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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躬身稱是,一時三人相對無語,很有些淒涼下世的光景。陳老夫人很受不了這樣的沉默,便煩躁的揮手道:“都下去吧。”

出了慈萱堂,季重慎吩咐道:“回頭你去庫房查一查,將那些沒有印記的東西拿出幾件,要不真沒有辦法了。”

柳氏點點頭應了,自從她將季延雲送到慈萱堂陳老夫人跟前養著之後,季重慎果然每晚都回上房歇息,隻在柳氏的小日子裡才去西跨院,如此一來柳氏同季重慎之間的夫妻關係緩和了許多,柳氏對季重慎的未來自然要比從前更加上心。

次日一早,柳氏帶著兩口楠木箱子到了慈萱堂,開箱給陳老夫人過目。

箱中東西隻有四件,一件是三尺多高的通體豔紅的珊瑚寶樹,一件鑲著各色名貴寶石的滿堂富貴盆景,另外兩件則是一對前朝官窯所出的秘色花觚,前朝曆儘戰亂滅亡,存世的官窯瓷器本就不多,更不必說是瓷中極品的秘色瓷,這對花觚是季之慎率兵剿滅前朝遺臣叛亂所得,因楊氏極喜插花,便一直將這對秘色瓷花觚入在房中做花供之用,直到楊氏有孕之後方才收回庫房之中,這對瓶子不要說是季無憂,便是季無忌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陳老夫人看過之後想了一會兒說道:“就那對秘色瓷花觚吧,另外兩件先收起來以後用。”

柳氏忙道:“母%e4%ba%b2,隻送一對花觚可否少了些?”

陳老夫人點點頭道:“一對花觚自是不夠,老身昨日尋出一件鬆鶴同春玉山子,是山流水的料,意頭也好,配上做送太後的貢品也差不多了。”

柳氏心中這才踏實了些,那對鬆鶴同春玉山子個頭並不很大,隻有半人高,勝在玉石質地極好,雕工也精細,從前陳老夫人過壽之時曾在春熙堂裡擺放過,柳氏當時就極為眼熱,不過那時她剛嫁進靖國公府,立足尚且未穩,自然不敢打什麼主意,那鬆鶴同春玉山子在陳老夫人過完大壽之後便被收歸昊極院的庫房,自此再沒有擺出來過。

打點好禮物,陳老夫人長長歎了口氣道:“唉,到底沒有太後最喜歡的雙麵繡,老身心中總不踏實。”

柳氏也不好說什麼,隻得輕聲勸道:“母%e4%ba%b2,這兩件禮物比雙麵繡貴重多了,想必太後娘娘必能體會您的一番心意。”

陳老夫人搖了搖頭道:“你不懂,太後身為天下至尊至貴的女人,她能缺什麼?不過是因為特彆喜愛雙麵繡,所以才把雙麵繡看的比那些東西更重些罷了。”

柳氏自然是想不明白的,對她來說,真金白銀玉石古玩比雙麵繡好太多了,太後的境界是柳氏不能理解的。

陳老夫人心裡不是個味兒,便讓柳氏將東西帶下去好生收著來,等過幾日她遞牌子進宮之時送去慈安宮。

柳氏退下之後,陳老夫人心中泛起了陣陣苦澀之意。剛分家之時她還沒覺得怎麼樣。可這兩年府中收入一年比一年減少,往外送的禮物卻是一點兒也不能減少,特彆是對太後的,還有那筆在太後授意之下每年秘密送往蜀中吳王府的數萬兩銀子,這讓陳老夫人越來越覺得負擔沉重難以維持。那八萬兩銀子不能記入公帳,陳老夫人已經動用了她自己的私房。再這麼繼續下去,陳老夫人便有再多的私房,也頂不住蜀中吳王府一年比一比多的索取。隻怕到時候蜀中吳王還未成事,靖國公府便已經先自垮了。

從前季之慎在世之時,靖國公府的收入豐厚,季之慎和楊氏在銀錢上都不是小氣之人,每年給陳老夫人的私房數以萬計,還不必算四時八節的孝敬。如今季之慎一死,這筆孝敬便不了了之了。季無憂隻在四時八節送上應景的節禮,除此之外連一錢多餘的銀子都不給陳老夫人。這也算是陳老夫人自作自受,若非她對無憂姐弟那般絕情,季無憂又怎麼會這樣對她。

