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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得許嬌河被迫四方流離。

紀若曇低下頭,難言的歉疚紮根在他的血液和靈魂之中。

但低下的姿態、卑微的道歉,終究是讓他不敢苟同的無用手段。

紀若曇將另一隻垂落在身畔的手掌緊緊攥起,在那個許嬌河哀然哭泣的夜晚,浮現在他腦海中荒謬又瘋狂、超出了理智和生平原則的念頭,於此度被他再一次堅定。

“我不會讓你落入那種境地的。”

紀若曇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罡風呼嘯聲中,許嬌河隻來得及聽到幾個模糊的碎字。

她情不自禁地轉過頭去,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卻忽然被乍現在青年漆黑眸色中,深不見底的執拗和專注驚得慢慢收住聲息。

那不是麵對合作同伴的眼神。

那是一個男人,對著一個女人。

許嬌河的心突兀有些慌亂,她掙紮著扭動幾下蜷在紀若曇掌心的手指,卻被對方捏緊。

隻好打著哈哈笑道:“我不過開句玩笑而已,夫君真的相信了呀?我還等著幫助夫君達成計劃後,拿著分到的財產去逍遙快活一世呢……或者,待你飛升那天,我在九州最好的飯館為你擺上幾桌?”

在紀若曇把自己當成牆角邊的爛泥時,許嬌河總是很不服氣。她想不通到底是怎樣的一塊木頭,能夠放任如花似玉的道侶七年不聞不問,任憑自己怎麼討好也無濟於事。

說是需要承命者的特殊命格,來破解勘塵之劫的必死之局。

可紀若曇偏偏天生心高氣傲,連半分抱有目的的接近都沒有。

許嬌河不甘心了多年,不甘心他從來都不曾給予一絲和顏悅色,不甘心他總是把道侶的約束當作一場不得不儘的責任,不甘心自己隻是漫漫升仙路途上的一次無謂紅塵因果。

然而等到紀若曇的眼裡真正有了她。

許嬌河又開始失措起來。

那些話本裡麵,深受道君喜愛的伴侶,下場一般都是什麼……

是不是,殺妻證道?

橫亙在腦海的念頭作用之下,許嬌河想也不想的敷衍陡然而出。

她說得又快又大聲,如同當頭冷水,差點把紀若曇眼底隱約閃爍的光亮澆滅。

青年表情不變,通身好不容易緩和些許的氣勢,卻再度冷峻如同寒霜。

許嬌河不知自己是哪裡惹了他。

修士想要飛升成仙,不都須得無牽無掛?

自己謹記這點,時刻控製著情感,絕不產生不該有的心動。

到頭來,紀若曇反而不高興起來。

隻是許嬌河知紀若曇重獲靈劍碎片在手,已然恢複不少實力,今後在欲海的生活還要他來幫襯。

又恐他一怒之下,將自己丟在極雪境不管。

於是轉了轉眼珠,揚起笑麵恍若無事發生般湊上去:“哎呀,我之所以會這麼說,還不是因為時時刻刻為著夫君著想,夫君如此天資卓絕、道骨仙風,唯有那自在天上的尊位,才能為你添色一二。”

許嬌河何時這般討好過彆人。

她絞儘腦汁才想出的甜言蜜語,紀若曇聽後並沒什麼表情。

快要抵達目的地,他加快了步伐,幾乎是拽著許嬌河在行進。

相接的肌膚從手掌替換到手腕,原本溫情脈脈的牽手姿勢,變成了紀若曇單方麵的掌控。

拉扯之下,小臂發出隱隱的痛感。

許嬌河身嬌體弱,經此一行早已疲憊不堪,她小跑著努力跟上紀若曇的步伐,不多時又氣喘籲籲。

完了完了,怎麼那樣說不對,這樣說也不對?

要是下一句再哄不好……他更生氣了可怎麼辦?

趁著紀若曇沒有回首,許嬌河苦著臉,一麵小聲喘氣,一麵用另外一隻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方,撒著嬌示弱道:“你慢點、你慢點……我真的走不動了。”

紀若曇猛地停下腳步。

許嬌河向四周看了看,又發覺一路以來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曉到底走到了何處。

卻見他反手展開傳送法陣。

許嬌河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登時將紀若曇的臭臉拋在腦後。

她身後看不見的尾巴在搖,欣喜地追問:“我們終於可以離開了?”

“許嬌河。”

紀若曇忽然喚她的名字,問,“在你心中,是不是也盼著我早日飛升,與你解除道侶關係?”

這話問得許嬌河進退不得。

怕順著紀若曇回答,他覺得她毫無良心。

可若反著回答,似乎又生出太過曖昧的嫌疑。

許嬌河小聲扯開話題道:“夫君在這裡同我糾纏,萬一扶雪卿醒了追過來怎麼辦?”

紀若曇不言不語,也不動不移。

大有在這裡僵持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許嬌河眼見實在沒辦法,踮起腳尖在他的頰邊飛快%e5%90%bb了一下。

她囁嚅著說道:“夫君、夫君不該問我這個……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你說要追求大道,我支持你,你說事成後各自嫁娶,我也隻好同意,我、我能怎麼辦呀……我又做不了什麼決定。”

許嬌河用永遠泛著水光的雙眼望著紀若曇,沒有片刻的躲閃。

仿佛她口中的話語並非推脫耍賴,而是真的無從選擇。

“……”

紀若曇肅著麵孔,不知是從剛才的%e5%90%bb中沒有反應過來,亦或者對她的答案不滿意。

過了半晌,他緩緩放開對於許嬌河的桎梏,旋身踏入傳送法陣之中。

許嬌河逃過一劫,卻難掩複雜的心緒。

她清楚自己可以為了達成目的,或是存活下去,說些看似真摯實則違心的言語。

可紀若曇不同。

他的人生之中,任何的言行舉止都是落到實處的一筆。

紀若曇態度的轉變,叫許嬌河暫時不知該如何招架。

她思來想去,加緊腳步追了上去,在意的卻是:“夫君想聽我的答案,我便對你說了掏心窩子的話……夫君應該不會因為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而反悔不告訴我凡人也能修煉法術的辦法吧?”

