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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脖頸上迅速絞緊。

冰冷的觸?感在接觸肌膚的刹那,向四肢百骸蔓延——許嬌河感覺自己如同被人扔到了冰天雪地之中,呼吸傾吐間皆是徹骨的寒氣,就連喉嚨和手腳都被凍得動彈不得。

“能瞧出我米幻術的破綻,也不算太笨。”

許嬌河就這樣保持半坐不坐的姿勢,一道經過偽裝、雌雄莫辯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失去控製的身體之下,許嬌河唯有一雙眼睛得到自由。

因著寒氣,它們轉動得非常緩慢,緊接著在前方黑暗中發現一團更漆黑、更純粹的霧氣。

那大概就是這位不速之客的實體。

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就是看了個話本,怎麼自己一醒過來就是副要死的樣子呢?

既然把聲音和外形都虛化成了這種狀態,想來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被自己捕捉。

許嬌河呼吸發緊,索性放棄觀察黑霧,眼珠向下,心裡瘋狂地呼喚著腰間的柳夭。

然而沒有任何回應。

先是被執法長老打飛,現在又是被這團黑霧攪弄得失去了雙向的連接。

遊聞羽不是說它打遍小洞天無敵手嗎?

……還是它被小洞天打遍無敵手啊??

越是性命攸關的時刻,許嬌河越是想要吐槽些什麼。

那頭黑霧等了她片刻,等到不耐煩時,才想起自己剝奪了對方的發聲能力。

於是它從圓潤的一團拉長,凝成五官模糊的頭顱,探到許嬌河麵前:“喂,我可以賦予你點頭搖頭的權利,你最好乖乖聽話,要是想趁機乾點什麼,我會讓你立刻人頭落地。”

說著,纏在脖頸的力量稍稍鬆懈了些。

許嬌河動了動脖子,發覺肩膀以上尋回了知覺,隻是仍然不能說話。

她被這黢黑而恐怖的東西弄得又驚又怕,顫顫地點了點頭。

見許嬌河如此乖順,黑霧不再迫近,在離她一拳的位置處停下,問道:“紀若曇真的死了嗎?”

死不死的,門外麵的魂幡又沒有全部撤走,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許嬌河料不到黑霧開口便是這樣愚蠢的問題,心間一萬句痛罵奔湧而過。

但麵上,她依然眼尾發紅,含著淚珠,怯懦地點了兩下頭。

黑霧沉默良久。

忽然發出似笑似歎的感慨:“劍閣閣主,銜雲宗的卓絕奇才,千年來最有望重開天梯,白日飛升的修仙第一人……無衍道君紀若曇,就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去了麼?”

一連串的前綴放在紀若曇的名字前頭,哪怕作為道侶的許嬌河本人也無法背誦得如此熟練。

恐懼和忐忑一下子衝淡了許多。

許嬌河甚至開始懷疑起黑霧的真實身份,會不會是紀若曇的狂熱崇拜者。

鬆懈不過三秒,紀若曇的死訊像是刺激到了黑霧。

許嬌河脖子上的力道驟然加重,勒得她差點透不過氣。

“他死了,你為什麼還活著?”

黑霧中的人臉因著情緒的遞增慢慢變得清晰。

它陰惻惻地發問,又譏諷許嬌河道,“你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連最低等的雜靈根都沒有——失去了紀若曇的庇護,要怎麼在滿口仁義道德,實則最虛偽黑暗的小洞天生活下去?”

