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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尊主。”

般若的聲音自半張的鳥喙間發出。

他隨即變回人形,合並掌心捧起眼球,恭敬獻於發出命令的身影。

扶雪卿拿到眼球, 在般若不解的目光中自指尖釋放一段魔氣, 補全了另外半邊融化的身體。

做完這些,他望著複原如初的分/身,不辨悲喜地衝那頭問道:“嬌嬌, 你還來這裡做什麼?總不能, 是來關心一下本座死了沒有的吧?”

……扶雪卿居然沒死。

不僅沒死, 聽聲音似乎還活蹦亂跳、中氣十足。

意識到這點的許嬌河, 縮在畫麵的另一側大氣不敢出。

她沒有說話, 難言的目光對上奚遙, 沉默地質問:不是說好了去找紀若曇的嗎?

找到了扶雪卿算幾個意思?!

奚遙恨不得憑空長出兩隻手擦一擦眼球上的冷汗。

他分明感應到無衍道君的氣息就在雪山附近, 為何首先撞見的卻是魔尊扶雪卿?

那頭,扶雪卿等了幾轉呼吸, 不聞許嬌河的回答,耐性漸漸流失,倏忽拉長語調道:“哦,本座到底是自作多情了——你派這個廢物眼珠子來到極雪境,除了想找到紀若曇,還能有什麼目的。”

聽見紀若曇的名字,許嬌河心下一緊。

極雪境是扶雪卿的地盤。

他會這麼說,定是和紀若曇發生了某種交集。

許嬌河生出幾分擔憂,她暗自命令奚遙打開連同分/身的畫麵,警惕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本座能做什麼?”

“狹路相逢,當然是把他給殺了。”

數日不見,兩人再次相見,彼此言語間皆是針鋒相對。

扶雪卿毫無血色的秀美麵孔湊近分/身,陰鷙的瞳孔相隔萬裡映入許嬌河的眼簾,勾起薄唇怨毒地笑道,“可要本座帶你去祭拜一下亡夫的墳塋?”

極雪境的無極之雪已經冰冷到足夠奪取人的性命。

可他如有實質的眼神,仍然勝之遠矣。

許嬌河身處溫暖的房屋之內,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她強裝鎮定地說道:“你受了重傷,自身都難保,還在口頭逞能,當真可笑!”

“你不相信?”

“那本座帶你瞧瞧便是。”

說著,扶雪卿懸浮的身軀動作起來,他抬起空餘的另一隻手遙遙指向雪山,接著彎曲指節朝上一勾——彈指之間,冰雪壘砌得嚴絲合縫的山體,便向兩側整整齊齊分裂開來。

扶雪卿負手飄向雪山深處,一麵繼續對著分/身刺激那頭的許嬌河:“尚未來得及討得嬌河君的指示,你是覺得人凍成一座冰雕立在原地好看,還是碎成七八塊散落一地好看?”

許嬌河氣得跳腳:“我看你被刺了一劍不夠好看,下次整張臉被揍成豬頭的模樣才更加好看!”

跟在扶雪卿身後、一路沉默怪異的般若,聽到兩人幼稚如頑童的鬥嘴,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奚遙展開的巴掌大的視野畫麵裡,儘數被扶雪卿的臉龐占據。

許嬌河觀察不到四麵的場景,隻感覺到肆虐的風雪逐漸止息。

不知過了多久,許嬌河同他爭執得口乾舌燥,遂抬步下了床,摸到桌邊倒一盞茶水來喝。

溫度正好的水液潤澤口舌,她堪堪含在舌尖,冷不丁聽到一聲呼喚:“嬌河。”

“噗——”

許嬌河一口水朝著奚遙噴去,一半噴在圓滾的球體上,一半則穿過畫麵灑落在地。

扶雪卿嫌棄地注視著噴水的動作,手畔自冰室緩緩行出的紀若曇目睹此情,卻莫名陷入緘默。

因一口氣上不來,許嬌河漲紅了一張麵孔,捂著%e8%83%b8口猛力咳嗽一陣,才稍稍緩解過來。

她指著畫麵那側並肩的兩人,顫聲道:“你、你們怎麼會攪和在一起去——”

“也許是因為我們全都下了陰曹地府,過去的仇恨皆已變成前塵舊夢,所以達成了和解。”

扶雪卿皮笑肉不笑地打趣著他們之間的關係。

紀若曇則移過目光,淡漠地橫了他一眼。

好吧,仿佛和解了,又仿佛沒完全和解。

許嬌河看著眼前的一幕,半晌無言以對,隻覺得像是見到了貓和老鼠同桌共餐一般奇異。

“你有什麼事就快說吧,本座觀這小妖怪妖力低下,大約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分明是三個人的場合,扶雪卿卻看著許嬌河的眼珠儘數黏在紀若曇的身上。

他的心充滿了不舒服,於是找了個理由出聲打斷靜默的氣氛。

紀若曇也道:“個中原因待我回去再同你解釋,不過你且放心,扶雪卿此刻並非我們的敵人。”

“……好、好吧,那你能否讓他暫時回避下,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說。”

許嬌河想,一為水靈之力,二為進攻欲海的提議,這兩件事哪件都不能當著扶雪卿的麵說,否則自己還怎麼在他麵前做人,但紀若曇聽到,也不知會怎樣考量自己的所作所為。

她頗有些躊躇不定,然而不等紀若曇回應,扶雪卿先道:“這是本座的修煉冰室,你憑何叫本座回避?再者,若非本座輸入力量修複了這顆廢物眼球,你以為它能支撐到現在這個時候?”

