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1 / 1)

風把臉頰上的溼潤都吹得乾淨,粘粘的繃在臉上,很不舒適。娜木鐘從最開始的極度不適應已經好受許多,隻是她的臉真心絲絲的抽痛。

現在的順治壓根不聽她的任何話,她的嗓子都喊啞了,馬兒奔騰的速度絲毫未減,甚至還呼應似的愈來愈快,這典型的是順治聽到了偏生要對著乾,仿佛是在顯擺自己的厲害好讓她知錯一般。

娜木鐘心情很不好,好不容易得來的藥粉沒了,還被順治逮了個正著,回行宮不知要怎麼的折騰她,歎了聲氣,她忽然發現身下馬兒的速度竟慢慢緩了下來。

順治帶著她行到東南方的一處高高的山地上,前麵無路,倒不是斷崖之類的,依她看,山地下方應該是大片丘陵才對。不過瞧著挺高的,摔下去估計也沒了大半條命。

馬兒的速度雖緩了下來,卻沒止步,勻速往前方而行。

娜木鐘傻眼兒了,他們離山端越來越近,隻有百來米遠了,她的心噗通噗通跳,雖打心眼兒不信順治還能騎著馬跳下去不成,但畏懼是人的本能反應。

馬蹄聲“噠噠”,五十米,十米……

雖然她是想死沒錯,可是他想死麼?娜木鐘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越來越短的可行之路,迎麵而來的風灌進喉嚨裡,她發狠的抓住順治扯著韁繩的手,指甲在他手背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娜木鐘偏頭厲色瞪他,吼道,“你這是瘋了麼?”

順治嗤笑一聲,神情冷冷的,一把甩開她的手,操著馬繼續往前。

山頂的風忒大,娜木鐘不會綰古代那種繁瑣的發髻,不過用把玉簪子將所有的黑發固定在腦後,早先被順治扔上馬時頭發早就被搗鼓得亂七八糟,眼下大風呼呼地嘯,她脆弱的頭發終於全部散了下來,玉簪子摔落在地,“叮”一聲,碎成片兒渣,四下亂濺。

馬兒前蹄朝天仰起,高亢嘶鳴聲中,他終於一把扯住韁繩,在離山端僅剩半米左右時停了下來,娜木鐘急促的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頂上頭皮一陣陣兒的發麻。

隻要再往前半步,他們兩可得都墜下去好麼?

從這個地方俯瞰下去,有種波瀾壯闊的豪邁之感,遠遠的白樺林與天際相連,大片高低錯落的綠色丘陵地,美則美矣,可娜木鐘此刻的心情絲毫欣賞不了。

太高了,像是站在懸崖邊兒上,頭暈目眩,她猛地閉上眼,有點不敢睜眼看。

“你知錯了麼?”順治毫無感情的聲音突兀響起,就在她耳畔。

娜木鐘無力的點頭,這種情形,她除了認錯還有彆的餘地麼?他們根本就不懂她到底想做些什麼……

順治捏著她的肩將她的身子側擰過來,轉而用力捏著她尖尖的下巴,迫使她睜開雙眼對視他,一板一眼繼續追問道,“哪裡錯了?”

他的手勁兒十足,眼睛像是淩遲似的盯著她的眼睛,娜木鐘簡直痛死了,感覺下巴都要被捏變形了,她咬著牙,鼓著圓圓的眸子看著他,回,“臣妾哪兒都做錯了,日後啥都聽萬歲爺的。”

“哼。”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大的笑話一般,順治歪著嘴笑了兩聲,隻不過這笑怎麼聽都帶著濃濃的嘲諷和不屑,他猛地鬆開拽著她下巴的手,陰沉的彆開視線,“朕倒不至於還傻傻的相信你這種話,朕看回宮以後就在你手腕兒綁條鏈子,鏈子上隔幾個孔就套個響鈴鐺,得,走哪兒響哪兒!”

嘿,虧他想得出這麼損的法子,娜木鐘“嗤”一聲,撇嘴橫眼白他,“這是拿人當狗給拴著麼?”