它操控著黑氣在許嬌河白嫩的肌膚上不斷勒緊,靠近眼睛的位置一瞬不瞬地觀察著眼前麵孔漲紅,如被雨水打濕的花朵般無力的年輕女人,忽然像是有了新發現一樣說道:“哦,你長得還挺漂亮。”

“呼、呼……”

許嬌河說不了話,也求不了饒,每當她產生錯覺以為自己快死掉的時候,那黑氣又大發慈悲地放鬆半分,讓她艱難地呼吸一口來自外界的救命空氣。

她的耳邊傳來黑霧仿佛挑剔貨物一般的評價。

眼尾的緋紅色大麵積暈染,在無暇勝雪的肌膚上泛起令人遐想的漣漪。

黑霧說:“看在你還算有點優點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一條活路。”

沒等許嬌河眼底蔓延開希望的光彩,它問道,“紀若曇的《驚劍冊》是不是在你這裡?”

打算不管黑霧問什麼都配合點頭的下巴低到一半,許嬌河的眼睛下意識因為這個名詞躲閃一秒,而緊盯著她不放的黑霧立刻抓住這點道:“就在你這裡是不是?馬上交出來給我!”

許嬌河走不出這米幻術化作的房間,又沒有法術不能變本假的哄騙黑霧。

她被封的聲道重獲自由,憋了一會兒隻憋出可憐巴巴的回應:“我真的、不知道,在哪裡。”

黑霧卻誤以為她是為了保護亡夫的遺物才嘴硬,於是低喝道:“找死!”

這次不再是半是折磨半是戲弄的力道,它重新絞住許嬌河的頸項,猶如蟒蛇即將絞死俘獲的獵物。

好痛……

喘不過氣……

許嬌河的耳畔、鼻尖和口舌——一切能夠感知外界的器官迅速失去作用,她的瞳孔被如有實質的漆黑占據,腦海裡痛苦的哀嚎崩裂直至成為全然的空白。

自己好像真的要死了……

這是她快要喪失意識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而感應到主人陷入滅頂之災的柳夭終於動了。

它掙脫對方境界的壓製,由柔軟的絛帶化作鋒利長劍,直直進攻黑霧中心似有似無的閃光之處。

後者驚訝於自己的禁製被它突破,又忌憚它是紀若曇親手打造的名劍,連忙撤出許嬌河身上的力量,重新湧回黑霧的缺口,護住自己不能被刺中的要害位置。

誰料柳夭這一舉不過是保護主人的佯攻。

它一擊不得手,並未戀戰,而是刺向了幻境內的某一點。

伴隨喀喀的輕響,四周與許嬌河房內裝飾一模一樣的場景疾然崩塌,露出被油燈照亮的真實空間。

許嬌河癱倒在床上,大口喘著氣。

劫後餘生的她意識到應該趁著柳夭和黑霧纏鬥的關頭喊人,奈何喉嚨劇痛,全身沒有一點力氣。

她隻能勉強抬起腳,一下下倒踢在拔步床畔——咚咚咚的相擊聲足以引起耳力出眾的露華的注意。

“幼稚。”

“我若真想殺死你,你以為你等得來雲銜宗的救援?”

黑霧與柳夭劍鬥法的間隙不忘分出神來嘲諷許嬌河。

門外腳步聲響起,從稀疏到密集。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

露華焦急的呼喊如同仙音縈繞在許嬌河的耳畔。

黑霧對房間設有陣法,露華不能馬上突破,但朝許嬌河的所在趕來的人手越來越多。

想到這點,它不再戀戰,從內部猛地射出一道黑光,覆蓋在柳夭劍的表麵,而後消失在了原地。

第14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十四天

撞開房間衝進來的露華急忙釋放靈力,替倒在床上的許嬌河,治療起脖子上的一圈紅腫。

黑霧沒把許嬌河弄死,卻害得她喉嚨受傷,每說一個字都艱難萬分。

再配上她那張被勒得眼尾靡紅、淚水漉漉的麵孔,倒真應了遊聞羽當初幫她撒的那個謊。

哀傷過度、情難自抑,因而哭壞嗓子的寡婦。

許嬌河的房間外,雲銜宗派出四位元嬰期弟子將內院的四角看守起來,餘下的宗門高手在守門人的帶領下,皆循著黑霧逃脫的氣息一路追擊,連遊聞羽也不能幸免。

就算護宗大陣平時隻以隱匿宗門,防止凡人誤入為主,但作為小洞天第一修仙門派,雲銜宗的內峰竟然被一個不知名的賊子半夜偷入,還順帶欺辱了無衍道君守寡的妻子,這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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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法長老收到消息,急得從床上一骨碌坐起,未穿戴好衣袍就匆匆趕來了懷淵峰。

