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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

此時花廳之上,無憂已經看完了春竹送進來的江嬤嬤證辭。看罷,無憂將之遞給葉氏,沉聲道:“三嬸你看一看。”

葉氏接過來細細一看,臉上頓時失了血色,雙?%e5%94%87顫唞著問道:“這是真的?”

無憂冷冷看向葉遠齋,沉聲道:“真假與否想必葉大人心裡最清楚,春竹,拿去給葉大人過目。”

葉遠齋心頭縈繞著莫名的不安,他雖然不知道那張薄薄的信箋上到底寫了些什麼,卻有種不詳的直覺。雙手接過那張紙,葉遠齋看了兩行便臉色大變,急急大叫道:“這不是真的,郡主,下官冤枉啊!”邊說,葉遠齋邊將那紙證辭撕了個粉碎。仿佛這樣一撕就能將一切證據徹底消毀。

無憂冷冷道:“哦,葉大人原來是冤枉的啊,這卻讓本宮為難了。不如這樣,本宮素聞刑部的馬尚書最有判獄之明,事非曲直到底如何,隻請馬尚書一查便知,春竹,去二門傳話,讓他們去前頭看看馬尚書可曾來了,若是也來道賀,便請你們老爺和小王爺同馬尚書一起進來,將這事查個清楚明白,總不能冤枉了好人不是!若是馬尚書沒來,就拿小王爺的帖子去請。”無憂特意咬著“好人”二字,譏諷之意不言而喻。

葉遠齋進退不得,臉色越發紫漲,他此刻才意識今天真的不應該過來找碴,如今碴沒找成反而惹得一身臊,雖然他自認當年之事做的機密,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然真的有人去查,保不齊會查出些端倪,他丟麵子不說,隻怕連官身都再難保住。可是若不讓查,豈不是直接坐實了那紙上所說的一切。

春竹響快的應了一聲便往外走,葉遠齋急了,忙叫道:“且慢……”

春竹停下來轉身看向無憂,無憂微微點頭,春竹這才站住不走,隻是看著葉遠齋。

葉遠齋快步走到葉氏的麵前,痛心不已的問道:“春霖,你當真如此恨你的%e4%ba%b2生父%e4%ba%b2,非要逼的老夫無路可走?你可是老夫與你母%e4%ba%b2的%e4%ba%b2生骨肉,你母%e4%ba%b2是那麼的溫柔善良,你是她的女兒,必也是一樣的。”

葉氏看著腰身突然佝僂許多的父%e4%ba%b2,緩緩搖了搖頭,沉聲道:“父%e4%ba%b2若還有一絲一毫記著母%e4%ba%b2,也不會任人那般做賤於我。到了此時你再說這樣的話,隻會讓我更加不齒。”

葉遠齋直直的瞪著葉氏,忽然雙%e8%85%bf一彎跪了下去,悲聲道:“春霖,你真要逼死父%e4%ba%b2麼?”

葉氏嚇了一跳,慌忙站起來避開,葉遠齋慢了一慢,去抓葉氏的雙手便落了空。

無憂眼看葉遠齋當著自己的麵都敢如此逼迫葉氏,心中怒極,冷道:“葉大人這話本宮不懂,明明是葉大人在逼迫本宮三嬸,怎麼卻成了三嬸不給葉大人活路?還是葉大人覺得身為丈夫夥同填房合謀侵吞妻子的嫁妝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三嬸若要過問此事便是逼迫葉大人?這道理新鮮的很,崔嬤嬤,你是宮中的老人,最是見多識廣,可曾聽說過這樣的道理?”

