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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起身,慢慢行至她身邊,將她的頭按在他懷裡,輕笑道,“此前朕還有退路,你是個燙手山芋,朕接過來不是推出去卻有些不舍,可如今退路都被朕自己給斬斷,想來你不跨山涉水走過來也不行了。”他撫了撫她的後背,又道,“朕現下問你,不過是想著,若你與朕一樣的心情,朕也算不大吃虧了罷!不過再一思量,反正木已成舟,你的答案現在也沒那麼重要……”

被動的被他圈在懷裡,董鄂烏蘭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說些什麼,說些他想聽的也對自己有益的?可不管以前如何,他現在對她算是足夠用了心,他問她願不願意跋山涉水走到他身邊,可是,擺在她前麵的分明就是一條通闊平坦的大道,路上的障礙早就被他鏟平,甚至那些障礙具體是什麼她都不曾知道。

但,儘管這樣一條平坦大道,她都沒有勇氣走到他身旁,怎麼辦?

順治沒有留下用晚膳,午時一過他就與她告彆,匆匆再度回了宮,同樣的,來順依舊受了他命留下。董鄂烏蘭知道來順巴不得早點離了這院子跟著萬歲爺回宮,說實在的,她也並不需要來順的伺候,就隨意跟順治提了一提,結果,他一個眼神略掃在來順透頂兒上,來順就忒沒種的眼觀鼻鼻觀心道,“回萬歲爺,奴才最喜歡伺候夫人了,奴才過幾日隨夫人一道進宮。”

董鄂烏蘭噎了噎,說不出話來。

待順治離開,晚膳就準備妥了,她胃口不佳,也就隨便撿了幾筷子就撤了下去。書雁琦芹把收拾碗碟,董鄂烏蘭趁機留住來順詢問情況,這些日順治的不對勁她都放在心裡沒過問,可今日他對她說的那番話分明意有所指,也確信了她的直覺,果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都知道卻隻餘她卻蒙在鼓裡,這種滋味很不好受。

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問順治所謂的急事和她有沒有關係。

來順垂頭躬腰立在下首,聞言立馬搖了搖頭。

這反映也太過快了些,董鄂烏蘭蹙眉盯著他,追問,“當真?”

他又點了點頭。

猛地一拍桌子,董鄂烏蘭厲聲道,“事已至此你還想和萬歲爺一起瞞著我麼?”她走到他身前停下,來順受驚的聳了下肩,瞪眼抬起下巴不可置信道,顫音道,“這……夫人難道你都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氣,眼眶憋得紅通通的,“這等大事萬歲爺怎麼能自己一個人扛呢?方才瞧著他憔悴成這般,分明他沒有任何的錯……”卷起帕子拭了拭眼淚,董鄂烏蘭餘音微泣。

來順聲音也隨之哽咽,他籠著雙手長歎一聲,“您上次回王府時,襄%e4%ba%b2王分明好生生的。後來您中途喝令馬車掉頭回去之時,奴才也嚇了大跳,可事實證明啥事兒都沒有,奴才當時心底還琢磨著您到底折騰個什麼勁兒啊?可……可誰想得到,那日下午卻突然傳來襄%e4%ba%b2王……”

說著說著來順就忍不住的一直長歎,襄%e4%ba%b2王正是大好年華,又是咱萬歲爺的兄弟,雖不是一胞所生,但情分卻還是有幾許。如今襄%e4%ba%b2王自己個兒了斷了一條命,董鄂氏這事兒瞬息格外鬨騰的全搬上了台麵,大街小巷爭相討論,宮裡頭又有懿靖太妃這位主。萬歲爺如今可謂是水深火熱,而且彆看咱萬歲爺麵上不顯,可心裡頭對襄%e4%ba%b2王的愧疚難過卻不必誰淺……隻是,悲劇已釀成,如今萬歲爺是寧願唾罵不恥怨恨全衝著他一人來,他是九五之尊,眾人再鬨也越不過去,可萬一所有的衝擊對象轉向董鄂氏,那還了得?

