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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367 字 3個月前

下,橫掃六合,那完全不是因為僥幸,而是實力。

由此推論,連六國都不放在眼裡的秦國,怎麼可能會消滅不了區區幾個反叛朝廷的遊兵散勇?

劉遠相信,就算六國遺族趁著這個機會想要渾水摸魚,最終也會被秦朝軍隊一一打敗,這種判斷不是基於他多麼熱愛秦君治下的秦朝,而是出於曾經%e4%ba%b2眼所見,實事求是的判斷。

劉楨卻有些小小的擔心,“阿父。”

劉遠側過頭,看著女兒惴惴不安的臉。

劉楨:“我們可要準備避禍山中?免得戰亂一起……”

劉遠有點驚訝,他沒想到劉楨真能聽懂他們的交談。

虧得張氏在裡間哄著小兒子睡覺,沒出來旁聽,否則反應估計比劉楨還要大。

“阿楨勿憂,”劉遠摸了摸她的頭發,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劉楨不僅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擔心了,因為她終於想起他們口中所謂的“大澤鄉起事者”到底是何人。

陳勝,吳廣。

那可是連太史公都單獨為他們開辟一個專欄進行宣傳的人。

其實陳勝吳廣的起義未必就真的撼動了秦朝的統治,他們更大的作用是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告訴後麵那些想要造反的人“瞧,秦始皇掛了,大家都可以來造反了,我們能,你們也能”,於是在陳勝吳廣之後,造反的人一撥接一撥,有六國的貴族,也有膽大包天的平民,再加上秦朝自己作死,最終才導致了一個強大王朝的覆亡。

所以劉楨擔心的不是陳勝吳廣,而是在他們之後前仆後繼的那些造反人士,誰知道潁川郡會不會也冒出幾個造反的來,到時候天下大亂,向鄉雖然不是什麼繁華之地,兵禍一起,未必還能獨善其身。

但是劉遠沒當回事,她又沒法做什麼,也隻好按下心中的憂慮。

沒過幾個月,劉楨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有了陳勝吳廣這群領頭羊,又沒了秦始皇這座恐怖的大山在頭頂上壓著,那些蟄伏已久,早就蠢蠢欲動的人們終於看到了曙光,以大澤鄉為圓心向四麵八方輻射,造反運動此起彼伏,聲勢越來越大,很快就傳到向鄉。

向鄉不是交通要衝,消息來源普遍要比外麵滯後,像當初秦始皇駕崩的消息,這邊就遲了三個月才收到,當然這其中也有趙高和胡亥為了爭取時間篡位故意隱瞞死訊的緣故。

造反的消息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從一開始就源源不斷地湧過來,不僅是劉遠安正這樣在官府裡當差的人,就連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有人反秦了。

反秦的人越來越多,陳勝吳廣僅僅是其中一支,還有很多原本是平民或罪犯,在秦朝的統治下戰戰兢兢,苟延殘喘的人。

正如陳勝喊出的那句口號,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秦始皇的死,胡亥的無能,讓很多人看到推翻秦朝的希望,他們不僅是想為自己殺出一條生路,當然也想借著造反來攫取榮華富貴,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憑什麼你能當皇帝,我就不能?

如果這個時候評選一個最激勵當代青年的口號,陳勝的名言毫無疑問,肯定位列第一。

與此同時,六國原來那些貴族們也不甘寂寞,紛紛效仿,他們的家財和人脈都比平民出身的造反者豐富,能夠拉到的人馬自然也就更龐大,楚、韓、趙,那些曾經被秦始皇滅國的六國貴族們又紛紛冒了出來,當年橫掃六國的時候,秦始皇沒少把那些國君王室一鍋端,這些打著故國王族旗號造反的人,當然也很難說得清是真是假。

十月的時候,劉楨終於從這些渠道來源紛亂的消息和謠言裡聽到一個比較震撼人心的內容:前楚名將項燕之子項梁起兵反秦。

對這個名字,劉楨並不陌生,因為跟他一起造反的還有他的侄子,在未來將會與劉邦割據天下,逐鹿皇位的西楚霸王項羽。

隻不過,項羽都出場了,劉邦又在哪裡?

這個消息是在安正和許眾芳上劉家吃飯的時候,跟劉遠三個人一起聊天說出來的。

劉楨照舊充當了旁聽者的角色,這一次,旁聽的還有張氏和劉楠。

首先按捺不住的是許眾芳:“楚國、趙國、魏國舊部都開始起事了,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輪到咱們這裡,大兄,二兄,你們有何打算?”

安正:“三弟此話何意?”

許眾芳哎喲一聲:“二兄就不要再跟我這粗人兜圈子了,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甭管那些起事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六國遺族,今日他們能打著楚、趙、魏的旗號起事,明天肯定也有人打著韓的旗號,咱們向鄉可也是舊日老韓國的轄地,而且還是個大鄉,我一個伺弄莊稼的不要緊,你們可都是在官府當差的,萬一那些造反的想要殺人祭旗呢?!我可聽說陳勝吳廣在陳郡殺了不少秦朝官吏,大兄,二兄,你們可得早作打算才是!”

張氏一聽這話就慌了神,趕忙去看劉遠。

“陳勝吳廣殺的都是郡守縣令一類的人物,我們兩個無名小吏,哪裡用得著對方大動乾戈?”劉遠慢吞吞地道,“今日你們來得正好,我也有個消息要告訴你們,功曹意欲向縣令薦我為縣尉。”

作者有話要說:  縣尉就是管治安的,沒兵權,類似縣公安局長。

12

12、第 12 章 ...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安正反應很快:“這是何時的事?”