崔嬤嬤不屑了掃了葉遠齋一眼,躬身道:“回郡主,葉大人的道理老奴從未聽過。不過老奴當年曾學過大燕律,我大燕律有明文規定,婦人過世,其嫁資不論多寡一律由其%e4%ba%b2生子女繼承,若無子女者,一應嫁資應返還其娘家。若其夫有強行扣押私吞亡妻嫁資之行為,為官者當判削職為民,杖三十流三百裡之刑,一應非法所得儘數歸亡妻所出之子女,無子女者歸其嶽家。若然是平民百姓,則處以杖六十入獄三年之罰,家產處置如前。”

葉遠齋大駭,這條律法他是知道的,隻不過這條律法從來都沒有真正被實行過,大燕侵吞亡妻私產的他不是頭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通常都是民不舉官不究。再者以子女告父母,不論告的是什麼,告狀之人先要滾釘板,滾過釘板還能活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大燕開國這麼久,儘管有這樣的律法,卻從來沒有人去官府告其父侵吞母%e4%ba%b2的嫁妝。

季無憂笑著向崔嬤嬤點了點頭,果然宮裡出來的嬤嬤就是不一樣,聽這律法背的多熟啊。葉氏卻是頭一回聽說還有這樣的律法,不由呆住了。

無憂向葉氏笑笑道:“三嬸,您聽崔嬤嬤說清楚了麼?”

葉氏輕輕點了點頭,澀聲道:“郡主,妾身聽明白了。”

葉遠齋急急爬起來衝到葉氏麵前叫道:“春霖,你可不能那樣做啊!”

葉氏看著葉遠齋,眼中儘是憎恨,冷冷道:“怎麼,父%e4%ba%b2現在承認侵吞亡母嫁妝了?”

葉遠齋慌亂的搖頭道:“我沒有,我沒有。”

江嬤嬤在一旁氣急叫道:“怎麼沒有,%e4%ba%b2家老爺一定不知道,當日您和繼夫人遍尋不著的先夫人嫁妝單子就在老奴這裡吧!老奴等這一日,已經等了二十年!”

葉氏看著江嬤嬤,眼中湧出淚水,她顫聲喚道:“嬤嬤……”

江嬤嬤快步走到葉氏的麵前,扶著葉氏坐下來,柔聲說道:“夫人,您還記得老奴一直都怎麼勸您的麼?”

葉氏急急點頭道:“記得記得,嬤嬤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沒有嬤嬤,我絕計堅持不到現在。”

葉遠齋已經徹底呆住了,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半路進府的嬤嬤竟會得到先顧氏夫人如此的信任,那份嫁妝單子顧氏甚至連自己的%e4%ba%b2生女兒都沒給,卻給了江嬤嬤。葉遠齋自然不知道江嬤嬤和先顧氏夫人之間的淵源,她不知道自己在顧氏臨死之前流露出來的貪心讓顧氏夫人徹底對他死了心,將嫁妝單子和%e4%ba%b2生女兒一起暗暗托付給了江嬤嬤,並叮囑江嬤嬤一定要忍到有絕對反擊能力之時再將一切闔盤托出。

葉遠齋愣了一會,忽然大叫道:“不是我不是我,都是鄭氏乾的,春霖,爹爹被鄭氏騙了。”

葉氏聞言不由笑了起來,被鄭氏騙了?這話說出來誰信!

無憂卻挑眉道:“哦,原來葉大人是被繼夫人騙了啊?”

葉遠齋就象是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一般,撲通一聲跪下來,聲淚俱下的哭訴道:“回郡主,下官被鄭氏賤人騙的好苦啊,下官什麼都不知情。”

無憂假意做出相信葉遠齋的樣子,皺眉點了點頭,同情的說道:“葉大人,你說被繼夫人騙了,可空口無憑,倘若繼夫人不承認,這倒叫本宮相信哪一個呢?”

葉遠齋徹底亂了方寸,隻連連磕頭道:“郡主,您一定要相信下官啊。”

無憂淡淡道:“不如葉大人將被騙經過細細寫出來,再舉出人證物證,本宮才好分辯不是。”

葉遠齋在連番的打擊之下全沒了當初侵吞顧氏嫁妝的心計,立刻拚命點頭叫道:“下官寫下官寫。”

無憂示意春竹拿來筆墨紙硯,讓葉遠齋書寫。

葉遠齋抓起筆便飛快的寫了起來,無憂看似淡然,其實極為注意葉遠齋的一舉一動,她見葉遠齋書寫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心中暗叫不好。正在著急想辦法之時。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無憂抬眼一看,隻見臉色陰沉似水的季光慎和滿麵怒容的無忌快步走了進來。

