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1 / 1)

。不得不說,順治這廝還真是腦子變得靈光了許多。

淺眠一宿,次日巳時一刻,原本日日差不多時候過來的順治卻沒見著,隻單單來了來順一人。董鄂烏蘭瞅了他一眼,估摸著猜順治是有事兒來不成,使喚來順來告個信兒,她渾不在意的繼續翻閱新得的一本傳記,卻聽來順操著熟悉的嗓音道,“萬歲爺遣奴才送您前往襄%e4%ba%b2王王府一趟兒。”

董鄂烏蘭曉得自她住入這宅子以來,來順顧著萬歲爺不敢對她怠慢,可心底估摸著很瞧她不順眼,往常回話都埋著頭從不帶瞧她一眼的,眼下萬歲爺不在邊兒上,連嗓子都甕聲甕氣的。

這時候董鄂烏蘭沒時間調笑他,假若他這會子說的是其他事兒,她還能開玩笑般的與他說要找萬歲爺告狀,寵妃乾得不都是這種事兒麼?不過……送她去襄%e4%ba%b2王王府?董鄂烏蘭不可置信的仰起頭,手上早已忘了動作,她可沒聽錯吧?

這幾日為了見博果爾這事兒她可沒少下功夫,但提得頗為婉轉,董鄂烏蘭心底清楚順治那廝絕對聽了個明白,但很遺憾,她每每開了個話端最後都會被他給轉移到彆的事兒上去,那如今怎麼又突然改變了想法?

董鄂烏蘭愣了一陣兒,才反應過來的起身道,“那便過去罷!”

來順聽她回了話,這才微抬眼皮睨了她一眼,鼻音“嗯”一聲,陰陽怪氣道,“奴才就猜得著,您就巴巴的念著回去襄%e4%ba%b2王王府呢!萬歲爺還特地跟奴才交代著,說您若不願過去那可勉強不得您呢,嘿,奴才當時就閉著一口氣愣是沒回話兒……”

他說著就摸出門準備去了,空留董鄂烏蘭哭笑不得,看來順治還是不想讓她走這一趟的,但什麼讓他改變了想法?

她不知道,但眼下這些亦都不重要。

馬車很快就備好,這裡離襄%e4%ba%b2王王府大約半個時辰的路程。歪在馬車裡頭,董鄂烏蘭想了許多,但越想腦子越是漿糊,她不知道如今博果爾究竟是什麼樣兒,所以也想不出什麼對策來。

反正順治已經知道了真相,要不把真相也告訴他?

呃……恐怕會說她在說胡話?董鄂烏蘭歎了一聲兒,真相對順治來說還好,可對博果爾來說就未免太殘酷一些了吧?

一路胡思亂想,時間倒是過得極快,馬車停下那一刹,董鄂烏蘭竟突兀的衍生出一股緊張之感,她深呼吸數次才鼓起勇氣掀了轎簾,在書雁的攙扶下跳下來。

注視著熟悉的一切,董鄂烏蘭總覺得好罪惡,她都不敢去麵對那些下人的眼神。

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心神複雜的進了府,一路行至內院,周遭所遇丫鬟都噤聲不語,見著她都規矩得很。董鄂烏蘭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以前她在府上時,那些個丫鬟們可活潑得很,女孩子多的地方都是八卦發源地,湊在一塊兒都可以聊得不停歇。可如今個個臉上戰戰兢兢的,像是生怕觸怒誰似的……

府上人人又敬又懼的除了博果爾還能是誰?董鄂烏蘭默然無聲,加快了步伐。

府上總管說王爺一直都呆在廂房裡,董鄂烏蘭阻止了他去通報,道直接就過去就好,反正她對這王府也是熟悉得很,這時候通報什麼的也有些矯情。

迅疾穿過長廊,董鄂烏蘭遠遠瞅著有一丫鬟默然立在長廊儘頭,她靠在紅柱之上,不知道在看著什麼。

瞧身形似乎是水琤?董鄂烏蘭緩了緩步伐,廂房門扉大開,再走上幾米一腳踏進去就可見到博果爾,她咬了咬下%e5%94%87,終是一鼓作氣重新加快腳步走過去。

水琤大約也看到了她,立刻直起身子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董鄂烏蘭跨進門檻之前扭頭與之對視數秒,便移開眸光,十分堅定的進了廂房。