季無憂可不知道陳老夫人正在自怨自艾,她也在打點送宮中的禮物。同靖國公府的一愁莫展百般拚湊比起來,季無憂則輕鬆許多。她和弟弟雖然是郡主王爺之尊,可到底是孩子,王府又沒有正經長輩,所以沒有人會對忠勇郡王府送出的禮物多加挑剔,說的過去就行。而季無憂又是個細心周到的人,王府的府庫充盈東西眾多,總能讓季無憂根據收禮之人的喜好準備最合適的禮物,所以花費並不很多,可效果卻很好。

自從三年前分家之後,老靖國公一房三枝,大房三房的日子都蒸蒸日上,獨獨二房過的江河日下,老靖國公府泉下有知,想來必也會歡喜多過擔憂。

臘月的日子過的比平時都快,在整天的忙碌之是不覺便到了除夕。除夕一大早,季無憂便和弟弟先去後園祠堂給父母上香祭拜,稟報一年來的姐弟二人的諸般事宜。這是無憂姐弟於三年孝中養成的習慣,她們總喜歡在父母樣的靈前說話,仿佛是季之慎夫妻仍然還活著,靜靜的聽姐弟二人訴說。

莫約過了一個多時辰,無憂姐弟方才從祠堂中出來。姐弟二人一起來到前頭的管事廳,在這裡%e4%ba%b2自發放給府中每一個下人的新年紅包。季無忌在外堂給男仆役們發,季無憂在內院給丫鬟婆子們發。這也是一年之中唯一一次讓府中所有下人都上來給兩位主子磕頭的時間。就算是最低等的倒夜香的婆子仆役也不例外。

放過了賞,所有有家的仆婦們都被放回去闔家團圓,留下來守著王府的全是那些由內府送來,沒有家或家在異鄉的內侍嬤嬤丫鬟們。季無憂憐她們無家可歸,格外每人加賞了一個荷包。隻是小小的恩惠,卻讓這些每逢佳節便暗暗難過的仆役們心中溫暖了許多。更不要提季無憂還命他們排好班次,不當值的人都可以到外廚房取酒水飯菜各自尋好友團年,也好衝淡些思鄉思%e4%ba%b2的難過。

因姐弟二人著實冷清,並且季光慎不能回京過年,是以季無憂早早命人去季光慎府上將葉氏連同季維如和季維揚一起接到王府團年,人多些便能多些熱鬨。

葉氏心裡也惦記著這是王府除服後的頭一個新年,若是不能熱熱鬨鬨的過起來總會讓人心中有些遺憾,所以季無憂一派人相請,她便痛痛快快的帶著一雙兒女上了轎,到王府與無憂姐弟一起過年。

五個人有說有笑的吃罷團年飯,季無忌便要帶著季維揚去放炮仗,卻被葉氏攔了下來。“無忌,這會兒天還沒黑,放炮仗也不好看,不如先去睡一覺,養足了精神才好守歲,晚上有多少煙花爆竹不能放的?”

季無憂亦點頭笑道:“三嬸說的極是,無忌,快帶著揚哥兒去睡覺,天一黑姐姐就叫你起來放煙花。”

季無忌這才帶著季維揚到裡間睡覺。小孩子家渴睡來的快,兩人很快便沉於黑甜夢鄉。葉氏和季無憂聽著裡間傳來細細的鼾聲,不由相視而笑。

左右閒著無事,葉氏便對季無憂說道:“無憂,你也睡一會兒,晚上且有的熬呢。”

季無憂卻說自己不困,葉氏卻將她攬到身邊,讓她枕在自己的%e8%85%bf上,輕聲說道:“無憂,你從前最愛這樣睡,聽話,好好睡一覺吧。”

季無憂心中一陣酸澀,自父母過世之後,她再沒有這份枕在娘%e4%ba%b2%e8%85%bf上,由娘%e4%ba%b2輕輕拍著睡覺的幸福。她再堅強,也隻是個剛十歲的小姑娘,她也想偶爾軟弱偶爾放肆偶爾撒嬌,隻是,再沒有那讓她軟弱放肆撒嬌的人。

