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1 / 1)

孤零零的。如今,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過年前後,代駕公司的生意極其紅火,經常從中午開始就忙碌到深夜。聶重之年紀輕,肯吃苦,遠的近的活兒從來不挑剔。一來二去,公司的計調師傅們都特彆喜歡用他。

這天晚上,他剛接了一單生意,從市區的一家酒店送了一個半醉的客人回家。車子還未熄火,計調師傅就打電話過來:“小聶,手裡的客人送到沒有?”

聶重之利落地答道:“剛到。”計調師傅嗬嗬地笑:“辛苦你了,小聶。環湖路的綠案剛來電話要兩個代駕師傅。我手上實在調配不過來了,你就幫幫忙,抓緊時間趕過去。”

聶重之:“好。”其實沒什麼幫不幫忙的,多勞多得。他多跑一趟,就多賺一筆代駕的錢。聶重之掛了電話,拉開車門:“先生,您到家了,需要我送您上去嗎?”

那客人搖頭:“不用了,謝謝。”聶重之:“不客氣,代駕費用五十元加來回車費三十六元,一共八十六元,謝謝。”

那人隨手抽出了一張錢遞給了他:“不用找了。”

聶重之瞧著手心裡那張粉紅的百元紙鈔,數秒後,他擱進了自己的口袋,再次道謝:“謝謝。”

什麼都會適應的。猶記得他第一次代駕時,客人多給了他幾塊錢的小費,也是這樣對他說不用找了。當時的他,愣愣地瞧著手裡的錢,隻覺全身熱血都往腦中湧去,羞愧尷尬難堪,甚至有種被羞辱的感覺。可現在的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在洛海,找到了代駕的工作。這份工作不用提及以前的工作經曆,隻要有駕照和駕齡即可。身無分文的他如今除了努力工作,拿著代駕的錢和小費努力生存下去外,再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代駕的收入雖然不穩定,但維持清簡的生活還是可以的。

日子很平淡,他也漸漸習慣了,除了會很想念很想念一個人外。

出租車司機很快載著他到了環湖路的綠岸。一推開了門,酒店內雜著食物香甜的暖氣頓時迎麵撲來,聶重之詢問道:“你好,請問哪位客人叫了快捷代駕?”

從餐廳裡頭一前一後出來的兩位客人顯然也看到了推門而進的他,三人相對,俱是一愣。

那兩位客人竟然是葉英章和蔣正璿。多日不見的她,穿了休閒裙子,一雙半高的長靴。她整個人似乎清瘦了許多,那條裙子明顯寬鬆,影影綽綽中腰肢更顯纖細。聶重之一時竟無法移開目光。

葉英章明顯地驚愕,哪怕眼前的這個男子戴了一個寬大的鴨%e8%88%8c帽和黑色的眼鏡框架,豎著外套領子,遮去了大半的臉,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這人是聶重之。

怎麼會是他呢?聽說他破產後就徹底消失了?葉英章將目光轉向身邊的蔣正璿,果不其然,她亦是一臉蒼白的震驚。

一時之間,三人都沒有話說。數秒後,聶重之強迫著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他垂下眼,開口:“請問是你們叫了代駕吧?”見聶重之裝作不認識他們,葉英章也不便開口說破,點頭道:“是。”

聶重之:“請問車子停在哪裡?”蔣正璿此時表情依舊怔然。葉英章回答道:“在對麵停車場。”

聶重之居然來洛海了,他竟然在做代駕司機?為什麼他一直不跟她聯係?為什麼裝作不認識她?