可憐萬歲爺這般局麵還在為董鄂氏心心念念考慮,他一想著就揪揪的疼。來順再歎一聲,甫一抬頭,卻見前邊兒的董鄂氏神情呆滯,雙眼迷蒙的不知看向哪裡,忽的,一滴眼淚猛地墜落在地。他一晃神,再看,她已淚流滿麵。

來順大駭,急忙往前一步,他想勸慰卻覺得哪裡不對,她不是早已知道所有的事情了?為何偏在此時大哭不止?

董鄂烏蘭抑製不住的一直掉淚,心裡空落落的。她覺得自己並不是很傷心,可是眼淚怎麼卻停不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還要再穿一次。。不過又不是很想繼續穿了,也許就剩幾章了吧。。。。。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人散(二)

距上次已逾三日,也就是說順治最近一直都在忙博果爾的白事?董鄂烏蘭癱坐在木椅上捯氣兒,難以置信的捂著%e8%83%b8口。

來順如今已是冷汗漣漣,他躬身立在下首,垂眸盯著足尖,他先前一時大意被繞了進去說岔了嘴,可一比較她的反應,才曉得自己個兒竟著了道兒。萬歲爺千方百計瞞著的事兒卻被他給攪糊塗了,這可如何如何是好?

董鄂烏蘭默默坐了許久,才輕聲開口,“今日可是拜奠的日子?”見來順緘默不言,她歎了一聲,道,“準備馬車去襄%e4%ba%b2王府。”

悚然抬起下巴尖兒,來順支支吾吾“啊”一聲,慌手慌腳道,“這……萬萬不可,萬歲爺要是知道了,且不提萬歲爺,如今這形勢您不避避風頭就算了,怎的還一個勁兒往不太平之地鑽呢?”來順真是急了,說起話來才兀的失了分寸,他說完這意識到自己怎的把大實話給吐了出來,哎喲喂……

他擰巴著臉,拍了拍自己的嘴皮子,也顧不得話難聽與否,直接一狠心繼續道,“懿靖太妃得了消息幾乎暈死過去,這幾日寸步不離守在襄%e4%ba%b2王靈柩邊兒上,這時候您再一過去,得,指不定就會在靈堂上給鬨起來,襄%e4%ba%b2王人不在了,難道如今去的也要不安生?”

來順字字珠璣,那些字像錘子一下下啪在她心上。事實上,他還是說的太過婉轉,懿靖王妃必定是恨她入骨,千刀萬剮都難泄信頭之恨。可本來就是她的錯不是?

董鄂烏蘭覺得%e8%83%b8口極悶,有種窒息的感覺,她大呼兩口氣,沉聲道,“那便傍晚再去,這是底線,你莫再提,至於萬歲爺那邊,你也不要報信兒,就權當我還不知這事兒便罷。”

擺了擺手,示意來順出去,董鄂烏蘭趴在桌麵上無神的盯著窗外,臉上的淚漬全乾了,繃在臉上十分不適。她沒來由的憶起最後一次見到博果爾時的場景,那次原來果真就是訣彆麼?那兩杯酒水又是怎麼一回事?究竟是不是其中一杯參了毒……

博果爾已去,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無從考究。倘若當真那兩杯中一杯有毒一杯無毒,她心裡還能夠給自己一點慰藉,畢竟二分之一的機會,可是,為何她心裡竟會有種強烈的錯覺,無論當時她挑選了哪一杯,結果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呢?

是不是,他從來沒想過要她死……

董鄂烏蘭越想越是心痛內疚,可如果一切重來,她也不知道結果會不會有所改變。畢竟她出現在這個時代是有目的的不是?

