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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眉捂著心口。水琤給她的感覺真的是太過奇怪,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前方背影猛地頓住,董鄂烏蘭隨之停下步伐,看著她微微轉過身,兀的跪下,昂頭衝她淡笑道,“福晉,奴婢想跟您說句對不起。”

董鄂烏蘭一怔,她愣愣看著水琤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臉,陡然覺得是不是哪裡不對勁?不然她為何要與她說這句話?囁嚅%e5%94%87畔,她想傾身將她扶起來,還未動作,水琤卻是自己撐地起了身,“雖然有時候奴婢會覺得對不起福晉,可有時候又會覺著奴婢似乎也沒有任何錯,尤其是今日。”

水琤嘲諷一笑,靠在紅柱繼續道,“福晉,很久很久之前,奴婢就給您下了毒藥,上次涼亭裡,是最後一劑。”她說著眼淚汩汩直往下淌,觸手去擦,卻怎麼都擦不乾淨,水琤嗚咽兩聲,愣是憋氣道,“本來奴婢一直都在猶豫,奴婢原本不想害死您,可是,王爺這段日子實在太苦,奴婢就想著反正錯已釀成,從當初第一次把那茶遞到您手心時奴婢就走上了不歸路,又何必在最後的時刻假仁慈?”

她似哭似笑,說到此處,抬頭淚眼朦朧的盯著董鄂烏蘭,“奴婢現在隻恨為何當初會猶豫,倘若早早就下定決心,此刻躺在那冰冷靈柩裡的人就不是王爺了是不是?”

風吹的她白色棉衣輕微鼓動,董鄂烏蘭晃了晃頭,卻覺得水琤的臉越來越遠,遠的都要看不清了……

她的聲音清晰響在耳畔,太過真實,董鄂烏蘭恍然間好像看到了蓮娟兒,果然,水琤和她是不一樣的。但,她竟覺得心底對她毫無恨意。

水琤早早就對她心存加害之心?甚至早早就付諸了行動,隻差最最關鍵的一步?腦內思緒打結,董鄂烏蘭覺得可笑,又覺太過可悲,這麼久以來,她真的毫無一絲察覺,哪怕此刻水琤對她如實以告,她都理不清究竟這一切都是從何時開始的,又為何要這般對待她?

走到這步,所幸水琤也願意讓她死得明白,深吸一口氣,她抿%e5%94%87閉眸道,“是從福晉手腕兒受傷後第一次進宮拜見太妃的時候,當時奴婢眼皮子淺,沒能受得住太妃的蠱惑。可是,奴婢後來心裡一直在想,倘若奴婢一心向著您,一心沒對王爺心存欲念,太妃肯定亦那奴婢莫奈何……”

忽的睜眼,水琤往前走了一步,盯著麵前的董鄂烏蘭,眸露怨恨,“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奴婢一直告訴自己這句話,再就是您讓王爺一而再再而三蒙羞,可王爺卻還是那般如出一轍的寵著您,奴婢就覺著,為什麼老天那般不公平?甚至會幻想,倘若有那麼一人對奴婢心心念念的好,奴婢絕對不會如此回報他……”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人散(三)

那天的大雨淅淅瀝瀝,她被淋得渾身濕透滿是狼狽之時,原來水琤便在懿靖太妃宮裡算計著送她去死麼?

真的太早了……

早到她如今去想那些細枝末節都覺得跟蒙了層白霧似的,董鄂烏蘭抬眸看著麵前的水琤,她的臉色在周遭白光照耀下,愈發顯得淒厲如鬼魅,偏生她嘴角帶笑,比哭都要難看的笑意。

“福晉,王爺在等你下去陪他呢,您說人死之後會忘記前生的情緣是否?”水琤聲音飄渺,邊說便抬頭仰望高空中的一輪冷月亮。

董鄂烏蘭此刻才真正感受到這些都是事實,她撫了撫%e8%83%b8口,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的,她竟覺得心口那股疼痛漸漸浮了上來,像螞蟻一樣輕輕啃噬著她的心臟,“我……大概還有幾日?”握緊雙手,她猛地抬頭,靜靜目視水琤。

“聽懿靖太妃說這是西域那邊兒傳來的慢性毒藥,用各種花骨朵兒浸泡然後晾乾,早期並診不出異常,服到最後大約還有七八日吧!”目不斜視的仰望夜空,水琤寡淡無波回。沉默半晌,她終於埋下頭,盯著足尖道,“奴婢隻願人死之後不再記得此生過往,這樣就算福晉即將下去陪伴王爺,奴婢也還是有機會的不是麼?”

