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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恩 樓雨晴 4317 字 3個月前

多少有惡整你的心態。」為什麼還要回來,乖乖待在爹手下任人欺負也不吭一聲?不難想象那三年他過得有多苦。

「但我熬過來了。」要撐起家業、守護嚴君離,本來就不能軟弱。他不要永遠躲在嚴君離背後,他也想向對方證明,他不需要被保護,有一天他也能用自己的力量守護對方。

「所以你是知道爹那年已打定主意要讓我娶青嵐,才會忍無可忍,一回來就氣炸了,對我冷嘲熱諷的,脾氣壞到了極點?」

「……嗯。」他當時確實是亂了方寸。誰在那時候還冷靜得下來?當然找始作俑者出氣,說了些什麼渾話,其實自己也不太記得了。

「最後一個問題——爹的死,與你有關嗎?我指的是實質的傷害。」不包括謀奪家產、說些要染指人家兒子的混帳話。

「沒有!」他連嚴世濤一根寒毛都沒敢碰,還讓人好吃好睡、婢仆成群,病了也沒少請過大夫。

雖然有在心裡想過要揍個幾拳出氣,再把人關進柴房之類的,可是一想到嚴君離,就把那口氣又吞了回去。

嚴君離瞥了他一眼,哪會看不穿他腦袋裡在轉什麼念頭,既好氣又好笑。

他真的是從頭到尾被爹吃定得很徹底,慘到自己都開始同情他了。

「幸好你沒做,否則我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裡。」

「什麼……意思?」

既然嚴知恩已經誠實回答完他想知道的,那麼,也該換他來補償對方所失去的。

「好。」他很乾脆、亦無比堅定地給予回應。

「什麼?」嚴知恩還在狀況外,便聽他又說了下去——

「好。我允你陪著我、允你將我放在心底,一生一世,再也不會趕你走。」他想,說得再多,都不及這幾句話重要,他遲了十年,才能真正答出口。

嚴知恩張大眼,一時無法肯定,出問題的是他還是自己。

雖然早料到,十年前嚴君離就是聽見了這些話才會疏遠他,他那時多少也有點故意的成分,想試探對方的底限在哪兒,想試試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隻是最終,他還是失敗了,過於貪求的結果,是連最基本留在嚴君離身邊的資格都失去,整整十年。

直到今天,他都已經連想都不敢再想了,才又意外給了他這個驚喜,連同他失去的、不敢再奢求的部分,都加倍還回給他,他一時恍神得消化不了,隻能呆呆望住對方。

「小恩?」嚴君離關切地低喊,雙掌捧住他頰容,定定審視。「你還好嗎?」

「你——」這個人真的是嚴君離嗎?他一時無法確定了。「為什麼……那麼突然……」

「會很突然嗎?」嚴君離笑了笑。「對你來說,或許是吧,但是於我而言,一點都不突然。它在我心裡已斟酌了十年,從第一天發現你的心事時,我就在想了。從沒告訴過你,會讓你離開,不是決絕地放棄你,是希望你的人生能有不同的選擇,說不準,那會比跟我在一起還幸福——畢竟,這條路不好走,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的,我不確定,那些異樣的眼光、離經叛道的批判,會扼殺掉你多少快樂。

「從小看著你長大,我對你的感情,從來就沒那麼純粹或絕對,其中還有一部分的%e4%ba%b2情、一部分的責任,那是我無法任性的原因,亦兄亦父的使命感,讓我必須穩著你、比你更理性、想得更多才可以。

「所以,我用了十年來讓自己理性,我告訴自己,若這十年間,你或我都有了不同的結果,那就是真的過去了;若是十年後,你仍然不改初衷,而我們身邊都允許的話,這回就換我來任性……小恩?」

「有,我有在聽!」嚴知恩努力在恍惚中維持清醒。

這八成是一場夢吧,也或者……說不準嚴君離天一亮就會後悔了……他也不知道,總之,這一切都好不真實。

嚴君離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沒再多言,拉了他往外走。

他還是呆呆的,也沒問對方要帶他去哪兒,隻是出神地盯著被握牢的掌。

那掌心相貼的溫度……是真實的,哥握得好牢,五指力道堅定,像是真的再也不打算放開一樣……可以嗎?真的可以這樣奢望嗎?

嚴君離帶他來到折桂院,進了祠堂。

「去爹牌位前跪下。」

「我為什麼要?!」他都說他沒傷害嚴世濤了,哥不信他嗎?

他是後悔、懊惱自己依然不夠謹慎,讓最珍惜的人受到傷害,可從不認為自己愧對嚴世濤,他們是半斤八兩,這個人打算對他開膛剖肚時可也沒留過情,他是要懺悔什麼?!

「跪。」眼前的人堅定一句,也沒揚高半分音量,他雙%e8%85%bf就莫名軟了下來,「咚」地一聲矮了身段。

嚴君離上前點上三炷清香,虔敬低語,聲浪雖輕,卻足夠讓身旁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爹,孩兒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跟您麵前這個人共度一生,您若同意,就允了我們,安安他的心。」

插了香,將紅筊遞去。「擲出三個允筊,我這輩子絕不反悔。」

就——這樣?會不會太兒戲了?

