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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講理先生 歲惟 4246 字 3個月前

皺緊了眉頭。她輕輕彎腰說了聲對不起,拎著包快步跑出了住院部。

到住院部大樓外,她俯下`身子喘氣,眼角已經滲出了眼淚。

包裡的手機突然瘋狂地震動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傅薇接起來,木然地“喂”了一聲。

聽筒裡的聲音帶著雀躍:“嗨,薇薇,很抱歉隔著時差打擾你,這個點你還沒睡醒吧?我收到了你的短信,但我的手機在這邊不知道為什麼沒法打電話,隻能用當地電話打給你……負責任地告訴你,我的行程提前,小年夜就能回來!”

傅薇聽出對方的聲音,下意識地喚了聲:“堯堯。”

雀躍一斂,戚堯聽出她聲音裡的疲倦,聲音低下來:“怎麼了?”她聯想起傅薇給她發的短信,了然地試探她:“又是因為你哥?可憐的Vivian小朋友,你每次都威脅要跟我絕交,但每次都不會實行……”

寵物店風波的延遲,讓她歪打正著地戳中了傅薇此刻的心事。

“你跟他不一樣。”傅薇的聲音冷靜又忍耐,“我保證這是我忍他的最後一次。”

戚堯在電話那頭攤了攤手,又想起她看不見,聲音萬般無奈:“同理,你每次都說這是你忍他的最後一次,心軟的薇薇~”

“我改主意了,你跟他一樣。”

“喂喂,不要這麼絕情啊!”戚堯連忙挽回她,這下連她也聽出了傅薇這回的不同,“怎麼了?他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事?上回你跟他吵成這樣,還是他逼你放棄跟進戰事報道的時候。”

“不知道。”一夜沒睡,傅薇的眼圈青黑,眼眶微微發紅,她坐在醫院路旁的長椅上,微微仰起頭,把眼裡的水澤蓄了回去,“我覺得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遷就他放棄我的職業理想,放棄我的閒暇時間去應付他心血來潮的要求。七年了,現在我覺得,這樣的遷就沒有意義。”

她聲音微啞,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一點意義都沒有。”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嘈雜,戚堯和人用英語低聲交談了幾句,歉意地回到電話前:“我現在有些急事,以後再聯係你……”她為難地斟酌著安慰她的詞句,“至於你哥……我記得你對我說過,對待神經病,需要額外多給他一次機會。”

“他是個不管給多少次機會都死不知悔改的神經病。”

“那……總不至於跟他斷絕兄妹關係?”

似乎是線路受阻,戚堯的話還沒有結束就被切斷,手機閃爍著跳回了待機屏幕。

傅薇把手機放回包裡,在拂曉時分的長椅上坐到行人漸多。深冬的枯枝飄下幾片尚未凋儘的黃葉,靜悄悄落在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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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會如期而至,祁敘的缺席並沒有給傅薇的同事們帶來多大的遺憾。一年一度,公司下屬的幾本財經雜誌的人員聚在一塊兒,聊年底的分紅和酒會結束時的抽獎。

地點選在濱江的頂層宴會廳,夜色酣濃,華燈初上。領導發言結束後,策劃部安排了幾個攜手奮進式的催淚視頻,配合著無節操的節目和遊戲抽獎環節,笑淚結合。忙碌了一年的照常收尾。

剛進公司的李萌感性地抹了兩把眼淚,眼線被紙巾擦得糊開黑色的餘暈。

傅薇感慨了下剛入職場的新人就是感情充沛,無奈地給她遞了張新紙巾。

李萌綰了個古典希臘發式,嗓音透著股哭腔,衝她一笑,顯得十分滑稽:“謝謝……欸,剛剛發言的那個怎麼不是我們主編?”

傅薇微笑的臉稍顯僵硬:“據說病了。”

李萌誇張地“啊”了聲,顯得十分驚訝:“主編那種健身狂人,身體素質居然這麼差?”

“……”傅薇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緬懷你的主編了,抽獎開始了。”

李萌果然驚呼一聲甩開紙巾,全神貫注地回頭盯著大屏幕。傅薇搖頭笑笑,轉身出了會場,給易白打了個電話,叮囑他一定要攔著祁敘拔管子回家,一定要逼他吃藥,一定要……

易白哀聲打斷她:“這都快一禮拜啦,他也確實能回家了。”這姑娘一星期以來一天三次叮囑他同一段話,風雨無阻日夜不輟,他老婆的臉色已經晴轉多雲,多雲轉陰,眼看著就要下冰雹了。

如果祁敘回家,他們就又要日日相見了,而她這幾天顯然沒有心情應付他的脾氣。傅薇站在沒有暖氣的走廊裡,露在空氣裡的胳膊有些涼。她一手抱著胳膊,陷入了沉默。

易白聽她沒有反應,繼續苦心麻婆地遊說:“你也知道,自從伯父伯母雙雙過世後,他就很不喜歡醫院。”

傅薇一怔。

七年前的那個夏天再次向她襲來。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報紙黑色字體的頭條,頻繁的遇難者家屬采訪……KN703次航班失事,機上乘客與乘務人員重傷五十一人,死亡十七人。一場特大空難,帶走了祁天佑夫婦。