真相被剖解開,這些日子順治的不對頭她瞬間了然於心,他方才對她說的那些話,她此時才能讀出裡頭隱含的心酸和決絕。順治如今站在害死博果爾的位置上,而她卻渾然不覺的躲在背後無憂無愁。董鄂烏蘭難受的拽著袖子邊兒,越想越亂,她想停止胡思亂想,卻怎麼都做不到。

時間太過難捱,一個人愣愣坐了兩個時辰,期間許是來順給書雁琦芹透了聲兒,一直就沒人來打攪,董鄂烏蘭時不時瞄一眼窗外,見天色已近昏暗,便起身去尋來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馬車已備妥,匆匆換了身他準備好的孝衣,董鄂烏蘭鑽進了馬車,一路軲轆前行。

此處距襄%e4%ba%b2王府也不遠,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傍晚的街頭很是寧靜,偶爾能聽幾許鳥鳴聲。董鄂烏蘭靠在一邊,目光渙散,她腦子一片空白,隻是憑著直覺該走上這一趟……

馬車停下,來順在外頭喚她時,董鄂烏蘭怔了一下,才輕應了聲“嗯”。顫唞著拂開轎簾,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上情不自禁的瑟瑟發抖,跳下馬車時,腳下一個不穩,她瞬間撲倒在地,來順嚇了一跳,趕緊的把她給攙起來。

手心摩攃在地,隱隱沁出幾絲鮮血,忍痛用帕子抹淨,董鄂烏蘭搖了搖頭,衝來順道“沒事”,轉而進了王府。

這時候的襄%e4%ba%b2王府幾乎一片慘白,白色燈籠森森然,仿若紗籠裡頭的燭光都透著一股淒涼,守衛並未阻攔,畢竟她現在還是名義上的王妃,再者身旁跟了位皇上近前的紅人,他們哪兒敢有任何說辭。

董鄂烏蘭跨進門檻,一路朝靈堂而行,越往裡頭走耳畔哭聲越是淒厲,她略微一頓,才提起勇氣走了進去。

最裡蓋棺大斂,設靈床柩東,柩前設了靈座。董鄂烏蘭極目望去,真心很難想象那個活生生的人此時正毫無生氣地躺在裡麵。靈堂有兩位嬤嬤和一些丫鬟奴才,她們下意識抬頭,見門邊兒來人是董鄂烏蘭,哭聲戛然而止,麵目多是驚奇詫異。

董鄂烏蘭一一掃過去,並未看見懿靖太妃,她估摸著太妃哭累了被下人硬勸去休憩了罷,她其實是想見上太妃一麵,她願意承受她所有的指責和怒罵,因為對於博果爾的死,應該沒有人會比為人母更加傷痛,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淒楚非一般人所能體會。

可是,捫心自問,董鄂烏蘭知道自己太過自私,她知道博果爾很可能以這種方式結束人生,這些日子她有努力的去試著挽回這個悲劇的發生麼?並沒有……她隻是期冀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然後回到現代……

但一切的源頭是她真的不想放棄回去的機會,然後無止境的在這個時代徘徊,真的有那麼不可寬恕麼?

太陽%e7%a9%b4突突的疼痛,董鄂烏蘭泛著淚揉了揉,餘角卻見一排跪著的丫鬟中突然站起一抹身影,正是水琤,她瞧起來真是瘦削極了,臉色烏青憔悴,可眼神卻在一片燭火裡顯得那般深邃幽暗,她朝此一步步走來,行得極慢。董鄂烏蘭盯著她,淺淺喚了聲“水琤”,她似聞所未聞,就那麼不緩不急的站定在她麵前。

背著光,董鄂烏蘭瞧不清她眸子裡到底蘊含了多少情緒,但水琤給她的感覺竟多了絲恐怖。

“福晉,奴婢想單獨跟您說幾句話可以麼?”她微微彆過眼,淡淡道。

董鄂烏蘭點頭,儘量忽略心底的那股寒意,朝一旁來順點了點頭,追隨著水琤走出靈堂,往左邊長廊儘頭行去。

屋簷下懸掛了一排白色燈籠,微風吹過,搖搖曳曳。水琤走在前頭,董鄂烏蘭神色複雜的盯著她慘白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