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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精神從街頭一直走至街尾。

商攤自是玲琅滿目,各種吆喝聲起起伏伏,也就和二十一世紀差不離,董鄂烏蘭曉得自己這是魂穿,又不是身穿,古董是一件可都帶不回去的,也懶得去挑揀那些物什。隨後二人牽手並肩入了家酒樓,在間包房裡點了些招牌菜,菜式一一擺上桌,董鄂烏蘭剛準備開動,結果就傳來“篤篤篤”的叩門聲。

順治道了聲“進來”,門應聲而開,卻是一臉驚慌的來順,他急急走至順治身旁,幾乎都忘了行禮這茬兒,他臉色蒼白,動作都有些不利索的湊到順治耳畔嘟噥了幾句。

聲音太小,董鄂烏蘭完全聽不清,她夾了塊水煮魚片擱在嘴裡,肉質鮮嫩滑而不膩,很是美味。可來順的神情太過緊張,她瞬息失了胃口,疑惑的盯著對麵二人。

她放下竹筷,發現順治拂聽完來順的一番細語後,整個人都仿若被雷擊中一般,他的臉上血色全無,瞳孔緊縮,像是極度的不可置信。董鄂烏蘭亦隨之嚇得不行,她瞧見順治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他似乎強忍著心底情緒,徐徐把手心捏著的竹筷輕輕擺在桌麵上,爾後抬頭看了她一眼。

董鄂烏蘭心底一滯,她不知道那是怎麼一種眼神,像藏了萬般情緒,又像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

“出……出什麼事了麼?”她深吸一口氣,謹慎的輕聲試探一句。

聽到她聲音,對麵的來順突兀的打了個哆嗦,匆匆瞧了她一眼又趕緊深深埋下頭去。

呼吸越發急促,董鄂烏蘭被兩人反應驚得心臟越跳越快,她站起身,正欲張嘴繼續追問,卻見順治猛地起身立了起來,眸色幽深的睨著她,鎮靜道,“你莫擔憂,不過是朝廷上的一些事兒,來順你送她先回去,朕回宮處理政務。”

說著就上前攬住她的身子往包廂外走,來順在身後應了聲“嗻”。

董鄂烏蘭半信半疑,她聽見來順的那聲嗻都帶著顫唞的尾音,想必是發生了件極其重大的事情,順勢挽住順治的臂膀,她側頭盯著他緊蹙的眉頭,憂心追問,“是很嚴峻的政務麼?若真是如此,萬歲爺便帶著來順兒一起回宮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讓他送你,朕比較安心。”順治不留商量餘地的%e8%84%b1口而出,兩人下了樓梯,走出酒樓,順治替她掩了掩元寶領子,轉頭看了來順一眼,複回頭與她交待道,“事情緊急,朕可能這幾日都出不了宮,來順就暫時住在你那宅子裡,等事情處理完了朕就接你入宮。”

他神色凝重,這番話不是第一次這麼對她說,可此時聽來竟有種萬分莊重的感覺,董鄂烏蘭緩緩點了下頭,他道,“你們先走,朕馬上就回宮,便不送你了。”

來順應“嗻”,上前行至她身畔,做了個請的手勢。

董鄂烏蘭覺得順治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可按照他的說辭來看,又不存在任何漏洞不是麼?朝政有時難免會發生大事,她猶豫片刻,終是旋過身子,在來順的領路下往前走了。

走至街尾,董鄂烏蘭扭回頭,酒樓門前的那抹靛藍色身影早就消失在來往路人中,她使力按下心底的那股彆扭,隨著來順往宅子方向而行。

次日,順治果然如同昨兒個與她說的那般,並未到這宅子裡來。書雁琦芹二人給來順收拾了間偏殿,讓他住了下來。

自前兩日她身子明顯好轉,順治就特地給她在宅子裡請了位京裡有名的廚師過來,專門在廚房裡給她做些吃食,日日也另外給她做頓藥膳補補身子。

到點用完了晚膳,董鄂烏蘭在廊道稍稍走了會子消完了食,便準備回廂房困個午覺,來順如書雁琦芹一般,像條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後頭伺候著。她與來順道,“我這邊有書雁琦芹顧著,你且回宮去吧,萬歲爺身邊一向有你伺候著,想必也是習慣了。若此後萬歲爺責怪起來,你便道是我強行轟你離開來著……”

