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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華重芳 蔣小韞 4364 字 3個月前

笑道:“既然三哥不在,我也就不坐了。我改日再來罷。”知秋等林宛話音落下,立馬便叫另一個丫鬟名喚輕霧者用錦匣盛了玉隨林宛去。

雖說是一塊兒水頭極好的玉,但在定國公府上倒還不值什麼。當真名貴的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這個珠子非但能在夜間發光,還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冬日女子放在室內,甚至能抵禦冬寒,讓整間屋子溫暖如春。林寂隻說將玉給林宛,卻沒說那明珠如何處置。她隻當是林寂留著送把她的,沒曾想,將將去取玉石之時便沒看見那個東西了。知秋暗暗皺了一回眉,暗道:“想來必是三爺將將回來拿走了。他適才回了竹裡館後,便有些個坐立不住,任是做甚都不大能提得起興致。也不知是為個甚事兒!若是,若是將那物件兒拿去討好彆個女子,她可怎麼樣呢!”原來林寂回房後總是想起那驚鴻一瞥。他在內房徘徊了會子,到底還是起身,換了身兒自家最中意的玄青色衣袍,又出去了。

他所去之處,正是蘇府。

這廂蘇辭冰因放不下前塵往事,下午又是傷神又是撫琴地折騰了許久,終久挨不住,病倒在了床上。她隻說在在榻上歪會子歇息了便好了,誰知到了晚間都沒能起來。往日裡她是必要去蘇太太處的,繁枝等在天欲黑時便覺著不對,忙遣小丫頭子去蘇太太處稟報。畫屏、幽夢、燕雙三個忙著叫人請大夫的叫人請大夫,去廚房催要熱水的催要熱水。繁枝和畫屏兩個將蘇辭冰扶到床上%e8%84%b1下她的外衣,服侍她躺下靠在枕上,又為她蓋上錦被。兩人因蘇辭冰額間滾燙滾燙的,急得隻掉淚,又忙催著小丫頭子們去打冷水來。一時間忙亂得緊,難以詳述。

正在眾人慌得不可開交時,蘇太太帶著紅映、銀燕兩個來了。她紅著眼圈兒,指著下人們便罵:“你們是怎麼服侍的?姑娘都病成這樣了還沒請大夫來?等姑娘好了看我不一個一個地揭你們的皮!”爾後又問紅映道:“孫娘子去請大夫怎地還沒回來?”

繁枝等聞言立馬便跪在了地上。繁枝哭道:“是我們照顧不周。已著人去請大夫了。”

蘇辭冰紮掙著伸出細白的手握住蘇太太的有氣無力道:“母%e4%ba%b2莫要擔心。等睡一日,明日就好了。春寒料峭,母%e4%ba%b2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緊。她們服侍得很好,母%e4%ba%b2莫要怪罪--”

蘇太太使手帕子擦過眼淚道:“我的兒,快彆說話,好生將養著。大夫馬上就來--”話兒還沒說完,眼淚便禁不住往下掉。蘇太太忙轉過了身複使手帕子拭乾,爾後又強笑著就著小丫頭子端來的冷水,%e4%ba%b2自將手帕子浸濕擰乾敷在蘇辭冰的額頭上。

蘇辭冰強笑道:“水冷,叫繁枝來吧,仔細冷著母%e4%ba%b2的手。”

蘇太太聽見蘇辭冰說的這話兒,再止不住淚,哭將起來:“我的兒,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可叫我怎麼活呀!”

一時間眾人都垂淚不已。大夫來時看到的便是眾人皆握著手帕子無聲哭著的模樣。他忙和蘇太太請安。蘇太太急道:“甚也彆說了,還不趕緊把脈瞧瞧!”

床上的幔帳早在一個婆子進來通稟時放下,隻將蘇辭冰的手放在帳子外的靠墊上。

大夫把了會子脈,在他捋須正要說話時蘇太太便急問道:“怎麼樣?”

