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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火一樣抬起:“那我怎麼好意思住!”

“嬌河君莫怕,宗主境界至大乘已逾千年,他如今所想的不過是白日登仙,守護九州安寧罷了。”蘭賦頓了頓,半抿嘴唇,臉頰旁淺淺梨渦若隱若現,“有關道侶之事,宗主早已無欲無求。”

“這院子空著也是空著,若能夠讓嬌河君住得開心,也是一場緣分不是?”

蘭賦嘴甜,哄得許嬌河眉開眼笑,起初的惶恐也逐漸淡去。

她脫了鞋襪,坐在床榻邊輕輕晃動瑩白生暈的雙腳,看著蘭賦的背影百無聊賴地問道:“我很久之前聽到過一個傳言,說是一千年前,宗主有過登仙的機會。”

“奈何登仙之路走到一半,忽然雷鳴電閃,連接九州和自在天的天梯也跟著斷裂開來,從此以後仙門緊閉,無人能夠抵擋勘塵之劫的雷霆,更無法成仙,可是真的?”

蘭賦手上的動作一滯,隨即答道:“確有其事。”

“宗主這麼多年,一直在費心尋找修補天梯之法,隻是遍尋無獲。”

許嬌河不能修仙,自然對成為神仙也沒什麼向往,聞言便道:“其實仙門不開又有何妨?宗主的境界這麼高,壽數又近乎永恒,一樣可以守護九州,成為我們這些凡人眼中的活神仙嘛。”

她的話直白又有幾分像模像樣,引得蘭賦婉然勾起唇角。

她誇獎許嬌河道:“果真是您想得通透!要知道神仙的名頭,本也不隻是為力量強大者而立,唯有心懷良善、善舉四方,才能受天地庇護,成無上尊位。”

許嬌河被誇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嘟囔:“可能是因為我根本體會不到當神仙有多麼好吧。”

“好與不好,嬌河君能有這份明悟,已然高出了許多修仙者。”

蘭賦手腳勤快,閒話幾句便收拾好了許嬌河的行李。

她轉身,看許嬌河沒有繼續聊天的意思,行禮道:“我再去為您拿套新的茶具,您先休息片刻。”

……

蘭賦退出去後,房間重歸寂靜,露華又遲遲未歸。

許嬌河卸掉素衣和釵環,靠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著:平時明澹所到之處,總會伴隨著鶴群紛飛鳴叫,怎的到了他自己的地盤,卻安靜得仿佛雪覆天地、無人之境?

她的疑問沒有找到答案,身體已是強弩之末。

沾到枕頭幾個呼吸來回,便陷入綿長酣甜的夢境。

夢裡是她剛剛搬到雲銜宗的兩年,那時不知道這場道侶騙局的真相,滿心歡喜不用被嫡母強迫嫁給年過半百的老頭,又能與靈力高強、俊美無匹的夫君開始新的生活。

她花紀若曇的靈石。

使喚紀若曇的徒弟。

出入前呼後擁,好不風光。

真正擺脫了卑微的庶女身份。

噗嗤。

許嬌河在夢裡笑出了聲。

……

這一覺許嬌河睡了很久,睜開眼時分不清具體的時辰,隻知道外界的天光大亮。

她伸手過去,摸索床頭的的金鈴,打算喚露華進來,卻想起此地已非自己習慣的懷淵峰。

許嬌河怔了怔,這兩日經曆的事情在腦海回放一遍,隻覺得精神好了不少,記憶很是清晰。

她披了外衣,打算去房外看看,大門卻吱嘎一聲被人推開。

“謝天謝地,您終於醒了!”

並非露華,而是一手端著白粥小菜,一手端著衣物的蘭賦。

她的話語讓許嬌河體會到怪異,於是問道:“我睡了很久嗎?”

