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頁(1 / 1)

會傷感,至少無法維持平素的冷靜。

片刻後,卻見其倒提著檄文的一角,把它放在了燈架的燭火上點燃。

火焰迅速席卷單薄紙張,枯敗的焦黑向上綿延,吞噬了娟秀的字跡。

殿外落雪紛紛,殿內闃然無聲,扶雪卿隨紀若曇一同望著檄文燒成灰燼,隻覺得艱難現況之下好不容易催生出來的,眼見情敵與自己落得同一下場的雀躍,也徹底不見蹤影。

他忽感艱澀,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個來回。

又聞紀若曇用一如往常的語氣問道:“迎戰軍隊集結的如何了?”

扶雪卿道:“我已傾儘舉國之力,但一則欲海被封印多年,妖魔二族一直生活在物資匱乏的貧瘠地界,二則妖魔的壽命漫長,是人族的數倍,力量增長也相對應的緩慢許多,所以——”

“所以,其實你也清楚我們沒什麼勝算對嗎?”

紀若曇側過臉,戳人痛楚的語調依舊平鋪直敘。

扶雪卿咬著牙,由於用力過度,齒關的閉合處傳來一陣顫唞的酸意:“若我沒有受傷,若我的雪之心不曾被遊聞羽刺出裂痕,那我又有何畏懼,橫豎他們都殺我不死!”

說到最後,他的語調越發高昂。

奈何彼此心知肚明,這份高昂,隻是為了掩蓋內心深處的頹唐。

必敗之局,為何要戰?

可若不戰,何處求生?

扶雪卿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跪在父親臨終的床榻前立下的誓言:

要壯大妖魔二族,要帶領欲海走向更自由興盛的未來。

然而多年已過,他所品嘗到的,卻是無儘的苦果。

扶雪卿陷入自己的心緒,隻恨時光不能流轉。

若他能夠提前知曉今日的結局,就能夠從一開始力挽狂瀾。

而相比扶雪卿的懊惱,另一側盛名俱毀、滿身狼藉的紀若曇則平靜許多,“開戰之際,我會站在妖魔大軍的前方,與你一同迎戰小洞天的高階修士。”

得了紀若曇的應諾,扶雪卿仍是無言。

過了半晌,他忍不住問詢:“你的人生,可有後悔過的事嗎?”

紀若曇答:“從無。”

……

另一邊,九州。

檄文的張貼,更勝似一封全員備戰的說明。

哪怕是不會直接參戰的人間皇族,也派出了不少訓練有素的兵將,以充後勤輔助之用。

兩軍的交戰點被設立在遠離人群聚居處的欲海之上,作為人族統領的明澹,需要提前出發。

在動身離開雲銜宗之前,他最後一次來看望許嬌河。

柔情的相擁,眷眷的溫存,令彼此緊繃的身心鬆懈不少。

明澹將許嬌河抱在懷中,下頜深陷於沒有衣料阻隔的白膩頸項之間。

他探出手,像撫摸一隻破殼無依的鳥兒般撫摸著許嬌河光滑的長發,輕聲道:“害怕嗎?”

“……說不害怕是假的,我十幾歲時曾被魔族擄掠過,知曉他們的窮凶極惡,幸而得到紀、雲銜宗的救助,才勉強活了下來。”許嬌河說到一半,順理成章地想要將救命恩人的名諱道出。

但明澹撫慰她的手指適時提醒了自身的存在。

許嬌河含糊其辭地隱去紀若曇的痕跡,隻把這份功勞歸結為雲銜宗本身。

明澹當然不會因為許嬌河半道換了個稱呼,想不到她原來意欲提起的為何人。

不過他並不以此為忤,摩挲鴉發的動作不停,透過%e8%83%b8腔傳到許嬌河耳畔的嗓音帶來酥|麻癢意:“卿卿,你不要怕,過去雲銜宗能護得住你,如今有我親自出戰,你更可以放一百個心。”

她當然放心。

她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因為真正令她擔心的本來就另有其人!

許嬌河在心中腹誹,偏偏又要裝出一副情溺其中的假象,反手回抱住明澹,關切地說道:“就算你是自在天上的仙帝,就算你打遍三界無敵手,可、可我心慕於你……無論如何都要擔心的。”

“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就算是小洞天的統領,也無需處處事必躬親。”

“要安然無恙地回來,否則我可怎麼是好……”

和紀若曇這根不解風情的木頭結契多年。

哄人這項本能,許嬌河實在無用武之地。

她青澀地訴說衷情,隻是話音落地半晌,卻是沒有如想象中的那般,得到明澹的回應。

難道是自己殷勤太過,露了馬腳?

許嬌河的心登時緊張起來。

砰砰砰跳得飛快。

快到令她懷疑,隔著血肉和衣衫,明澹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正當她頗為猶豫要不要再轉圜幾句之時,明澹忽然換了個姿勢,讓她壓在了床榻之上。

“卿卿待我如此之好,滿心滿腔地為著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回報。”

青年流麗的眼睛朝著尾線折起,帶出極為旖旎的光影。

被這樣一雙溢滿深情的瞳孔注視,恐怕時常與蜜糖為伍的蜂群也會溺死在香甜黏膩之裡。

許嬌河的驚呼聲來不及送出口腔,整個人已經被迫分開雙膝,困在了床麵和明澹的臂彎中央。

未來鏡中男/歡/女/愛的場麵再度浮現她的眼前。

可那時她早已失去了自身的意識,相較一具靈力化作的木頭傀儡也不遑多讓。

如今,她還有著正常的喜怒哀樂。

為了完成計劃,與明澹虛與委蛇已是極限,如何還能夠接受進一步的親密……

許嬌河全身僵硬,情緒比理智更快發出抗議。

雙腿內側被明澹觸碰到的的皮肉痙攣起來,大片大片的細小浮粒出現在後頸和手臂。

“卿卿,你怎麼不說話?”

