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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光,裴麟不過是路見不平罷了,這架打得好,換了他也會想上去給那些人來兩拳。

他對裴麟略多了些好感,雖至今還不曾見過裴麟的尊容,想起裴麟時,腦中也隻有這小子埋頭在課桌上睡得正香的身影,可若隻聽諸野幾語而言,謝深玄覺得,裴麟這學生,或許還能算有些希望。

“其他人,我大致也查過。”諸野又道,“同伍正年調查的結果差距不大,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謝深玄心中已隱隱有了主意。

他沒有那麼多精力,無法一股腦將所有人的問題都在短暫幾日內解決,他若想下手,最好能從他最熟悉的人先開始,逐個擊破。

“趙府離得很近。”謝深玄道,“明日我先去首輔家中看看。”

諸野可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回答,可這畢竟是謝深玄的問題,不必由他多想,他隻需保護好謝深玄的安全。諸野便道:“明日我同你一道去。”

謝深玄:“……你好好養傷,不許過來。”

他的威脅沒有半點效用,諸野看起來就不打算聽話,對此謝深玄沒有一點辦法,他總不能威脅諸野……不不不,他當然不敢威脅諸野,他才不會嫌棄自己活得太長了!

謝深玄歎了口氣 想起諸野身上的傷,不知該不該再勸,諸野卻略顯躊躇,似是有許多言語卡在喉中,令他猶疑不定,吞吐難言:“謝大人……”

謝深玄直覺接下來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他戰戰兢兢抬首看向諸野:“諸大人……還有事?”

諸野輕歎了口氣:“還是裴麟的問題。”

謝深玄:“……”

謝深玄不由一頓,心中緊張,他以為諸野又是想要他多照顧裴麟一些,不由蹙眉,道:“諸大人,我不會為難學生,您不必這般再三為他討好——”

諸野:“討好?”

謝深玄隱約覺得有些不對:“難道不是討好嗎?”

諸野:“當然不是。”

謝深玄:“……”

"封河兄知道你要在太學執教後,日日上疏,請求皇上將裴麟指到你的學齋中,讓你親自教導。"諸野以手指輕扣桌麵,道,“這幾日來,他已給我寫了不下十封信了。”

謝深玄:“……”

謝深玄想,若他有個年歲尚小的弟弟要入學,他也會很擔心弟弟在學中受人欺侮,諸野的心情,他很能理解,他便再點了點頭,道:“諸大人,您放心——”

“我不放心。”諸野加快了一些語速,打斷了謝深玄的話,“裴兄給我寫過很多信。”

謝深玄隨口應付:“嗯嗯。”

侯爺家的幺子,父兄全在邊關,擔心一些,的確也很正常。

可諸野卻極為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似是顯得有些無言。

“信中說,他皮糙肉厚,耐打得很。”諸野乾脆複述信中原話,麵無表情說道,“他若犯錯,你隨便揍他。”

謝深玄:“……”

謝深玄:“啊?”

第14章 管管你的嘴!

謝深玄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個回答。

他與諸野相顧無言,過了片刻,諸野才猛然回神,匆匆說:“是裴封河這麼說的。”

謝深玄:“……嗯。”

諸野又意識到自己話語之中的漏洞,急忙再做解釋:“和我這麼說的。”

謝深玄:“……”

那也就是說,裴麟的哥哥裴封河希望諸野能夠狠狠揍一揍裴麟,給孩子些教訓,而諸野又將這份兄長的殷切期盼轉達給了謝深玄,於是在此刻,謝深玄也深深感覺到了這信中話語的力量。

這就是親哥嗎?

原來親哥哥該做這種事嗎?!

可裴麟的兄長是裴封河——

謝深玄歎了口氣。

仔細想想,裴封河的確會做出這種事情。

此事對謝深玄而言,實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原擔心學齋中有裴封河的幺弟在,便會有數不儘的麻煩,而今這麻煩也解決了,其餘人的家中境況總不會像裴麟這般棘手,隻要沒有裴封河,謝深玄不用這般畏首畏尾,那他還是能夠想出些辦法來的。

謝深玄又多問了諸野幾句。

謝深玄:“其餘學生……應當再沒有官家子女了吧?”

諸野搖了搖頭:“隻有趙玉光與裴麟。”

謝深玄:“都是寒門?”

“葉黛霜家中經商,稍有錢財,帕拉是西域使臣,暫且留在京中。”諸野輕聲說,“其餘倒都是平民出身。”

謝深玄更安心了一些。

解決了裴麟這個大麻煩後,接下來的事情,顯然會簡單不少。

他依舊打算先去趙玉光家中看看情況,自諸野告知他趙玉光的身份後,他好似終於自這一片紛亂中理出了些許頭緒來,找到了接下來努力的方向。

謝深玄少年時還在江州家中時,先帝尚未平定天下,朝業也未曾遷都於此。

那時他父親同朝中幾位大人交好,趙瑜明等人常來他家中玩耍,偶爾也會將趙玉光帶過來,彼時趙玉光年歲尚小,可已出口成章,如今過去這麼多年,他總不可能毫無長進。

伍正年也同他說過,癸等學齋中,趙玉光當是文才第一,甚至能算是癸等學齋的“光”,他是通過補試考進來的,謝深玄雖未見過補試的卷子,可以補試的難度,若伍正年能如此評價,那趙玉光的才學,怎麼也不會太低。

