人。

如果再讓他這麼躲下去,太子肯定就要換人當了,說不定劉遠一個不爽,直接就讓他提前去封地,劉楠的一生也就是在封地上度過了,然後等到新帝登基,寬厚一點的,可能會任由這位嫡長兄安穩太平地當他的諸侯王,多疑一點的,說不準就要找借口削減封地,或者直接給劉楠頭上安個罪名然後是殺是留,都由新帝說了算了。

麵對劉楠這種逃避的態度,範氏選擇的是細水流長日久天長地去感化勸慰,讓他慢慢想通,而劉楨則直接下了一劑猛藥,所有本應該由劉楠自己去做的,她都出麵幫劉楠做了,甚至不惜抬出周氏來影響劉遠,也是為了逼劉楠表態:你不是不肯爭嗎?我現在什麼都幫你做了,若你再不出麵,阿父就要因為我的自作主張而降罪於我了,到時候你也坐視不管嗎?

劉楠隻是做事有些天真,想的多是人性中的美好一麵,而並不是愚蠢,兄妹倆自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的了解都很深,二人一動一靜,一武一文,其實也是天然的互補,劉楨這番用意,他隻要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了。

不得不說,劉楨比範氏還是要更了解劉楠一些的,像他這樣把整個人都縮進殼子裡,也隻有把殼子剖開才能將他逼出來。

範氏:“我還記得,當初第一回見到殿下的時候,你英姿勃發,如出鞘利劍,旁人都說,殿下十幾歲便隨父從軍,如今功勞,都是自己一刀一槍掙出來的,並非倚靠父蔭,我那時聽了,佩服得很,心想自己能夠嫁給這樣的人,那當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劉楠自怨自艾:“可惜現在的我,讓你失望了。”

範氏柔聲道:“你現在這樣,我與公主的心情一般無二,隻是我不如公主聰明,也不如公主有能力,沒有辦法似她那樣以激烈的手段來迫你清醒,所幸我彆無長物,還有這具軀殼在。你若介意你那%e8%85%bf傷,我便也劃傷自己的臉來陪你,好不好?”

劉楠聽得一怔,還來不及說什麼,便見範氏抄起書案上被劉楠常年擱在那裡的一把匕首,直接就往臉上劃去。

範氏的動作不可謂不快,也不可謂不堅決,但是劉楠在旁邊,怎會容她真的成功劃傷自己,當即便將匕首搶下來。

“你何苦如此!”劉楠又氣又急。

他這下可總算是見識到了,自己兩個至%e4%ba%b2的女子,個個都是外柔內剛,不能輕易招惹的人物,一旦狠起來,連自己都能下得了手。

範氏冷靜道:“殿下是不是太子,對我而言都無差彆,我嫁的是你,不是加諸於你的身份,夫妻之間,理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殿下何等英雄,何必總為區區%e8%85%bf傷介懷?既然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當太子嗎?正如公主所說,你生來便是嫡長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雖說你無意於太子之位,可旁人並不這麼認為。若殿下已經儘力爭取過,而陛下仍舊策立彆人為太子,那倒也就罷了,現在連努力都未曾努力過,何以就輕言放棄?殿下當初上陣殺敵萬夫莫敵的氣勢,如今又何存!”

她見劉楠沉默不語,又歎道:“如果現在隻有我一個,那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隻管陪著殿下就是,可現在既是……我便不得不為我們的兒孫打算,難道殿下就忍心看著他們的性命攥在旁人手裡嗎?”

劉楠呆呆地看著她:“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範氏垂首不語。

劉楠反應過來,連忙握住她的手:“你可是有孕了?”

範氏忍著羞意,點點頭。

劉楠先是大喜,而後又緊緊皺起眉頭,目光一時落在範氏身上,一時又落在自己的%e8%85%bf傷,一時還想起劉楨那一日說過的話。

範氏也不催促,她知道劉楠此時內心掙紮必然極為激烈。

良久之後,隻聽見劉楠道:“你讓人守在城門處,等阿楨從城外回來,再攔住她,將她帶到王府來,我有話想和她說。”

眼見丈夫終於想通,範氏自然也是極為高興的。“我這就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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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國不過幾年,帝陵自然不可能馬上就修好,如今日夜趕工,也不過剛剛來得及將周皇後的棺槨安放進去。帝陵位於渭水之北的高地上,除了劉遠之外,這裡也將成為大乾以後所有皇帝的安息之所——不過劉薪和劉馳是肯定沒份了,劉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他們也算進皇族裡,他%e4%ba%b2口封的安樂王現在還在向鄉頤養天年,以後也會直接葬在向鄉。

