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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

院子裡栽滿名貴花木,一年四季都有花開,亭台假山,蓮池湧泉,各處景致無一不精,無一不美!

曹芳菲居住的正房位於玲瓏閣正中,是一座兩層高的雅致繡樓。

青墨色屋脊下雕梁畫棟,窗戶鑲嵌的是透亮整塊琉璃,便是那玄色楠木柱子上,也被曹芳菲命人畫上了星空、曠野等圖案。

鶯歌每次進到表小姐的閨房,都會被那精致又奢華的裝飾迷了心神。

瑪瑙珍珠穿成的門簾子,波斯提花毯鋪地,桌幔是江蘇的棲霞錦,成套的家具全用檀木打造,上麵雕著精美絕倫的花草圖案。

檀木框繪梅蘭竹菊的六扇屏風旁,鑲嵌在牆上的琉璃穿衣鏡足有四尺寬,一人多高。

妝台上還放了一麵臉盆大下的銀框纏枝蓮圖案梳妝鏡,旁邊鑲嵌琺琅貝母的匣子大小就有四、五個,個個琳琅滿目,寶石翠玉做的頭麵就這般隨意擺著。

整個安鄉伯府,不!或許是整個京城,怕是再沒有比表小姐還要富養的娘子了!

定國公可真疼自個唯一的胞妹啊!每年往安鄉伯府送禮,便要送上好幾大車!

幽州十萬大山裡獵取的上好皮子,爾金海裡淘來的翡翠瑪瑙,這些年陸續送來不少。

去年九月的時候,定國公甚至還送了兩匹西域汗血寶馬入京,說是給表小姐騎著玩。

表小姐不喜歡,轉手就贈給了大少爺與二少爺,喜得伯爺夫人似撿到金子般高興。

不過話又說回來,西域汗血寶馬價值千金,在京城裡頭是有錢也買不到的,認真算起來,可比金子珍貴多了!

曹芳菲坐在妝台前,任由鵲喜給她拆著發髻,手裡把玩著一支赤金紅瑪瑙石榴花簪子,漫不經心道:“如此說來,姨母是不打算認回那姑娘了?”

鶯歌收回心神,恭敬道:“太夫人心疼姑太太,便想著那姑娘還是養在紹興府更好一些。”

鵲喜聞言不自覺插嘴道:“親生血脈,這般置之不問……”

鵲喜還未說完,便被曹芳菲打斷。

曹芳菲語氣憐憫道:“鵲喜,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姨父帶著妾室去南康十多年,卻將姨母扔在京中不聞不問,姨母遷怒也是正常。”

她姨父就是個寵妾滅妻的渣男,姨母又是個偏執敏[gǎn]的性子。

那姑娘即便來了京城,怕也得不了好,這般隔著千裡,各自安好才最是妥當。

鵲喜神情僵硬,忙忙低頭掩飾。

您之前不還說遷怒無用麼,如今又正常了?再說子女從父,那可是王家姑娘,你安鄉伯府憑什麼不認?她方元柔難不成是跟夫君和離了?!

鵲喜沒了父親後就一直生活在幽州軍營裡,還得了軍醫梅郎中的喜歡,學了一手治病救人、解毒配毒的本事。

三年前定國公曹信業擔憂胞妹,派了鵲喜入京看護照顧。

鵲喜的背景底細曹芳菲自然是知曉的,不然也不會走到哪兒都貼身帶著她。

但定國公在暗處其實還安排了人手,這些曹芳菲卻是不清楚的。

鵲喜以往從未跟暗處的人聯係過,更未傳過小姐,以及安鄉伯府眾人的消息,如今卻打算將這幾日的見聞都傳給國公爺知曉。

曹芳菲毫無所覺,見鶯歌回稟完後,卻還遲遲不肯告退,眼底便忍不住閃過幾分輕視。

曹芳菲將手裡的石榴花簪子隨手扔給鶯歌,語氣散漫道:“鶯歌姐姐跑一趟辛苦了,這簪子你拿去戴吧。”

鶯歌臉上笑開了花,恭敬又諂%e5%aa%9a道:“奴婢離開多時,加入扣口君羊以汙二二期無兒把以看更多完結文太夫人怕是要尋了,不敢攪擾表小姐歇息,奴婢告退,表小姐往後若有事,隻管吩咐奴婢就是。”

表小姐富貴,手頭又鬆,莫說她們這些下人,就是伯府裡的公子小姐,又有哪個不愛往玲瓏閣裡湊的?!

*

子時三刻。

京城突然風起,天空不見一絲月色,繁華熱鬨的皇城中也同樣熄滅了萬家燈火。

墨色天幕之下,北城煙花巷亮起一盞微光,在夜風中明明滅滅,似乎隨時會被黑暗吞沒。

百花樓頭牌柳飄飄斜靠在貴妃榻上,薄紗紅衣勾勒出曼妙身材,風情萬種地把玩著發絲。

對麵黑衣男子卻看也不看她一眼,隻自顧自包紮處理著腰間的猙獰傷口,半蒙著臉麵,僅露出一雙琥珀色眼睛,深邃冷漠。

柳飄飄漫不經心地問道:“又失手了,這回死了多少鷹?神機營的護衛何時這般厲害了。”

男子語氣不帶一絲情緒,隻否認道:“不是神機營的護衛。”

柳飄飄蹙眉:“那是遇上誰了?”

