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堅定自己的想法。”
“話都出口了,我自是不會輕易更改的。”
許嬌河應承一句,又略帶疑惑地問道,“夫君這般強調,是覺得我牆頭草兩邊倒嗎?”
“不,我擔心他們不會罷休。”
紀若曇微頓,目光透過畫麵注視著許嬌河,“我尚未找到補天石的線索,接下來的幾天仍然要逗留在極雪境,我想,或許這幾日會有人來到懷淵峰拜訪你,勸你改變主意,倒向進攻欲海那一方。”
“你說的這個來拜訪我的人,莫不是……紫台?”為了叫紀若曇放心,許嬌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e8%83%b8口,“你彆擔憂,我同紫台那些人又不熟,他們若想來煩擾我,我就直接稱病不出門。”
許嬌河的素手拍在%e8%83%b8口織繡的素馨花上,連帶著肌膚呈現上下起伏的弧度。
紀若曇不小心看進眼底,隻覺得喉嚨到心口都一片滾燙。
向來合時宜的他,倏忽說出不合時宜的話:“你和他不熟,他卻能為你取來珍貴的纁鸞血。”
“……”
一個大度的男人計較起來,也是十分斤斤計較的。
許嬌河從紀若曇平靜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縷如同冬日河流上的薄脆冰層般的酸澀,她尷尬地用雙手盤磨著掌心圓潤的百目妖,勉強找到個借口:“可我做那件事時,心裡想的全是你……”
聽了她的話,紀若曇麵色不顯,心又歡喜起來。
他選擇性忽略掉自己不值錢的模樣,向許嬌河解釋起來:“我會如此言語,也並非是要指責你什麼,隻是紫台之人,一貫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你稱病不出門,恐怕他們還會另尋他法。”
“嗯,我知道的,你向來最是有雅量,怎會和那些喜歡拈酸吃醋的人一樣!”
許嬌河見紀若曇給了自己的台階,忙不迭地順勢稱讚起他的品行。
但適得其反。
紀若曇肉眼可見並沒有變得高興,微微晃動的眸光多出幾分難言的情緒。
他徑自轉移話題:“紫台的事不難解決,實在不行,你全推到我頭上,讓他們等我回來再議就是,我擔心的,是另外一個人——”
“啊,是遊聞羽嗎?”
提起這個名字,許嬌河忍不住感到心虛。
那日紀若曇前腳剛走,遊聞羽便在自家師尊的床榻上,犯下了千夫所指的荒唐事。
雖說關係發展到現在,紀若曇都沒有對自己做出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許諾,但到底道侶結定的契約在身,哪怕許嬌河麵對的是來自他人單方麵的糾纏,仍然不免生出幾分背德禁忌之感。
紀若曇沒有錯過許嬌河躲閃的視線。
他何嘗不知遊聞羽打的是什麼主意。
隻是要做的事還未能做成,他又有何顏麵同立場,要求許嬌河對自己付出全然的真心。
為此,他隻好咽下喉中苦澀,裝作不知:“我擔心的也並非遊聞羽,你可有思考過,如若宗主親自上門,以多年的情誼、九州的大勢和百姓的安寧相求,你會做出何等回應?”
“宗主,怎麼會是宗主?”
許嬌河目露茫然,“事情發展至今,他根本沒有表過態呀?再說宗主其人,向來淡泊無爭,若非民心所向,那等妄增殺業之事,怕是他也不會輕易旗幟鮮明地讚成吧?”
“你真的相信宗主全無私心。”
紀若曇目色淡淡,語義不辨任何情緒。
許嬌河靜默相對片刻,仍然遲疑地為明澹說了句好話:“要是他心底早就想好了率眾進攻欲海,何必還特地派你前往極雪境尋找什麼補天石呢……豈非給扶雪卿療傷休養的緩衝時機。”
“或許吧,這也隻是我的一番猜測。”
幽冷徹骨的冰室之內,紀若曇發出一聲緲若雲煙的低歎。
隻是話音尚未消散在空氣中,他又抬起眼簾,執拗地注視著許嬌河的眼睛,“不過無論如何,你都要記得我的話,宋昶也好,宗主也罷,你不可輕易答應他們的提議或是要求。”
許嬌河的呼吸不由暫滯,片刻後才不自在地撥弄著耳畔的東珠翡翠璫,半是不耐煩半是撒著嬌:“哎呀,我知道啦——又不是小孩子,夫君說這麼多遍還記不住。”
她皺著小巧的鼻尖,瑩潤的臉頰微微鼓起,看起來像是一握帶著溫度的白雪,“話說回來,你我的表態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就算我們不同意,紫台也可以聯合其他修士進攻欲海吧?”
紀若曇瞧著許嬌河這副模樣,心頭柔軟一片,恨不能穿過畫麵將其擁入懷中。
他用目光眷戀地描繪著她的眉眼,低聲道:“他們需要的不是你我的表態,而是無衍道君的支持,早些年,我因第二次人魔大戰揚名在外,收獲了不少擁躉者,若我也公開表示支持進攻欲海,小洞天內將再無第二種聲音。”
許嬌河蹙眉:“可我到底不是你,他們便是將我說服又能成什麼事?”
“還不如等你回來同你好好商議。”
紀若曇道:“你我本為道侶,我若公然與你唱反調,豈非叫你難堪?”
“他們就是算準了這點,哄勸你代我表態完畢,就算我屆時回來會反對,也不得不顧及你的臉麵按捺些許,這樣的話,他們最終還是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許嬌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一千道一萬,反正我隻要堅持我的想法就行。”
她見紀若曇眼含欣慰,合上薄唇,似有結束對話的架勢,終是又在意起第二件沒說的要緊事來。
她捏著衣袖,視線在紀若曇的身上來回亂掃,尋找著合適的開場白。
卻冷不丁兩眼撞在他%e8%83%b8膛以下的衣衫之上。
於是——
“夫君,你、那處的傷口好些了嗎?”
