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1 / 1)

我吃藥。”

“有發燒嗎?”

“我不知道。你摸摸。”竺曉淩撩起劉海兒,露出額頭。

我極不自然地把手放在她額頭上,迅速拿開了。

“好像沒有。”

氣氛好像變得尷尬起來,我努力尋找著話題,想打破這難耐的沉默。

“你好像有點兒怕他們。”我用大拇指朝門外指了指。

“總覺得他們母子倆有點兒奇怪,剛住進來的時候,我每天都會少東西,但是沒過幾天,這些東西又會回到我身邊。”

“會不會是你自己忘記放哪兒了?”我看了眼亂糟糟的房間,不信任地提問道。

“不會,我記性很好。我還記得第一次看見你,你穿著灰色的上衣,黑色運動褲和白色球鞋,還主動和我打了招呼。”

“你的意思是他們偷偷進你房間,拿走你的東西又放了回來?”我回憶起過去幾天,竺曉淩不在房間的時候,阿布通常都出現在她身邊的不遠處,要不就是和我混在一起。

會不會是阿布的母%e4%ba%b2乾的?

“想想就惡心。”竺曉淩的房間裡還有她的內衣和一些女性用品,如果被陌生人碰過,確實會很不舒服。

“放心吧!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年輕氣盛的我,就這樣沒心沒肺地說出了這句承諾。

“你真是個可愛的人。”

竺曉淩漂亮的明眸,閃耀出幸福的光芒。她溫暖的身體貼近了我,我隻覺臉頰發燙,閉起了眼睛。

原以為她會獻上一個難忘的%e5%90%bb,等來的卻是一個輕輕的擁抱。

就這樣,竺曉淩成了我生命中的第一個女朋友。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朝夕相處的短暫三天裡,我悉心照料著她,觀察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微表情,以至於我往後諸如撓頭皮、搓手等表達情緒的習慣動作,都是受她影響所致。

感情有時就像一粒青春痘,放在臉上自覺醜陋,就算劇痛,還是忍不住會擠出血。待時光流逝,那些逢痘必擠的完美主義者弄得一臉瘡疤,反而不管不顧的人沒留下一絲歲月的印記,滿麵容光。

三天以後,警察確認了陳強的死是自殺,好像是根據脖子上繩子的痕跡,法醫可以區分出自殺和他殺。

就在我興衝衝得到可以回家的消息時,竺曉淩和阿布在情人林裡自殺了,他們脖子上的勒痕和陳強的一模一樣。隻有情人才會在這片樹林裡一起自殺。

竺曉淩隨身攜帶的包裡,還藏著從我這裡偷去的錢。

我離開時,最後看了眼旅館的招牌,它在寒風中哆哆嗦嗦,就像喪子的老板娘,老態龍鐘。

來過這裡的人,真的可以“長樂”嗎?

我成為一個偵探以來,從不願記起在情人林那段日子裡的點滴回憶,更不想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破案。儘管現在看來,這個案件疑點重重,可每當回憶片段閃過竺曉淩的影子時,我總是會忍不住去想:那天的擁抱是她真心的嗎?如果是真心的,為什麼和彆人殉情呢?

這時,就會有兩個自己開始在心裡打架。

竺曉淩自殺的動機,被認定是失聲後抑鬱導致自殺,但我知道,這個動機不成立,她的聲音恢複後,隻在我麵前開口說過話,我也無法去證明這件事情。

重新回到情人林,當我踏進樹林第一步的時候,那根纏繞在竺曉淩脖子上的粗繩,在我腦海裡浮現出來,我還記得那個繩結的名稱——柴結。這種結主要用來綁緊及拖拉木材之類的物品,打這種結比較方便隨意,但它必須受到拉力作用,否則就會鬆動%e8%84%b1落。但這種結對自殺的人來說,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打柴結時需要在被捆的物體上纏繞,自殺者要在自己脖子上打出這種結是件很麻煩的事情,除非有人幫忙才行,或者說竺曉淩和阿布互相為對方打了柴結。由此也就產生了一個問題——

一個大城市裡嬌生慣養的女孩,又怎會打這樣的結呢?