劉遠道:“前幾天和我說的,我還沒答應下來。”

安正坐直了身體:“此事萬萬不能答應……”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許眾芳打斷:“怎麼不能答應?縣尉可隻在縣令之下,升了縣尉,大兄可就是名符其實的朝廷官吏了!”

“老三,你這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聽我說完再說成不成?”安正歎了口氣,又轉向劉遠:“大兄,功曹為何要薦你為縣尉?如今的縣尉是縣令之弟,背景之深遠非你我可比,功曹這是要害大兄啊!”

劉遠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你錯怪吳功曹了,原先的宋縣尉已經高升為郡尉,宋縣令也已經升為監禦史,不日便要赴任,這縣尉之缺空了出來,吳功曹這才將我舉薦上去的。”

自從劉遠跟功曹交好之後,他的消息來源就比安正靈通很多,所以安正沒有聽說此事也是很正常的。

安正很快就接道:“吳功曹這是想給送大兄一個人情?”

劉遠笑答:“確實是天大的人情。”

這位吳功曹原先本是看蕭起不順眼,才會把劉遠扶上來,雖然一開始存心不良,想要利用劉遠去惡心蕭起,奈何劉遠自己會做人,幾年下來跟吳功曹的關係相處得很好,吳功曹也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人,現在有了這種好事,當然要先便宜了自己的%e4%ba%b2信。

安正:“我記得吳功曹對縣令之位頗為上心?”

劉遠:“縣令是由秦皇直接任命,吳功曹縱然手眼通天,也不過是局限在長社縣內罷了,出了外頭,哪裡有他說話的份?縱然他對縣令之位再是垂涎,此番也求而不得,但為兄揣測他的心思,約莫是想先將長社縣上下牢牢把控在手中,即便新縣令來了,也奈他不得,反而還會被架空。”

安正皺眉:“大兄既看得如此清楚,便知這差事是萬萬接不得!”

劉遠搖搖頭:“我如今已是吳功曹的人,此事眾人皆知,若是婉拒,不僅會得罪吳氏,與他生了嫌隙,而且也未必能在新縣令那裡討得好處,反倒兩麵不是人了。”

安正歎了口氣:“如今外麵局勢不明,我實在擔心……”

劉遠知道他想說什麼,現在的造反形勢愈演愈烈,外麵簡直像換了天似的。■思■兔■網■

始皇帝一死,從陳勝吳廣開始,大家如同%e8%84%b1了韁繩的馬,再也沒了任何懼怕和束縛。

雖然說潁川郡現在一時半會還沒出現什麼扯大旗的反賊,但外麵那些消息已經足夠攪得人心惶惶,就連官員們也無心辦公,誰也說不好這股烈焰什麼時候就燒到向鄉來了。

如果秦軍能夠把這些造反的勢力一一剪除也就罷了,萬一不能,真有人造反成功,換了日月新天,那他們這些舊朝的官吏要何去何從?官職小的說不定還能幸免,繼續當個小吏,官職越大,越容易被人當成靶子。

安正的憂慮也正是來源於此。

他對秦軍的戰鬥力不太樂觀。

在安正看來,六國要是能齊心協力聯合起來,秦朝軍隊就是再強大也抵擋不了,何況現在已經不是始皇帝在位了,聽說新君年紀尚輕,也無人望,胡亥之名更是聞所未聞,這種情況下,很難說朝廷會不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但劉遠的看法與他截然不同,劉遠認為這些造反的勢力統統不成氣候,遲早是要被消滅的,現在能升官,擔下更大的責任,等到朝廷需要的時候,雖然有著更大的風險,但也意味能得到更高的回報。

為了這,劉遠也願意去冒一冒險。

劉遠將自己的觀點掰碎了給眾人分析。

當然更多的,他是想要說服自己兩位結拜兄弟,至於張氏等人,純粹是附帶的旁聽者。

許眾芳聽完就一拍大%e8%85%bf讚同:“二兄,縮頭縮尾算什麼男人!你彆老是怕這怕那,到頭來什麼事都成不了,富貴險中求,大兄說得有理,這縣尉,咱們該爭!”

他文化程度低,說出來的話也就又糙又俗。

安正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知道這兄弟沒心眼,也沒和他計較。

“你道要爭的是什麼?那吳功曹不是好相與的,大兄若是承了他的人情,以後自然要為他辦事,難不成大兄還要為此去出生入死不成?若是新縣令與吳功曹不和,屆時兩人鬨翻,大兄可就夾在中間,兩麵不是人了!”

其實說來說去,當不當這個縣尉,都是有利有弊,安正有他的理由,劉遠也有自己的道理,誰也說服不了誰,但劉遠知道,安正其實也是擔心自己,才會口口聲聲地反對。

於是他最後給這場談話下了結論:“你們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言下之意,還是準備接下縣尉一職。

劉遠平時能聽取彆人的意見,但他一旦下定決心,卻從不輕易更改。

安正見狀,也隻好把顧慮拋到一旁,祝酒道:“那我就祝大兄一切順利!”

許眾芳見他不再囉嗦,哈哈一笑,舉起酒杯:“我也祝大兄前程似錦!”

“好兄弟!”劉遠把酒一飲而儘。

自從那天旁聽了三兄弟的談話之後,張氏就一直心神不寧。

丈夫要升任縣尉了。

縣尉是個什麼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