顧忌著男女有彆,他站在內庭中,吩咐手下女弟子入內喚許嬌河出去問話。

“見過嬌河君。”

女弟子躬身行禮,對許嬌河秉明來意,“就今晚懷淵峰闖入賊人之事,有諸多可疑之處,為此師尊特地派我前來,希望您可以前往明鏡堂,配合我們調查一下。”

她說得懇切,許嬌河卻聽不進去。

原因在於,她每呼吸一次,氣管深處都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唯有露華的靈力潤澤,才能好上些許。

她哼哼唧唧躺在露華大腿上,眼角的淚水沒有斷過,看起來柔弱又可憐。

“我好、痛,嗚嗚、露華,我好痛……”

許嬌河哭訴兩句,痛上加痛。她原本就是痛感和快意都比常人強烈的體質,萬千根細針紮刺喉嚨的痛苦,讓她梨花帶雨地哭濕了一張美人麵孔。

女弟子看得尷尬,又礙於執法長老的命令,一時進退兩難。

露華雖時常對許嬌河生出恨鐵不成鋼的心思,此刻卻也顧不得許多,心疼自家夫人的情緒占據上風,便轉頭對那女弟子淡聲道:“並非我家夫人不配合,而是她眼下傷成這樣,要如何問話?”

她說得有理,對方也啞然無聲。

女弟子隻好退了出去。

門外很快傳來執法長老的聲音。

許嬌河滿心注意力皆在喉嚨之上,分辨不出薛從節到底說了什麼,隻是對話幾句後,屬於明澹溫文爾雅的嗓音響起:“既如此,就讓嬌河君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看情況再去明鏡堂問話吧。”

……

輾轉難眠的一晚過去。

露華拚得一身靈力,也僅能維持許嬌河的疼痛減輕些許,要紅腫處徹底複原,卻是無能為力。

許嬌河哭一陣睡一陣,勉強捱到天亮,鼻尖通紅,眼瞼也腫了起來。

那脖頸的疼痛是沒那麼強烈了,隻是莫名開始發癢,宛若無數螞蟻在肌膚下爬行。

“夫人,料想那賊人能夠闖入滿是禁製的懷淵峰,又全身而退,一定境界頗高。”

“奴婢隻得金丹境界,對於他造成的傷口,實在無能為力。”

露華懷著歉意為許嬌河淨了麵孔。

許嬌河眼下的情況不宜挪動,而明鏡堂問話的時間又降至。

露華想了想,吩咐另一位女婢看顧好主子,起身不知去向何處。

“夫人,您忍忍,露華姐姐一定會尋來人治好您的傷口的。”

女婢柔聲細語地哄著許嬌河,又稍稍使力按住她想要抓撓頸部皮膚的手。

她將沁著涼水的手帕敷在許嬌河脖頸,學著露華的樣子不斷注入靈力。

許嬌河從未覺得日子會如此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外難捱,到這時她才明白黑霧離開時留下的話是什麼意思——它是不想讓她死,因為自己生不如死的樣子才更能讓它感覺到愉悅。

滑軟如水的絲緞寢衣之下,兩條骨肉勻停的白腿難捱地擰在一起,許嬌河倚在婢女的懷中時不時抽泣兩下,直至遠方傳來清亮通透的鶴鳴聲,掩蓋住內院的所有動靜。

“是宗主來了。”

婢女眼睛一亮,安慰許嬌河道,“一定是宗主帶了人來為您治療。”

她的話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