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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時,已上折子罵過一遍了,那時朝中所傳的說法,僅是要將琴棋書畫等事納入太學考核,他當時便覺得不對,不想今日來了太學之後,方覺這太學改製的境況,比他所想的還要古怪。眼陝亭

“尋常寒門學子,光是讀好書這一件事,便幾乎已要耗儘全家上下的心力。”謝深玄蹙眉道,“如今太學之內,文科除卻策論與算經之外,還有琴棋書畫,武科騎射也需納入分製考核,月月考試,每一場都要算作分數,不合格要倒扣,年末不足十二分便要清退回籍,可這等強作風雅之事,有幾名寒門學子能樣樣精通?”

諸野依舊不曾言語,謝深玄不知他為何不言,可他已將話題挑到了此處,自然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既是如此,也怨不得今日太學中儘是世家子弟了。”謝深玄稍稍一頓,語調已顯得尖刻了許多,“而今隻是太學考核如此,諸大人,您可曾想過,若有一日連補試也要如此考過七門,那這太學之中,真的還能有寒門學子嗎?”

到了此刻,謝深玄才微微抬眼,直迎上諸野的目光,燭火倒映在他眼眸之中,似有光亮躍動,而他一字一句,貼近了諸野身前,認真詢問——

“諸大人。”謝深玄問,“太學改製,真的是皇上的意思嗎?”

他二人目光相對,片刻之後,諸野輕輕歎了口氣,說:“皇上賭贏了。”

謝深玄一怔:“什麼賭贏了?”

“皇上說,你一定會極為好奇此事。”諸野無奈歎氣,“就算不想要你摻和,你也非得自己擠進來。”

謝深玄摸了摸鼻子,不願承認此事,小聲道:“……我沒有。”

諸野微微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個或許算不得是笑的淺淡神色:“你所言之事,也正是皇上的憂慮。”

謝深玄:“既然不是皇上,那是……”

“嚴端林。”諸野道,“太學之事,是嚴端林在極力推行。”

謝深玄:“……”

謝深玄倒不怎麼覺得意外。

“太學改製,隻是試行。”諸野說道,“皇上想要廢除此事,可若空口無憑,隻怕難以服眾。”

謝深玄小聲嘟囔:“他慣常一意孤行,天天偷溜出宮,可未曾見他想過要服眾。”

諸野隻當做沒聽見謝深玄的犯上之語:“除此之外,皇上還懷疑,太學之內,也許有人舞弊。”

謝深玄:“……入學補試?”

諸野搖了搖頭:“我查過補試,未曾找出什麼線索。”

謝深玄:“總不會是日常小考吧?”

“皇上令我調查補試時,補試早已結束。”諸野並不確定當初的調查結果,隻能推測,“他們若要銷毀罪證,想必早已得手。”

謝深玄:“……”

謝深玄不免也跟著諸野歎氣。

原想著皇上將他調到太學,不過是讓他養傷休息,他是提前養老來了,可而今看來,不僅學生讓人頭疼,這太學內的事情,也不比都察院要少。

他是來休息來了嗎?

不,這是換個地方繼續壓榨他來了。

他瞥了眼諸野,再想想皇上對他的特殊安排,心中不由便又有了其餘想法,忍不住問:“諸大人,我還有一處疑惑。”

諸野:“何事?”

謝深玄:“癸等學齋……與太學舞弊,有什麼關聯嗎?”

皇上既然希望他能在太學內留心此事,又特意將他安排到這古怪的癸等學齋,那這癸等學齋一定與皇上所擔憂的一切有關,解決此事的關鍵之處,想必就在癸等學齋之中。

諸野:“……大概沒有。”

謝深玄:“啊?”

諸野微微側開目光:“他隻是想讓你帶教癸等學齋罷了。”

謝深玄:“……”

謝深玄怔了一會兒,才明白諸野這句話的意思。

這該死的狗皇帝!

不就是想耍他玩嗎?

“他覺得癸等學齋……很差。”諸野老老實實照著皇上的吩咐念下去,“就算是你,也要束手無策。”

“呸!”謝深玄狠狠咬牙,“彆看不起人了!”

諸野:“……”

謝深玄:“等著吧!今年年底,我必然要將其他學齋踩在腳下!”

第13章 兄長的愛

大話已經放出去了,還是當著諸野的麵放出去的,事到如今,謝深玄想,他就算想後悔,大概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覺得諸野在忍笑,那唇角微微彎起的弧度實在可疑,隻是諸野平日極少露出笑容,他也摸不準那到底算不算是一個笑,隻好將此事略過,權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謝深玄深吸了口氣,想,若真要完成自己那大言不慚的目標,當務之急,果然還是得先弄清這些癸等太學生的情況。

昨日他去太學時,隻覺每一人都極為古怪,太學之內,要想湊齊這麼多古怪學生,倒也屬實有些不易。

這些人中,每一人身上似乎都帶著難解的問題,可具體如何,倒還應當先問過諸野再作答。

謝深玄:“關於那些學生。”

諸野:“你若有疑惑……”

謝深玄:“諸大人,皇上說過,我對癸等學齋有什麼疑惑,都可以直接問你。”

諸野微微頷首。

謝深玄深吸了口氣,道:“那幾名學生大致的情況,伍大人已同我說了。”

諸野:“隻怕他說的……並不完整。”

謝深玄:“……不完整?”

