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1 / 1)

透的藍玉簪帶起小股長發束在頭頂,剩下的黑是黑,白是白,在與衣袍的對比之下,通身呈現出不染纖塵的潔淨。

他停止手中掐訣的姿勢,緩了片刻,才歉然道:“蕩心池的池水和蘊含在其中的氣息,皆由天然之靈構成,不容汙塗,因而弟子長老若有事前來拜見,需登過天梯掃儘內外的濁氣,才能進入此地。”

許嬌河並不知道身上這內外的濁氣到底有沒有掃儘。

但她可以確定,自己的小命經此一事已經去了半條。

她聽明澹的意思,似乎隻要來蕩心池,就得重複一遍可怕的體驗,不由得耍賴道:“……那後麵的治療能不能不來這裡……或、或者者宗主您來的時候帶上我也行。”

明澹無視了許嬌河的第一個問題,也沒有同她計較第二句的逾越之處,隻是好聲好氣地答應了下來,“好,那剩下的兩次治療,我會準時到你房間外等著你。”

許嬌河這才消散了一半怨氣,自甬道中慢吞吞走出,來到明澹麵前,敷衍行禮:“謝宗主體恤。”

她實在太像一隻膽小又敏[gǎn]的兔子,不小心弄痛了一點或是受到驚嚇,就要跳起來咬破人的皮。

明澹淡然無波的目光將許嬌河的每一個舉動收入眼底,而後抬起手指,將靈力聚集在許嬌河的腳底,將她從池水的另一畔,運到了自己所在的玉台之上。

“哎呀!”

靈力散儘時,許嬌河沒有站穩,笨拙地跪坐在地。

她近距離望著明澹的麵孔,又因為他與初戀的公子有幾分神似,而在心裡稍稍寬恕了此事。

“是我沒有思慮周全,害得嬌河君吃了不少苦。”明澹誠懇地拱手道歉,全無一宗之主的架勢,又轉眼褒獎起許嬌河,“話說回來,能夠憑借凡人之身渡過天梯,嬌河君真是古今第一人。”

“也沒、沒有宗主說得那麼好啦。”

許嬌河受寵若驚地擺手道,恐懼惱怒暫且壓上,一點欣悅浮現眼底。

“那你可願意現在開始接受治療?”

既給了台階下,許嬌河也不敢太為難身份高出自己許多的明澹。

她急忙學著明澹的姿勢雙腿盤坐,將手掌分彆搭在兩邊膝蓋上:“麻煩宗主了。”

話音出口的下一息,和池水一般冰冷的手掌握住了許嬌河纖細的脖頸。

“宗主?!”

許嬌河幾乎以為剛才的對話得罪了明澹,他要將自己就地誅殺。

誰料對麵的青年卻寬慰道:“嬌河君彆緊張,那魔頭正是借著這一片肌膚將魔氣注入你體內的,我要為你徹底治療,也須得從此處入手。”

“哦哦……”

沒見過世麵的許嬌河發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接著聽他指示:“請把眼睛也閉上。”

她聽話地照做,脖頸的肌膚變成了此刻感知外界最敏[gǎn]的器官。

不似其他修仙者登臨上等境界後,就力圖將容貌身量變化到最完美的狀態,明澹手指上生有薄繭。

他的體溫也沒有因為接觸到許嬌河肌膚的溫熱,而顯出回升的趨勢。

指腹的粗糙和觸?感的冰冷,兩者夾擊之下,令許嬌河的腦海下意識陷入奇怪的錯覺。

仿佛她是被巨蟒纏繞的可憐獵物,隻待饑餓之時用力絞緊,將她吞吃入腹。

“嬌河君此刻感覺如何,可會覺得無法承受?”

