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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圖塔 尤四姐 4225 字 3個月前

美,襯她正合適。不過下頜青紫的勒痕有些觸目驚心,他替她扣扣子的時候手指輕飄飄劃過去,“看來臣明兒還得叫人送化瘀散來,娘娘喉下這塊,早點消了才好。”

他撩她,音樓是黃花大閨女,一碰就狠狠一震。他訝然,看她麵紅耳赤,聲音愈發輕柔,“娘娘怎麼了?臣伺候得不好?”

窗外是濃稠的夜色,到了夜半時分不像白天那麼警醒,人累了,也慵懶了。他的神情看上去有點倦怠,蒙蒙的一雙眼,不留神就撞進人心坎裡來。音樓決定坐懷不亂,鎮定答道:“不不,適意得很……彆的都好,就是肖廠臣紆尊降貴叫我惶恐。您也知道,我不是正路主子,得您這樣厚待,怕夜裡睡都要睡不踏實了。”

他扯了下嘴角,“睡不踏實?何至於呢!臣如今雖提督東廠,其實在貴人們眼裡還是奴才。要是銜恩驕縱,豈不鬨笑話麼!至於娘娘說的不是正路主子,以後千萬彆這麼自輕。既然得了名號,您就名正言順。誰敢不尊您一聲太妃,禮法也不饒他。”

他是最體人意的,掀了褥子要服侍她穿鞋。音樓惶恐不已,女人的腳不能隨便叫男人看見,雖然他充其量隻能算半個,她也不大習慣讓外人經手。

“我自己來,多謝廠臣的好意。”她提著馬麵裙跳下腳踏,很快趿進鞋裡。自己手忙腳亂地歸置,嘴裡也不閒著,“先前忘了問,您說的那位貴人究竟是誰?我回來想了很久,上月才大選的,到這裡人生地不熟,沒有特彆交好的朋友,實在想不出是誰。”

原本就為岔開話題,不想肖鐸接了口:“是大行皇帝同母的兄弟,福王殿下。”

她正彎腰拔鞋後跟,襴裙高高提著,聽了話頓在那裡,一雙半大腳沒穿羅襪,細細的腳踝白得羊脂玉一般,上頭還牽著根紅線。

他眯了眯眼,果然是副賞心悅目的畫卷。漢人裹腳,三寸金蓮一手就能掌握,步音樓的不是。 步氏老姓步鹿根,是隨龍入關後才改成單字的。鮮卑人不興裹腳,所以慕容宗室的女子全是天足。大腳好,腳大江山穩,比起那種脆弱畸形的美,還是不受束縛的本來麵目更可人。

音樓挖空心思回憶,實在想不出什麼時候和福王打過交道。抬眼看肖鐸,他正好整以暇打量她的腳,這才想到把裙裾放下來。她難堪地咳嗽一聲,“我不認識福王殿下,彆不是救錯人了吧!”

“錯不了,娘娘不認得福王,福王認得娘娘就夠了。”他背著手往窗外看,宮門虛掩著,門閂斜斜搭在一邊,兩盞宮燈高挑,照亮門禁下不大的一片空地。他回過身道,“就算沒有交集,娘娘也應該聽說過殿下。代宗皇帝子嗣單薄,膝下隻有大行皇帝和福王兩位。如今皇上賓天,接下來有機會繼承大寶的,不外乎殿下和榮王。”他言罷一笑,“這些話原不該和娘娘說,隻不過有了今兒這件事,就像坐在一條船上,臣便不同娘娘見外了。回頭福王殿下來瞧娘娘,其中緣故一點娘娘就知道了。臣的意思是,既然有幸和娘娘結了緣,那麼日後臣當竭儘全力扶持娘娘,也請娘娘在殿下麵前替臣周全。曆來後宮如朝堂,齊心協力同榮同辱,才是長久的方兒。”

音樓被他說得一頭霧水,她得了諡號晉太妃,死罪可免,卻要上泰陵守陵,後宮之中的爾虞我詐和她似乎沒多大關係。再說那位福王,她連見都沒見過,哪裡在他跟前說得上話!