大夫謙卑地笑道:“不過著涼了些。皆因小姐稟賦弱,故而要比彆個看著厲害些。開兩劑藥吃了也就好了。白日裡還是要常將窗子開著通通風,飲食也要清淡些。此外便沒甚大礙了。”他說完便由燕雙引至書案處開方子。

眾人聽見大夫這話兒,方才將心放在肚子裡止了淚。繁枝也忙收了淚,拿了藥方兒就叫人去抓藥。蘇太太一刻也不曾離了這屋子,直到下人們將藥抓好煎好送到月下小築來看著蘇辭冰喝了,她才放心離去。

晚間蘇老爺聽見說蘇如故又病了,也很是驚了一驚。他亦來月下小築做了會子,看了看蘇辭冰,說了些寬心的話才去。

林寂到林府後摸了許久,總算打探到蘇辭冰所居院落,並不動聲色地尋到其所在之處。當他進屋時,在外邊兒值夜的婆子們已然睡熟。反是蘇辭冰,因病得一陣兒冷一陣兒熱的睡不大著,才察覺到有人進了屋子。因看見是林寂,故而不曾聲張。

林寂就站在床頭,惹得蘇辭冰一陣兒暗惱。她有氣無力地喝道:“你在這裡做甚?還不快快走開!”心間卻越發疼痛起來,原本七分的病如今倒有了十分。

林寂聞言心中一黯,眼眉間儘是失落,他訥訥道:“我就來看看你,給你送個小玩意兒過來。這個東西非但能使人身上生暖,還能助眠,你,你就收下罷。”

他也不敢掌燈,隻能趁著月色瞧了會子蘇辭冰就離了去。那個物事被他放在蘇辭冰的枕間,不曾拿走。

蘇辭冰輕顫著打開木櫝,看著那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眼淚便湧至眼眶:那竟是當年蕭離曾送給她的東西!她記得當年在抗擊倭寇之時,她有陣子受了傷,留下了後遺症--受不得冷,蕭離領兵殺了幾天幾夜方替她搶了這麼個東西回來,如今再見時……

宋朝有個女詞人說:物事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蘇辭冰現下想來,當真是覺著不錯的。往事雖淡,然其留下的烙印卻是永不磨滅的恒久。

月華明亮,春寒料峭。窗外春日的鳥兒想必也都睡下了,反倒剩了蘇辭冰一個。看著那和月輝相映的明珠光暈,蘇辭冰有些個傷情又有些個……若說蕭離當初為了尚公主而將她休離,她心下是能明白他是如何想的。蕭家上上下下幾百號人的性命、蘇辭冰和蕭離至交好友的性命、蕭離的前程,全都在乎皇帝的一念之間。

當初蘇辭冰和蕭離在皇帝還是皇子時便給他做事,其中的深情厚誼自不必說。是以即便當時蕭離功高震主他們也不曾在意,隻當皇帝和那些個做出“飛鳥儘,鳥弓藏”這般事態的君主們著實是不一樣的。然而他們忘了前人之鑒。再深厚的情誼,又怎抵得過皇權?是他們心存僥幸,是以有當時已然緊繃成弦的危勢。而那時,蕭離最當做的,便是尚公主以解當時之困。

若是蘇辭冰身處蕭離之位,隻怕是在為難之後也會如他那般抉擇。隻是她還是忍不住會怨,會痛。怨他不曾將她放在首位,痛他又娶新人。

所謂愛一個人,並非是因他有些兒對不住你,你便可將之遺忘不再想起的,更不大可能去報複的。你會在一有空閒時便想起他,會為他做你力所能及的事。這並非是你不自愛,而是,你愛他,所以總是想讓他好。

也正是因此,當初在馬車裡,在毒箭飛來之時,蘇辭冰才自送性命以成全蕭離。那時的她,是有私心的,她想讓他記住她一生。

隻是那般的痛楚,她卻不願再經一次。

掩上木櫝,將之放置在床邊,蘇辭冰閉上眼。便是不能睡著,養會子神也是好的。她一會子想起林寂,一會子又想起前次何秋娘、花姨娘等事,一會子又念及在蘇太太縱容之下流於蘇府的息肌丸和白色曼陀羅,本就昏昏沉沉的頭便愈加不舒服起來。她的身上愈加滾燙。這叫她一時熱得緊,然而過會子又冷了起來。輾轉反側間冷汗涔涔,隻是再怎麼不舒坦蘇辭冰也不曾發出一點聲兒,隻是緊抿著%e5%94%87,緊閉著眼,緊皺著眉。