蔣正璿心裡頭有無數個疑問,過馬路的時候也沒有注意到來往的汽車,猛地聽到身旁的葉英章一聲大喝:“璿璿,小心。”

馬路對麵的聶重之,聽見葉英章的呼喝,心裡一緊,急忙轉身,卻看見她身旁的葉英章,眼疾手快,將她往自己的懷裡一帶,堪堪避過了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

蔣正璿跌進了葉英章懷裡。兩人的姿勢頓時十分曖昧%e4%ba%b2昵。

葉英章扶著她站穩,關切地上下打量:“璿璿,你沒事吧?有沒有擦到?”蔣正璿被驚了一下,定了定神方緩過來,搖頭道:“沒事,我沒事,謝謝葉大哥。”

蔣正璿的視線虛虛地越過葉英章的肩頭,而此時,聶重之的目光移向了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觸。隻一秒,聶重之便已經淡淡地偏過臉,木然轉身。仿佛方才差點兒與車相撞的,隻是一個陌生人,他連一點兒關切都欠奉。

他這是怎麼了?那麼冷漠,好似根本就不認識她一樣。

葉英章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蔣正璿上了車:“腳有沒有扭到?”

蔣正璿掃了一眼駕駛座上的聶重之,隻見他端坐著,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與他渾然無關的模樣。蔣正璿收回視線,慢了幾秒回道:“沒……沒覺得疼,應該沒事的。”

葉英章叮囑一聲:“不管疼不疼,腫不腫,回去都讓蘭姨瞧瞧。”

蔣正璿怔怔地答:“好。”

聶重之等兩人交談完畢,方問道:“請問要送你們去哪裡?”葉英章見蔣正璿麵色古怪,以為她未從驚嚇中緩過來,便道:“靜宜路。”

靜宜路是蔣家大宅,彼此都心知肚明。聶重之沒有再多問,發動了車子,平平穩穩地朝靜宜路行駛而去。

車外,是過了年依舊金碧輝煌熱鬨非凡的洛海夜景。車裡,卻是一片無言的尷尬沉默。

車子開了半晌,在蔣家門口穩穩地停了下來,聶重之熄火下車,替他們拉開了車門:“兩位好,你們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連掃也未掃自己一眼。聶重之這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看到她跟葉大哥在一起所以生氣了?

因葉英章在車上,蔣正璿一直不好意思開口。此時下車,她剛欲說話,卻見聶重之先她一步,道:“不好意思,你們的代駕費用是七十元,加來回打的費用五十元,一共一百二十元。謝謝了。”

葉英章錯愕了一秒,這才憶起聶重之代駕司機的身份。他有些尷尬地從皮夾裡頭取出了錢,遞給了聶重之。聶重之竟絲毫不以為意,目不斜視地借過錢:“謝謝。”

蔣正璿眼睜睜地看著聶重之把錢揣進了口袋裡,竟再未朝她多瞧一眼,毫不留情地轉身大步離去。她愣在原地,嘴%e5%94%87微張著,可喉嚨處似被某物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過往蔣正璿與聶重之之間的那些糾葛,葉英章是知道的,但她對兩人在寧城的那些事情,卻是一無所知,以為這次亦是兩人的初次見麵,所以情形才會這般尷尬。葉英章便開口道:“璿璿,我扶你進屋吧。”

卻見蔣正璿怔怔地望著聶重之遠去的方向,一直不語,片刻,忽地抬頭對她淡淡微笑:“葉大哥,謝謝你今晚請我吃飯,也謝謝你告訴我有關你跟連臻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你剛剛跟我說,希望我早日找到我的Mr.Right……”

蔣正璿嘴角的微笑凝結除了甜蜜:“我想告訴你,其實我已經找到屬於我的Mr.Right了。你看,她看到我們生氣吃錯了,都不肯理睬我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我現在要去找她了!”

