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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失笑:“恭喜你,寧先生,你答對了!我正是去二十八樓。”

後來才知道寧熙有一長輩也因病住院,就在蔣母病房隔壁房間,但那天的結果是寧熙的那一大捧鮮花最終擱在了蔣母陸歌卿的病房。

這不是最讓蔣正璿無奈的,讓她無奈的還遠遠在後頭。因為從那天起,寧熙的鮮花天天準時送到陸歌卿的病房裡。

陸歌卿的心臟搭橋手術極為成功,半個月的修養下來,恢複得頗好。這日下午,便拉著女兒與她聊天:“璿璿,你覺得這個寧熙到底怎麼樣?”

蔣正璿一味裝傻:“媽媽,真的沒怎麼樣,不過就是以前的一個同事而已啊。”

陸歌卿橫了她一眼。含笑的視線從那束新鮮欲滴的鮮花上移到了女兒白嫩的臉上:“哦……可媽媽怎麼覺得他好像沒這樣的認知?”

蔣母陸歌卿住的是二十八層六號房,是這一層的特殊病房,所以平日裡特彆清淨。寧熙捧著花束熟門熟路地穿過走廊,輕輕地推開門,便聽見套房裡間傳來蔣正璿嬌嗔的聲音:“媽——”蔣正璿的尾音在空氣裡拖拽得長長的,好聽得緊。

陸歌卿緩聲:“璿璿,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好好談一場戀愛的,然後結婚生子,安穩幸福地過日子。”

寧熙不由得在門口止住了腳步,凝神靜聽。

蔣正璿似極無奈:“媽,我跟他真沒什麼,我也不知道他發什麼瘋,天天往你的病房送花。”

好像她口中的那個他就是自己!他那麼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在洛海城打著燈籠也難找的人,她怎麼可能會沒一點兒好感呢?

隻聽陸歌卿道:“我看這個寧熙不錯,看得出是一個很有教養的孩子,跟你年紀也相當。而且他顯然知道你的身份了,沒有淡下來,還能這般殷勤周到,確實是個誠心誠意的孩子,看來也是真的欣賞你喜歡你的。”

在外頭的寧熙用手指無聲無息地打了一個“bingo”的手勢,欣喜若狂:不錯嘛。至少蔣伯母對他印象不錯。既然無法正麵迎敵抗戰,那他就索性來個曲線救國,走丈母娘路線。

蔣正璿嗔道:“媽,他隻是我以前的上司,真的就是這樣子而已!我可以發誓哦。”

聽到此,寧熙頓覺心靈受傷了。他追她追得這麼明顯,她難道半點兒也感覺不出來?莫非真的對他沒有任何感覺,所以一直裝聾作啞?

蔣正璿低頭修剪著花枝,偶爾抬頭微笑,身後有夕陽,透過百葉簾子,靜悄悄地招進來。陸歌卿默然了半晌,方又道:“其實英章這孩子還是不錯的,你看他特地從五福趕來看我。這一星期,都第二次了。你們兩個男女未嫁的,若是你還像從前一樣喜歡他,想嫁給他,那你就嫁吧。”

葉英章是誰?蔣正璿曾經很喜歡他,很想嫁給他。怎麼好端端地就冒出來這麼一個情敵?寧熙蹙眉暗思,看來他還得繼續深入了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蔣正璿不由得頓足:“媽,你老是胡思亂想些什麼呢?你難道這麼想我嫁出去啊?再說了,就算我想嫁,人家葉大哥難道就會想娶我了?”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一切都成為了過去,葉大哥這回接連兩次來看望母%e4%ba%b2,不過是因為這個星期在洛海出差而已。

陸歌卿卻不搭話,目光靜靜地打量著女兒,洞悉一切:“告訴媽,是不是因為重之這孩子?”

