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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爾突兀的大笑出聲來,直起身子轉身就走,拉開門那一刹那,他不曾回頭道,“好,我成全你,且讓我瞧瞧你的好手段。”

他一直笑著離去,木門再度被合上,那充滿諷刺自嘲的笑聲終於再也聽不見,董鄂烏蘭捏緊錦被,狠狠閉上眼。

三日後,董鄂烏蘭在水琤和另外幾個丫頭的伺候下穿好了宮裝,又梳了旗頭,配了綠雪含芳簪和一些碎金花兒。她的臉頰因為一直養著傷,難免蒼白了些,於是水琤在妝容上便稍微重了些許。

打點好了一切,她站起來看著銅鏡裡的那張臉,不知為何,可能看娜木鐘那張臉看習慣了罷,總覺得鏡子裡的人特彆陌生,感覺很怪!

出府前董鄂烏蘭遇見了博果爾,他好像一直就在等著她一般,天濛濛亮,沉著一股濁氣,仿似要下雨似的。

董鄂烏蘭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他,隻得匆匆福了福身子便走,但擦身而過那一刹那,博果爾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嚇壞她一般。

“真的……不能彆去麼?”他細聲嗡嗡道,聽起來更接近於懇求。

這一瞬間,她真的很恨自己為何不是彆人,偏生是董鄂烏蘭,殘忍的對待過順治一次後,她真的不想再這麼深深的傷害彆的男人,可是……

狠心甩開他微涼的掌心,董鄂烏蘭疾步往前走,根本不敢回頭看。

馬車軲轆碾壓著路麵,她靠在一側閉眼養神,思緒一恍惚,就憶起當年順治帶著她大喇喇的溜出宮,也是在馬車裡,他們兩沒邊兒的混鬨,那時候她剛來清朝,在發現任務對象不是順治前,她一直過得還挺沒心沒肺的,可如今怎麼突的就完全顛覆,她身邊為何已尋不出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兒了呢?

行了摸約大半個個時辰,終於到了宮門前,董鄂烏蘭領著水琤先去慈寧宮給孝莊太後請安,途中遇上了不少一道兒的福晉夫人們,大家都是三兩人聚在一起談笑著前行。

因原先的董鄂烏蘭性子靜,本來接觸的人就少,加上後來盛傳的難聽緋聞,願意與之結交的幾個夫人也自動的疏離起來。

董鄂烏蘭孤零零的獨自立在一邊兒,待孝莊太後梳洗完畢,眾人請安聊了半刻,便告退去拜見各自侍奉的後妃們。

隨著諸位福晉們一起往外走,董鄂烏蘭突然聽到後頭有人在喚“襄%e4%ba%b2王福晉,且慢”,她微微頓足,側身後看,是太後身邊兒的蘇嬤嬤。

她還是娜木鐘時,一向深得孝莊的喜愛,與慈寧宮的各位嬤嬤們也相熟,眼下見著蘇嬤嬤也是覺得%e4%ba%b2切,便笑著道,“嬤嬤,何事兒?”

蘇嬤嬤麵兒上不露神色,但心底卻是對這位福晉厭惡得緊,雖著皇上不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主子,但這傳聞總歸不會是空%e7%a9%b4來風,身為襄%e4%ba%b2王的嫡福晉,卻如此不知檢點,真是有失皇家顏麵。

淡淡扯了扯嘴角,蘇嬤嬤道,“太後囑咐奴才與福晉叮囑兩句,這凡事兒都得講究‘謹慎’二字,太後道福晉是個聰明人,想必一點就透,老奴便不多嘴,福晉請吧!”語罷敷衍的福了福身子,轉身便走回慈寧宮。

董鄂烏蘭不可能聽不出蘇嬤嬤口裡厭惡的語氣,儘管她掩飾的非常好!