“整整三日。”蘭賦舒出一口氣,“您要是再不醒,我隻好去蕩心池畔稟告宗主了。”

三日,這麼久。

分明她腦海裡的畫麵,又仿佛所有事情發生在昨日。

許嬌河倚床半坐,看著蘭賦將矮案搬上床榻,放在她的麵前,又將托盤中清淡的食物一一拿了過來,心中想起另一個陪自己搬來虛極峰的人:“露華去哪裡了?”

“露華姐姐守在您床邊整整兩日半,快到天亮時才被奴婢勸動,願意暫去眠一眠。”

許嬌河點頭表示知道,聽蘭賦詢問是否要去將露華叫起來,又快速搖了搖頭。

“那奴婢伺候嬌河君用飯。”

蘭賦搬來矮凳坐在許嬌河腿邊,將大碗中的白粥盛出半碗,又將幾個碟子裡的小菜分彆夾了些放在粥上,遞給許嬌河道,“您休息的時候,宗主那頭來了吩咐,說您體內被魔氣滲透過,怕是會妨礙今後的康健,所以宗主希望您每隔三日去蕩心池一趟,由他親自為您治療。”

許嬌河口裡含著粥,含糊說道:“叫宗主如此為我費心,實在不好意思。”

“您多慮了,無衍道君已去,作為道君的半個師父,宗主有義務照顧好您。”

蘭賦說得入情入理,明澹又如此盛情。

許嬌河沒有多想,順從了他們的希冀。

蘭賦又說:“今天便是第三日,嬌河君不如用過飯就去吧?”

許嬌河喝著粥,趁對方垂眼布菜的契機,打量了一眼與自己麵對麵坐著的蘭賦,總覺得她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個久在下位的女婢,反而與明澹那種溫柔和緩又不容人拒絕的行事做派有點相似。

這個念頭在她心頭轉了轉。

她到底沒有多想,便說:“好。”

性格嬌慣的許嬌河如此好說話,著實讓蘭賦歡喜。

見許嬌河吃得正香,退後幾步站起,抖開另一個托盤裡潔白輕盈、散發著冷月般輝芒的衣袍說道:“這天蠶百羽衣是宗主百年前從一秘境中得到的異寶,有潤澤神魂、安身定心的功效,宗主特意開啟寶庫為您找來,嬌河君這些天就穿上它,能夠溫養您的身體,讓治療事半功倍。”

“可是我正在為夫君服喪……”

“無礙,天蠶白羽衣能夠模擬任何衣衫的形態,您穿上它後,用意念將其變換為素衣即可。”

話語微頓,蘭賦用指尖點了點額頭,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對了,嬌河君,奴婢聽說無衍道君曾贈您一把親手鑄成的劍,若您前往蕩心池,還請不要佩戴為好,劍主殺性,會衝撞蕩心池的上清靈氣。”

第17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十七天

許嬌河想,蘭賦的說法沒錯。

畢竟自己的夫君除了容貌實力出眾以外,那第二次人魔大戰中斬魔族者萬的血腥功績也讓人膽寒。

屠戮的生靈多了,鍛造的劍就會形成殺氣。

這是許嬌河這個修仙門外漢都知曉的常識。

再者,她已然身處虛極峰中,料想這短短的來回,也不會橫生變故。

出於對明澹的信任,許嬌河隨手解下柳夭,跟隨蘭賦穿過法陣,前往位於後山的蕩心池。

她頭回造訪此處,隻見萬仞懸崖峭壁間,雲遮霧繞,寒氣四溢,成群的白鶴或棲息或翱翔在山峰周圍——一個方形的洞口鑲嵌其中,旁邊的黢黑石壁上,刀鑿斧劈三個飛白大字作為示外的名稱。

說是蕩心池。

怎麼瞧著是個洞?

許嬌河心頭腹誹,又被打斷:“嬌河君,宗主下令讓您獨自進入,奴婢隻能送您到這裡了。”

蘭賦的話令許嬌河睜大眼睛:“那我要如何上去?”