我強迫自己打斷了回憶,拿出藥瓶,用韓雨程麵前的烏龍茶衝下了藥丸,疼痛絲毫沒有減緩,我把手插進上衣口袋,用力繃緊身子,待這陣痛感離去,我才鬆開了咬緊的牙齒,口腔裡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不要緊吧?”我的舉動讓韓雨程有些不知所措。

我擺擺手,又恢複了原樣,問道:“你們剛才說,你們%e4%ba%b2人自殺時打的結,也叫‘柴結’,對嗎?”

韓雨程和姚遠不約而同地點起頭來。

我抑製不住撓頭皮的動作,零星的頭皮屑飄飄悠悠落在肩頭的衣服上,零零落落,仿佛一片片柳絮般的白雪。

柴結,也許就是破案的關鍵所在吧。

Chapter 5

先環繞被捆綁物一圈,打一個單結,再將繩頭纏在繩子本身,便形成了一個可伸縮繩圈大小的繩結了。

我早已是個打柴結的高手。

在長樂客棧中,我檢查了所有捆紮或者和繩結有關的物品,發現沒有一個打的是柴結。如果要殺人,凶手一定會打自己擅長的結,這麼多年過去,阿布的母%e4%ba%b2真的可以隱藏得那麼深嗎?

當年寫給警察的匿名信,正是出自我之手。

可我舉報的屍體並不是陳強的,而是阿布的父%e4%ba%b2。那時候我對客房窗戶下的那口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偷偷取了阿布母%e4%ba%b2藏在櫃台裡的鑰匙,一個人半夜打開了蓋在井口上箱子的鎖。起初隻以為井裡是長樂客棧的鎮店之寶之類的寶物,打開後一看,一團衣物漂浮在井水上,僅僅憑著月光我看不清衣物下到底是不是具屍體。好奇心重的我,決定試探一下阿布和他的母%e4%ba%b2。

我和阿布關係一度甚好,從他那裡知道他父%e4%ba%b2出走時幾乎沒有帶走任何衣物,就算是私奔,也不至於如此匆忙,說是被人追殺倒有可能。

於是,我寄出了第一封匿名信,告知警察可能會有命案。

我故意在吃飯的時候,問起了阿布父%e4%ba%b2離家出走時候的衣著,阿布母%e4%ba%b2明顯緊張,回答得也是語無倫次。我看見她偷偷在櫃台後檢查井鎖鑰匙,因此肯定那口井裡一定有問題。

隨後,我寄出了第二封信。

誰知,警察在井裡沒有找到屍體,連我看見過的衣物都消失不見了。井水通常和地底的暗河相連,也許水位升降被暗流衝走?如此牽強的推斷,隻能說,大三時的自己,還很稚嫩。

現在的我,成為韓雨程願意托付信任的偵探,這源自情人林的重重謎團,使我成長為一個以破案為生的人。也許,是為了竺曉淩。

我檢查了韓雨程丈夫的所有行李,唯獨有一件東西不知為何物。

一捆色彩鮮豔的細繩,我拉了拉它,韌勁十足,承受一個成年人的體重也不成問題。

我的病越發嚴重,吃藥也起不到絲毫作用,我偷偷收起了這捆繩子,實在挨不住了,手頭也有個能夠結束自己的東西。

陰鬱的天氣,陰鬱的樹林,所有東西都令人情緒低落,心也跟著變得陰鬱起來。

一陣爽朗的笑聲回響起來,仿佛歸天後的死者們釋然開朗。

客棧裡響起老板娘的熱絡招呼聲,我才知道,是有新的旅客來了。從聲音判斷,來的也是一男一女兩位住客,女的聲音高亢,顯得很興奮,男的聲音低沉且少言寡語,似乎對女的無可奈何,兩人的年紀也相差不少,沒準兒又是一對婚外情的孽緣。