嚴知恩接過紅筊,雙手竟微微顫唞。

「嚴老爺,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我沒大沒小,拜托不要在這個時候跟我算舊帳,我這輩子沒求過你,現在就求你給我個允筊,好歹我當初也沒真關你柴房,還讓你吃好睡好……」

在心底喃喃默念了幾句,一擲,是怒筊。

他變了臉色,不安地瞥去。

身畔那人麵不改色,拾起又遞回給他。「爹可能沒聽明白,你再擲一次,說清楚些。」

「好,算我失言,都是我的錯,以後到了黃泉地下,我任你打不還手,你要怎麼算總帳都可以,現在拜托行行好,彆整我,拜托拜托。」

這一擲,笑筊,某人見他狼狽又低聲下氣,顯然笑得很樂。

可他實在笑不出來,冷汗滑落額際。

嚴君離再度拾起。「爹大概覺得你誠意不夠,再一次。」

他是很感謝對方一再替他找借口賴掉,就怕有人存心和他卯上,他擲到死也擲不出允筊來……

「嚴老爺,我真的很在乎他,如果不是為了他,我又何必把自己搞成這樣?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為了您的兒子,能不能請你暫且放下恩怨?我發誓我會用生命守護他,請你讓我留在他身邊好嗎?」

這一次,他是連看都不敢看,擲下去,果然還是無筊。

是笑到沒工夫理他了嗎?

嚴君離無奈地歎氣,這回連撿都不撿了,直接陪他並肩跪下,雙手合十默道:「爹,您就彆整他了,見他如此,難受的是兒子,若是沒得您允許,孩兒得要陪他長跪不起了。」

父子倆溝通完,用眼神示意他再試一次。

嚴知恩幾乎已經不抱希望,豈料,這回居然允了。

他瞪直了眼,再試一次,還是允筊。

第三回、第四回、第五回……直到連擲出十來個允筊,嚴君離微笑,雙手合十感謝地朝父%e4%ba%b2拜了拜,這才牽著他的手離開祠堂。

「安心了嗎?」

「你是跟他說了什麼?」好神奇,那個沒人性的臭老頭居然肯允他這種事,猶記得當初向老頭宣告時,那人可是氣得差點將他生吞入腹,咆哮著要他離他兒子遠一點,死都彆妄想。

嚴君離笑而不答,視線飄向前方,輕喃:「天亮了呢。」

「是啊……」有些不知所雲,步伐飄飄然地,還不太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一晚沒睡,需不需要去歇會兒?」

「喔……」頓了頓,交握的手一緊,吞吞吐吐道:「我、可不可以……去你那裡睡?」接著連忙保證。「我、我不會亂來,隻是、隻是想回去而已……」

看著眼前這個過度小心翼翼的男人,嚴君離不覺心房有些酸。

隻是一點再細微不過的小事,也不敢要求,這哪裡是以往那個狂恣任性的嚴知恩?

他沒有回答,直接領著那人,一同回到自己寢房。

「睡吧,我會陪著你。」

「嗯。」臨睡前,仍牢牢握著那人的手,不肯放開。◥思◥兔◥在◥線◥閱◥讀◥

嚴君離坐在床畔,凝視他安穩入眠的臉龐,心想,往後得再加倍待他好,才能將他再寵回那個意氣飛揚、狂傲不羈的性子。

雖然——那樣的嚴知恩任性得讓人有些頭疼,但,那樣的他真的很迷人,那俊魅眸采、噙著自信的淺笑,出色得教人移不開眼,也教自己——

怦然心動。

早在很多年以前。

◇◆◇

嚴知恩安穩無夢地睡了三個時辰,醒來後說還有事要忙,便匆匆離去。

當晚,嚴君離喚人備上幾道記憶中對方愛吃的菜肴,雖然他沒說會過來,也不知他會忙到多晚,反正就看看書,等等也好,他若來了,正好可以一道用膳。

一直等到晚膳時刻都過了,也沒見到人,心想,對方或許真的很忙,草草吃了點,便讓人撤下。

洗沐過後,他僅著中衣,倚在窗邊看書,一麵等待。

臨睡前,意同來請安,父子倆說說話,聊了點今天發生的瑣事,孩子要回房時,他突然想到什麼,問了句:「爹今天很忙嗎?」

「爹每天都很忙啊。」

也是。

「嗯,去睡吧。」

意同走後,他想了想,怕那個人又整晚熬夜,披了衣正要前去關切,房門正巧推了開來,門外那人躊躕著,遲遲不敢踏入。

「小恩?進來呀。」

門外的人抬眸審視他,像要確定什麼,迎上那道帶笑的溫暖眸光,這才移步入內。

嚴君離上前拉了他的手,觸著指尖涼意,再不經意拂過他衣上微濕的夜露,心下領悟了什麼。「你在外頭待了很久?」

「……嗯。」早早便徘徊在觀竹院外,掙紮著,靠近一點點;再掙紮,又往前走一些些,直到剛剛,才走到房門前。

短短一段路,咫尺天涯,他走了好多年,走得好辛苦。

他其實很惶恐,不確定今晨那一切作不作數,好害怕對方想想之後,又覺不妥,反悔將他推開。

嚴君離歎道:「我備了晚膳想等你一起吃,沒等到你來。」

「……」嚴知恩張大眼,先是意外,而後湧現滿滿的懊惱之色。

於是嚴君離又道:「對我不必這般小心翼翼,想做什麼就去做,就像以前那樣。你知道,我不會真的對你生氣。」

……可以嗎?他們,還能再像過去那樣嗎?

以前的他,可以任性胡鬨、可以對嚴君離予取予求,那個獨一無二的地位……還為他保留著?

「……我困了。」不知怎地,帶點討憐意味的話語就這樣逸出口。

「嗯。」嚴君離伸手將他帶向床邊,寬了衣,替他將外衫掛好,挨靠著一同就寢。

「今天好累,「春」字堂串聯其他分部,說咱們薪俸比人家徐府低,仗著人勢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