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跟頭兒這麼久,難得看到他臉色這麼難看。上次看到他這種臉色是他家老爺子過世的時候。你究竟怎麼招他了?”
常鎮遠道:“你怎麼這麼多問題?”
“這不是關心你嘛?”
“既然這麼想知道,不如去問隊長。”
“我們不是兄弟嗎?”大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當然先關心兄弟啦。”
兄弟?誰是你的兄弟?
常鎮遠幾乎要%e8%84%b1口而出,可是看著大頭那臉憨厚實誠的模樣,到嘴裡的話硬生生出不去。這一刻,他竟不想與眼前這個重生後就一直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爽直漢子翻臉,哪怕此時此刻心裡真是對他厭煩到了極點。
“是兄弟,彆問那麼多。”常鎮遠繞過他,大步朝外走去。
大頭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旋即掏出手機撥電話。
常鎮遠一回家就泡澡。
這是他以前養成的習慣。無論心情有多麼糟糕,他總是能夠從水裡獲得平靜,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還未出世,在母%e4%ba%b2的身體中孕育著,無憂無慮,對未來充滿期待。
對付趙拓棠,設計淩博今,利用劉兆,這三件事他哪一件都沒有後悔,可心裡總是不踏實。他不喜歡將命運交給彆人決定,可環境迫使他不得不等待彆人的宣判。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
他的腦海裡翻來覆去地預測著結果和下一步的行動。如果劉兆同意,那他應該怎麼樣做,如果劉兆不同意,他又應該怎麼樣做。
樓梯傳來腳步聲。
常鎮遠下意識地抓住浴巾。
“師父?”淩博今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什麼事?”他沉聲問。明知道現在的淩博今隻是淩博今,不是徐謖承,他依舊不由自主地對他心生戒備。尤其是現在這種防禦薄弱的時刻。
“我買了烤鵝,師父下來吃飯吧。”淩博今道。
“好。”
常鎮遠靜靜地聽著腳步聲走遠,才從水裡出來,胡亂地衝了個澡,套了件休閒裝下樓。
淩博今正在餐廳裡忙碌著,看到他下來,立刻露出笑容,“香噴噴的烤鵝%e8%85%bf,師父一定喜歡。”
常鎮遠在他對麵坐下,緩緩道:“也許我不吃鵝。”
淩博今笑了,“看來師父是吃的。”
“自作聰明。”話雖如此,他終究沒有把那隻烤鵝%e8%85%bf推拒出去。
淩博今悶頭吃起來。
常鎮遠沉%e5%90%9f片刻道:“臥底的事你考慮清楚了?”
淩博今抬頭,將嘴裡的飯菜咽下去,才笑道:“我是警察,做臥底挨槍子兒都有心理準備。”
常鎮遠一聽挨槍子兒心裡就不舒服起來,“你倒是看得開。”
淩博今道:“我從小就想當警察。”
“喜歡穿製服?”
淩博今道:“這麼說也可以。不過我隻喜歡爸爸身上的那套製服,我爸爸也是個警察。”他說的時候,語氣裡帶著顯而易見的驕傲。
這還是常鎮遠第一次聽他說起家裡的事。徐謖承當然也說過,隻是那些話要是能信,他就不會變成常鎮遠坐在這裡了。“你爸爸在哪裡當警察?遠不遠?”
淩博今笑容漸漸淡下來,低聲道:“他過世了,殉職。”
常鎮遠沉默半晌才道:“抱歉。”
“我不覺得這是一件悲傷的事,我為他驕傲。”淩博今道,“他活出了他的精彩。唯一遺憾的是,我和他相處的時間太短,學習的機會太少。”他見常鎮遠無聲地望著自己,忙補充道,“他五年前過世的,不過在十幾年前就和媽媽離婚了,我跟媽媽過。”
常鎮遠一時三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默默地點頭。
淩博今突然衝他笑了笑,“其實我第一眼看到師父的時候,就覺得你和爸爸很像。”
“咳。”飯差點從常鎮遠的鼻子裡嗆出來。
淩博今連忙拿紙巾給他。
常鎮遠捂著嘴巴,好不容易將飯咽下去,才詫異地瞪著他,“我像你爸?”好吧,如果他現在是莊崢的身體,也許這句話並不會這麼難以接受。但他現在是常鎮遠的身體!雖然這本來也不是他的身體,而且常鎮遠的確不懂得保養,但是、但是……去他的像他老爸!
淩博今看出他的不滿,解釋道:“當然不是外表,我是說感覺。那種很可靠,很堅定的感覺。”
常鎮遠深吸了口氣道:“看來你不適合當警察。”
淩博今怔了怔,問道:“為什麼?”
“你有非常嚴重的妄想症。”
淩博今笑了。
常鎮遠道:“你還笑得出來?”
淩博今道:“我媽媽是精神科醫生,我想她能確保我的精神狀態非常健康。師父不要擔心,我一定會圓滿完成任務,不會丟你臉的。”
大概受他剛才那番話的影響,以至於常鎮遠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兒子看老爸——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這件案子還指不定就讓你上呢。”常鎮遠丟下這句話,啪得放下筷子上樓去了。
45、“惡行”累累(四)
回到房間,常鎮遠又有點後悔。
當父%e4%ba%b2有什麼不好?老子收拾小子,天經地義,就該讓他去堵趙拓棠的槍口。
他心裡正發著狠,淩博今就上來敲門了。
常鎮遠恢複波瀾不驚的模樣,“進來。”
淩博今手裡拿著一套運動衫,“回來的時候看到商場做促銷,我就隨便逛了逛,看到這套運動衫不錯,褲子寬寬大大的,打著石膏也能遮住,所以就買了一套。不知道師父喜不喜歡?”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常鎮遠的臉色。
出乎意料的,常鎮遠竟然笑了笑,“顏色不錯,有心了。”
淩博今眼睛立刻彎成兩道月牙,“師父喜歡就好。”
常鎮遠的笑容持續到他把門關上,才陰沉下來。
打著石膏也能遮住?