須知有時,“那處”的二字指代,遠比“腹部”的具體稱謂,更加叫人心猿意馬。
許嬌河開了不那麼明智的頭,趕緊羞得垂下頭,暗自唾棄自己分明是要質問水靈之力的事情,怎麼隨便找了個話題開場,反倒把原本正經的氣氛一下子拖向旖旎的境地。
“好多了。”
她的不敢看的畫麵那頭,響起紀若曇一本正經的話音。
許嬌河思忖,說到這件事,似乎紀若曇半分不好意思都沒有,莫非他在自己之前有過旁的體驗?
這般想著,她挑起眼梢,利用一點餘光觀察紀若曇的反應。
視線受阻,隻看得見半截光滑如玉的下頜,以及如雲霞般染上薄緋的耳垂。
對方一旦弱勢,許嬌河便來了興致。
她突地抬起頭:“那撩起來給我看看吧?”
“嬌河,這是在極雪境,外麵還有……”
“可是,你用水靈之力灌滿我一身的時候,也沒想過,彆人發現了會怎麼樣呀?”
許嬌河無辜地歪著頭,若非麵上也帶著緋色,拿捏紀若曇倒是遊刃有餘。
她捧起小臉,似軟玉春花的麵孔湊近畫麵。
低垂的濃密睫羽蓋住了眼底的赧然,笑盈盈地調弄道,“修仙的道君不都是光風霽月、心無微塵的嗎?怎麼會有夫君這麼惡劣的人哪……叫所有人都察覺到你我徹夜的肌膚之親,獨獨將我一個人瞞了下來。”
“夫君究竟是想報答我,還是,想獨占我呢?”
將自己的心事,連同宋昶的離間、遊聞羽的挑撥一同糅雜在這句詢問之中。
許嬌河借著不甚正經的語調,試探著紀若曇對自己的心意。
等來等去,她得不到對方的答案,又嗓音柔軟地逼問一句,“要麼回答我的問題,要麼撩起衣服來給我看看,夫君說著要報答我,若是什麼都拒絕,人家又怎麼能夠開心得起來呢?”
“……”
一陣衣料磨蹭的窸窣聲代替紀若曇的回答響起。
許嬌河下意識朝著聲源望去。
溝壑分明、線條優美的腹部肌肉呈現在畫麵的另一端,隨著其主人緊張的心緒用力收縮。
嬌河的曇花。
五個大字橫陳在這具無瑕的軀體之上,不複鮮血淋漓之態,已然形成蜿蜒的痂痕。
活色生香。
又觸目驚心。◎思◎兔◎在◎線◎閱◎讀◎
他通過這種自我傷害的方式來完成許嬌河的期待,一筆一劃用足了十成的力度。
奈何言語之間,卻是什麼都不肯道明。
許嬌河欣賞一瞬,才意識到,這是紀若曇對於另一個問題的變相拒絕。
她的心情頃刻冷了下來,目光釘在那幾個大字上,尖銳到叫紀若曇不自覺偏過了臉。
……
半晌,許嬌河收回眼神,幽幽道:“你才不是我的曇花。”
言罷,叫奚遙中斷了畫麵。
第118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一十八天
對著紀若曇發完脾氣, 心情不好的卻是許嬌河自己。
她想以紀若曇的為人,寧願在扶雪卿隨時可以發現的冰室內,撩起衣衫滿足自己的過分要求, 也不願意說出那句她想聽的話, 這何嘗不是一種直白而冷酷的拒絕。
所以,於他而言, 報答便隻是純粹的報答, 是飛升之前平衡因果的一種辦法。
彆無他意。
……那他還說什麼自己也會在乎。
他在乎個屁!
許嬌河氣得把奚遙丟在一邊, 挽起手臂在屋內煩躁地踱步。
她乜著眼睛, 望著牆壁上掛著的“花好月圓人長久”的字畫許久, 冷冰冰地詢問起在榻上滾來滾去的眼球道:“你說你們的男人的天性, 是不是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樣?”
躺著也中槍的奚遙僵在衾被間一秒,弱弱地回應道:“那得看是哪方麵的天性……吧?”
“哪方麵的天性,不全都一樣嗎?”
許嬌河不斷開合的唇瓣裡吐出不管不顧的譏諷,“自己品嘗過的食物, 哪怕心裡厭惡異常, 也容不得他人攫取,印上了自己名號的女人,哪怕不甚喜愛, 也必須要求對方一心一意。”
“可是, 不喜歡又怎麼會印上自己的名號呢……”
奚遙反駁的嗓音, 在許嬌河勝過寒霜的目光中逐漸變低。
他意識到對方想要聽到的並不是理智的分析, 而是一麵倒的偏幫, 便立刻調轉槍頭, 忙不迭地討好起許嬌河道, “好姑娘,你也彆對小洞天的臭鼻子道士太上心了, 在他們眼中,隻有天道和成仙之路最重要,其他都可以舍棄——不是說,在很久以前,還有人殺妻以證大道嗎!”
“殺妻證道”四個字自奚遙的嘴中說出,如有實質一般刻在許嬌河眼中。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
若成仙要求割舍凡間俗緣,紀若曇該不會真的一劍把自己殺了吧?
浮雲渡內,青年操控柳夭將偷襲妖族的四肢儘數砍斷的場景躍入腦海,血腥氣似仍在鼻尖縈繞。
許嬌河打了個寒顫,不敢繼續再想。
她把目光轉回奚遙那頭,見對方毫無自覺,依舊在滔滔不絕地訴說著小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