董鄂烏蘭緊皺眉頭,她想說她就算死也不是那種意義上的滅亡,可思緒一轉,董鄂烏蘭兀的覺得水琤的話哪裡有些不對,她仰頭,恰好見水琤對她慘然一笑,風似的旋過身子猛地用力往一側紅柱上撞去。

驚駭的瞪大眸子,董鄂烏蘭眼疾手快的傾身一拉,卻隻觸到她的一片衣角……

“砰”一聲,瘦削的白色身影撞上紅柱後猝然跌倒在地,縮成小小的一團,鮮血霎時四濺,染紅了她%e8%83%b8`前裙擺,甚至有幾滴也灑在她手背和孝衣上。董鄂烏蘭惶恐至極的微張嘴,身子完全不可抑製的瘋狂顫唞。

地上的白色身影掙紮片刻後再也毫無一絲動靜,董鄂烏蘭想喊,但嗓子卻似被封住一般怎麼都發不出聲,倉惶的軟倒在地,她細聲喚了聲“水琤”,眼淚紛紛下墜……

她早就選擇了死?所以才在這時候對她坦誠所有的一切?

董鄂烏蘭不知今日到襄%e4%ba%b2王府究竟是對還是錯,回去的路程中,她腦子裡依舊白茫茫一片,水琤如同一片凋零落葉撲倒在地的場景一遍遍在眼前重演,怎麼驅趕都無法忘卻這幕畫麵。

回到宅門,董鄂烏蘭從馬車裡踉蹌下來,一路被來順攙著走進去。書雁琦芹聽到聲音出來把她迎了上來,董鄂烏蘭剛跨進廂房門檻,忽的頓身側眸,來順立在台階之下,夜幕之下瞧不仔細他的神情,董鄂烏蘭無力歎了一聲氣,輕飄道,“方才與你的說的事兒,彆告訴萬歲爺,省得他鬨心。”

來順應了聲“嗻”,見廂房門扉合上,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撓了撓頭皮,頗有些不大能理解為何她一定要他對萬歲爺莫提及此事,水琤不過一介丫頭,萬歲爺日理萬機,又何曾會為一個丫鬟的死而分神?

書雁給她倒了杯溫茶,董鄂烏蘭捧著茶杯發了好久呆,才陡然覺得渾身冰冷,窗外天色隱隱見白,她稍稍洗漱一下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這樣的夜,她是睡不著的。照此前算來,她好像隻有三四日的時日了吧。

枉她前些日子還告訴自己莫急,循序漸進即可,可是,恍然間,原來時間已經如此緊張。張大一雙眼,董鄂烏蘭雙手交疊在心窩處,那裡微微的痛,不明顯卻無法忽視,提醒著她必須速戰速決了,不然又會陷入下一個未知的命運,那絕對不是她想要的……

睜眼直至天亮,她都毫無困意,太陽%e7%a9%b4一直突突的跳,身子分明疲倦得很。

書雁琦芹許是知曉她昨兒夜裡回來得晚,並未喚她起身,於是順治都上完早朝趕來這裡了,她都還躺在榻上渾然不動。

一身便服的順治感覺很清爽,他一把撩開了珠簾,正好撞上董鄂烏蘭聽聞聲響投過來的目光。順治連忙掩飾住眼底的疲憊,莞爾一笑,輕柔道,“既人都醒了,怎麼還躺在榻上?是不是身子哪兒不爽利,單禦醫似乎是明日來給你複診吧?”