來順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一板一眼道,“奴才不敢違背聖意。”

董鄂烏蘭瞧他一本正經這樣兒,心下好笑,做了這麼久聖前奴才,想必早就磨練成個人精了,可他卻絲毫都不掩飾不喜她的態度,還真是膽子賊大。

他不走,董鄂烏蘭也沒有辦法,其實事實上她是有些擔憂順治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本來她想問問來順兒,可若真事關朝堂政事,那就不是她有資格知道的事了。

遣了來順書雁回去休憩,今兒輪到琦芹當差,董鄂烏蘭側躺在床榻上,因著春日極其容易犯困,她很快就沉入睡夢之中。但是這一覺睡得頗不踏實,腦海裡好像一直不斷的紛飛著碎夢片段。夢中她似乎是在追逐著一隻紙鳶,但無論如何卻怎麼都追不上,頭頂燦爛日光忽而全部化為黑暗,她看不清眼前之路,隻得駐足腳步,她很惶恐,然後,心口一股巨大痛絞突突襲來,她猛地清醒,掙紮著從榻上坐起來。

她大呼一口氣,抬手抹掉額上冷汗,琦芹坐在紅木桌旁的圓凳上,手托腮趴在桌麵上睡得香甜,窗欞大開,溫暖的陽光撒了進來。董鄂烏蘭右手緊緊捂住心口,夢裡的疼痛之感十分真實,可醒來之後卻一無所覺,莫非真的隻是夢裡的疼痛麼?

董鄂烏蘭套上鞋,細微的聲響驚動了琦芹,她驚呼一聲,連連起身替她把外袍拿UCI過來仔細穿戴好。

醒後喝了杯涼茶,董鄂烏蘭思緒才稍稍平複,她蹙眉翻出上次沒看完的遊記,卻不知為何總是沉不下心,胡亂翻了兩頁她焦躁的扔在桌麵上,她揉了揉眉心,總覺得%e8%83%b8口透不過氣……

如此又過一日,第三天午時,兩日未見的順治終於重新出現在了宅子中,他神色憔悴,眼窩下深深黛色,來順迎上去時心裡頭挺不好受,憑什麼萬歲爺忙得不可開交,什麼苦累都往自己肩上扛,可那董鄂氏卻好生生什麼都不知情的蜷縮在萬歲爺為她搭建的安全窩裡?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人散(一)

來順心底縱然萬般替萬歲爺不平,可他隻是個奴才,主子甘之如飴,他又能奈何?

他趕緊的迎上去,行了禮才低聲問道,“萬歲爺您身子可還好?宮裡那邊兒……還有襄%e4%ba%b2……”來順好多問題都擔憂得緊,可眼下這局勢萬歲爺勢必極其為難,他話一出口就完全無法再繼續問下去……

順治攏了攏眉心,方欲回應,餘角視線見一抹淺青色正往此處來,正是數日未見的董鄂烏蘭。順治幾不可察的皺眉,似警告的掃了眼麵前躬腰的來順,這才大步上前將她擁入懷裡往廂房內而去。

董鄂烏蘭本來就是立在窗欞處賞賞景,瞧著順治來了索性踏出了門檻兒,日頭正中,有點灼曬,她在屋裡呆了整個上午,走幾步居然生出了些眩暈的感覺。她揉了揉額頭,順治側眸關切道,“怎麼?可是哪兒不大舒服,朕傳單禦醫下午過來給你診診脈。”

