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1 / 1)

治連連皺眉,擺手遏製她出聲兒,免得擾了董鄂烏蘭的休息。

水琤把剛蹦到喉嚨口的字兒趕緊咽進肚子裡,在指示下輕手輕腳的離開廂房,順帶悄悄闔上房門。

整個屋子頓時靜悄悄的,雖說是青天白日,但因兩扇小窗關著,兩邊燭台上都燃著燈火。順治輕聲踱步往前走至床榻邊兒,垂眸掃了眼躺在上麵的女人,她隻露出了大半張臉,脖子以下被團花錦被掖得嚴嚴實實,臉色依舊蒼白瘦削得很,很難看。

順治瞧了片刻,頓時犯了難,心裡頭冒出些許悔意,他方才怎的要阻止那奴婢給他請安行禮?這好歹一嗓子也能把這睡著的人鬨醒是不?如今倒好,難道他要%e4%ba%b2自把人給折騰醒?

擰著眉,順治咳嗽數聲,見床榻上的人毫無反應,隻得繼續以手掩嘴再咳兩聲兒,卻也隻見得董鄂烏蘭嚶嚀一聲,皺著眉頭翻過了身。

順治盯著她的背影,頓時有些不好了,默默歎了一聲,他尋了左麵小窗下的圓凳坐下,微微晃神,如果待會兒人醒之後,她全盤否定他該如何自持?最難看的是萬一那些荒唐事兒是真的,他又該拿她怎麼辦?

是不聞不顧的任她與襄%e4%ba%b2王琴瑟和鳴相伴到老?還是徹底將她據為己有深藏後宮之中?

將頭靠在後麵的一方牆上,順治仰麵看著屋頂,思緒漸漸的開始恍惚起來,他好像看到了那一長片紅色的燈籠,它們明明滅滅起起伏伏,而她就站在他的身側……

那封信中她說,如果所有一切就在當時消失多好,其實,他亦覺得如此。

屋子裡的燈火靜靜燃燒著,勾勒的所有物件都蒙上暖暖的微光,仿若歲月靜好。

董鄂烏蘭突的痛醒過來,心口沒有任何預兆般的像被無數隻手撕裂,她想叫卻叫不出聲,一睜眼,冷汗都微微浸濕了額發。她喘熄一聲,手腳一片寒涼,用袖子邊兒擦了擦汗漬,她咬牙忍受著那股痛楚。

這種痛並不是第一次了,半月前就隱隱有了這征兆,隻是當初痛意尚輕,就連第一次在順治書房吐血醒來後,她都一度以為是董鄂烏蘭這句身子太柔弱,可如今,她卻對當初的判斷有些懷疑。這身子究竟怎麼了?為何臉禦醫都診治不出結果,她真的想在這一世痛痛快快的結束任務,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死……

忍了半晌,那痛意才逐漸消褪,她全身混若拆筋徹骨一般,董鄂烏蘭拉了拉被子將自己裹得緊緊的,爾後慢慢翻身正麵朝著窗兒。

左上雕花木櫃上的燭火快燃到儘頭,光亮稍淺,她皺眉,有些奇怪怎麼水琤還未進來給換了。視線朝右平移,目光猛地一頓,她眨了眨眼,真心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眼花看錯了,亦或者出現了幻覺?要不然她怎麼可能會在這裡看到順治?

董鄂烏蘭睜眼再閉眼,那抹人影巍然不動,她恍然驚醒,原來竟是真的麼?

他似乎是睡著了,頭斜靠在牆麵,雙手並在一起擱在大%e8%85%bf之上,燭影下有抹黑黑的影子倒映在地牆。

董鄂烏蘭心裡奇怪,她知道順治對她的身份頗為忌憚,除了身份之餘,恐對她這個人也是毫無歡喜之意的。所以為何他會出現在這裡?於情於理貌似都說不通不是?

靜靜側頭看著他,她覺著,時間真是在他身上催生了強大的化學反應,以前的少年好像變得愈加成熟穩重,有時候她都會產生物是人非的感覺,也會覺得那一段娜木鐘的人生就是虛幻。

她略有些出神,一顆心想到了很多,不知多久,神思歸位,她一眨眼,發現那雙眸子竟不知何時已睜開,幽幽的不知注視了她多久。

二人對視片刻,董鄂烏蘭囁嚅%e5%94%87角,想說些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她欲移開視線,卻見他突兀站了起來,習慣性折了折袖子邊兒,爾後直愣愣的朝她踱步而來。離得近了,董鄂烏蘭才看清他眸子裡盛著滿滿的侵略之意,甚至都快溢了出來。

她心裡忽然有些害怕,腦子有些混沌,轉而一想,莫不是因著他發現她假裝失憶犯了欺君之罪,並借此撒潑呆在皇宮不肯離開?所以龍顏大怒興師問罪來了?

這……董鄂烏蘭頭痛非常,想著依他以前的性子,率先承認錯誤貌似總會減輕些處罰,這才硬著頭皮揣摩著道,“萬歲爺大人有……”

卻未料及二人竟同時開口,他道:“那幾封信朕……”

兩邊兒都是戛然而止。

董鄂烏蘭聽清楚了那幾個字眼兒,頓時大駭,心裡頭湧起了驚濤駭浪一般,她瞠目結%e8%88%8c,一時連一句話都順暢得說不出來。順治口中的那幾封信可是她曾遺留在那暖閣裡的?我天……

她當初不曾料及博果爾會強行帶她離宮,那些信箋她原本是想埋在書房前的那小院子裡,待時機成熟,便留個便條兒給順治。可現在所有計劃被打破了嗎?