她覺得這位肖廠公太瞧得起她了,剛想給自己找點退路,門外小太監隔著門簾通傳:“回督主,殿下過了百子門,正往二所殿來。”

肖鐸對一臉惶駭的端太妃滿作一揖,“殿下夜訪娘娘,請娘娘迎駕。”

音樓簡直摸不著頭腦,現在已經過了子時,什麼事不能明兒辦,哪裡有半夜訪人的道理!肖鐸來也罷了,那位福王不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嗎?她是元貞皇帝的宮眷,宮眷見外男不合規矩。現在真是群龍無首了,宮廷之中的禁令也行不通了。

他卻行往外退,音樓追了兩步,“肖廠臣,天兒這麼晚了,福王殿下這會子來……”

他笑了笑,“來了便來了,早晚要見的。娘娘放寬心,殿下很和氣,好好侍候著,將來必不會慢待了娘娘的。”

她忐忑不安,到門外左右觀望,啞著嗓子叫彤雲,他抬手阻止了,“娘娘噤聲兒,殿下就是來瞧娘娘一眼,有些體己話要說。邊上杵著個不相乾的人,殿下有所顧忌,心裡不痛快了,反而對娘娘身邊的人不利。”

音樓被他唬住了,當真不敢再出聲,隻是可憐巴巴看著他,“肖廠臣,你不會走遠吧?是不是得候著殿下出來,再送殿下往謹身殿去?”

肖鐸看得出來,她眼下是拿他當救命稻草,就因為他是太監,不能把她怎麼樣?真是怪事,人人對他避之惟恐不及,沒想到還有被人托賴的一天。他一哂,稀奇之餘也不覺得心境有甚變化。眼梢往抱廈方向一瞥,見兩個宮人引著福王緩緩而來,便不再答她的話,提袍下台階迎接去了。

既然人來了,硬著頭皮也要見的。她在這裡提心吊膽,沒準兒人家還坦蕩蕩呢!這麼一想頓覺自己不上台麵,大行皇帝喪期裡,守靈哭靈不斷人。近前的宗%e4%ba%b2大臣連軸轉,時候一長白天黑夜都顛倒了。她得了赦免還能養一天身子,什麼時辰該乾什麼分得清清楚楚,謹身殿裡不得合眼的人看來卻都是一樣,到處燈火通明,宮門下鑰但不上鎖,想上哪兒都暢行無阻,和白天沒多大區彆。

福王是個翩翩君子,服喪期間戴著白玉冠,重孝之下也有倜儻的風度。對肖鐸擺了擺手又摒退左右,目不斜視地進了中殿裡。

第9章 花淡薄

音樓愣了一回,再往院子裡看,肖鐸已經朝宮門上去了。她沒了依仗,心頭直發虛。沒計奈何隻得轉身進殿裡。

來人坐在百子千孫葫蘆地罩旁,屋裡隻點了一盞羊油蠟,迷迷糊糊看不清臉,隻覺應該是如珠如玉的人。底下太監進來奉茶,他端起茶盞,食指上套個精巧的筒戒,那副金尊玉貴的體麵便從舉手投足間流淌出來。

音樓垂手站在那裡,想了想愣著不是辦法,欠身行了一禮,“給王爺請安。”

福王把茶盞擱下,轉過眼來看她,目光肆無忌憚,邊看邊點頭,喃喃說好。

這模樣真叫人發虛,音樓勉強笑了笑,“屋裡暗,殿下稍待,我叫人再掌兩盞燈來。”

福王卻說不必,略挑著嘴角道:“燈下看美人,自有妙處。一眼看到底的,什麼趣兒?”見她臉色微變,知道自己登徒子吃相難看,轉而笑道,“太妃今兒受驚,眼下可好些了?我瞧嗓子還是不爽利,仍需將養才好。明兒還是哭靈,要是身上不舒坦就彆去了。後兒才大殮,等封了棺再去也不遲。橫豎你也沒見過大行皇帝,簀床邊上守著,本王怕嚇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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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真是個細心周到的人,先前的那點孟浪也不算什麼了。音樓感激道:“殿下慈悲心腸,叫我怎麼謝您才好呢!不瞞您說,我今兒以為是必死的,就沒打算活著回來。沒曾想得您相救,到這會兒還雲裡霧裡呢!”