微微歎了聲,她重新往慈寧宮西側的壽康宮行去,那裡住著清太宗多羅大福晉,即博果爾的%e4%ba%b2身母%e4%ba%b2,福臨%e4%ba%b2政後尊為太妃一直養在壽康宮裡。

今天天氣著實不好,眼下都過了辰時,可天色昏暗一片,雲層壓得忒底,董鄂烏蘭捂著%e8%83%b8口,本來心裡就不舒坦,因這天氣原因,更是感覺堵得慌。

搭著水琤的手行去壽康宮,進去通傳的小宮女兒久久不回,董鄂烏蘭抬頭看了看天兒,風逐漸大了,卷起常青樹的葉片肆意飛揚,她視線追逐著一片被吹走的葉片,腦中突兀的冒出一張熟悉的麵容出來。

他長得挺好,很耐看,總愛挑眉,動不動就愛裝腔作勢的拿喬哼唧兩聲兒,以為這樣就漲了氣勢,可她卻覺得這樣子的他真實極了,如此生動……

“福晉。”

一道女聲傳來,思緒突兀被打斷,董鄂烏蘭一驚,腦海裡的畫麵頓時化作煙霧紛紛消散。

她麵前兒杵著方才進去通傳的小宮女,那宮女兒估計才進宮不久,很生澀,頭垂得十分低,她惶恐不安的作禮,語速微快,“回福晉,太妃昨夜有點兒失眠,這時辰還沒起呢!”

董鄂烏蘭“哦”一聲,也不難為那小宮女兒,坦然道,“沒事兒,我且等著便好。”

捏著帕子立在原地,董鄂烏蘭感覺四周的風越來越大,天色相較之前暗沉下來,竟有點冷了,水琤喚了聲“福晉”,便靠近過來替她搓了搓手心,擔憂道,“都怨奴婢沒長心眼兒,出府時若帶上件兒披風,福晉也就不會難受了。”

搖了搖頭,董鄂烏蘭淡掃她一眼,輕笑,“這事兒哪怨得著你,我尚好,不大冷。”

再等了須臾,之前的宮女兒終於再度行了出來,董鄂烏蘭大鬆口氣,她話雖那般說,可吹了好半會子風,她真心有些受不住了。

孰知,小宮女兒臉色有些尷尬,慌忙行完禮道,“太妃方起身,聽聞福晉身邊兒的水琤梳的旗頭一向漂亮,特地使奴才向福晉借用呢!道是梳完頭,打理好行頭才好傳見福晉。”

這話說到這份兒上,董鄂烏蘭原先還尚有懷疑,並不十分確定,但眼下她真心明白了,不是太妃還沒起身,而是根本就不待見她。見水琤一張小臉急得紅通通的,董鄂烏蘭朝她微微點了下頭,道,“太妃慈祥,你且進去好好伺候,太妃一定不會為難你的。”

那兩人身影逐漸消逝在視線裡,水琤轉角之際還忒憂心的回頭緊盯著她,董鄂烏蘭晃了晃頭,不管是之前的娜木鐘,還是現下的她,似乎都有個忠心耿耿的丫頭呢!

冷風嗖嗖,寒氣透過衣裳,她雙手緊緊抱%e8%83%b8,凍得“嘶嘶”抽氣,幾片葉子被風刮落在她腳邊,董鄂烏蘭俯身撿起一片放在手心,突的,一滴豆大的雨珠掉進脖子裡,涼涼的,她仰頭望天,第二滴第三滴相繼砸在臉麵兒上,她想,這雨約莫著要下大了罷!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驀然回首(五)

雨珠順著臉頰一直往下淌,黑發重重的繃在頭頂,董鄂烏蘭穩了穩身子,雨幕重重,密集得壓根就瞧不清前麵的景象,但是她心裡卻清楚得很,不會有人出來的,分明不就是故意把她晾在這裡麼?

太妃心疼自家%e4%ba%b2兒子,怎麼不待見她都情有可原,董鄂烏蘭完全理解,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說,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罪有應得,因為這兒是封建社會,沒有自由戀愛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先的董鄂烏蘭本也死了心,可是當心心念念的人離她僅咫尺之間時,一切似乎都有點不受控製,腦海裡不斷有個聲音叫囂著,近一點,再近一點……

三月初的天兒,還沒%e8%84%b1離冬日的冰凍寒冷,下的雨涼涼的,董鄂烏蘭一身衣裳濕了個透兒,手腕上的白色紗布也全暈濕,傷口逐漸地開始痛了起來,她咬牙硬撐著,既然接受了董鄂烏蘭的身子,那些苦難自然也得照單全收的承受著不是麼?