“這可你自個兒說的,朕可沒擠兌歪講你是條狗汪子。”順治睨著娜木鐘,拂開她被風吹得巴在他臉上的一縷黑發,結果剛捋走,風兒一吹,又往他嘴角拂去。順治黑著整張臉,一把把她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大半頭發攏在一起,怒道,“你這滿頭散發鬨啥事兒,給綰……”還沒說完,迎麵撲來大陣風,娜木鐘的一大縷頭發全部隨風塞進了他嘴裡。

“呸呸呸”的全部吐出來,順治憋氣的扯過她%e8%83%b8`前係著的手帕,把她全部的頭發攏在一起用絹子打了個死結。

娜木鐘原先還嚇了一跳,以為順治襲%e8%83%b8有木有?結果……竟然是她自己邪惡了,呃……訕訕的摸了摸頭頂,似乎還算平整,娜木鐘剛要將手收回來,順治已經一把大力打開她的手,不滿道,“朕初次%e4%ba%b2手給人梳發,你還敢嫌棄不成?”

自然是不敢嫌棄的,娜木鐘覺得現在簡直是多說多錯,最好連動作也不要做。

“你知道你錯在哪兒不?”沉默半晌,順治道。

娜木鐘感覺他的手臂收緊她的腰,禁錮的死死的,勒得她呼吸都比尋常慢了半拍,她尚來不及說話,他突兀的將下巴抵在她肩上,接著道,“第一,你錯在一次一次撩撥朕之後,卻一臉無辜的轉身而退。第二,你錯在太不把朕當回事兒,嘿你是不是覺得全天下都把朕當回事兒,你背地而馳就顯得忒能是吧?”突兀的轉化了種語氣,順治陰陽怪氣的抬起頭,斜視著娜木鐘的側臉。

娜木鐘:“……”她腦袋又不是秀逗了,怎麼敢不把皇帝當一回事兒?扳著手指頭,娜木鐘一件件兒數,“臣妾怎麼不把您當回事兒,前頭給您端茶倒水,還堆雪人,每回兒去清心殿臣妾可都沒空過手,可您自個兒想想,您到鐘粹宮可從都是手往後一背,大搖大擺就踏進了門檻,可沒回過半分禮。”

順治被數落的%e8%83%b8口一窒,思緒被她一直牽繞著走,總覺得哪兒不大對勁,可又沒能記起來,他咳了咳,道,“彆想把今天的事兒給瞎絆過去,你一顆心隻惦記著到處野,你可曾想過蓮娟兒要為你的行為擔負什麼責任沒有?十顆腦袋都不夠摘的,還有一乾係放走你的人,你覺得他們會怎的?”

娜木鐘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因為她確實沒有為他們考慮過,隻覺得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所有遺留問題還關一個死人啥事兒呢?歎了一聲,她無奈道,“臣妾以後一定再也不這樣。”再也不這樣連累他人,乾乾淨淨的一個人去死。

又哼唧一聲,順治掃她一眼,整了整臉色,繼續板著臉極其嚴肅道,“其三,你錯在倘若真的想離開行宮去遛彎兒,就告訴朕,朕陪你。”

他陪她?

這會子娜木鐘真的驚呆了,她瞪大眼歪頭與他對視,清晰的看到他漆黑眸子裡的自己。

順治對她已經可以縱容到了這種地步麼?天呐,高級寵妃的待遇?

大力眨一下眼,娜木鐘囁嚅了%e5%94%87,卻又不知道眼下該回句什麼話,垂下眼,她糾結的斟酌片刻,若她隻是個普通的妃子,聽著這話隻怕高興地做夢都要笑醒罷,可惜天意弄人!

