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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講理先生 歲惟 4251 字 3個月前

從H市到S市,全程快車也要十八個鐘頭,傅薇看了眼牆上的掛鐘。上午十點整,等易白到城西彆墅區,估計真的快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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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公裡外。

國道上的黑色奧迪飛馳,易白被傅薇掛了電話,屏幕上閃爍著“通話結束”四個字。他放下手機,一手握著方向盤,瞟了眼後座上的人,罵了聲:“我艸,你妹跟你一個脾氣。”

祁敘臉色蒼白,更襯得他表情凜若寒霜,靠在寬敞的後座上閉目養神:“不要用她來侮辱我。”他手上插著葡萄糖的輸液管,因為駕車的晃動而不停有回血的現象。

副駕駛上傳來一聲指責:“專心開車。”嚴謹的女聲,來自易白的夫人,葉青。人如其名,一套淡青色的職業套裝,簡潔而有設計感。漫長的車程需要兩個人輪流開車,這一趟易白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媳婦叫來。

對此,祁敘的評價是:“多此一舉。”他也可以開車。

易白看了眼不斷痛得發虛汗的祁敘,沒再睬他:“不要讓我媳婦聽見。”

於是這趟漫長的旅程順理成章地變成了三人行,祁敘按著抽痛的右下腹,眉頭緊鎖地聽駕駛座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葉青的話很少,多數時候在嫌棄易白的開車技術,偶爾聊一些瑣事。

到了飯點,葉青給易白分了個麵包,分完之後才回頭看向祁敘,姣好的麵容凜了凜:“不行,你這樣隻能吃流質食物。”她果斷地回頭命令易白,“到前麵收費站看一看,有沒有清粥之類的東西。”

易白:“醫生說一粒米都不能進,反正他有葡萄糖。”

葉青這才想起來後座上那位的病情,絮叨了一句:“急性闌尾炎乾嘛還要回去?”

易白聽出媳婦的抱怨,有點尷尬,又不好拂了媳婦的麵子,隻好轉移話題:“這趟回去正好看看我爸媽,你也好久沒見過他們二老了。”溫順得近乎討好。

一直閉著雙眼的祁敘默默在心裡把易白跟Vivian劃上了等號,忠誠而愚昧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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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被排骨湯養刁了口味的Vivian怨念地吃完了它的狗糧晚餐,乖順地躺回了院子裡的小木屋。

二樓的窗口窗簾緊閉,逸出淡淡的橙黃色燈光。傅薇在電腦上整理與付其譽的談話記錄一直到深夜,直到過了一點才關機。

她關燈躺上床,黑暗無聲無息地籠罩整個屋子。幾分鐘後,台燈再次亮起,傅薇披上一件外套,起床走向一樓的廚房。夜裡氣溫微寒,她穿梭在偌大的客廳裡,顯得單薄而孱弱。

木製的複古式弧形樓梯在空曠的彆墅裡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傅薇按亮燈,打開冰箱的冷凍室,取出今天買多了的排骨。上午已經初步處理過,簡單清洗後就可以下鍋。

電源接通,電磁爐的指示燈亮起,排骨和調料下鍋,萬事俱備,翻滾的水聲在空寂的夜裡異樣清晰。等大火燒開,轉用文火煨著。

傅薇上樓拿了手機攥在手心,抱了床薄毯,在客廳的沙發上躺下,如夢似醒地閉眼睡下。

時針走了一圈又一圈,熱氣慢慢溢出鍋蓋,濃鬱的香味飄蕩在整個客廳裡。她像是回光返照似地,突然醒了過來,慢悠悠去廚房關了爐子,把湯盛進碗裡。

淩晨四點十六分。傅薇盯著手機盯了一會兒,剛移開視線,窗外遠光燈大亮,易白的車駛進了院子裡。

沒等易白給她打電話,她轉動門鎖,打開了大門。

祁敘的管子已經拔掉,沒有醫療經驗的他隨手把針管抽出皮膚,導致手背上腫起了一個血塊。葉青已經習慣了她丈夫的怪異朋友,對他利落的動作報以一聲驚呼,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祁敘冷冷抬頭看她一眼,她喉頭一噎,沒再多說話。

急性闌尾炎不能下地走路。易白思考了一下是他把祁敘扛進去,還是他和老婆一起把他抬進去。還沒思考出結果,祁敘已經很有自己下車的趨勢。易白隻好連忙過去扶住他。

一切醫囑對他來說都是空氣。

葉青跟著易白跑進門,不能置信地看著這個場麵。而另一邊,彆墅的女主人正幫著易白把祁敘按上沙發,且命令他必須平躺。祁敘臉色鐵青,無奈掛了一天的葡萄糖沒有力氣,隻能任人擺布。為所欲為的傲慢先生也有任人宰割的時候。

傅薇一臉淡然,從廚房拿出煲好的排骨湯,替易白和葉青盛了兩碗:“你們路上一定沒有吃東西吧?真是麻煩你們了。”

易白與她熟絡,對她的夜宵表示感動,絲毫不客氣地端起碗誇了一句她的手藝。

葉青是第一次見到傅薇,顯得有些拘謹。回頭看了眼被遺忘在沙發上的祁敘,再看了看笑容恬淡的傅薇。站在女人的角度,她很同情傅薇,要多悲慘才會嫁給這種人?