“左庶,你和我們一塊兒去淺竹內嗎?”站在我門口的韓雨程,換了一套登山服。┅思┅兔┅網┅

“淺竹內?”我瞪大了眼睛,雖然知道自己的眼睛總是惺忪無神。

“我和姚遠都想知道,為什麼大家都要來這裡自殺。聽說淺竹內這個地方,從沒有自殺者生還的記錄。”

淺竹內位於情人林的最深處,枝繁葉茂下的土地終日不見陽光,滋生出許多有毒氣體,地底豐富的礦藏,會影響闖入者指南針的磁場,很容易就會在淺竹內迷了路。無論是探險者還是自殺者,總之沒有人可以活著走出這片土地,連清理屍體的救援者,也不願涉足半步,是名副其實的“死亡之地”。

“你不怕和姚遠也被當成殉情者嗎?”我無意改變她的決定,但希望她想清楚後果。

“真是這樣,好歹也算和我丈夫扯平了。”韓雨程輕鬆笑道,可我看見她的眼角微微發亮。

“開什麼玩笑!”我大聲說道。

對生命不珍惜的態度,也許是觸及了我被病痛折磨的神經,也許是白費了楊成森委托我的一片苦心,使我變得激動起來。

我憤怒的表情令韓雨程不知所措,她轉動脖子四下張望,想換個話題說說。

“這是你打的結?”韓雨程突然看見了我手裡的繩子。

我迅速解開了自己打的柴結,將繩子收了起來:“在我沒有調查出結果之前,你千萬不要深入淺竹內。”

“其實淺竹內並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怕。”韓雨程從登山服口袋裡拿出一張打印紙,上麵記載著淺竹內所發現過的屍體。

至今為止,僅有一次。

四年前,兩位地質考察學家前來尋找他們失蹤半年的同伴,結果在淺竹內裡找到了同伴的屍體,以及兩具骷髏白骨。兩名地質考察人員因為迷路而活活餓死在淺竹內之中,其中一人的腳有骨折的跡象,另一個人沒有丟下同伴而一起餓死。

對於兩具白骨的記錄相對簡單,因為遺骸年代久遠,還被林中野狗之類的動物啃食過,所以沒有關於死因的診斷。隻知道兩具白骨的主人乃是一男一女,也許可以稱他們為情人林的創始者。

這條消息像一把關鍵的鑰匙,在我腦中無數個畫著問號的箱子中尋找著匹配的鎖孔。

腦殼中一記清脆的“哢嗒”聲,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淺竹內的白骨,正是阿布失蹤的父%e4%ba%b2和他的情婦。

Chapter 6

旅館內陳舊的鏡子,把我的膚色照得很不健康,灰暗灰暗的。臉上的皮膚像一張風乾的濕紙巾,勒緊了整顆頭顱,我越來越像一具骷髏了。兩隻耳朵比以往顯得更加大了,又有幾分神似吸血鬼。

儘管采用了保守治療,沒有切除惡性部位的腫瘤,但癌細胞的擴散速度驚人,正一點一點地蠶食我的身體。藥物吃多了,人體產生的耐藥性把特效藥的作用降到了最低。在這種可怕的病魔麵前,人生僅僅分為大笑著走向死亡和痛哭著走近死亡,但它們都必須經曆痛苦的煎熬。

阿布母%e4%ba%b2的心理煎熬,絲毫不亞於癌症患者。

托諸葛警官的福,他事先替我和當地警方打過招呼,所以收集相關資料的時候,還算順利。我花了一整天,在當地派出所裡,翻閱了所有材料。在找到決定性證據前,基本串聯起了圍繞著長樂客棧發生的多起事件。

阿布年幼的時候,他的父%e4%ba%b2並沒有和情人私奔,而是因為出軌之事敗露,與他的情人被阿布母%e4%ba%b2雙雙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