明澹的聲音又將她從荒誕的錯覺中拉回。許嬌河靜下心來感受著純厚的靈力通過脖頸的接觸,在自己的血脈中遊走,那些蟄伏在精神中的渾濁和倦怠悉數除淨。

“沒有,感覺還、挺舒服的……”

她的聲音也軟了下來,誠實地表達著自己的愉快。

“那我便放心了。”

明澹安靜一瞬,又說,“那魔頭心思狡詐,見從嬌河君這裡奪得《驚劍冊》的指望落空,臨走前竟然在你身上種植了一縷分裂自它本體的魔氣。”

“種植……魔氣?”

“是,魔頭境界深厚,旁人無法察覺,幸虧我擔心嬌河君,前往懷淵峰走了一遭,否則再多耽擱一陣,說不好嬌河君的神智會被魔氣汙染,淪為隻知嗜血啖肉、全無理智可言的活屍。”

明澹說得平淡,口%e5%90%bb全無恐嚇之意,作為聽眾的許嬌河卻仿佛身臨其境,嚇得腰肢抖了抖。

“嬌河膽小,宗主可彆嚇我……”她無意識地伸出舌尖%e8%88%94了下唇瓣,用細細的嗓音說道,“我是雲銜宗的人,受宗主庇護,宗主自然不會、不會看著我出事的,對吧?”

許嬌河早就忘記了自己前頭因為天橋的事,將明澹放在心頭罵了無數回的舉動。

她闔起一雙眼尾上挑的眼睛,那藏在眸光其中的頤指氣使和嬌氣任性便少了許多,配著示弱的話語和顫唞的柔軀,隻讓人覺得哪怕蠢鈍自私,她也實在可愛可憐。

明澹的視線落在她麵孔上許久。

久到許嬌河的眼珠忍不住在眼皮下轉了個來回,就想打開一條縫來偷看他的表情。

“當然。”

明澹分出一小縷靈力,壓住她兩扇不老實的眼睫,“我身為雲銜宗之主,當然會對嬌河君負責任,不過嬌河君現在,也要好好聽我的話,治療過程中不得隨意睜開眼睛。”

“好好好宗主大人,是我蠢笨,竟然會拿這種想都不用想的事情詢問您。”

許嬌河偷看被抓,心虛地吐了下舌尖,像是沒有骨頭般乖巧地答應道。

“……不過,不管發生什麼事,嬌河君都會信任我嗎?”

明澹的反問挨著她的話語出現得極快,後半句更是模糊在喉嚨深處。

許嬌河沒聽清楚,下意識抬頭問了句:“什麼?”

明澹卻不再重複,隻是篤定地下了結論:“若曇已死,我與他又有半段師生之誼,所以嬌河君不管有什麼難處,儘可以說給我聽,我會替你解決任何麻煩。”

第18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十八天

遊聞羽同宋昶商議幾日,又遣信過去確認,終於趕在下月到來前,定下了各宗鎮守欲海的名單。

做完這件要緊事,客居不爭峰的宋昶也很快起身告辭。

遊聞羽雖與他看不對眼,但表麵功夫依舊做得滴水不漏。

聞言,他扯起笑容客套道:“我陪恒明君彆過宗主後再下山。”

“好啊,那就多謝觀渺君了。”

宋昶拱手回禮。

兩人出了院落,於明澹所在的後山前行了一禮,三人敘話幾回,又各自禦劍向著山下飛行。

靈劍穿梭在山峰之間,勢若疾電,迎麵呼嘯而來的天風帶動衣袍獵獵飛揚。

遊聞羽和宋昶相隔一段距離,專注地釋放靈力操控著靈劍的速度和方向,他自覺和宋昶話不投機半句多,隻期盼將對方送出雲銜宗的大門就算萬事大吉。

靈劍繞開山峰旁橫生的枯樹,又直行了一段,遊聞羽逐漸看到熟悉的結界之光。

他耳邊冷不丁響起宋昶的聲音:“聽聞,嬌河君前幾日遭受了魔族的襲擊?”

這事本就在雲銜宗內鬨得挺大,居於此的宋昶知曉也是常事,遊聞羽點頭道:“確有其事。”

“嬌河君可還好嗎?魔族進犯,怎麼會襲擊一個沒有靈力的弱女子?”