諸野:“趙玉光。”

謝深玄腦中浮現出那個小胖子小心翼翼縮在桌子後的模樣,這些年來,他在朝中也算識人頗多,一眼便能看出趙玉光的性子,此人應當天性怯懦,畏懼與他人來往,衣服上帶了不少補丁,或許是因為家貧,才有了如今這性格。

諸野卻問:“你真的不覺得他眼熟嗎?”

謝深玄:“……”

第一次見到趙玉光時,謝深玄便覺得趙玉光的容貌看起來有些熟悉,像是他記憶之中的某個人,可他的記憶中實在沒有這等身材的小胖子,他苦思未果,隻得搖頭,等著諸野接下來的解釋。

諸野歎了口氣,道:“他是趙瑜明的幺弟。”

謝深玄:“……首輔次子?”

諸野:“他小時候,你還見過他。”

謝深玄:“……”

謝深玄總算記起了些同趙玉光有關的往事來。

諸野說得沒有錯,趙玉光小時候,謝深玄的確見過他。

那時候趙瑜明常來謝家玩耍,有一回帶了他的幺弟來,謝深玄記得是個白雪團一般可愛的小娃兒,怎麼長大後……倒是往圓處生長了。

可若趙玉光是首輔幺子,那他平日的衣著打扮未免也有些太過寒磣了,他清楚記得趙玉光衣上的補丁,首輔雖然清貧,可也不至於窮到如此地步,那模樣可似乎比普通的寒門學子還不如,怎麼想都覺得此事之中有些古怪。

再說他昨夜回去翻看學生名冊,伍正年幾乎調查了每一個學生的身份背景,將所有人都查得清清楚楚,卻怎麼獨獨漏過了趙玉光,壓根沒弄清趙玉光與首輔大人的關係?

諸野倒很是平靜:“趙首輔不想聲張此事。”

謝深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種事,不是不想聲張就能瞞下去的吧?!

謝深玄盯緊了諸野,試圖從諸野麵上看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勁來,果真下一刻他便見諸野垂下眼睫,似乎是被他的目光逼得無可奈何,不得不吐露真相:“首輔有事相求,我總得給他幾分薄麵。”

謝深玄:“……你幫他藏了身份?”

諸野:“隻是一些小伎倆。”

謝深玄歎了口氣,若玄影衛想要助首輔隱瞞此事,倒的確可以將事情不動聲色壓下去,隻是……玄影衛平日事務繁忙,謝深玄倒是沒想到,諸野竟然還有時間幫忙做這種事。

謝深玄下意識挑眉:“濫用職權。”

諸野:“……”

諸野沉默了。

謝深玄一見諸野這眼神便覺心慌,他成天四處逮著人挑刺,可諸野卻是個意外。他總摸不透諸野心中的想法,也不希望諸野再更加厭惡他,他隻好深吸一口氣,語調小心些許,帶著難以言明的謹慎,略湊近諸野一些,低聲道:“……諸大人放心,我這人,嘴很嚴的。”

諸野:“……”

謝深玄:“我絕不會在首輔麵前提起此事。”

諸野:“……”

諸野依舊不曾言語,令謝深玄心中的慌亂不由再多幾分,略有些刻意轉移了話題,倉皇問:“那……那他們打架扣分又是怎麼一回事?”

“此事我也調查過。”諸野盯住謝深玄神色,道,“嚴端林的幼子嚴漸輕,就在太學的甲等學齋中。”

謝深玄想起學生名錄上嚴漸輕的名字,點頭:“我知道。”

“他身邊常有幾個跟班,多是朝中嚴端林那一派官員家中的子女。”諸野微微皺眉,略微露出些厭棄這些人的神色來,“這些太學生大多瞧不起家貧之人,言語之上的輕侮,對他們而言,都隻算是小事。”

謝深玄:“……他們不認識趙玉光?”

諸野:“玉光不怎麼喜歡出門,趙大人也不可能讓他同嚴端林的孩子來往,那些人並不認識他。”

謝深玄:“……”

謝深玄這才注意到,諸野稱呼趙玉光的語調有些親近,像是在稱呼一名年少的晚輩……若他與趙瑜明還維持著年少時的關係,那趙玉光的確該算是他的晚輩。可他想不明白,諸野入朝之後,與嚴端林走得很近,這本是謝深玄心生芥蒂的緣由之一,趙首輔又是嚴端林的死敵,謝深玄原以為……這些年來,諸野與趙家的關係應當很差,同趙瑜明自然也早該失了聯係。

“他們欺負玉光,已有段時日了。”諸野說道,“瑜明同我提起此事時,裴麟正在玄影衛,又將此事全都聽了去。”

謝深玄:“……裴麟為何會在玄影衛?”

謝深玄這問題,反倒是令諸野一怔,有些不解:“封河兄托付過我,裴麟一人留在京中,或許多有不便,他請我多照顧裴麟一些。”

謝深玄微微移開目光,心中莫名有些發梗。

他知道諸野後來同裴封河的關係很好,似乎遠勝於他,私下總是避著他同裴封河來往,可他沒想到當初他們在江州的那些好友,諸野竟還都留著聯係。

諸野同他們每個人的關係都不錯,反倒是謝深玄……他像是自己將自己排除在外,在太學就讀時,學業繁忙,抽不出空閒,入朝之後,則被公務壓得難以喘熄,又因都察院之職,上疏彈劾過昔日好友數次,這關係便越發疏離,已許久不曾同他們有過聯係了。

他不想思慮此事,隻是皺眉,問:“伍兄說過,這架是裴麟帶他們打的,那事情起因,便是趙玉光了?”

諸野:“應當是那些甲等學齋的學生。”

謝深玄點頭,很是讚同諸野的意思。

那些人欺辱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