第64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六十四天

許嬌河的話, 令得紀若曇整整三天沒有理她。

這三天裡,不論她怎麼呼喚怎樣說好話,變成絛帶的柳夭, 便如同一根真的絛帶一般。

半點反應也無。

許嬌河麵上不顯, 心頭卻頗為忐忑。

紀若曇該不會真的反悔了吧?

原先竟也不曉得,他這麼聽不得真話。

她拿柳夭中裝死的公鴕鳥沒什麼好辦法, 可日子還得過下去。

經曆過扶雪卿的事情後, 疑心病加重的許嬌河學著紀若曇當初的做法, 裡裡外外布置了不少防禦的靈寶, 又瞧著僅有一道符篆充暫代門拴之效的房門不痛快, 親自上街請了位工匠來。

浮雲鎮依舊是熱鬨的樣子。

熙熙攘攘的路人, 主道兩旁賣力吆喝的商販,以及占據了好地段的大小鋪子。

許嬌河沿著路走到底,並沒有瞧出哪塊鋪路的青石板上存在可疑的血跡。

似乎那夜的進犯變成了一場午夜的血腥夢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被紀若曇砍斷手腳,丟在大街上的妖族, 也不複存在過的痕跡。

許嬌河不清楚那幾個人後麵去了哪裡, 或是他們的四肢,有沒有如同紀若曇所說的那般長回來。

但經此一遭,如今她出門在外, 那些如影隨形的審視自己這個外來者的目光, 倒是少了許多。

就算有, 也做得更加隱秘。

……

工匠跟在許嬌河的身後, 小心繞開籬笆上的符篆, 走入內室。

這位看起來貌不驚人的老人, 同樣是一位人族。

在欲海, 人族不受歡迎。

哪怕是修魔的人族,也低其他種族一等。

一個弱小的人類, 就算被妖魔二族當街折磨致死也無人在意。

唯有從事一種職業的人族,才能打破這份偏見。

那就是工匠。

人族在打造、使用工具方麵有著無可比擬的天賦,他們相對於沒有耐性的妖族更加沉得住氣,又比直頭白腦、做事一根筋的魔族更加細致謹慎,自人族手中產出的武器工具,都十分經久耐用。

相傳上一任魔尊扶赫之的射日弓,便出自一位人族的魔修之手。

他亦在那時下令,欲海上下,要對成為工匠的人族保持尊敬之心。

許嬌河有黃金在手,自然要找行業中最優秀的人族大師。

不隻是因為他們是更好說話的同族,也為了另一個目的。

許嬌河抱臂站在不遠處,看這位名滿浮雲鎮的工匠忙上忙下,仔細測量著栓口處能夠容納的尺寸。

她思忖著要打探消息,就要先消除對方的戒心。

於是用敬稱客套地問道:“大匠慢慢做就是,可感到口渴嗎?要不我為您倒杯水來?”

工匠受寵若驚,連忙擺了擺手推辭。“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太客氣了,您家這門上缺失的木拴不算難做,等量完尺寸,小人回到店裡,不到一日便可趕工出來。”

許嬌河仍舊親自倒了杯溫度正好的茶水,遞到他掌心,情真意切地說道:“要在這偌大欲海遇見同族,屬實不易,大匠不用太過操勞,且喝了這盞茶才是。”

工匠握著茶盞,見許嬌河的表情不似虛與委蛇,便放下手中的工具,感歎道:“夫人說得倒是實話,有時候待在欲海太久,隻覺得人也變成了魔,如夫人一般親切的同族真是少之又少。”

許嬌河道:“我也是剛來浮雲鎮不久,原先住在欲海北邊的村鎮……哎,您知道的,那些叛族總是攪擾得人不得安生,我又獨身一個人,沒有拖家帶口的困擾,索性直接搬來了浮雲鎮。”

“誰說不是呢?”

許嬌河的謊言打開了工匠的話茬,他乾脆跟著一起抱怨道,“原本想著那些叛族降了,新魔尊登基以後,欲海也能過幾年太平的日子——誰承想三天前新魔尊忽然頒布了新的魔令,說是出了點問題,要暫時延緩繼位儀式的舉行,緊接著又戒嚴了欲海管轄內的城池。”

“戒嚴了城池?”

雖然早有準備,但許嬌河心裡還是咯噔了一下。

她緩緩偏轉著眼珠,裝作懵然不知道,“大匠可知是為了什麼事?”

“具體的內容,小老兒也不太清楚。”

工匠用袖子擦了擦鼻尖被熱茶沁出的薄汗,大聲回答完半句,又忽然神秘兮兮地靠近許嬌河,用又低又急促的聲音說道,“據說是魔尊出門巡視的時候看上了一個女人,結果對方與他春風一度後悄無聲息跑了,現在魔尊怎麼也找不到人,暴跳如雷地發誓一定要抓到她。”

“嘖嘖,真不知道那位能把魔尊迷得神魂顛倒的尤物長什麼樣……在床/上到底是有多爽。”

妖魔重欲,葷素不忌,日常交談口中也時常離不開男人女人和下三路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