如今國庫吃緊,帝陵都是按照最節儉規格來建造的,要達到像秦始皇那種以金銀為日月,以水銀為江河是肯定不可能的了,除了周皇後的遺骸遷過來的頭一年,劉遠過來祭拜過之外,後來都是讓劉遠或劉楨過來的。

牌位之前,劉楨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跪下磕了頭,然後才站起來。

跟著一道來的郭質也跪下念念有詞。

“周皇後,我乃郭質郭子璋,陛下已允婚,待公主年滿十七便將下嫁於我。到時候我應該尊稱皇後還是叫外母呢,抑或還是阿母呢?還是叫阿母比較%e4%ba%b2切一些罷,阿母放心,我定會好好待阿楨的,絕不讓她受委屈,唔,一日三餐一定奉上上好佳肴,將她喂養得白白胖胖,再為公主準備……”

後腦勺被人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

一回頭,劉楨薄怒的俏顏映入眼簾。

“你在瞎說些什麼呢?”

郭質道:“我可沒有瞎說,阿母肯定還不知道我們要成%e4%ba%b2的事情,我這是在向阿母稟告呀,也好讓阿母安心啊!說不定阿母見了我這麼好的女婿,這會兒正高興得很呢!”

劉楨白了他一眼:“今日也就是隻有我與你在此,你才能胡說八道,若換了阿父或阿兄,他們定是發怒的,此處皇陵重地,豈可輕易嬉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郭質輕聲道:“我曉得,我隻是見你這些時日心情不佳,想要逗你開心罷了,阿母泉下有知,定不會怪罪我的。”

還未成婚,就阿母阿母地叫上了,劉楨認識的人不少,連自己都算上,像郭子璋這般厚臉皮的人還真不多。

但郭質的態度%e4%ba%b2切又自然,而且雖然沒有流露出一絲對周皇後的不敬之意,是以劉楨聽了這話,倒是有些感動。

郭質見了劉楨的表情,心頭癢癢想去拉她的小手,又因場合緣故不能如願,隻好強自捺下這個衝動,對劉楨道:“你從皇陵回去之後,便要入宮覲見陛下嗎?我與你一道去罷!”

劉楨奇道:“你去作甚?”

郭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提前跑到皇陵來,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為了立太子的事情,如今朝中因為此事鬨得沸沸揚揚,我雖未有資格上朝,可也聽說了不少,我是郭家長子,將來是要繼承爵位的,若有我幫忙勸說陛下,加上郭家的分量,興許陛下會改變主意呢!”

劉楨搖搖頭,這個辦法對一般皇帝可能有用,但對劉遠絕對沒用,作為劉遠的閨女,她再清楚不過,她這位老爹吃軟不吃硬,從前向人低頭是因為形勢所逼,但現在這天下能令他低頭的人已經少之又少,拿朝中大臣們的站隊說服他,隻會讓劉遠覺得彆人在威逼他,效果肯定更差。

“多謝你的好意,可是這件事不是人多就力量大,你回去轉告大司農,就說郭家非但不能出麵,而且要避嫌。”

不過劉楨覺得,郭家可能有另外的打算。因為從在潁川起,郭家就表現出唯劉遠之命是從的趨向,堅決站在劉遠一邊,從不表示出自己的立場,這當然是一種既安全又聰明的做法,起碼劉遠就將郭殊當成自己人來看待,還委以大司農的重任。

所以這一次,郭家的態度也很可能會是“皇帝選誰當太子,我們就支持誰”。

郭質雖然愛玩,可也絕對是個聰明人,他隻聽三分話意,就已經明白了劉楨的意思。

他歎道:“阿楨,我總覺得我沒能為你做些什麼,心裡很愧疚。”

劉楨望著他的眼神如同一汪清泉,明澈得讓郭質幾乎要沉入其中。

“沒有關係的,子璋。”他聽見劉楨這麼說道,“隻要你明白我的苦衷和用心便好了,我不想讓你也誤會我是一個野心勃勃,不擇手段的人。”

郭質對劉楨和劉楠之間的爭執也略知一二,他聽了這話便十分心疼:“不管彆人怎麼看你,我始終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我知道。”劉楨笑睇著他。

二人同乘而歸,到了城門口處便分道揚鑣,郭質騎馬先行,而劉楨的馬車則直入鹹陽宮。

在半路上,馬車被人攔下,對方劉楨也認得,正是劉楠跟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