至於水琤,其實在董鄂烏蘭心裡自是與眾不同的,許是她把對蓮娟兒的思念與歉疚都寄托在了她身上,但如今的局勢,董鄂烏蘭心底清楚,從上次水琤看她的眼神就能琢磨出來,大抵如今的水琤是對她存了幾分責怪的。

說不心痛自是不可能,畢竟她變成董鄂烏蘭後,與水琤相處的時日最久,但也沒那麼心痛吧,因為無論如何她都不是蓮娟兒……

廂房裡光線很足,明亮堂皇。博果爾側對著門扉,右手一直把玩著什麼小玩意兒,竟十分出神的樣子。董鄂烏蘭垂眸看去,他手心裡捏著的是一枚橄欖核雕,她眼眶微微的刺痛。這東西其實是她一直特彆歡喜的小物件,用赭石色的橄欖核雕成羅漢模樣兒,是佩戴在身上的吉祥物。

但她之所以歡喜它無非也是雕工極其精致,擱在現代絕對是少見的,不存在彆的什麼意義,說起來就算有意義她也不知是什麼,在變成董鄂烏蘭之後這玩意兒就一直在身邊兒。後來離開王府時,她連套衣裙都未攜帶,更遑論這一小物件了呢?

半晌,許是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博果爾恍然側頭,似怔愣半秒,忽而衝她淺淺一笑。

一霎那,董鄂烏蘭突然覺得心裡像被針紮了數下似的,他麵目蒼白瘦削,不過幾日,衣袍竟格外的空蕩蕩。

他還在笑,麵容居然瞧不出一絲責怪之意。倘若此時他對她怒吼埋怨可能她不會如此難受,但他卻偏生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董鄂烏蘭默默垂下頭,不忍再看他的神情。

沒有人率先開口,視線裡,董鄂烏蘭看著他的黑色靴子一步步朝她走來,在兩步開外駐足,她強迫自己抬頭,看著他微微一笑。

“我去求皇上讓我最後見你一麵,皇上不肯。”他率先開口,輕言細語徐徐說著,很平靜的樣子。

董鄂烏蘭凝視著他,沒有動作,其實她心底也清楚得很,順治作出把她重新留在身邊這個決定有多糾結彷徨,他了解了所有的真相,自是不願她與博果爾有更多接觸,這都是可以理解的。

“最後,我對皇上開口道,隻要他讓我見你最後一麵,我就立馬寫封休書,這樣接你進宮怎麼就不算奪人之妻了不是麼?”博果爾說著苦笑一聲,轉而神色逐漸凝固,一絲不苟的盯著董鄂烏蘭的雙眸,“烏蘭……”

他隻喚了她一聲,便又止了話語,董鄂烏蘭輕輕“嗯”一聲,疑惑的瞅著他,熟知他卻默默搖了搖頭,低笑道,“沒什麼,我隻是在想,最後一次了,陪我喝盅酒水可好?”

董鄂烏蘭不曾預料他居然是對她說這番話,點了點頭,她隨博果爾往花園中的清瀾亭行去。

二人一前一後往長廊左邊往前行。這就不可避免的遇著了水琤,她俯身行禮,博果爾聞所未聞,連一絲眼神都沒瞟過的徑直擦肩而去。反倒是董鄂烏蘭頓身輕喚了聲兒“水琤”,但她又能說些什麼呢?董鄂烏蘭上前%e4%ba%b2自把她扶起來,拍了拍她的手,輕歎一聲,便繼續朝前方的博果爾走去。

水琤身子僵硬得厲害,不知為何,現在的她看著福晉真的好厭惡,就連她方才的一聲歎氣都覺得那麼假惺惺,她有資格憐憫彆人麼?還是在嘲諷她的癡心妄想?