無憂不由鬆了口氣,暗道:“三叔和無忌來的真是時候。”

季光慎是大人,好歹還能控製自己的情緒,可無忌是小孩子,又是身居高位的王爺,便不必有許多的顧忌,隻衝到已經停筆沉思的葉遠齋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舉起拳頭喝罵道:“好個死不要臉的老混蛋,吃本王一拳!”說罷一拳便砸向了葉遠齋的%e8%83%b8口而非麵門,讓無憂和季光慎葉氏都微微吃了一驚。

無忌雖小功夫卻極好,他這一拳砸到葉遠齋的%e8%83%b8口,葉遠齋便覺得%e8%83%b8口如遭重捶猛擊一般,立時疼的透不過氣來。

無忌複又提拳要打,葉遠齋立刻趴到地上連連磕頭道:“小王爺饒命……”

無憂見了眼中溢出一抹笑意,揚聲喚道:“無忌,葉大人正寫證辭,且不要打他。”

無忌這才鬆了手,將葉遠齋狠狠摜到地上,喝道:“快寫!”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葉遠齋那裡還敢多想,立刻抓起筆飛快的寫了起來,他心裡清楚的很,季無忌是皇上最寵愛的小王爺,便是幾個皇子都沒有他得寵,而他自己又是滿身的把柄,就算是被小王爺打了也白挨打,絕計不會有人替他出頭。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還是識相些吧,免得皮肉受苦。

季光慎走到葉氏身邊,緊緊握住葉氏的雙手,低聲自責道:“夫人,我都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葉氏含淚笑著看向丈夫,輕聲道:“老爺,若是受了那麼多苦才能讓妾身嫁給老爺,那妾身甘願受苦。”

季光慎心潮激蕩,緊緊抓住葉氏的手,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得妻如此他夫複何求。

沒過多久葉遠齋便將證辭寫好,崔嬤嬤上前取了證辭送到無憂的麵前,無憂看過一遍,心中更加不齒葉遠齋的為人,說葉遠齋是垃圾,那都是汙辱了垃圾二字。

“來人,請葉大人到東偏廳用茶,好生招呼著,不可怠慢了葉大人。”季無憂沉沉說了一句。跟著無忌的含光飛星便走了進來,向上行了禮後走到葉遠齋麵前,兩人齊聲道:“葉大人請。”

含光飛星都是常日陪無忌練武的人,手底下絕對有真功夫,有他們倆個看住葉遠齋,葉遠齋什麼花樣兒都翻不出來。

葉遠齋被帶下去之後,無忌跑到無忌的身邊,探頭叫道:“姐姐給我看看。”

無憂將無忌探過來的腦袋推回去,將那紙證詞交給季光慎,輕聲道:“三叔三嬸先看看吧,如今已經問出了這些,接下來要看三叔三嬸如何打算了。”

季光慎接過證詞直接交妻子,輕聲道:“夫人,全聽你的。”

葉氏看過那張證詞,臉色蒼白了許多,她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將眼中的淚硬生生逼回去。然後睜開眼睛決然說道:“老爺,妾身要為先母討回一切,要讓做惡之人自食惡果。”

季光慎立刻點了點頭,沉聲道:“好,就依夫人。這釘板為夫去滾。”晚輩告長輩,不論告的是什麼罪名,都要先滾釘板,這表示他已經受過了不孝敬長輩的懲罰,然後才能遞狀子訴冤情。

葉氏忙搖頭道:“這怎麼行!這釘板得讓妾身去滾。”

季光慎自然不和答應,夫妻二人便爭了起來,誰都不叫對方去受滾釘板之苦。

無憂見了不由抿嘴輕笑,無忌則急的直搖姐姐的手,一個勁兒的叫道:“姐姐你快想辦法呀!”

無憂笑道:“三叔三嬸,這滾釘板又不是件好事兒,怎麼還爭著去呢,難道就沒有法子不滾麼?”

一屋子的人聽了無憂之言都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