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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出門去,在看清門後的景狀之後瞳孔一縮。

依然是他醒來時的那個房間,“蔣秀安”的屍體趴在那兒,血淌了一地。

他匆忙後退,想回到那條小巷,回頭一看,一模一樣的房間,一模一樣的血跡,一模一樣的“蔣秀安”。

一麵牆,一道貫通兩個房間的門,還有……兩個一模一樣的、鏡像似的房間。

出不去了。

當這個想法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之後,他便再也無法停止想它。可能被永遠困在夢塔裡的巨大恐慌撅住了他,並一發不可收拾地在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煙花般炸開,讓他瑟瑟發抖地蹲下`身,將自己縮成一個球。

有誰打開了門。有誰敲開牆壁走了出來。有誰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但知朗沒工夫去管。他光是涕泗滂沲地抱著自己,在幾十雙向他伸來的手臂之間緊緊縮成一團。

突然,四麵八方的拉力消失不見,反倒有一種醉人的溫暖籠罩住了他,像他仍在人造子宮裡時母親隔著薄薄一層屏障的輕柔愛撫。

“怎麼了?蹲在這兒乾什麼呢?”一個溫溫柔柔的女聲在頭頂響起,知朗含淚抬頭,一名長發披肩的白衣女子微笑著看他,光滑白皙的麵頰像散發著柔光。

知朗一屁股坐在地上,癡癡地看著她,任由女子擦乾他的眼淚,坐在他身邊。

他身下是一片草地,柔軟廣闊,碧綠之間夾雜著各色的小花,隨風送來一陣青草與花香的清新氣息。

他完全沒有察覺到不對,一雙眼睛黏在了那個救他於水火之中的美人身上。

“發生什麼事了?”女子微笑著,一雙修長白皙的手輕搭在膝蓋上,讓人不自覺地想要撫摸。

女子的黑發被風吹了起來,輕柔地拂過他的臉。

“沒,沒有。”知朗結結巴巴地說,這一刻他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在淡淡的發香和花香中,他的意識開始混沌起來,忘了自己是誰,為什麼在這裡,所為的又是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他聽見女人問。

“知,知朗。”

“你住在哪裡?為什麼到這兒來?”

他迷迷糊糊地報了一個地名,接著又將自己的朋友、家庭和盤托出。

“你上次見到萬音是什麼時候?”她繼續問。

“半個月前,在一個闊佬的夢塔裡,她,她是我們的飛賊……她很出名,因為大家都說她和林烈之有一腿。”

“你是什麼時候認識她的?”

“兩個月之前吧……我半年前加入修普諾斯,但是兩個月後才接到第一項任務,是秀安哥……”

“還有其他人一起過來了嗎?”

“隻有我一個。”

“有沒有可能是他們沒有告訴你呢?”

“不會的,秀安哥,秀安哥他對我很好的……”

他暈暈乎乎地倒了下去,女人接住他,讓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她溫暖的手在知朗頭部揉按著,帶著一股香氣。

“睡一覺吧。”女子笑道,在驟起的狂風中如入水的泥人般融化,成為照在地麵上的漆黑影子。

這道影子飛快地掠過草坪,攀上一株數人合抱的大樹,與一個殘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林烈之抱臂坐在樹枝上,看著知朗在風中的山坡上一無所覺地熟睡。

他揉了揉眉心,讀取他人的意識並構築夢境對他的精力損耗極大,但若非如此,他就無法接觸到知朗意識的最深層,也無從得知修普諾斯的意圖。

他猜得沒錯,修普諾斯不會輕易把老手放進他的夢塔,來的都是初出茅廬的新人,聽信了修普諾斯的花言巧語,懷著因為現世中遭遇雞毛蒜皮的壞事而燃起的滿腔熱情投入了組織所謂的事業。

知朗沒有接觸到太多修普諾斯的內部事務,這次過來,或許隻是來打探一下情報。

他劃開一道光屏,先前所在的那個房間出現在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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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烈之:彆瞎扯,和我有一腿的隻有明烑。

第10章 第十章 傲慢

屈文沒有在房間裡擔驚受怕太久,約莫十幾分鐘之後,一扇門出現在了他正對麵的牆壁上。

他正驚訝於有人這麼快就找到了通向這個房間的門,沙發上的花豹便機敏地豎起了耳朵。它壓低身子,在來人打開門的那一瞬間疾竄而出。

屈文還沒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便見一身黑衣的青年抓著一名少女的後頸將她狠摜在牆上,接著絲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的胳膊向後一擰,屈文發誓他聽見了骨頭折斷的清脆響聲。

少女發出一聲慘叫,臉頰貼著牆壁嗚嗚抽噎起來。

那名青年扭頭,與從沙發裡起身的屈文對上視線。

他麵容英俊冷厲,眉眼分明,漆黑的貓眼卻全無光彩,像一個冷冰冰的人偶,死氣沉沉,毫無生機,一枚同樣冰冷的黑色耳釘在他耳垂上陰陰地閃著光。

這是屈文第一次見到明烑的人形,雖然隻是林烈之的影子。

天知道林烈之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影子跟寵捏成明烑的模樣,如果屈文能有這樣才能,他絕對會打造一個美少女,而非光看臉就讓人膽戰心驚的恐怖傳說。

“你是誰?來這裡乾什麼?”屈文站在距二人三米遠的位置問那女孩。

少女光顧著因為劇痛嚎啕大哭,徹底無視了屈文的問話。

就在這時,距屈文幾步遠的牆壁上又開了一扇門,林烈之從門裡跨了出來。他衝屈文打了個招呼,屋內多了一個陌生人他也不感覺意外——或許是因為他身後還拖著一個。

林烈之將陷入死亡般沉睡的知朗丟在一邊,掏出一張濕巾擦了擦手,接著才嘉獎般地拍了拍影子的頭:“乾得漂亮。”

青年貓咪似的蹭了蹭他的掌心,縮進了他的影子裡。

失了青年的支撐,那少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臂不自然地扭曲,滿臉淚痕。

林烈之揮一揮手,一個籠子從女孩周身升起,將她關入其中。

“這兩人是怎麼回事?”見林烈之徑自靠在了沙發上,屈文問,“他們不是競選者吧?”