“不用,前兩日單禦醫才過來,可能是昨晚上沒睡足所以才精神頭兒不大好罷!”搖了搖頭,董鄂烏蘭細聲拒絕。

順治聽言也不堅持,隻是喉嚨裡隱隱發出淡淡笑意,他停下腳步側轉過來麵對她,挑眉道,“朕不過兩日未過來,不料你就思念朕甚緊,連夜裡都輾轉難眠,聽來真是令朕頗感欣慰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瞅了眼他的神情,董鄂烏蘭抽了抽嘴角,這般肉麻的話擱以前,她定想直接兩腳踹過去,或者乾脆理都不理。可如今她卻突然沒了與他抬杠的興致,他臉上的笑容掩飾不了滿麵倦意,細看眼裡不少紅血絲,麵頰更是透著股淡青色。這般模樣一瞧就是沒休息足夠,亦或者這幾天根本就沒怎麼睡覺?

她在腦子裡搜羅了一圈兒,可是順治年間曆史上好像也沒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啊?除了他自己個兒要去做和尚之外……

董鄂烏蘭斟酌著話語正想不露聲色的試探一下,忽的頭頂陰影襲來,卻是順治傾身一把擁住了她,稍稍用力圈緊了她的身子,在耳畔輕聲道,“就抱一會兒,朕需要點能量。”

她又不是機器,能給他什麼能量啊?董鄂烏蘭撇了下嘴,倒也沒掙紮。

僵著身子被摟了好久,順治出奇的十分安靜,董鄂烏蘭微微扭了扭脖子,隨口咕噥,“喂,你該不是睡著了吧?”

“沒有。”過了片刻,他才邊回應著起身鬆開她,順手替她把額發撩到耳後。

溫熱的指尖拂過她的臉頰,又輕輕觸及耳廓,細微的癢。董鄂烏蘭心底緊緊一縮,因往常難得見他這麼一副柔情模樣,登時整個人有些尷尬。順治見此又從喉嚨嗓子發出了幾聲低啞的笑意。

故作生氣的瞪了他一眼,董鄂烏蘭拉著他坐在紅木桌邊兒的圓凳上,%e4%ba%b2手沏了茶,擺置在他麵兒上。隨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她假作漫不經心道,“瞧著萬歲爺累成這樣,先前您所提的事兒可是辦妥了?”

這話端兒一出口,餘光就見順治動作一頓,正欲送及%e5%94%87畔的青花瓷茶杯被他又重新擱置在桌麵上,董鄂烏蘭悻悻坐在他對麵,也不再開口,看樣子,事情必定是有些棘手的。

順治垂著眸,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小啜了口茶水,董鄂烏蘭支著腮幫子盯著窗欞下瓷瓶裡插的幾枝茶花,這是書雁從小花園裡剪進來以作裝飾的,大朵茶花盛放的很是嬌豔。方才她就是立在那邊兒給撒了點清水,現在瞧過去,就跟清晨露珠似的。

“如果……”

董鄂烏蘭正看著花兒出神,冷不丁對麵順治突然開口,她扭過頭,追問的“嗯”了一聲。

手指“篤篤篤”很有節奏的在桌麵上敲著,順治疑糾結思索片刻,猛地一頓,縮回手抬頭道,“就算前頭有萬重山水,你也有要跨過去的勇氣和自信走到朕的身邊麼?”

他的眼睛亮亮的,直勾勾的盯著她,董鄂烏蘭下意識避開,又覺自己這個反應是不是哪裡不對?她要的不就是這個效果?現在她是不應該露骨肉麻的表露出她對他的愛意比天高比海闊,然後把他忽悠的感動的不行,再跟她表白說“我愛你”?

每一個掙紮的瞬間時間都過得極慢,董鄂烏蘭重新抬眸回視他,二人目光相觸,她好不容易堆積出來的那些騙人的話像堵在嗓子眼裡。身在其中她才知道順治要把她這樣的的女人留在身邊有多麼困難,她囁嚅%e5%94%87畔,話未出口卻被他中途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