宋昶一連問了兩個問題。

目不斜視,語氣鎮定。

但話題敏[gǎn],依然引得遊聞羽側頭打量了他一眼。

宋昶不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他會問這些話,自然有他的目的。

隻是不知,這個目的究竟是關乎魔族,還是關乎……

遊聞羽的念頭斷在這裡,似笑非笑道:“怎麼恒明君倒似很在意我們宗門的內務。”

他的言下之意是不關宋昶的事。

不料對方卻道:“紫台一向與雲銜宗交好,雲銜宗出事,我紫台弟子當然關心。”

遊聞羽同宋昶年歲相仿,兩人明爭暗鬥了一百多年,收集了對方不少黑料。

他知道宋昶成人禮時,有南方小洞天的名門修仙世家曾向紫台之主提出隱晦的聯姻意圖,誰承想宋昶與那位出身高貴的小姐見麵的第一眼,就將對方奚落得麵色通紅、無地自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從未聽過見過宋昶身邊有女子出入,更不曾從他口中聽到過對一個異性的關切。

裝什麼大尾巴狼!

遊聞羽簡直要譏笑出聲,他勉強控製著麵色,言語卻辛辣起來:“恒明君以未婚之身,這般額外關懷於我新守寡的師母,是否有些不合禮儀?”

青年話中的尖刻所指並沒有讓宋昶沉下麵孔,他將左手探入右手衣袖,似是在尋找著什麼物件。

從遊聞羽的視角看去,隻窺見柔軟的一角,似是某種布料。

這隻傲慢的孔雀,今日怎的如此話裡有話、拐彎抹角?

遊聞羽幾乎下意識就開始猜測,許嬌河同宋昶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他不清楚的過往,可轉念一想,宋昶客居不爭峰的這些天裡,許嬌河不是由自己陪著,就是待在內院從未踏出過一步。

兩人怎麼可能會有來往?

心念轉圜間,禦劍飛行的終點即將到達。

劍身嗡鳴著不斷縮小,將兩人平穩送到地麵。

宋昶這才撤出衣袖中的手,對遊聞羽淡聲道:“觀渺君此話差矣,我等修仙者跳脫凡人生活,追求天道長生,本就不該被一些刻板守舊的規矩束縛。更何況,我關懷的也不過是這件事本身。”

“竟是我會錯了恒明君的意。”

遊聞羽心頭懷疑未滅,隻似笑非笑地敷衍道。

“觀渺君信與不信皆在自身。”

“隻是以觀渺君堂堂洞徹期之尊,居然護不住自己師尊的遺孀,也委實有些可笑。”

宋昶的反擊刺得遊聞羽眼皮一跳。

他道儘言語,毫無留戀的目光掠向遠處的群峰層雲,而後抱拳,“告辭,後會有期。”

送走宋昶,遊聞羽本想回去不爭峰。

前段時間因強行提升境界而留下的內傷尚在,這些天過於忙碌,他竟抽不出空閒來治療恢複。

口中念誦著劍訣將本命靈劍放大,遊聞羽一腳踩了上去,卻又想起宋昶和他的對話。

等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靈劍已經停在虛極峰前。

遊聞羽一怔,立在峰前的兩位守門弟子先他一步望了過來。

他索性直言:“我來看望師母。”

……

蘭賦告訴許嬌河,遊聞羽要來看她時,許嬌河正窩在床上偷看話本。

她被推門的動靜嚇了一跳,掩在錦被下的小冊子差點掉下床腳。

蘭賦隻當做不曾察覺,溫聲詢問許嬌河可有空接受遊聞羽的拜訪。

“反正閒著也是無聊,那就見見吧。”

聽到許嬌河的答複,蘭賦應諾後退了出去。

門再被人打開,映入許嬌河眼簾的麵孔便換成了一張秀美而悠逸的青年麵孔。

“小徒拜見師母,師母可是大安了?”

許嬌河有些不耐煩地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