“那,那……”董鄂烏蘭支支吾吾,卻驚惶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她高高仰視著眼前的順治,視線隻敢停留在他鼻尖,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嗯。”良久,順治才簡簡單單應了一個字。

這幾句話旁人聽來定然一頭霧水,可董鄂烏蘭卻瞬間了然於心,他看了,那麼他相信她麼?還是覺得一切都是荒謬的胡言亂語?也或許他是相信她的是不是,畢竟字跡模仿不得啊……

廂房內霎時靜得嚇人,能聽到燭火燃儘劈裡啪啦的輕微細響,董鄂烏蘭額間沁出了點點細汗,卻不是痛的,而是太過緊張忐忑。

順治又何嘗不是?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心情是多麼的糾結,甚至儼然生出一股轉身奪門而出的衝動,他承認自己害怕了,那個答案想聽又不想聽,真是矛盾至極!

他俯視著她,將眸子裡的掙紮慢慢驅離,終於回歸平靜冷漠。順治聽見自己開口道,“都是假的吧?”聲音竟有點自己都難以發覺的顫唞。

其實他原本想問“都是真的吧”?可話說到嘴邊,不知為何卻問了句反的,順治無奈苦笑一聲,低頭凝視,不肯錯過她臉上的一絲表情。

董鄂烏蘭看著前方,目光流離茫然,她其實不知該如何作答,承認還是否認?本來她從未想過要將事實說出來,起碼麵對麵她做不到。沉默半晌,她終究還是輕聲道,“萬歲爺想讓我怎麼回答?或者您希望聽到什麼樣的答案?”語罷,微微抬頭,董鄂烏蘭看著順治怔然一愣,似乎正在思索這句話的意思。

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董鄂烏蘭覺得自己累了,身子都沒了氣力,意識卻還是十分清醒,偏過頭,她見順治顧自垂眸盯著地麵,幽幽道,“其實答案萬歲爺心底早就有數了吧?信與不信都在您一刹之間,我說是您便信麼?”

順治猛地抬頭,盯著她憔悴的臉,她說是他便信麼?其實不然,因為正如她所說,因為他心裡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輕輕闔眼,他沉聲道,“你說得對,哪怕那些東西是如此匪夷荒誕,可朕卻有種奇怪的直覺,那些都是真的……”他說著睜開了眸子,裡麵神色晦暗明滅不定,不知在想著什麼?順治頓了頓,繼續道,“你說你過來是為了完成任務,那麼朕可以問任務是什麼麼?”

“任務啊……”董鄂烏蘭輕笑出聲,柔然盯著順治,眼睛燦若星辰,她道,“我也想問問萬歲爺,娜木鐘並不曾把博果爾放在心上,那些都是寬慰萬歲爺的謊言而已,還有董鄂烏蘭的這段時日,累積起來,我問,你愛我麼?”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圈養(三)

時間好似度秒如年,雕花木櫃上燭火閃爍一下,徹底燃儘熄滅。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董鄂烏蘭緊張得一動不動,四周靜的可怕,沒有任何聲響叨擾,她連眨眼都小心翼翼,生怕打碎沉默。

像是過了半個世紀一般,她終於聽見順治道,“朕……不知道。”

像是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董鄂烏蘭眼睛好酸,硬撐出來的微薄氣力頓時流失的無影無蹤,她癱倒在床榻,無神的盯著房頂。雖說早已料及,可心裡還是難受得慌,她如今就像一個被逼到絕地的賭徒,可惜,終究還是與成功擦肩而過。

“你……”

順治吐了一個字,董鄂烏蘭吃力的彆過頭,不想看他,她怕自己情緒崩潰哭了出來。

背後沉默良久,才接著道,“朕會交待來順給你置一處幽靜的彆院,你搬出王府,暫時居在那兒。”

董鄂烏蘭沒有拒絕,亦沒有力氣出聲。這麼個結果從順治嘴裡說出來並不稀奇,或許,現在她的意願並不重要,但她其實也是願意離開的……

二人沉默不語,順治再待半晌,才道彆推門而去。

外麵的陽光十分灼熱,順治觸手遮眼片刻方才適應。他靜靜立在廂房門外,眼神緊瞅著緊閉的木門,心裡久久無法平靜。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有多荒唐,他甚至不知該如何去麵對所有的人,尤其襄%e4%ba%b2王,他的弟弟。

可卻不得不為。

順治閉眼再睜開,負手順著長廊往前行,來順在第一道回廊的轉角處候著,他走到來順身側,道,“你今日去整間舒適優雅的宅子,明早把董鄂烏蘭接過去。”

語罷,他已先行往前離開,徒留立在原地一身僵硬震驚的來順。

直到萬歲爺走得遠了,身影成了小小的點兒,來順才陡然驚醒,他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了眼天,%e5%94%87角囁嚅卻說不出一個字。他欲追上萬歲爺的腳步,可右腳一邁出去,才意識到雙%e8%85%bf竟微微的在顫唞。

不明不白把董鄂氏接出府,這會掀起滔天風浪的吧?襄%e4%ba%b2王愛妻如命,又豈會甘願?更不要論滿朝文武百官以及後宮裡的太後太妃們。萬歲爺如此動作豈不證實了那些傳聞並非空%e7%a9%b4來風?這……

來順心驚膽戰,但皇命難為,他抖著肩安排好了所有事兒才拿著令牌回宮。

到書房給萬歲爺回稟此事時,來順顧不上越界,愣是跪著求萬歲爺再好生考慮清楚,這董鄂氏動不得吶……

來順哭叫得頗為壯烈,順治揉了揉太陽%e7%a9%b4,歎了一聲氣,終是肯定道,“此事朕意已決,你莫再多加勸阻,明日朕與幾位大臣要商量貪汙案一事,實在抽不出空把董鄂氏給接出去,朕會給你道令牌,若襄%e4%ba%b2王阻攔,你便道此乃聖意,不容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