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1 / 1)

工匠與之生活多年早已同化,說到後麵眉飛色舞,眼角帶著了然又黏膩的笑意。

作為“尤物”本人站在他麵前的許嬌河,瞧著他臉上蕩漾的褶子,忍不住感覺到惡心。

又不好表現得過於嫌惡,叫人看出異樣懷疑自己的來曆。

她隻能潦草地乾笑了幾下,在打探完消息後,借口說想起來有點事,要走開一下。

許嬌河走到門外,望著平靜的河麵平複心緒。

她思索著扶雪卿要找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以及對方這麼做的用意。

想了半天,卻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待她回到屋內,工匠已經做完了手頭的工作,提出告辭。

……

送走工匠,許嬌河猶嫌晦氣,將桌上未喝完的茶水連著茶盞,一起扔進了廢紙簍中。

她憶及工匠那編排下流事的嘴臉,心中對扶雪卿的厭惡又加深幾分。

她想不明白抓人就抓人,說成小洞天的間諜也好,偷襲魔尊的叛族也罷——要編織罪名,用什麼借口不好,非要用這種,帶著曖昧和遐想的名義。

懷著難言的心思,許嬌河用清水仔細衝乾淨手,緩步走上二樓。

她照例打開走廊最裡間的房門,看看被她扔在臥房內的柳夭情況。

木門吱嘎一聲打開,卻見紀若曇背著手站在窗前。

在紀若曇從曇花真身蛻變為靈體的最初,儘管許嬌河摸得到他、看得見他,但陽光灑落在他的身軀之上,總會呈現出一種朦朧不真實的感覺。

此刻他如從前一般接受日光的照耀,許嬌河卻發現自己已經分不清他究竟是靈體還是人身。

她心中一喜。

紀若曇越是強大,就意味著自己可以越早結束這種顛沛流離的日子。

不過許嬌河依然記恨著紀若曇這三日以來的冷落。

她故意款擺腰肢扭了過去,語氣甜膩膩又陰陽怪氣:“夫君終於舍得出來了?”

許嬌河總有一種本事。

哪怕全部是自己的錯,隻要一覺睡醒之後,也就都變成了彆人的問題。

她理直氣壯地想:紀若曇要她做出回答,她回答得也都是心裡話。

紀若曇能不能接受,是他的事情,自己又能如何?

離開極雪境已過了三日,當時是她在這頭拖著扶雪卿,紀若曇才能在另一邊順利拿到靈劍碎片。

他回來不僅不感謝,還對自己擺臭臉,應承的事情也拖拖拉拉的,久不見做好。

許嬌河越想越不痛快,乾脆再點他一句道:“我還以為夫君——”

“你想要的東西,我找到了。”

紀若曇轉過身,打斷了許嬌河接下去的言語,也令得她的身形猝不及防立在原地。

久久愣怔之後,轟得一聲,許嬌河感覺到全身的氣血都湧到了臉頰周圍。

她的耳垂、麵孔、腦袋,通通熱了起來,伴隨著驚訝之後如潮水般上漲的狂喜。

許嬌河不敢置信地問道:“……你、你說什麼?”

“你想以凡人之軀習成法術,我可以幫你。”

紀若曇的麵容無比平靜,仿佛說出口的隻是今日天氣真好,而並非千萬年來無人做到的天塹難題。

原來真的可以。

沒有靈根的凡人,也可以修習法術保命。

許嬌河又鬨又求了這麼久,時不時地追問,皆因內心的不安定。

如今願望成真。

她激動得不知該怎樣言語。

許嬌河跑了過去,足底在地板上發出咚咚咚的急音。

她立在紀若曇身畔,目光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試圖找到青年將秘籍放在了何處。

“夫君、好夫君,東西在哪裡,快給我看看呀!”

她伸出手,瑩白的掌心朝上,眼底透出前所未有的希冀。

紀若曇瞥了一眼她的手,緩緩說道:“世間沒有一樣秘籍靈寶,能夠讓凡人擁有吸納靈氣之力。”

“……那你還說,我要的東西找到了?”

打死許嬌河也不相信,一本正經的紀若曇會跟她開這樣的玩笑。

她抬頭死死盯著紀若曇,往常甜潤的語氣溢出一點狠意:“夫君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紀若曇不答,隻問:“如果掌握法術的前提,是經曆難以言喻的痛苦,賭上一半不成功變會死的幾率,以及就算你能夠吸納靈氣,但不勤勉修習,依舊會被人踩進泥濘的事實……你也願意?”

他說得很慢,生怕許嬌河領會不了其中的意思。

每一個假設的提出,都字字誅心。

許嬌河勾起唇角想笑,然而紀若曇認真的瞳眸讓她意識到這並非玩笑。

一道聲音忽然在腦海中叩問。

想要學習法術,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紀若曇提出的辦法,有一半的可能是死。

……為了活著,先經曆一遍死亡的來襲,這樣真的值得嗎?

