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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她淡聲道。

距離蕭昱上次來鳳凰,她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日子了。

她下了樓閣回到春之館的寢居,夕陽下庭院裡長身獨立的男子還是遙遠記憶裡的模樣,隻是眼中多了幾分滄桑之意。

她知道這份滄桑是因她而起,可她卻也無法去消除他眼底悲傷與滄桑。

她站在如畫的走癮,看著玉蘭花樹下的人,“有事嗎?”

“隻是感覺好久沒看到你了,想來看看你。”蕭昱道。

他不是沒有來過,他在很多次來到了山下,來到了鳳凰台的宮門外,卻始終沒有進來。

他想她,想每一天都看到她,可是他們每一次的見麵都會因為那個人而爭吵。

鳳婧衣站在原地,沒有上前,也沒有再說話。

她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了,以前無話不談的他們,如今卻已然無話可談。

蕭昱伸手折下一株玉蘭,拈花問道,“阿婧,你還恨我嗎?”

“我從來沒有恨你。”鳳婧衣坦言道。

她沒有恨他,但也無法愛他。

蕭昱也知道她的意思,沒有再追問了,轉身進了屋內擱下手中的玉蘭花坐了下來。

鳳婧衣在外麵站了良久,到暮色降臨才舉步進了屋內,到桌邊與他相對而坐,也沒有再提起夏侯徹的事,隻是靜靜地坐著,等著他說起來這裡的目的。

過了許久,宮人送來了晚膳,蕭昱方才打破了沉默道,“讓崔公公進來。”

宮人出去傳話,不一會兒功夫崔公公提著一隻食盒進來,摒退了宮人從食盒拿了一壺酒放到桌上,然後退到了出去,掩上了門。

鳳婧衣瞧了一眼那壺特彆帶來的酒,並沒有去問什麼。

蕭昱平靜地用膳,一如以往同桌同膳之時替她布菜盛湯,神色醇和而溫柔,一如他多年來對她的樣子。

直到最後,他伸手拿起了酒壺斟了一杯酒放到她的麵前,沉默了許久道,“阿婧,你不是說,欠我的……願以命相償。”

鳳婧衣低眉看著放在麵前的酒,想來這就是要她償命的酒了。

半晌,她伸手端起了酒杯,眼中忍不住地泛起淚光,“蕭昱,這輩子,我知道,這輩子我欠了你的,即便是我這條命,也是還不了的。”

可是,他要的,她也給不了。

蕭昱沉默地看著她,眼中滿是深沉的哀慟,“如果沒有他,你會愛上我嗎?”

“我想會,可這世上沒有如果。”她苦澀一笑,舉杯一飲而儘。

夜深,舉世無雙的鳳凰台化為一片火海。

次日,北漢王詔告天下,皇後鳳氏積鬱成疾,久病不醫,薨於鳳凰台。

☆、一念成癡一念狂2

北漢豐都皇後大喪,舉國致哀。

這個時候,大夏的兵馬已經占領了北漢白玉關,正整軍待發準備逼往豐都而去,容弈卻在出兵前接到了早先派到豐都探子的飛鴿傳書,饒是鎮定冷漠如他,看到消息也不禁麵色一變。

這消息,他要怎麼去回稟那個人,這一年來帶兵不斷與北漢交戰,為的就是將那個人接回來,如今傳來的卻是這樣的消息,要他如何承受得住。

可是,即便他不說,他要不了多久也該知道了。

容弈拿著隻寫著寥寥數字的紙箋遠遠望著王帳的方向,掙紮了許久還是舉步走了過去,帳內夏侯徹正與眾將商議著進攻下一城的行軍計劃,他坐下沉默地等著。

直到半個時辰,夏侯徹吩咐將領下去準備拔營,他也沒能開口說話。

“有什麼消息?”夏侯徹問道。

豐都每隔幾天會傳消息過來,以確保她在鳳凰台是安全的,今天是接到飛鴿傳書的日子。

容弈沉默了良久,開口道,“北漢皇後……歿了。”

夏侯徹望了他一會兒,似是有些沒有聽清他說的話,“什麼意思?”

容弈緩緩抬頭望向他,鄭重說道,“十天前,北漢皇後在鳳凰台病逝了。”

夏侯徹腦子裡嗡地一響,卻還是難以相信他的話,微顫著聲音繼續追問道,“誰……病逝了?”

容弈看著他眼中漸漸湧起的悲慟之色,一時有些不忍,沉%e5%90%9f了良久才緩緩說道,“鳳婧衣……病逝了。”

他知道這個消息於這個人而言太過殘忍,但現在事已至此,早晚都瞞不住的。

大約,他跟那個人這輩子終究是沒有相守的緣份。

夏侯徹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說話的人,似是想要找出他說謊的證據,可是他神情語氣那麼認真,認真的根本不像是在說假話。

容弈緩緩抬手,將紙箋遞給他,說道,“這是豐都傳來的消息,現在豐都正是大喪之期,鳳凰台也被大火燒了乾淨。”

夏侯徹看著他遞來的東西,半天也沒有伸手去接,似是害怕看到上麵的東西。

過了許久,他終於還是伸手拿了過開,緩緩打開,寥寥的幾個字撞入眼簾,心裡有什麼東西轟然坍塌了,震得他五臟六腑都是鈍鈍的疼。

她……死了?