她咬著%e5%94%87直直轉過身子,王爺自從那晚後,再也再也沒有看過她一眼……

♂思♂兔♂網♂

他們的背影逐漸走遠,都快消失在這條長廊,水琤垂下眼瞼,將手握得緊緊。片刻後,她終於釋然的緩緩鬆開手心,觸手擦乾眼角的淚漬,她低喃似自言自語道,“是不是機會來了呢?”

巳時將過,日光有些烈了,許是夏天將要到來的緣故。

董鄂烏蘭追隨博果爾踩著三層木階進了清瀾亭,亭子中間擺置了一張四方長紅木桌子,桌上擺置了一大酒壇子,壇子旁邊並排擺著兩個拳頭大的青花瓷酒杯,裡邊早已盛了大半醇香的酒水,酒水十分清澈,淡淡的飄著濃濃桂花香味兒。

原來一切他早就準備好了麼?董鄂烏蘭隨之入座,並不客氣的率先端了一杯擺在自己麵前,她聞了聞,由衷讚歎,“真香。”

博果爾把另外一杯移到自己前邊兒,輕輕啜了一口。

古時的酒水並不怎麼醉人,董鄂烏蘭輕輕端起酒杯,剛觸到%e5%94%87邊,就聽背後響起一道柔柔的聲音,“福晉。”

側過頭,原來是水琤,董鄂烏蘭訝異的瞧了她一眼,餘光卻見對麵坐著的博果爾麵目鐵青,雙?%e5%94%87緊抿,頭不經意的扭向另外一側,董鄂烏蘭自然愈加莫名。但水琤已經捧著托盤顧自行到她身邊兒,將一杯騰著熱氣的茶水擱在她眼前,泣音道,“福晉,您以前最歡喜水琤給您衝泡的花茶,奴婢自知礙了王爺的眼,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能給福晉再泡一杯花茶,如今……”

“你真是夠了,滾下去。”水琤話未說完,隻聽“砰”一聲,原是博果爾怒目起身,右手狠狠拍在紅木桌桌麵兒上。

“咚”一下水琤立馬跪了下來,連連哭嚎著告“王爺恕罪”,董鄂烏蘭一時頭都要被弄得兩個大了,什麼叫礙眼?她蹙眉掃了眼地上的水琤,又抬頭見博果爾臉色忿忿,竟是有幾許暴風雨將來的節奏。她當下就察覺不對頭,連連捧起水琤送來的花茶,輕微抿了一口,笑道,“水琤向來是個知事兒的,尤其這花茶真是令人喜歡得緊,難為你一番心意,你便先下去吧,待會兒我再去尋你。”

董鄂烏蘭這便是替她求情的意思,順便也找個由頭先把她支開。

她這話說了出來,博果爾一時沉默,水琤又告了兩聲罪才抽噎著退下去。

經過這麼個小插曲,兩人之間的氣氛更是尷尬了些許,董鄂烏蘭捧著花茶又抿了一口暖暖胃,一抬頭,卻見博果爾已仰頭將那酒水儘數吞咽入腹。他喝得粗暴,一杯完了又倒了一杯,董鄂烏蘭想勸卻未勸,隻好配合他將自己麵前的酒杯捧著灌了兩大口,味道細微的辣,卻很醇香。

大約喝了數杯之後,博果爾才停下來,他兩指扣著酒杯,歪著頭眼也不眨的盯著董鄂烏蘭道,“你可知母妃跟我說過什麼?”未等她回答,他便繼續開口,“母妃說,你若不死我就隻能在所有人的嘲笑下苟延殘喘一輩子……”

幽幽的歎了聲氣,他再倒滿滿一杯酒水,盯著清亮見底的水麵,似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與她對話,“可我怎麼舍得呢?”

董鄂烏蘭一字不差聽得清清楚楚,她覺得自己眼眶逐漸溼潤,她知道對麵的男人愛的不是她,是以前的董鄂烏蘭,可如果現在坐在這裡的是真正的董鄂烏蘭,她可會感動?可會沉淪在這個溫柔繾綣的話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