不安的抬眼看著順治,娜木鐘喚了一聲“萬歲爺”,然而後空兀的劃過激流擦著物體的聲響,娜木鐘瞪大眼,呆呆看著一隻箭羽從順治身後急速衝了過來……

電光石火間,娜木鐘猛地扯住韁繩,使出全身力氣將馬轉了個向,她想駕馬躲開飛奔而來的利箭,然而前方是山崖,眼下隻能先將馬匹轉向,可她卻完全不懂馭馬技巧,此番粗魯的動作似乎激怒了身下的棕色駿馬,它高高抬起前蹄,前身騰空仰起,憤怒的大聲嘶鳴。

順治似乎還沒意識到當場險境,他不滿的念叨了句“你在瞎搗鼓些什麼”,卻不知眼下事態緊急,娜木鐘慌得完全都說不出話來。

下一瞬間,利箭刺入皮肉的聲響似乎格外清晰,娜木鐘木然鬆開手裡的韁繩,眼神呆滯的看著前方,明明大口大口喘著氣,卻覺得特彆缺氧,她猛地回頭……$$思$$兔$$網$$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相見不如懷念(三)

順治眯著眼,雙?%e5%94%87緊緊抿成一條細線,表情慎重而嚴肅。

倒不像十分痛苦的樣子……

娜木鐘吞咽下口水,方要問他有沒有被利箭刺中,孰知身下駿馬頃刻發瘋似得嘶鳴大叫,前蹄朝天,身體拚命晃動,娜木鐘被晃得眼花頭暈,整個人嚴重失去平衡,感覺都要被摔下去一般,她雙手緊緊抓著馬頸上的鬃毛,但僅僅穩了幾秒瞬間就從馬背被甩了下去。

順治應該比她好不了多少,因為此時的馬好似已經陷入癲狂狀態,仿佛受到了什麼極大的痛苦,難不成方才飛來的利箭襲中了它?

娜木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方才的舉動替順治化險為夷,但她目前完全無暇顧及其他,馬兒起先停留的位置距山崖隻餘短短半米,這麼一甩她整個人就朝崖底斜栽下去。

手絹兒係著的長發頃刻飛散開來,洋洋灑灑幾乎遮住了她的臉和視線。誠然摔死是個很不體麵的死法,但依娜木鐘來看,摔死尚不可怕,就怕摔個半身不遂。所以千鈞一發間,順治穩穩抓住她手的那一霎那,她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求生之感,非常靈敏的回握住他寬厚的手心。

福臨此時的狀況並沒有比娜木鐘好多少,兩人差不多同時被失常的棕馬拋落下來,不過他打小就習慣了馬背上的各種意外,五歲時隨先皇出獵葉赫一帶的噶哈嶺,就曾射中一麅,加上這些年的積累,騎射技藝更是精湛。而上次的落馬雖然福臨不想承認,但確實是他生涯中的最大失誤,而失誤的源頭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他在被馬拋甩的那一刻,就利用良好的反應度和敏捷技巧穩落在地,但無奈右腳傷勢踉蹌了一下,沒能及時抱住娜木鐘,但好在還算及時的抓住握住她手。福臨將她慢慢的拉上來,額頭沁出細微的汗珠,他稍稍用餘角觀察周遭,受傷的馬匹早就橫衝直撞的掙紮奔出視線,可是,讓他覺得怪異的是太過安靜,方才的那一箭倒不大像一個意外,可哪有使了個開頭就收手的道理?

冥想片刻,他果斷轉頭看向遠處細細查看,果不其然,灌叢茂密處隱隱閃現出幾個身影。

最壞的局麵不過如此。

生死攸關的一刹那,所有的畫麵都緩慢下來,他看到亂發中娜木鐘仿若星辰的眸子,還有被牙緊咬著的雙?%e5%94%87。

情愛對帝王來說,果真是一劑最毒的藥,往常的他身邊怎會缺少禦林軍守衛的保護?但卻因為這個女人的出走而徹底失去了所有理智,甚至策馬急速漫無目的的停落於此,估摸著之前的禦林軍要追尋過來還得一些時間。

“咻咻”幾聲,微風裡,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格外清晰,眼眸一沉,順治用沒受傷的左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