重之?不會是聶重之吧?寧熙驚了驚!聶重之這個名字寧熙是如雷貫耳的。聶重之從白手起家道破產,一直是洛海城的一個傳奇。

寧熙忽然憶起寧城那個隱在樹蔭下的男子,他觸電般地恍然。對了,對了,那個人,那個人就是聶重之!怪不得當日他就覺得眼熟,隻因一直以來他隻看過他的照片、視頻,沒有真正見過他本人而已。

屋內的蔣正璿卻許久不說話。好半晌,陸歌卿方開口道:“你在寧城陪了重之這麼久,媽媽怎麼會不明白呢。你是不是對他覺得內疚?再加上他現在弄成了那樣子……”

蔣正璿一直不說話。

陸歌卿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璿璿,媽媽不是什麼老古板,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媽媽我都支持你。但是……璿璿,媽媽希望你明白一點,愛跟內疚是不同的。你不能因為對一個人內疚,可憐一個人,而跟他在一起。”

蔣正璿一直低側著臉,瞧不清楚什麼表情。陸歌卿長長地歎了口氣:“並不是媽媽不喜歡重之。正因為我從小看著他長大,太喜歡他了,所以希望你考慮清楚。如果你是真的愛他,就好好對他,好好疼他。可如果你隻是因為當年那個孩子而覺得對他有所內疚,因為看到他破產潦倒而可憐他、同情他的話……”說到此處,陸歌卿止了口,沒再說下去。

陸歌卿頓了片刻,鄭重萬分:“重之這孩子我比誰都了解。他從小就傲氣得很,如果他發現你在可憐他,那會比殺了他還難受。你好好想清楚,現在的他已經承受不了第二次大的打擊了!”

蔣正璿良久才抬頭,目光茫然:“我不知道,媽媽,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確實是可憐他的,也確實對他感到內疚……”她自己也分辨不出對他到底是什麼感情,愛憐有之,心疼有之,其中的的確確也有內疚的成分在。

寧熙聽到這裡,忽然覺得不想再聽下去了。他轉過身,整個人便驚住了。蔣正璿口中的主角聶重之,此刻就站在他身後門口處,他黯然垂下的手裡亦是一捧怒放的鮮花。瞧他那陰霾慘白的臉色,顯然他來了不隻是一會兒。

寧熙走向了那個“傳奇”,輕輕地開口道:“聶先生,我們能談談嗎?”

從單氏醫院的頂樓,可將洛海城冬日午後雲霧繚繞的風光儘收眼底。跟很多的頂樓不同,單氏醫院的頂樓有個空中花園,綠葉蔥蔥,而各種長椅就隱在那一團團的綠葉芬芳之中。

兩人站在簌簌的風中,寧熙大大方方地作了自我介紹:“聶先生,你好,我是池寧熙。”聶重之打量著他,一身黑色的雙排扣上衣,灰色毛衣,深色牛仔褲加一雙黑色靴子,簡簡單單的一身打扮,在他身上卻是有款有型,英俊帥氣。

他難道閃出了當日寧熙送蔣正璿回家的畫麵,兩人站在清清的路燈下,背後一排排的高大樹木,一團一團的黑影,不由得讓人想起電影中的漂亮畫麵。怪不得連一向眼光甚高的卿姨也覺得滿意。

寧熙站在他對麵,開門見山地直入主題:“聶先生,我想追蔣正璿。我想和你公平競爭。”

聶重之一直神色淡淡,聞言卻苦澀一笑。頓了頓,他方道:“你要競爭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我。他是蔣正璿的初戀,叫葉英章,他才是璿璿一直想嫁的那個人。”她從未把他當成考慮對象,他未跑已經輸在起跑線上了。

耳邊霎時就想起來蔣正璿方才的那一句“就算我想嫁,人家葉大哥就會娶我嗎”,頓覺心如刀割。想不到都這麼些年了,她還是這麼想嫁給葉英章。

寧熙微微一笑:“我也可以跟他公平競爭。我有我的優勢,我相信我不會輸給你們任何一個人的。”這樣的氣宇非凡,自信滿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腳下。聶重之自慚形穢。