空難發生之後的幾年裡傅薇時常想,她是不是一個災星體質的人?原本就是孤兒,好不容易被一個不錯的家庭收養,不過一年,養父母又遭遇了這種不幸。

養父是當場身亡,養母被救援人員救出時尚有脈搏。手術室外的紅色警示燈亮了一夜,她陪著祁敘守在醫院走廊。第二天拂曉時分,她出醫院去買早飯,捧著熱騰騰的餛飩回來的時候,主治醫師走出了手術室,宣告病人死亡。

短暫的寂靜,祁敘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醫院,是她簽的死亡通知書。她清楚地記得他漸漸消失在走廊儘頭的那個背影,沉默又蕭索。

那時她還在上高中,留在養父母身邊。而祁敘剛剛大學畢業,常年在外,一年也不回家幾次,他們的交流並不多,法律上的兄妹關係也形同虛設。她被一個人留在醫院裡,呼之欲出的眼淚因為這個漠然而淒冷的背影變成了長長的沉默與茫然。

沒有一句交代,祁敘留給她的隻是一雙孤漠的眸子,對他而言,她的存在可有可無。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冷靜,甚至囂張跋扈,傲慢地拒絕所有的傷心和脆弱,好像父母的去世對他而言並沒有多大的觸動。可是她能感覺得到。從每天淩晨他在客廳一遍遍的走動裡,從他看書時經常半天也不翻一頁的沉默裡,清晰地感覺得到。他的隱忍與克製。

那段時間她時常作為家屬接受電視台的采訪,忙於應付來自外界的撫恤安慰與好奇目光。祁敘的性子原本就少言寡語,那時更加透著股徹骨的寒意,不與外部接觸。她看著他麵無表情地簽下遺產繼承協議書,不動產的產權證,以及……她的監護協議書。約莫從那時候開始起,他們就開始相依為命,各自分工了。

……如果不是這張監護協議書,也許她會是另外一個人吧。傅薇這樣想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電話裡冗長的沉默被打破,傅薇平靜的聲音透過磁波傳入易白的耳中:“那就讓他回去吧。”

回到會場時,台上變換了一副模樣,有一個略顯麵生的女人站在台上致辭,衣著簡潔優雅,透著股職場新貴的大方氣質。傅薇剛剛走到酒水台邊,李萌急著把她拉住:“你去哪裡了?差點錯過了一場好戲。”

“好戲?”

“喏。就是這個女的。”李萌指了指台上的,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競爭對手家的一把手。平時沒少搶占市場份額,到咱們公司年會上來湊什麼熱鬨?據說呀——是衝著我們主編來的。”她眉毛上挑,連尾音都是飄的,頗有幸災樂禍的意味:“可惜咯,撲了個空。”

聚光燈下,女人熟練的應酬式微笑禮貌而不失熱情,張弛有度。傅薇的目光投向舞台,仔細看了一會兒,才認了出來。

她有模糊的印象。金禮恩,一個頗具韓國風情的名字。

——嗞。

手機突然的振動把她驚回了神,她按亮屏幕,竟然是付其譽:⑧思⑧兔⑧網⑧

“周一晚上的地點改在翡冷,傅小姐方便嗎?”

翡冷,那家以藝術格調著名的法式餐廳?傅薇不明白他的用意,猶豫了會兒,打下一個“好”字。

作者有話要說:

委屈的薇薇:我要跟你斷絕兄妹關係!!!

祁先森:……然後嫁給我?

☆、第八章 沉默之夜

傅薇提前到了翡冷,沒想到付其譽到得更早。

翡冷位於三十六層,靠近江岸的一麵牆壁由玻璃替代。華燈初上,臨窗的位置夜色正濃,遠處明亮的燈光與霓色打在付其譽的肩上,零落如他身後的漫天星辰。

他像是在那個位置坐了很久,見到她來,眼裡盛滿了禮貌謙和的笑意:“你到得很早。”

自從祁敘從醫院回家之後,傅薇就開始了起早摸黑的生活,儘量不多在家裡出現,更要避免在祁敘的活動時間和他麵對麵碰上。於是下班後百無聊賴,又不想回家見到祁敘,乾脆提前一小時來了約定好的地方。

她其實早已經不生氣了,隻是心裡麵總有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疙瘩。她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以前也是她被他惹得惱火,最後氣消了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該如何就如何。不是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這回是在較什麼勁?

傅薇放下包在付其譽對麵落座,十分意外:“沒想到您已經到了。”

“不是‘您’。今天沒必要用敬辭。”付其譽溫和地看著她,“今天是我的生日。作為我的自傳撰稿人,我想你應該了解到這一點。”

她還真的不記得了,龐雜的資料讓她有些記憶不過來。傅薇十分抱歉地看著他,語氣略帶錯愕:“我還以為您……你會選擇和父母,或者女朋友一起度過。”

“我父%e4%ba%b2獨居在英國,母%e4%ba%b2今年年初已經去世。”

“啊……對不起。”觸犯到彆人的家庭,總是一件不好的事。雖然以傅薇的特殊身份,他確實不需要保留太多隱私。

付其譽的聲音很平和:“至於女朋友……我想我並不具備這個選擇。如果我們的談話深入下去,或許會聊到這一部分。”

傅薇聞聲一愣,低頭在包裡翻找了一陣,歉意地吐了吐%e8%88%8c頭:“不好意思,今天忘帶了筆記本。”

她認真的樣子逗笑了他,氣氛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