她說好要跟他走的,她怎麼就死了?

他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不,不是真的,一定是姓蕭的在跟朕使障眼法,一定是他不想朕找到她,把她藏起來了……”

她怎麼會死,她還那麼年輕,雖然有些體弱多病,但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怎麼可能就這麼死?

他不會信的,他死也不會信的。

“北漢王%e4%ba%b2自收殮的,這幾日已經快下葬了。”容弈低聲說道。

他知道他很難相信鳳婧衣的死,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探子必然也是一再查過才回報,想必是屬實的。

夏侯徹斂目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除非朕%e4%ba%b2眼看到,否則,什麼樣的話,朕都不會信的。”

說罷,轉身大步出了王帳,高聲下令道,“拔營!”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莫說什麼大喪下葬,除非到他真的到北漢皇陵掘陵開棺看到她的屍首,否則他絕不會信這樣的鬼話。

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這樣告訴自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卻還是壓抑得快要窒息。

“皇上,人已經去了,即便再揮軍打到豐都,又有什麼用?”容弈追出帳勸道。

他們用了一年多才拿下北漢兩座城,北漢王也不是等閒之輩,他們打到豐都又不知到什麼時候了。

他這般堅持無非是為了到豐都去找那個人了,如今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再這般耗費人力物力交戰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不要再跟朕說她死了,朕不會信的,不要再說。”夏侯徹目眥欲裂的朝他喝道。

“好,我不說,可是你打算一直這麼瘋下去到什麼時候,朝事你不顧了,你兒子你也不顧了?”容弈道。

如果那個人還活著,他要去豐都,他不反對。

可現在人都已經不在了,他再揮軍與北漢交戰數年,也不過是從陵墓挖出一具白骨,值得嗎?

夏侯徹快步走在前麵,不想再聽到他的話,翻身上了馬策馬而去。

他一定要去豐都,%e4%ba%b2自證實她是死是活,不然讓他怎麼相信這樣的事。

可是,他又怕等自己到了豐都,所有的一切又真的成了他所說的樣子。

婧衣,你可以忍心,讓朕來承受這樣的恐懼。

北漢,豐都。

皇後下葬當日,北漢王禦駕%e4%ba%b2送到景陵,諡號“文昭皇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關於南唐太平長公主的種種傳奇,也隨著最後文昭皇後入葬景陵而徹底湮滅於世間,再無鳳婧衣此人。

豐都城外的小山村,鳳婧衣睜開眼睛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她明明記得在鳳凰台,蕭昱給了她一杯毒酒,她喝了不是該死了嗎?

為什麼她還會聽到窗外的鳥鳴之聲,伸手還能感覺到陽光的暖意?

沁芳從外麵進來,看著她怔怔坐在床邊,快步走近喚道,“主子,你醒了。”

“沁芳,你也在這裡?”鳳婧衣擰了擰眉,打量著周圍喃喃道,“我們這是在哪兒?”

“這是豐都城外的村子裡。”沁芳道。

“我們在這裡多久了?”她撫了撫有些暈乎乎的頭,問道。

“快半個月了。”

鳳婧衣扶著她的手下了床,出門望了望周圍的一切,還是有一肚子的疑問。

難道,蕭昱給她毒酒是假的?

沁芳從屋內取了包袱,過來問道,“主子,東西已經給你備好了,快去吧。”

“去哪兒?”

“大夏。”沁芳笑著說道。

這兩年多她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那個地方嗎?

鳳婧衣有些怔愣地看著她,“可是……”

沁芳將包袱塞到她手裡,道,“幾天前,北漢皇後已經入葬景陵,這世上再沒有南唐長公主了,你放心去吧。”

一開始,她也真以為蕭昱是要殺了她,可況青卻把她們送到了這裡。

直到前幾日,她去城裡買藥,看到文昭皇後出殯,才終於明白葬入景陵的不是北漢皇後,是北漢王的一腔深情。

鳳凰台的近三年的軟禁,折磨了她,更折磨了他自己。

她也無數次看到悄然來到鳳凰台外的孤影,徘徊到天明又離去。

主子一次又一次想方設法的逃出去,他知道。

主子拚了命地練劍想要離開,他知道。

主子每日高樓眺望遠空,他也知道。

若說是苦,他的苦一點也不比主子少,這輩子隻全心全意愛上了一個人,可那個人卻愛上了彆人。

鳳婧衣拿著東西怔怔地站著,明明歸心似箭,明明一直就等著這一天,可他終於成全了她,這一刻她的腳步卻沉重地邁不動了。

這麼多年來,那是待她最好的人,卻也是她辜負最深的人。

“馬就拴在外麵,快去吧,夏侯徹應該在白玉關附近,我自己再去盛京找你。”沁芳催促道。

鳳婧衣抿了抿%e5%94%87,舉步了出門牽了馬與沁芳道彆,離開村子經過豐都城外時,才發現今日是這裡一年一度的祭神節,百姓們都在河邊放燈祈願。

她牽著馬到了河邊,付了銀兩買了紮河燈的東西,紮了一盞河燈,提起筆卻半晌也想不出該為那個人寫點什麼?

半晌,落筆寫道:願君福壽綿延,長樂無憂。

然後,小心將河燈放入水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