還是易白喝完一碗湯作了個介紹,葉青才得知眼前的姑娘是祁敘的妹妹。她鬆了一口氣——果然,沒有人會嫁給這種人。

送走了易白夫婦,已經接近五點。鑒於祁敘死活不同意去醫院,老好人易白提出要把祁敘扛上二樓休息,被祁敘鋒利的眼刀拒絕了。傅薇委婉地表示她能自己處理,最終在易白將信將疑的神色中把夫婦倆送出了院門。

她回到客廳,獨自一人坐在餐桌前,重新盛了一碗湯,耐心地挑走排骨,隻剩清澈的湯水。摸了一摸,總算沒有冷掉。

沙發上的男人一動不動,雙目閉闔,睫毛微微顫動。傅薇知道他沒有睡著,端著碗坐上旁邊的沙發凳,平靜地問他:“輸葡萄糖是什麼感覺,會不會覺得餓?”

祁敘冷著臉不理她,像是睡著。

“所以你現在總算明白,每天與冰凍蘋果打交道不會讓人成為牛頓,隻會讓你得急性闌尾炎了?”傅薇逮住了機會,像是在講一個睡前故事,用勺子敲了敲碗壁,“再不醒沒有湯喝。”

祁敘果然醒了,病容讓他略顯憔悴,聲音沙啞,語氣卻依舊討人嫌地嚴肅:“我本來想明天再跟你談這件事。”

“什麼事?”傅薇掌心撫過碗壁,再不喝就真的涼了。

祁敘的臉上是隻有在辦公室才能見到的淩厲,漠然看著她:“終審稿裡你的那篇是怎麼回事?連引用數據的來源都不複核一遍,這是你的工作態度?”

他的聲音不大,卻冷峻,聽得出他很生氣。

“所以你急著回來就是對我發火的?”傅薇深呼吸了一回,語氣尚屬溫和。

祁敘的臉色依舊沒有緩和:“這種低級錯誤不值得引起我的重視。”

在工作上她一向很順從,況且這回是她的錯。她壓下怒火,向他認錯:“是,我以後會注意。”

“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你的業餘愛好,是否影響到了你的工作水準。”

傅薇皺起眉頭:“這是私事。不要妄圖用上司的名號在私人生活上壓我一籌!”

右下腹一陣痙攣,劇痛讓他眉間不自禁地斂起。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卻益發低沉嚴厲:“沒有公事公辦的上司能準許你工作日隻出現半天。”

手裡的排骨湯總算涼透:“我說過我可以辭職。”

“如果你永遠不懂得如何對自己的工作負責任……”冰冷沒有溫度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他終於虛弱得說不出話。傲慢的鱷魚先生終於失去了他的尖牙。

傅薇目光一凝,焦急的神色一閃而逝,恢複了薄怒的臉色:“所以?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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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敘默不作聲。

傅薇鐺地一聲擱下湯碗,抱起她之前放在沙發上的毯子往他身上一堆:“既然你這麼懂得對自己負責任,今晚就睡這兒吧。好自為之!”她很少有衝祁敘發火的時候,熬過夜的嗓子發乾,讓她的聲音聽起來僵冷而憤懣。

話音未落,說話的人已經快步走上了樓梯,消失在弧形轉角處。

作者有話要說:

不作死就不會死…………

祁先森,你又作死了_(:з」∠)_

☆、第七章 慣性妥協

傅薇三兩步踏上樓梯,突然又頓住,麵前是沉寂的夜色,摻著黎明的微光。她在昏暗的光線裡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下了樓。她板著臉路過沙發上的人,快速拿起了茶幾上的手機:“不行。”撥下三個數字,自言自語似的,透著怒氣,“你這樣必須給我滾去醫院。”

把祁敘在醫院安頓好時,已經天亮。

急診醫生揪著她這個家屬發火:“病情這麼嚴重,為什麼現在才送過來?”

傅薇抿著%e5%94%87,像一個挨訓的學生家長:“他剛從H市回來……會不會有並發症?”

“H市?”年近五十的醫師看起來極為憤怒,“你們是怎麼看管的病人,這種情況需要馬上手術!”

傅薇深吸一口氣,說出了一句一定會挨罵的話:“他希望保守治療。”

在科室裡被進行了一大波醫療常識教育之後,主治醫師總算同意保守治療,因為在H市接受過初步診治,他開了幾瓶第二天用的點滴和藥物,氣憤地送走了這個不負責的病患家屬。

忍耐了很久的傅薇走出科室,長出一口氣,拿著單子辦理住院手續。一一料理完,把藥送去祁敘的單人病房。她沉默地收拾著從家裡帶過來的生活用具,有條不紊地放進抽屜和衣櫃裡。一切就緒,她一言不發地轉身出門。

祁敘漠然看著傅薇忙碌的身影,在她開門時把她叫住:“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的決定。”在一個隻有狹窄單人床的地方,他不認為自己可以保證應有的睡眠質量。另外,走廊上經常有奇怪的鬼哭狼嚎。

傅薇背對著他,攥緊了拳頭,指甲嵌入手心,“你還想怎樣?”

“顯然你沒必要自作主張,這違背我的意願。”

“那你的意願是什麼,在家躺著?”

祁敘不再說話,漠然躺在白色的床單上,好像生病的不是他一般。

傅薇忍無可忍地發作:“你要自己做主是不是?好啊,從現在開始,你愛去哪裡就去哪裡。”她臉色陰沉,一句話都不肯多說,摔上了門。消毒水味濃重的走廊裡,推著輪椅路過的護士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