福王嗤地一笑,“又不是打仗剿匪,還打算舍身取義?活人殉葬原就有違人道,大行皇帝未禦極前,我們兄弟一處坐著說話,還曾說起過這宗。後來他君臨天下,把這茬忘了,到了臨終也沒想起來留個恩旨。”言罷呷口茶,把蓋兒蓋上,擱到了一旁香幾上,衝她和煦道,“太妃坐吧,彆拘著。我救你,也非一時興起。論起來,你父%e4%ba%b2曾經是我的恩師。當初詹事府分派人手教授太子和諸王課業,你父%e4%ba%b2是右春坊大學士,學道深山,沒有一個人不佩服的。可惜後來身子不濟辭官隱退了,要是留在朝堂,對社稷必然有利。噯,如今師傅身子骨可硬朗?”

音樓這時才放下心來,原來曾經是父%e4%ba%b2的門生,那麼伸手搭救她也就說得通了。她提茶吊來給他添茶,一麵應道:“承蒙王爺惦念,家父以前有喘症,一到發作就上不來氣兒。後來得了個偏方,天天的吃,大清早起來還上山打拳,現在已經好多了。我進京的時候打簾往後看,他牽著一頭走騾送出去五裡地呢!”

她在邊上溫言細語,嗓門雖不濟,那皓腕纖纖卻叫人垂涎。福王慢慢點頭,“緩和了就好,等將來有了時機再召回來報效朝廷。你父%e4%ba%b2算不得頂梁柱,卻是根好檁子……”她在旁邊的動作一點不落全入了眼,福王頓下來,很快往上一瞥,突然就勢拉住了她的手。

他是花叢中混出來的行家,聖上禦弟,堂堂的%e4%ba%b2王,但凡他看上的女人,用不著花多大心思,勾勾手指頭不乏投懷送抱了。這位大概也是一樣,他懶得費周章,先前一通扯白讓他耗神,現在自然要找點兒貼補。

音樓沒想到他說變就變,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就動手動腳了?她嚇了一大跳,使勁掙起來,“殿下有話好說,這算怎麼回事?”

“你彆動啊,都是自己人,這麼見外乾什麼?我就瞧瞧手,又不會少塊肉……”他起先還好言周旋,可她看著個兒不大,力氣倒有把子,舍了命掙%e8%84%b1還真治不住。他站起來,索性滿滿一把將她困在懷裡,邊鉗製邊道:“你聽我說,換了民間說法,咱們也算師兄妹。師兄妹結%e4%ba%b2,%e4%ba%b2上加%e4%ba%b2麼……怎麼?你不願意?大行皇帝既然沒有臨幸你,那再好不過……你聽話些,我疼你。”

福王身上熏了龍涎,熱騰騰的體溫伴著香味,衝得人頭暈。早就有不好的預感,現在果然應驗了。他的手上下亂竄,壓都壓不住,音樓漲紅了臉恫嚇,“王爺您身份尊崇,這麼作賤人好玩兒麼?您快撒手,要不我可叫人了!”

這潑辣性子有點意思,他把臉湊到她耳根嗅嗅,“叫人?你嚇唬我麼?說來奇怪,比你漂亮的多了去了,這張臉竟叫本王念了那麼久!”

男人這種時候,越違逆他越來興致。音樓不知道什麼時候見過這色中惡鬼,顫聲道:“我是大行皇帝後宮的人,您這麼辦也忒不恭了。您先撒開我,撒開了好說話。您瞧著我父%e4%ba%b2的麵子,放了我吧!往後音樓肝腦塗地報答王爺的恩情。”

“眼下不就是你報恩的時候麼?”福王咬牙切齒笑道,“你連命都是我給的,還能舍了什麼來報答我?乖乖聽話,要是不從,我有一百種法子叫你死得更難受。”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跟著殉了葬,也少受這樣的屈辱。她實在沒法子了,他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