可連老天爺似乎都特彆不待見她,雨勢越來越大,丁點都沒有漸小的勢頭,她努力的咬著下%e5%94%87,都能嘗出淡淡的鐵鏽味兒,但卻感覺不到絲毫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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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鄂烏蘭揉了揉眼睛,身子不住的左右打晃,天旋地轉的感覺越來越嚴重,她猛地蹲下`身子,用手撐著地麵使命穩住。

雨水濺起的朵朵水花裡忽的出現一片深綠色袍子邊兒,她繼續使力眨眼,順著往上看。

懿靖太妃一襲正統的華麗宮裝,右邊兒一位嬤嬤給她打著傘,簾簾雨幕遮擋,董鄂烏蘭幾乎看不清她的神情,隻覺得渾身散發著一股威嚴的氣勢。她努力站起來福身行禮,但身子著實虛弱,剛站起來就抑製不住的往地麵栽去,她下意識想抓住邊兒上那位嬤嬤的手臂,熟料嬤嬤不僅不搭一把手,反而稍微施力把她往前一推。

董鄂烏蘭狠狠撲倒在滿是積水的地麵兒上,濺起來的汙水沾了滿臉,她大力喘著氣,發現手腕兒上紗布慢慢沁出幾許血絲。

“你自己個兒回吧,水琤暫且留下教嬤嬤們幾個發式。”懿靖太妃的聲音透著高高在上的冷漠,她俯視地上的董鄂烏蘭一眼,眸子裡的狠厲一閃即過,轉而側身往回走,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會汙了眼睛一般。

眼淚混著雨水往下落,董鄂烏蘭輕輕笑了笑,這種自討苦吃的生活方式那麼累,原先的董鄂烏蘭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認為愛情能夠打敗一切苦難?

掙紮了好久她才從地上站起來,鞋跟兒高高的,她一下沒穩住,“砰”一聲又直挺挺的砸在地麵,這下摔得實在,董鄂烏蘭又氣又痛,胡亂地%e8%84%b1下腳上鞋子用力一扔。

坐在地上緩了半晌,雨水“啪嗒啪嗒”,董鄂烏蘭悶了小會兒,起身把花盆底鞋撿起來往赤腳宮外走。

她對宮裡布局熟悉得很,不知不覺就穿街走巷停在了月華門前。

一切都沒有變化,好像變化的隻有她而已。

近乎貪婪的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董鄂烏蘭微微闔眼,往事一幕幕穿梭在腦海裡,伸出手,除了一滴滴砸在手心的雨珠,什麼都抓不住,都過去了……

徐徐睜眼,她仰麵朝天,雨水打在臉上,細微的痛。

重重雨簾裡,似有腳步聲漸近,董鄂烏蘭僵硬回身,黃色琉璃壁底襯下,她看到福臨身著正服在一行人簇擁下朝此處行來,來順一如既往立在側邊兒高撐著雨傘,想必是上完早朝回清心殿罷!

提著鞋子的手微微一緊,董鄂烏蘭視線隨著那抹黃色身影移動,以前她也有幾次恰好撞上他下了早朝,最後總會在他的一番冷嘲熱諷下替他更衣。

來順努力把傘給撐穩了,儘量不讓雨水濺落到萬歲爺身上去,他自己整個人差不多早就濕透了,雨水冰冷刺骨,他抖索一下,趕緊打起精神頭兒,可這眼神一掃,就瞅見一女人立在月華門前,也沒給撐把傘,傻傻的杵著就任雨水“唰唰”的淋,整個人簡直狼狽透頂兒了。

咋咋%e8%88%8c,來順忽的麵皮一緊,得,可彆是哪位後妃折騰出來的邀寵新招兒啊?

雨勢大,他不走到近前可還真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