聶重之目光深深地打量著他,好半晌,他轉過了身背對著寧熙,緩緩地道:“璿璿她喜歡的顏色是綠色,包包和鞋子從來都買XX這個牌子,她喜歡聽恩雅的歌,喜歡去有海的地方,喜歡所有的海鮮魚類,喜歡喝煲湯,港式點心裡頭最喜歡吃榴蓮酥,喜歡蛋炒飯裡麵要加點兒醬油……對了,她最喜歡吃海鮮餛飩,最好要用野生的大河蝦,這樣味道才最鮮美……她平時不喜歡吃韭菜、芹菜、香菜、大蒜、洋蔥、胡蘿卜。她喜歡吃各種布丁,各種蛋糕。咖啡的話,她喜歡多奶多糖,越甜越好。但如果她工作煩心的話,你就得少放點兒奶,少放點兒糖了……她平時手腳很冰涼,你記得給她每天泡一杯桂圓紅棗茶……每天早上一盒酸奶,記得睡前要在她床頭擱一杯白開水,她晚上醒來喜歡喝水……逛街的時候,你要讓她走左手邊。還有,她的鞋帶老是係不好,你記得要多注意……”

聶重之一口氣說完。最後,整個屋頂靜了下來,聶重之極緩極慢地道:“寧熙,希望這些對你有所幫助。如果你成功的話,請你一定好好地對待她,請把她一輩子捧在手掌心上。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對待。”聶重之的每個字都那麼輕,可卻如錘子敲打著地麵,錚錚有聲。

說罷,聶重之便徑直離去了,再沒回頭看寧熙一眼。他若是轉頭,會看到一臉震驚、呆若木%e9%b8%a1的寧熙。

那日,聶重之回到家,打開門,卻是一室清冷。蔣正璿已經離開了,隻匆匆留下了紙條:“我媽心臟病發,在單氏醫院急救,我回洛海了。”

沒有她的屋子,空蕩蕩的隻剩下四麵牆壁!而一個人在那一片冷清之中,聶重之做出了決定,她在哪裡,他便在哪裡。她留在洛海陪她母%e4%ba%b2,那麼他便也留在洛海,隻要她願意,那麼他就伴著她,寸步不離。

可是,他還要在寧城做最後一件事情。做好了,便回洛海,來見她。-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終於,他今天做好了,於是便乘了今日的飛機,下了機就直接趕來了醫院。

然後,他卻聽到了真實而殘酷的對話。哪怕字字紮心,可聶重之卻知道蔣正璿所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聶重之很努力,一點點地挪動腳步,往前走,再往前走。

終於知道了,一直以來她都是在可憐他,同情他。在寧城的一切,都是她的施舍而已。

她一直隻是在施舍他而已!

而他卻傻傻地以為她終究開始在意他了。哪怕不是喜歡,僅僅是在意。他以為兩個人終於有機會可以在一起了。

當清清楚楚地聽到她那句“我不知道,媽媽,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確實是可憐他的,也確實對他感到內疚”,他臉上熱辣辣的,似被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上麵。

是啊,他自己傻而已。

以前事業成功的他,她都不屑一顧。如今的他,身無分文,一身落魄,與英姿勃勃的葉英章,俊美不凡的寧熙站在一起,臉他自己都自慚形穢。

聶重之一個人呆呆地站在路邊,他不知道自己一個人,一個姿勢到底站了有多久,隻曉得身邊的車流來來去去有去去來來,仿佛永遠不會停止。

聶重之的手探進了口袋,在裡頭徐徐移動,他摸到了那絨絨的小盒子,用力再用力地緊握住。

他攤開掌心,癡癡地凝視著盒子。為了買這個禮物,他在寧城忍受著對她的思念,對待了這麼幾天。

隻是,這份禮物,他一輩子都送不出去了!

遠處傳來“啪啪”的幾聲微響,幾朵煙花湧向無止境的黑暗,絢爛芳華卻又斑斕脆弱。

已近除夕,有人在放煙花了。

這個世界上,他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