當一個身影複又站在蘇辭冰的床前時,即便閉著眼她也能察覺到——他擋住了月光。豁地睜開眼,疑似雪色的衣袍似曾相識。

“蕭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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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慈老爹憂心女兒%e4%ba%b2

“蕭離……”蘇辭冰的%e5%94%87齒間咬著這兩個字,直讓立在床邊的人麵色慘白,險些站不住摔倒在床上。

他定了定神,動作遲緩地握住了蘇辭冰放在外邊兒燙得緊的手,抿%e5%94%87道:“我在這裡……”正是林寂的模樣。

此時蘇辭冰神智有些個不清楚,隻當是原來她和蕭離在一處時,蕭離握著她的手在她身旁陪著伴著。林寂見蘇辭冰皺著眉很是不好受的模樣,便探手放在她的額頭上,覺著著實燙了些,便起了點子私心。他%e8%84%b1下了自家的衣物,鑽進了蘇辭冰的被窩貼身降溫。其時,蘇辭冰雖周身滾燙卻隻覺著冷,是以林寂一進被窩她便尋著這暖和處靠了過去。

然過會子,她又覺著熱將起來。林寂便隻穿了裡衣裡褲去屋外麵站一會子,受了夜寒再回屋抱住蘇辭冰。如此反複了好幾趟,蘇辭冰才平複下來。及至蘇辭冰身上不再燙時,林寂才摟著她做一頭兒同睡了。

翌日蘇辭冰起床見床上一片狼藉,想起夜間那總貼著她的、不知是甚的暖和物件兒像是還在一般,如同當年蕭離和她在一處的光景。蘇辭冰暗自苦笑自嘲了一回,恨自己現如今還不知道厲害。當年被棄之痛,竟還沒讓她痛怕,還想著蕭離。非是想著他如何棄她,反倒念著他的好。這讓她欲給自己一巴掌。這時候恰巧一個婆子隔著綠窗紗看到蘇辭冰坐將起來,便揚聲問道:“可是姑娘醒了?”

蘇辭冰閉了閉眼,頭上似是還有餘痛。她出聲兒道:“勞煩媽媽去叫繁枝備浴湯。”

那婆子笑道:“姑娘昨日才病了,今早便洗澡恐有些個不好,到時若姑娘病情重了太太又要擔憂,就是我們也自覺照顧不周了。”

蘇辭冰強撐著精神道:“昨日晚間出了汗,渾身黏黏膩膩的,不舒服得緊。媽媽隻管去傳話要水來。今日我已好了許多,必不會有甚差池!”

那婆子笑著應道:“姑娘既這麼說,老奴也放心了。這就去叫人提熱水來。”

等下人們將熱水皆傾在浴桶裡後,蘇辭冰才在繁枝和畫屏兩個的服侍下寬衣洗沐。待蘇辭冰進了浴桶後,二人又往浴桶中撒了些花瓣,方才識趣得退出浴房,去尋乾淨的床褥換下床上的。因看到燕雙在插花兒,繁枝便笑道:“如今你頂夜雨的空兒也有幾日了,也該學著如何服侍姑娘了。你去催催廚房,看姑娘的早膳可好了沒有,若好了,便叫小丫頭子們使食盒提了來。可仔細著,姑娘身子不適,早膳隻要清淡些的菜和白粥就好。另外,姑娘的藥你要%e4%ba%b2自看著煎,萬不可經了彆個的手。”

燕雙笑道:“姐姐說的話兒我都記住了,我這就去。”

倒是畫屏,又將床鋪理得平整後嘲笑起繁枝來:“不知甚麼時候,養成了這嘮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