葉英章見她視線的儘頭便是聶重之遠去的身影,已然明白,她上前輕輕地攬著她的肩頭,拍了拍:“璿璿,快去吧!葉大哥祝你幸福!”憶起聶重之方才陰沉的臉色,果然像是吃錯不悅,他有些不放心地道:“若是聶哥對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的話,葉大哥找個時間%e4%ba%b2自跟她解釋清楚。”

蔣正璿重重點頭:“好,葉大哥,謝謝你。”說罷,蔣正璿踩著高跟鞋朝聶重之消失的街道走去,幾步之後,她改走為跑,奔跑而去。

鞋跟叩著地麵,傳來“嘚嘚嘚嘚”的急促腳步聲,在安靜的夜晚,那麼清晰。

料峭春風從蔣正璿耳邊嗖嗖地刮過,她絲毫察覺不到絲毫寒冷,反而心裡暖洋洋的。此刻的光景,蔣正璿心心念念,牽牽掛掛的隻有一個聶重之。

她終於還是追上了他。聶重之靠在遠處一根樹乾上,手裡夾了明明滅滅的一點紅。他轉頭,亦瞧見了她。`思`兔`網`

兩個人,隔了一條馬路,靜靜地相望。

聶重之直到被灼熱的煙頭燙到了手指才回轉過神,她掐滅了煙頭,隨手擲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終於,他大步地穿過馬路,走向了她。

蔣正璿仰頭微笑,清清甜甜地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聶重之麵無表情地望著她,極力掩去心中洶湧翻騰的情緒:“兩個多月了。”

蔣正璿怔了怔,重複了道:“兩個多月?”聶重之移開視線,無波無瀾回道:“是。”

他居然已經來了兩個多月!

蔣正璿不由憶起某次她跟寧熙在頌雅吃飯。她本是不願去的,可寧熙的借口極好,說部門為她辦了“歡送宴”,可他們之間也應該吃一頓 “散夥飯”的,怎麼說兩人也合作了這麼久、

那天兩人的位置在落地玻璃窗邊,可瞧見餐廳外的車水馬龍,流景繁華到極處的美麗。吃飯間,她便看到了一個高大的熟悉身影,可那人影隻一閃便上車而去。現在想來那晚不是她眼花,她看到的應該就是他。

他來洛海都已經兩個多月了,竟然一次也沒跟自己聯係。而自己卻每天傻傻的,中邪了一般癡守著手機,等待著他那通一直未響的電話,甚至她都已經訂了機票要回寧城去找他了。

蔣正璿又輕輕地問:“那你現在住在哪裡?”聶重之:“洛平街。”

依舊是簡單利落的幾個字,連洛平街哪個具體位置也不提。他是不想跟她說話嗎?再遇的喜悅同指尖的溫度般正一點點地退去,蔣正璿再遲鈍也察覺到了她刻意為之的冷淡。

這個傻子一定是吃錯了!蔣正璿含著笑意解釋道:“儘頭葉大哥來看我媽媽,順便請我吃飯,不是……”

聶重之迅速打斷了她的話:“我明白的。”蔣正璿愕然地止聲,不解他話裡頭的“明白”是什麼意思。

聶重之的視線落在遠處,靜了好幾秒,方扯動似有千斤重的嘴角,緩緩地道:“我明白你一直可憐我、同情我。回洛海以前,我特地去魯醫生那裡做了一個詳細檢查。魯醫生說我現在已經全好了……所以……你不用再可憐我了。你以後可以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我很謝謝你在我最低穀的時候陪著我。或許你會覺得這句話老土,可是我真的很感謝你,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好好報答你的。”

她的每一個字,都說得那麼冷淡,那麼冠冕堂皇,叫人插不進嘴,亦不能有半句反駁。

蔣正璿心口一直發緊,聽到他最後幾句的時候便前所未有地急促跳動了起來:“什麼意思?你想說什麼?你說清楚一點兒!”

聶重之的身子隱在一團團的黑暗樹蔭裡街燈照射不到之處,她的聲音平平的,一點兒波瀾起伏也沒有,仿佛在敘述彆人的故事:“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很恨你。你知道的……因為那個孩子……”

“現在我明白了,是我與那個孩子沒有緣分而已。其實當年的一切都是我的錯,那孩子本來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