明明可以依靠彆人。

依靠紀若曇、依靠遊聞羽……再不濟,想想辦法,引誘明澹這個小洞天第一人。

其實有很多不那麼痛苦的辦法,可以幫助自己活下去。

掙紮、懷疑、猶豫、恐懼,諸多情緒在許嬌河的瞳孔中交集。

……

可她注視著紀若曇的眼睛,最終還是把頭點了下去。

紀若曇道:“好,那你閉上眼睛。”

第65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六十五天

紀若曇說:“既然你已經為今後的人生做出了決定, 那就聽我的話,把眼睛閉上。”

他的眉目深斂,安靜站立如一枝月夜綻放的白曇, 並無向許嬌河解釋任何的打算。

縱使心頭有千言萬語, 許嬌河還是決定相信紀若曇一次。

於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失去視覺的瞬間,她感覺到有一隻手牽住了自己。

這隻手帶著她向前走了幾步, 來到床畔的位置, 然後拍了拍肩膀, 示意她坐下。

許嬌河照做, 紀若曇下一步的指示卻遲遲沒有響起。

在等待的間隙裡, 被忐忑不安填滿的她, 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真是奇怪。

在那些民間的小說話本裡,作為主人公的凡人想要變得強大,皆需要闖秘境、斬妖獸,曆經重重艱難險阻, 方能從中得到不世的法寶和傳承。

怎麼輪到紀若曇傳授給自己秘術, 卻是要床上練?

還搞得這麼神神秘秘,連眼睛都不能睜開。

許嬌河想不出來不需要外出冒險,光光在床上修煉能有什麼丟掉命的危險。

她耐不住寂寞的雙手又在周圍小幅度地摸索著, 試圖找到類似法寶秘籍的可疑物體。

下一秒, 紀若曇的嗓音沉沉響起。

他說:“許嬌河, 這是你選的路, 開始之後就沒有反悔的餘地。”

“在我沒有說話前, 你不能睜眼, 也不可以中途喊停。”

“我……我知道的, 夫君,不管怎麼樣, 都謝謝你。”

周身的寂靜,受限的視覺,以及紀若曇話語中的鄭重影響著許嬌河。

她擠出一絲笑容,努力表現出自己的無怨無悔。

隻是堅強的偽裝樹立不過一秒,又垮下臉問道,“我是不是真的有一半幾率會死呀……?”

紀若曇沒有說話。

某種輕飄飄的東西忽然落在許嬌河的眼眶,類似布料的質感。

青年修長的雙手勾著它,迅速穿過許嬌河的腦後,靈巧地打了個活扣。

他終究還是不放心許嬌河,便借用這種外在的方式,幫助她履行“不可睜眼”的承諾。

眼皮上方能夠接收到的最後一絲光亮也被掩去,黑暗徹底降臨在感知之中,突兀的安靜叫許嬌河心跳加速,她無措更甚,於是沒話找話道:“我都說了,我不會睜眼的,你怎麼還唔唔!!”

然而話沒說完,一根冰涼細膩的東西鑽進了她的齒關,直直貫到喉頭,隨即堵住整個口腔。

與此同時,許嬌河的四肢均受到了古怪事物的侵襲。

它們牢牢纏住許嬌河渾身上下最為纖細的部位,拉扯著她背靠牆壁,呈現出手腳大張的姿勢。^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怎麼、怎麼會這麼怪異……

紀若曇到底在乾什麼,竟然把她的嘴也堵住了?!

許嬌河扭動著舌頭,嘗試把那粗圓一條的物什推出去,舌尖卻忽然體味到植物淡淡的辛澀香氣。

難道,自己口中的這玩意兒,是他那具烏漆嘛黑的……曇花真身?

許嬌河綢布下的眼瞼騰地紅了起來。

薄緋暈染在她的眼尾和顴骨四周。

這似乎有些太超過了。

與其說是修煉的功法,倒更像是什麼難以啟齒的%e6%b7%ab/行。

桃色的泡泡一個一個浮現在許嬌河的腦海,它們快速張大,又驟然破碎。

整個世界之中,能夠接收到的聲源,仿佛隻剩下一瞬更比一瞬強烈的心跳。

它們如同上漲的海潮,在許嬌河的耳際來回衝蕩。

嘩啦……

嘩啦……

嘩啦……

控製不住的心猿意馬驟起。

而一股幾乎把許嬌河撕成兩半的劇痛,亦同時進攻了她的身體。

“唔!!”

包裹在衣衫之下的腰肢緊繃到極致,無關情緒的濕熱淚水迅疾濡濕睫羽,順著眼尾滑落頰旁。

許嬌河難以形容她所感受到的痛楚。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撕裂閉合的血肉,折斷連接的骨頭,不管不顧地擠進來——擠開內臟秩序分明、擺放合理的身體,去強行開辟一塊屬於自己的領地。

這種痛不隻是身體上,還有精神上的。

每一滴腦漿,每一寸脈絡,不再歸屬於許嬌河的控製——它們成為樹木紮根土地的觸須,每向四周延伸出一分,許嬌河的大腦便仿佛被多鑽出一個洞%e7%a9%b4般,迸發出突破生長、天翻地覆的痛感。

許嬌河很想尖叫。

她的身體痙攣著、抽搐著,不斷掙紮著,想要擺脫纏繞在四肢上的束縛。

為什麼要承受這種痛苦?

為什麼紀若曇隻說有一半死亡的概率?

那還有一半是什麼?

是讓她在這種漫長的生不如死中,等到著意誌和身軀支持不住、同歸於儘嗎?

她也終於明白紀若曇顯出真身,用花瓣亦或根須堵住自己口舌的原因。

什麼曖昧,什麼旖旎。

在這種劇痛之下,不依靠外物,沒有人能夠忍住不直接咬舌自儘。

眼淚汗水濡濕了許嬌河眼眶上的綢布。

它被崩潰與難堪交織的液體渲染成了半透明的顏色,黏糊糊地附著在許嬌河緋紅一片的肌膚。

綻放、破碎。

毀滅、新生。

許嬌河已經在極致的折磨中失去了所有的感知能力。

她恍恍惚惚,卻又神誌清醒,無法用昏迷作為逃避。

“啊——”

有痛苦的低吼聲同在不遠處響起。

急促的、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