“您且仔細看,那雲霧之間已經生出了一條路。”蘭賦向前一步,與許嬌河並肩而立,邊說邊用手指向某處給她看,“這條路也叫天梯,是宗主模擬飛升成仙的那條天梯用靈力化成的。”

許嬌河順著蘭賦指的方向看去,是有一條半透明的階梯狀道路朝著懸崖的這頭延伸出來。

說是道路,顯然喚作橋梁更為合適。

拱形的式樣,又窄又陡。

後山比明澹的虛極峰稍低,橋梁在兩人的觀望中節節升高。+思+兔+網+

許嬌河怕高、怕黑又怕冷,瞧了這些已經兩股戰戰,待階梯升到自己腳畔,才發現兩側沒有任何供人扶握的保護裝置,隻有大概一人多寬的台階,供她向下行走。

靈力搭建的半透明台階下方,空穀萬丈,風聲渺渺。

這要是掉下去,恐怕連屍體都找不到。

“蘭蘭蘭賦,你讓我一個人走這條路?”

許嬌河的聲音發著抖,期盼地轉頭,希望從蘭賦的口中聽到一個不字。

結果卻與她的渴求恰恰相反。

蘭賦道:“是的,嬌河君,您不用怕,放心走就是,宗主附著在天梯上的靈力會護住您的安全。”

像是知道許嬌河一定不肯,會抱著自己哭鬨耍賴。

蘭賦道出“那麼奴婢過會兒再來接您”,不等對方醞釀說辭,便行完禮如雲煙般飄散在原地。

“不要走啊!!!”

許嬌河伸出手試圖拽住蘭賦的衣角,卻抓了滿手空氣。

她急得跺腳,向四方呼喊蘭賦的名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許嬌河又試圖從靈寶戒中掏出陣符偷偷跑路,然而現實再次給予了無情一擊——虛極峰有境界壓製,不經過明澹的同意,她什麼法寶符篆都使用不了。

無奈之下,她隻好萬念俱灰地看向那造型可怖的天梯。

鼓足勇氣踏上台階的刹那,許嬌河忽然覺得,明澹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好。

……

經曆過數次腳不穩差點摔下去,又被實質化的靈力帶回後,許嬌河終於找到了一個讓她稍微能夠擁有一點安全感的方式——她左右手摸到兩旁形成透明薄膜的屏障,蹲下`身,撐住兩旁慢慢挪了過去。

雖是丟人又沒出息的姿勢,但好歹成功從虛極峰踏入了蕩心池的地界。

許嬌河站在洞口,用手捂住快要跳出%e8%83%b8腔的心臟,急促地呼著氣,不肯再往後看一步。

她一定要讓明澹答應重新製作一條通往後山的路。

……否則就是餓死、凍死、被魔氣吃掉,她也絕對不會再跨進蕩心池一步!

仿佛感應到她的心聲,白日燃燈的洞府深處響起明澹溫文爾雅的嗓音:“是嬌河君來了嗎?若是到了,沿著入洞口的道路,走到底就可以,我在蕩心池邊等著你。”

許嬌河因著天梯的事短暫記起了明澹的仇,兀自咬著嘴唇,不肯給予一點回應。

隻用手扶著洞壁,邁開發軟的雙腿,走了半天,才走到洞底。

她越走越冷,看見明澹時,嗬出的空氣已然變成淡淡的白氣。

蕩心池中央玉質圓台上,閉目打坐的白衣青年緩慢睜開雙眼,見許嬌河扶住洞壁的姿勢不變,滿頭滿眼的忿忿,他關懷道:“嬌河君看起來仿佛不太開心。”

還不是他那條天梯乾的好事!

許嬌河不曾從剛才的險遇中轉圜過來,麵孔下仍維持著且懼且怒的神色。

她垂下頭,略略遮去眼底因驚恐而溢出的無禮,勉強壓下聲調道:“宗主莫不是不記得嬌河隻是一介凡人?又或者存心戲弄於我,盼著我跌下去摔死,才會讓蘭賦叮囑我單獨走過天梯。”

明澹沒有如尋常召見眾人時那樣,戴華美而正式的道冠,僅用一根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