明澹的唇瓣停在許嬌河的麵孔上麵,懸而未落。

依照他不為人知的惡劣性格,他更中意許嬌河熱情癡態地求他纏他。

“我、我……”

許嬌河支支吾吾,頭腦空空,一時找不到借口,也說不出話來。

見對方僅是柔美的麵孔飛著薄粉,如同傻了似地愣在原地,擴圓的瞳孔一瞬不瞬望著自己,明澹倏忽意識到,許嬌河沒有愛過紀若曇,自然也不曾與紀若曇有過道侶間的深入接觸。

生澀至此,又怎能想得到那等熱切迎合之事。

憶及此,他的心情更加舒暢。

對待許嬌河的動作,比之前端又生生輕柔了幾分。

雖然他也清心寡欲了千年,未曾有過女色近身,但在這方麵,主動些更能令得女方歡愉。

明澹的頭腦思忖得很快,得出結論,就想要親%e5%90%bb下去。

卻在雙?唇即將相觸之際,得到了許嬌河下意識偏過頭顱的反應。

“卿卿?”

被許嬌河拒絕,明澹頓感不虞。

他又隨即將這些負麵情緒按捺下去,耐心地等待著對方給出一個回應。

接著這幾轉呼吸的間隙,許嬌河的思緒終於遲緩地運轉起來。

她噘著嘴,從明澹的桎梏中勉力解放出一條手臂,橫在他的%e8%83%b8口,小聲抗議道:“住在侍郎府時,那些媽媽們曾跟我說過,這些事,是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才能做的……”

她說到這裡,話音漸熄,唯餘盈盈動人的眼波透著千言萬語。

是了。

許嬌河固然在雲銜宗住了七年。

但從小受到的禮儀訓導,均來自九州人間。

明澹為許嬌河的抗拒思考出很多種理由,卻怎麼沒有想到這方麵。

理清了背後的真相,他立刻道歉道:“是我放浪了,卿卿。”

可說是這麼說,明澹也隻不過是止了繼續做下去的欲念。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而對於許嬌河那張能夠說出許多甜言蜜語的唇瓣,出戰之前,他不管怎樣都想親上一親。

見明澹沒有從自己的身上下去,許嬌河明白過來自己的行為還不足夠煞風景。

她又扮起最拿手的嬌癡姿態,拽著明澹的衣襟逼問道:“緩之讓我按照你寫就的檄文重新謄抄一份昭告四方,好憑借紀若曇道侶的身份,進一步團結九州的同仇敵愾之心,這些我都照做了。”

“那緩之親口許諾的娶我、同我結契,什麼時候才能做到?”

許嬌河將這些話問出口的瞬息,敏[gǎn]地從明澹的眼底捕捉到一絲轉瞬即逝的猜忌和審視。

她清楚地知曉,倘若在這個刹那,自己與之對望的瞳孔泄出任何異樣。

那麼未來鏡的慘烈結局,恐怕會於此刻提前上演。

已經為紀若曇做到了這個地步,甚至咬著牙關,心腔淌著血寫下了那份儘是汙蔑的檄文。

決不能在這一刻滿盤皆輸。

許嬌河凝結目光,以一副恃寵而驕的模樣坦然看向對方。

明澹曖昧浮動的心思徹底散去。

他打量了許嬌河良久,注意力又被一具“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拉回。

兩隻手臂如同光滑細膩的綢緞般柔柔束縛著他的臂膀,許嬌河縈著花香的吐息散在耳畔:“人家想把最好的一麵,留給我們的洞房花燭夜……緩之總不會生氣了吧?”

“自然沒有。”

冷靜下來的明澹落%e5%90%bb在她的臉頰,而後站起身道,“隻是我們的事,還得再等等。”

第154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五十四天

明澹留下這句話, 隨即命令蘭賦將許嬌河送回原本的住處。

翌日,直至修士隊伍離開雲銜宗,許嬌河都沒有再見到他第二麵。

內外管事中的九歌隨行, 宗內精銳儘出, 留下蘭賦代為管理日常事務。

人魔大戰,素來曠日持久。

但相比千百年前的兩次戰爭, 此番欲海魔尊受傷未愈, 守護他的精銳鐵衛和千年雪梟般若又在洛崖洲一行中通通被斬於馬下, 欲海士氣低落, 扶雪卿麾下的將領亦是青黃不接。

這場戰爭隻要持續下去, 等到欲海本就貧瘠的土地糧儘援絕, 必將是九州的全麵勝利。

包括許嬌河在內,所有的人族皆是這般認知。

因而她心急如焚,絞儘腦汁想要蘭賦將自己送到前線去,好以守護明澹的名義, 與他結定契約。

可惜蘭賦油鹽不進。

維持在她麵孔之上的, 與明澹如出一轍的溫和笑容從未變過。

無奈之下,許嬌河唯有在獨自安寢的每個深夜,偷偷祭出未來鏡, 企圖看清在這些日子的努力之下, 自己和紀若曇的既定結局是否發生偏移改變。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

自從虛清境內開啟未來鏡後, 時至今日, 無論她再怎麼滴血或是輸入靈力, 仙器均再無反應。

許嬌河終日困坐在虛極峰之中, 抬頭看見的天空, 更似一方無形的桎梏。

但隨著人魔大戰的正式打響,她絕望的現況卻突然產生了微妙的改變。

前線原本不多的密信頻繁傳來, 蘭賦臉上從容的笑容,亦在日複一日的拆開閱讀中逐漸消失。

她也不再有那麼多閒工夫,守在許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