他還記得自己對諸野和賀長鬆說過的那個大話,心中也確實有那麼一個難以按捺的想法,而他總覺得,自己或許能夠實現這個不自量力的想法。

同這些學生有關的事項,對謝深玄而言,自然是能夠知道得越清楚越好,他還想再問,可諸野忽而掩麵低低咳嗽了數聲,謝深玄便將後頭的話語儘數都咽了回去。

他開始有些後悔。

諸野受了傷,他親眼見著諸野流了那麼多血,他本該是來此探病的……他怎麼就忘了此事,纏著諸野說了這麼多廢話,令諸野至今都難以休息。

謝深玄立即刹住話頭,倉皇道:“既……既然諸大人無礙,謝某就不叨擾了。”

諸野:“……”

諸野沉默不語,微微頷首。

謝深玄鬆了口氣。

至少諸野不打算起身相送,他也不必再勸說諸野注意身體,他匆匆起身,方走到門邊,卻忽地聽見諸野在身後喚他。

諸野:“深……謝大人。”

謝深玄頓住腳步,有些不知所措。

短短幾字言語,謝深玄卻覺得自己的脊背都僵透了,他不敢動彈,邁起的步子懸在半空,心跳卻忽地急促了起來,諸野方才說的話……他……他剛剛是想叫他的名字吧?

謝深玄不敢回首,心中隻想諸野大概是叫錯了,可那忐忑之感怎麼也壓不下去,他僵在原地,等著諸野接下來的言語,可諸野卻已不說話了。

“諸大人……”謝深玄深深吸了口氣,仍未回首,語調中隻有說不出的僵硬,“您還有什麼事嗎?”

諸野輕聲說:“多謝你今日來看我。”

謝深玄:“……”

這本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客套之語,可大概因為諸野是不會與他人客套的人,這句話便有了格外難以言明的含義……令謝深玄止不住亂想的含義。▂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理……理所應當……”謝深玄乾巴巴笑道,“理所應當罷了。”

說完這句話,他不敢再在原處停留,急匆匆便邁步朝門外走,待到門邊時,小宋拿了門房留在此處的燈籠,要在前引路,而謝深玄微微側身,最後回首朝諸野看了一眼。

屋中的燈火晦暗不明,幾乎令諸野整個人隱於昏暗之下,可不知為何,謝深玄卻總覺得諸野在看著他,那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卻並未同以往那般驚懼不安,隻是止不住心跳,更好像有些抑不住自己心中的肖想。

他不該再這樣多想了。

謝深玄最後同諸野微微頷首笑了笑,而後便加快了腳步往外跑,直至一路逃到諸府之外,他才略鬆了口氣。

他走得實在太急,有些喘不過氣,%e8%83%b8口隱隱作痛,卻還是堅持著匆匆邁下諸府的那幾級台階,而後方站在青石街麵上深深喘了幾口氣,抬頭朝自己家門看去——賀長鬆正畏畏縮縮站在謝府門邊,在那燈籠正下方的光亮裡,緊張朝著這邊看。

“深……深玄……”賀長鬆咽下一口唾沫,“你沒事啊?”

謝深玄已重新鎮定了下來,冷靜回答:“我能有什麼事?”

賀長鬆:“……”

謝深玄:“探病而已,諸野又不吃人?”

賀長鬆:“……京中盛傳此處是鬼宅——”

“讀了這麼多年書。”謝深玄忍不住挑眉,“你不會連這都信吧?”

賀長鬆:“……”

謝深玄看著賀長鬆頭頂接連躥出憤怒紅字,隻覺心情舒暢,好似已有段時日不曾體會過這般純粹懟人的快樂,還不曾開心上片刻,正要往謝府內走時,賀長鬆忍不住在他身後嘟囔,道:“你不信,你還跑這麼快……”

謝深玄:“……”

賀長鬆:“這氣喘的,臉都跑紅了。”

謝深玄:“……”

賀長鬆:“還說你不怕呢。”

賀長鬆說完最後一句話,再不理會謝深玄的目光,扭頭便往謝府內走,謝深玄咬牙看著他,還來不及反嗆賀長鬆一句,忽地便見賀長鬆頭上的紅字變換,重新冒出了一句話來。

「隻要我跑得夠快,彆人就罵不到我。」

「呸!這討人厭的謝深玄」

謝深玄:“……”

-

翌日,謝深玄在家中等到天色將晚時,方才出了門。

他很清楚朝中各部上下值的時間,如今也知道了太學內下課的時間,今日他去趙首輔家中,除了想要見一見趙玉光外,也想同首輔談一談趙玉光的情況,這才等到了此時,趙玉光定然在家,首輔也應當下值歸家了。

謝深玄與趙首輔在朝□□事多年,趙首輔當年又是他父親好友,他自認十分清楚趙首輔的性格。首輔大人生性端肅,從來板著一張嚴肅萬分的臉,無論是公務還是日常舉止,均是一絲不苟,若他得知家中的孩子已落到了癸等學齋中,他不可能不在意,也正因如此,謝深玄忍不住心中懷疑,總覺得首輔或許還不知此事,趙玉光或許還不敢將這件事告訴他。

若是如此,那他便更該為趙玉光去見一見首輔大人了。

謝深玄離了謝府,那兩名派來護他平安的玄影衛還在他家門外守候,見他出來,一齊將目光轉向了他,頭上頂著那刺目的大字,令謝深玄不由再深深歎了口氣。

其實此事很簡單,玄影衛對他的看法如此一致,那說明這些玄影衛身邊定然有一位極有影響力的人是這麼看他的,要他去猜,他隻能覺得,那個覺得他該死的人,十之八/九是諸野。

可謝家門外,除了那兩名玄影衛,竟還有諸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