說話間,他已走至床邊,十分自然的坐在榻上,雙眸微笑看著她。

董鄂烏蘭不忍看他這般寵溺的目光,她不動聲色的微垂視線,淡淡道,“那萬歲爺先退避一下,我好換身衣服罷了。”

“怎麼?你這神情瞧著倒是不開心得很,誰又恁的沒眼色惹著你了?”挑了挑眉,順治微微俯下`身子,湊近她的臉,假作嬉皮笑臉道。

他的臉驀地在眼前放大,董鄂烏蘭本來心裡沒來由的窩了一股怒氣,可一瞧著他眼下的深黛色,刹那沒了生悶氣的心情。他這般苦累,朝堂之上抵抗著諸位臣子的阻力,恐後宮的各位如今也鬨得他頗不安生,可每每見她都分毫不提甚至端著一副輕鬆模子,這樣是不是忒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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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鄂烏蘭扭回目光看著他的臉,心裡酸澀不已,情不自禁觸手撫了撫他的眉,她想問他,她到底哪裡好,值得他肯為她這般?

手指抵在他眉心,董鄂烏蘭感覺他麵容一緊,手心兀的被他抓住。

順治心情不錯的笑了一聲,握著她的手送到嘴邊%e5%90%bb了%e5%90%bb,調笑道,“朕可以當做你是在向朕示好麼?”

示好?這真是一個久違的詞,董鄂烏蘭看著他的笑臉,隨之淺笑一聲,娜木鐘時期她才是對他百般示好吧,如今這一世倒還真沒做過什麼。就著他的手撐起身子擁住他的脖頸,董鄂烏蘭將下巴抵在他肩上,徐徐道,“這樣應該才算是小小的示好吧!”感受到順治這下連身子都開始僵硬,她心底好笑,偏開頭,湊上去啄了下他的臉頰,“那這個就是大大的示好。”

順治怔愣愣看著懷裡的人巧笑倩兮,良久才恍回神。

眸子裡,她的樣子終於和記憶中的合為一體,這才是他的娜木鐘的性子,可愛的有點刁鑽的!

她的長發未綰,一直垂在床榻間,順治挑了一縷捏在手心,雙眼仔細的掃過她的五官。無疑,長相和娜木鐘大相徑庭,曾經,順治也不止一次的懷疑過自己,這副模子的娜木鐘他真的可以接受麼?事實證明,相處久了,好像真的也可以……

捧著她的臉,順治俯下頭,視線攫住她水潤的雙?%e5%94%87欲%e5%90%bb下去,熟知她卻十分調皮的彆頭避開,甕聲甕氣道,“還沒漱口呢!”

順治咕噥笑了幾聲,從嗓子眼兒裡發音道,“朕不嫌棄。”

這壓根就是不是嫌棄不嫌棄的事兒,董鄂烏蘭當然沒如他所願,趁順治離開房間,她下床去屏風後穿衣,書雁琦芹估摸是受了命令進來伺候她,她坐在梳妝台前任由琦芹給她把長發綰起來。

董鄂烏蘭發著呆,銅鏡裡的一張臉有些迷糊,她看著看著裡麵突然就出現了博果爾衝她笑得燦爛的麵容,她一眨眼,一切都不見了,銅鏡裡的其實隻有她自己。糟心的闔上眼,她耳畔卻又源源不斷的響著水琤最後的那一番話,“福晉,王爺在等你下去陪他呢……”

猛地睜開眼,董鄂烏蘭大力搖了搖頭,卻鬨得琦芹手裡握著的象牙梳忽的掉在地麵,霎時碎成兩半兒。琦芹自是趕緊告罪,董鄂烏蘭擺了擺手,本就是她的錯,怎能遷怒與彆人?

一番折騰終於妝扮完畢,董鄂烏蘭一動不動卻覺精疲力竭,是心累!

她靜靜在房裡冷靜半晌,才推門而出,順治和來順兒不知在說些什麼,董鄂烏蘭立在門扉邊兒,等二人交待完才走了過去。

順治攬著她往前邊兒的小木亭裡走去,道,“晚膳想用什麼,正好叫來順準備準備,朕留下來與你一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