葉氏輕輕為已經在自己身邊睡熟的女兒蓋好被子,便輕輕拍著季無憂,低低哼喝著輕柔和軟的童謠,將季無憂送了夢鄉。

睡著之後,兩行清淚從季無憂的眼角緩緩流下,葉氏看了很是心疼,她心疼季無憂這個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就要扛起連大人都扛不住的重擔。哭對這個十歲的孩子來說都成了奢求,或許她隻有在夢中才能放開自己,肆意的哭上一場。

季無憂的淚越湧越多,可她卻完全沒有醒來的征兆。葉氏隻能用帕子不停的拭去無憂臉上的淚,她不知道無憂的夢中到底有什麼,隻知道無憂的淚很悲傷。

在一旁的崔嬤嬤見了想上前喚醒無憂,葉氏忙擺擺手,向崔嬤嬤做口型道:“嬤嬤彆驚了她,就讓這個可憐的孩子痛快哭一回吧。”崔嬤嬤長長的歎了口氣,轉身出去取來一匣帕子放在葉氏身邊,葉氏點點頭,換下已經濕透了的帕子,繼續為無憂拭淚。

季無憂的淚流了足有一刻鐘,才沉沉的睡實了。看到無憂不再流淚,葉氏輕輕籲了口氣,扭頭看看那放著厚厚乾淨帕子的匣子,向崔嬤嬤笑了笑。那匣帕子竟然全都用光了。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崔嬤嬤亦笑了笑,將濕透了的帕子收拾起來送出去交給小丫鬟漿洗,過了三十一連五日不能漿洗,總不好將這帕子連放五天。

季無憂一覺醒來,一睜睜就看到窗子外頭天色已經暗了,她忙坐起身來,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枕著三嬸的%e8%85%bf,而葉氏一直歪坐著讓季無憂能睡的舒服些,此時她的%e8%85%bf已經徹底麻的沒了感覺。

“三嬸,我……”季無憂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隻乾乾的叫了一聲,葉氏溫柔的笑道:“睡醒了,睡的可還好?”

季無憂忙道:“我睡的好極了,可是三嬸,我怎麼能一直枕在你的%e8%85%bf上,%e8%85%bf麻的利害吧?”

葉氏搖了搖頭,用手輕輕拍著麻木的%e8%85%bf,依舊溫柔的說道:“沒事兒,停一會子就緩過來了。你快梳洗一下,回頭好叫無忌起來。”

季無憂卻不急著梳洗,隻叫道:“春竹,快為三夫人捶捶%e8%85%bf,你們也真是的,如何也不早些叫我,卻讓三嬸辛苦了。”

葉氏笑道:“你睡的香甜,是我不許她們幾個叫的,你可彆怪她們幾個。”

正說著話,裡間傳來些動靜,葉氏便笑道:“必是無忌和揚哥兒醒了。”

葉氏話音未落,季無忌和季維揚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走了出來,兩人一個走向姐姐一個走向娘%e4%ba%b2,含含糊糊的叫道:“姐姐(娘%e4%ba%b2)放爆竹……”

瞧著這兩人象沒睡醒的小花貓兒一般,無憂和葉氏都笑了起來。

是夜,無忌和季維揚一會兒衝出去放會子煙花,一會兒跑回屋子吃些點心喝些茶水,真真忙的不亦樂乎,季維如卻很是文靜,憑季無忌和季維揚怎麼誘惑,她都堅決不出門,乖巧的偎在娘%e4%ba%b2葉氏身邊,專注的看著堂姐季無憂,小維如儼然已經把她認為的無所不能的堂姐季無憂當成了偶象。

守過子時迎來大年初一,放過爆竹吃過餑餑之後,再也熬不住的四個孩子各自睡去,這一夜無憂和堂妹季維如一起跟著葉氏睡。三年以來,她沒有那一夜象今夜這樣睡的踏實安心。

卯時剛過,葉氏便不得不把無憂叫起來,今天是大年初一,以無憂無忌的身份,是必須得去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