難道他準備讓他打一輩子的石膏?
常鎮遠拿起拐杖,將床上的衣服捅落在地。
自從日記被拿去鑒定之後,就沒了消息,常鎮遠檢查過自己的手機沒有問題,那就是劉兆打定主意要一腳踢開他,實行這種名為放假實為停職的策略。
不得已之下,常鎮遠隻好趁著吃早飯,找淩博今套消息。
淩博今很疑惑,“沒聽隊長提起過這件事。”
難道是日記被查出了問題?
常鎮遠狀若不經意地問道:“那有沒有其他消息傳出來?”
淩博今搖頭道:“和平常沒兩樣。”
常鎮遠心裡沒底。重生以來,除了莊崢的死亡出乎意料之外,他一直都牢牢地掌握著主動權,哪怕麵對正值春風得意的趙拓棠,他也可以在暗處算計得他坐立不安,但是這一次他%e4%ba%b2手將主動權交了出去,交給劉兆這個心機城府都不簡單的角色,結果是否會如他所願,他並沒有十分的把握,尤其隨著時間的推移,把握變得越來越小。
淩博今吃完飯上班,常鎮遠盯著手機發呆。
常父的手機號碼被他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動用這層關係。一旦動用,隻怕會加深他和常父的牽絆和聯係,在他沒有完全常鎮遠的背景和記憶之前,他是很不願意冒這個險的。但是不用,就意味著他要眼睜睜地看著這個機會溜走……他又不甘心。
手機突然響起來。
常鎮遠看著手機號碼心怦的一跳。
來電顯示的正是劉兆。
他接起對話,語氣平和,“隊長。”
“你家在幾樓?”劉兆問道。◣思◣兔◣在◣線◣閱◣讀◣
常鎮遠愣了愣,“六樓。”
“我上來了。”劉兆利落地掛下電話。
常鎮遠起身在廚房倒了杯水,隨即聽到門鈴聲響起。他打開門,就看到劉兆拎著兩袋子水果站在門口。
“怎麼?不歡迎?”劉兆見他擋在門口不動,略帶嘲諷道。自從那天在辦公室常鎮遠對他軟硬兼施,十八般武器全上之後,他對常鎮遠的態度就有了微妙的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隱晦又小心的暗示,而是去掉了那層表皮,露出尖銳的鋒芒。
常鎮遠端著茶杯,“我在想,你是不是來送辭退信的。”
劉兆冷笑道:“你還知道你做的事可能會被開除啊?”
常鎮遠讓開一條路,“請進。”
劉兆走進來,用手肘推上門,“不怕被開除了?”
常鎮遠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劉兆將水果往旁邊一放,打量起房子來,“不錯,看來就算沒了這份工作,你也不會娶不到老婆。”
常鎮遠充耳不聞地坐下,將茶杯放在茶幾上,“請用茶。”
劉兆走了一圈,才在他對麵的沙發坐下,端起茶,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道:“日記的鑒定結果出來了。”
常鎮遠看著他。
“日記本上有兩個人的指紋。”劉兆道,“一個是你,一個是我。你要解釋一下嗎?”
常鎮遠鎮定道:“我不知道。”
劉兆盯著他眼睛,就好像用顯微鏡看著微生物,“不知道?”
常鎮遠道:“我得到了一本日記,發現它來自莊崢,就這樣。”
劉兆道:“你究竟是怎麼拿到這本日記的,不要再說撿到這麼可笑的理由。”
常鎮遠無奈地攤手道:“我說的實話。”
劉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他好半晌才道:“你在哪裡撿到的?”
常鎮遠道:“回家的路上,就在樓前。”
劉兆將信將疑,“附近沒有其他人?”
“沒有。那時候是晚上。”常鎮遠道,“我剛好上完夜班回來,它就在路燈下,很顯眼,我順手撿起來本來是打算交給管理員的。但它當時是翻開的,我因為好奇看了兩眼……然後就帶回來了。”
“為什麼不交公?”
常鎮遠道:“這個我解釋過了,之前我想自己立功,但是出了意外。”
劉兆深吸了口氣,站起來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常鎮遠歎氣道:“我承認我之前的態度不好,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解釋這本日記的來源,也對我隱藏它的目的感到非常的慚愧。也許如果我早點上交,趙拓棠就可以早點被繩之以法。其實它的確出現得很奇怪,彆說你不相信,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劉兆道:“你為什麼覺得它一定是莊崢的日記呢?”
常鎮遠一怔抬頭,“難道不是?”
劉兆道:“你不怕是一個陷阱?”
常鎮遠神色茫然道:“我當時並沒有想這麼多,而且,誰會陷害我?”
劉兆道:“也許這本日記是假的,有人故意用這本日記當誘餌,想把警局拖到錯誤的方向。”
常鎮遠愣住了。他愣住當然不是因為認同了劉兆的看法,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劉兆的話。是的,這本日記的來源錯漏百出。他想過,如果承認自己從莊崢家裡偷出日記,不但很難解釋當時的心理活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