“是入侵者。”林烈之道。

他看上去並不打算解釋什麼,光是懶散地靠在那兒,閉眼假寐,像先前的每一次,他從來不會主動解釋,而現在,就算屈文主動去問,林烈之也選擇了三緘其口。

屈文的拳頭握了又鬆,與自己鬥爭那樣糾結。終於,他踢開擋路的茶幾,在林烈之來得及反應之前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是為你未來的隊友打的,”屈文抱臂立在林烈之身前,錯愕在後者眼底一閃而過,“你還真是一丁點隊伍意識都沒有啊,林烈之。”

“我們是隊友,不是敵人。隊友可以接受你有秘密,但沒辦法忍受你把我們當累贅,什麼都不告訴我們,光想著所有事都一個人解決。”

“恕我直言,你有些傲慢了。你知道為什麼一支標準的隊伍是六個人而不是一個嗎?就是因為一個人抗不下來的東西,還有五個人可以幫他扛。”^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屈文本沒有和林烈之互毆的打算,他知道真打起來輸的絕對是自己。但他說著說著惱怒起來,忍不住攥住了林烈之的衣領,並且越收越緊。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影子裡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觸?感冰涼,力大得讓屈文的整條胳膊隱隱作痛。他清醒過來,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腿在打抖。

林烈之安靜地等他說完,淡淡道:“鬆手吧,小貓。”

那隻手停頓片刻,不甘不願地縮回了影子裡。

屈文也鬆開了林烈之。他推了推眼鏡,抱臂在屋子裡不安地走來走去。

林烈之沉默一陣,把茶幾扶正了,輕聲道:“抱歉。”

屈文愣了愣。他其實不算一個脾氣太好的人,至少和林烈之相比不是。進夢塔開始就被當成一個傻子遛,他方才確實動了怒,否則也不會引發影子的敵意。現在挨了一拳的林烈之先道歉,他反而覺得過意不去。

“我也要說抱歉,”屈文摘下眼鏡在手裡擦拭,“打了你一拳。”

空氣中浮起了咖啡的香氣,現磨的,也不知道林烈之哪來的閒情逸致。

“喝點兒咖啡吧,”林烈之道,“要加糖嗎?”

“……不用。”屈文在林烈之對麵坐下,試探地摸了摸杯壁。

林烈之喝了一口咖啡,慢慢道:“我不是刻意要隱瞞你,隻是你醒來之後就會忘記塔裡的一切,我覺得沒什麼必要解釋。”

“解釋之後忘記了和壓根沒打算解釋是兩碼事,”屈文被咖啡燙得差點打翻了杯子,最後故作鎮定地把杯子放回茶幾,“換句話說,既然我都會忘記,那你在這兒說什麼都行。其實我依然搞不懂你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選拔,如果他們忘記了選拔過程中的一切,隻得到一個結果,也很難讓人信服。”

“是這樣。說句不好聽的話,其實我並不在乎隊友到底是誰,能通過考核進入討伐司才是我的目的,抱歉,”林烈之笑笑,屈文的那一拳被他下意識收了力道,這讓林烈之那張帥臉得以保全,“就像你說的,我本來就打算所有事情都一個人解決。”

為防止屈文再次動怒,林烈之補充:“但你說的也沒錯。很多事情沒有隊友是沒法完成的。

“實際上,在進入夢塔之前,我收到了來自方主任的訊息,他提醒我可能會有入侵者來到我的夢塔裡。我最近遭遇修普諾斯的概率太高,很難不認為他們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當然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

“這兩人就是修普諾斯派來的,顯而易見,沒什麼大的威脅。具體情況還需要交給其他司調查才能知道。”

“你知道修普諾斯會來,卻沒事人似的繼續選拔?”屈文驚詫道,“參選者受傷了怎麼辦?”

“不會。我在共享室的係統裡輸入了彈出指令,一旦塔有失控跡象就把其他人強製彈出,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再來一次。”

屈文本以為一個遺忘指令就夠離譜了,這類指令對造夢師負荷極大,稍不留神,開啟夢塔的造夢師就可能精神失常,嚴重些的還有可能在病床上躺一輩子。

共享室特有的功能在造夢師達到一定等級之後才能使用,目的就是降低夢□□潰的風險。對一般造夢師來說用上一個已是極限,更彆提兩個。

“你同時用了兩個指令?”他失聲叫道,“而且塔裡還有十幾個人!你不要命了?”

“至少其他人的危險大大降低了,”林烈之回答,那態度像是認為自己的選擇理所當然,“既然讓他們到我的夢塔裡來,我就得保證所有人的安全。”

“可萬一……算了。”屈文自暴自棄地向後一倒,或許是他不懂天才傲慢的資本,總之他覺得在這兒和林烈之白費口舌,不如睡一覺做個好夢來得實在。

“我覺得你說的話很有道理,”林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