“那,要不算了,等你回來我再同你說吧……”

許嬌河防著他的言語簡直叫扶雪卿血液翻湧,差點氣死。

他掌心用力一握,隻恨不能徑直將手中的分/身乃至懷淵峰內的那隻小妖怪一同捏碎。

相比扶雪卿的麵色扭曲,紀若曇則淡定異常。

他溫言道:“說與不說,你自己拿主意即可,不過,我眼下有件要緊事要同你說。”

“何事?”

許嬌河問道。

“我不在的期間,若雲銜宗發起集議商量討伐欲海的事宜,我希望你能代我提出反對。”

“……”

許嬌河瞪大眼睛,“你認真的嗎?被脅迫了要不眨眨眼睛?”

“沒有,我沒被脅迫,意誌也很清醒。”

紀若曇目光一瞬不瞬地回望著她,堅定答複道。

許嬌河想了想,試探道:“那你先告訴我,你母親為你取的%e4%b9%b3名是什麼?”

“……月來。”

仿佛真的是紀若曇。

隻是,他怎麼會同自己想到了一處去??

許嬌河的腦袋瓜費解地思考了良久,依舊沒有找到任何答案。

紀若曇察覺出她眉眼間的沉%e5%90%9f,問道:“可是有什麼難處,小洞天的人為難你了?”

“……倒也不是。”

許嬌河看了看紀若曇,又微微偏轉麵孔,飛快地掃過視線充滿壓迫感的扶雪卿,硬著頭皮說道,“其實,在你沒有叮囑我之前,宗主已經召開過了集議,商討的正是討伐欲海的事宜。”

“所以,你是已經替我讚成了他們的決定是嗎?”

紀若曇追問一句,麵上並不見因許嬌河自作主張的決定而生出的不虞之色。

他稍作思忖,複又安慰許嬌河道,“無妨,這件事我回去自行擺平便是。”

紀若曇話音未落,許嬌河趕忙搖頭:“不不不,我沒有讚成進攻欲海的決定!”

這下,不解之色出現在了對方的眼底。

彼此安靜一秒,紀若曇略帶遲疑地問道:“那你是——”

“我沒有事先跟你商量,便在集議之上提出了反對,今日匆忙尋你,想說的就是這件事……”

許嬌河怎麼猜也猜不透,天意竟然叫他們心有靈犀至此。

她承受不住畫麵那邊兩雙四隻眼睛的注視。

窘迫地垂下頭去,轉眼忘記了向紀若曇詢問他之所以會反對的理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彼此漠然片刻,卻是扶雪卿的詢問率先入耳:“你為何會在紀若曇之前反對小洞天進攻欲海?”

許嬌河不好意思說是為了相報手下留情的恩義,隻道:“戰事再起,無論哪一方得利,受苦的終究是整片九州大陸以及手無寸鐵的百姓,況且,我也不想再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扶雪卿低聲道:“你不認為妖魔可惡,儘數除去方得九州安寧嗎?”

許嬌河抬頭道:“關於這件事的想法,曾經在射日閣之上,我就回答過你。”

此言一出,扶雪卿不再言語。

須臾之後,狹窄的畫麵中除卻紀若曇的麵孔,不複他強行占據一側的身影。

扶雪卿轉過身,對著許嬌河揮了揮手:“本座要去方便,懶得再聽你們這對纏人道侶閒聊。”

……

雪山之外,扶雪卿盤坐在化作雪梟的般若脊背上,靜靜欣賞著漫天風雪。

他翠綠的瞳孔微光流轉,似是感慨萬千。

般若陪著他看了半晌雪,隻覺得百無聊賴,一股八卦的念頭在心間叢生。

他忍不住問道:“尊主分明很是鐘意那位嬌河小姐,為何方才要主動提起退出?”

扶雪卿盯著遠方的風景,像是沒有聽到。

般若習慣了他隨心所欲,隻挑自己想回答的問題來回答的個性,也不覺失落。

很久之後,有自嘲而落寞的聲音伴隨著風聲輕輕作響:“以本座如今之勢,為保欲海未來安寧,尚且要與仇人合作,又如何能夠護得住自己心愛的女人?”

“罷了,為了不讓她落入危險境地,暫且放手吧。”

第117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一十七天

“扶雪卿他真的走了嗎?”

極雪境冰室內, 許嬌河左顧右盼,試圖找到扶雪卿躲在角落偷聽的證據。

得到紀若曇肯定的回答後,她才偃旗息鼓, 緊繃的心弦稍稍鬆了半邊。

紀若曇問:“他既已走遠, 你說有些事要同我講,除了欲海那件, 還有什麼?”

在戰爭生死的關頭之前, 許嬌河卻是沒什麼心思再提起男女情愛的小事。

她對紀若曇道:“另一件暫且放放, 關於進攻欲海的事宜, 我想聽聽你真正的想法。”

紀若曇沉%e5%90%9f須臾, 問道:“你參加集議之時, 在場的其他人都是什麼態度?”

許嬌河回憶了一下那天的情形,總結道:“如夢世要求我們以修複媧皇像為主,並不讚成立刻解除封印進攻欲海,紫台則是極力主張通過戰爭讓妖魔二族臣服, 遊聞羽沒有十分明確的表達, 不過我觀他的神態言語,應該是傾向紫台的提議,宗主乾脆任何意見都沒有提及。”

“儘管他們各執一詞, 但我想, 應該無人會支持於你我。”

這樣想想, 他們所代表的懷淵峰, 此刻似乎正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

紀若曇的境界尚未恢複, 遊聞羽顯然並不和自己的師尊一條心。

所有的麻煩夾雜在一起, 現狀並不對他們有利。

許嬌河隻想了大概, 未曾思考更遠的東西。

她的言語傳入紀若曇的耳朵,對方卻是轉眼考量了更多權衡掣肘的東西。

他對許嬌河道:“你記住,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