男子過了許久,才回答道:“軍情司。”

旻朝高祖皇帝當年南征北戰時曾設立軍情司,專門負責刺探軍情,有時候還會做一些暗殺的任務。

高祖登基後,軍情司由明轉暗,到太宗皇帝時,軍情司改名為內衛,徹底成了皇帝的耳目爪牙,替皇帝搜集情報、監察百官、掌控輿情。

柳飄飄坐直了身子,驚訝道:“軍情司如今的主子是誰?不是天順帝麼?”

男子看不出是何神情,隻聽聲音卻極其嘲諷:“孝宗在位時,軍情司便被曹氏太皇太後逐漸滲透,到了英宗登基時,已被她牢牢握於掌中,直到五年前曹氏太皇天後病逝,軍情司才又換了主子。”

男子眼裡陡然升起幾分忌憚,語氣慎重道:“也正是因為換了主子,如今的軍情司,行事作風比以往詭秘狠辣百倍不止!”

柳飄飄聞言,諷笑道:“說了半天,原來大名鼎鼎的鷹一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呢。”

男子並未理會,柳飄飄見此也沒了興致,隻隨意道:“行了,神機營的事情便先放一放吧,莫要因此耽誤的少主的正事才是正經。”

男子聞言,語氣淡漠道:“……正事?與曹氏女的正事嗎?”

柳飄飄目光一厲,質問道:“鷹一,你敢非議少主?”

男子拿起桌上彎刀,隻隨意說了一句“不敢”,便跳窗離開,獨留柳飄飄一人氣得咬牙。

第11章

京城到杭州的運河這些年擴寬不少,從通州出發,若是順風順水又日夜兼程的話,由南到北,也就不到十日的功夫。

韓令和兄弟幾乎是被祖父攆出家門的,自通州碼頭上船後,就一直都在水上飄著。

紅日藏於遠山中,幾縷餘光留人間。

韓令和坐在船頭處,望著天邊映出一片緋色,水麵也映出一片緋色。

河麵上南來北往的船隻川流不息,韓家足有三層高的樓船與其它白篷烏篷渡船相比,就如過江鯉中混入了一頭食人鯊,看起來頗為壯觀。

樓船此時剛過無錫,沿河有許多村舍,遠遠望去有裹著藍布頭巾的女子正結伴成群地歸家去。

她們大約是心情極好,臉上帶著笑意不說,嘴裡還哼著吳儂小調,輕聲軟語,隨著微風在旅客耳邊遊蕩,溫柔婉約,仿佛能撫慰人心。

無錫陽山的黃金蜜露是江南最早熟的蜜桃,中午樓船停靠在河邊采買菜肉米糧的時候,朱長澤問一農人買了十幾顆。

已經完全熟透的蜜桃顏色粉嫩,新鮮飽滿,形狀敦實圓潤,看起來又奶又胖。

朱長澤從竹筐裡選了一顆不大不小的掂在手裡,至少得有半斤重!

朱長澤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盯著那蜜桃臉越來越紅,過了一會,又賊笑著湊到韓令和身旁,低聲道:“表哥,你瞧瞧,這桃子可真撩人。”

熟透的黃金蜜露極軟,隨意揉捏幾下,插跟細竹管就能吸出桃汁來。

韓令和不知他又在發什麼癲,隻低著頭不接話。

朱長澤卻將手裡的蜜桃顛來倒去,語氣下流道:“表哥,你瞧它,正著看像胖臉蛋,反著瞧似翹屁股,嘿嘿……”

“……”

韓令和左手托著一顆熟透的蜜桃,右手捏著的細竹管正插在“翹屁股”上。

朱長澤:“……”

哦豁,要完!

“表哥,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胡說八道了!”朱長澤左右閃躲,卻還是被他表哥狠狠踢了幾下“翹屁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韓令和收拾完朱長澤後,靠在船欄杆處慢悠悠吸溜著蜜水。

朱長澤是個不記仇的,半邊屁股還疼著呢,就又拿著一隻剝了皮的蜜桃湊在他表哥身旁,低頭唏哩呼嚕啃得滿臉都是汁水。

韓令和嫌棄地往旁邊讓了讓,朱長澤又期盼道:“表哥,你說我父王這時候是不是已經到韓家鎮了?”

姑母嚴厲又長年不在身邊,姑父性子隨和,還十分寵溺孩子。

朱長澤打小就更親近父親一些。

韓令和回道:“說不好,或許還在寧波陪著姑母呢。”

朱長澤聞言臉上也不見多少失望之色,他父王、母妃長年大江南北地跑,怕是早就忘記還有他這麼個兒子了。

朱長澤還未斷奶就被送去了韓府,自小是跟在表哥屁股後邊長大的。

朱長澤又不自覺朝他表哥靠過去幾分,韓令和見此心頭歎了口氣,從袖子裡掏出帕子捂他臉上。

*

韓家鎮紗廠西邊有一排小套院,像魯師傅這樣家不在韓家鎮上的人,平日裡都在此處落腳。

每間院子都不大,布置卻還算精巧。

魯師傅家在紹興府城,每個月也就來韓家鎮兩三回,他名下的套院定時有人打掃,卻無人做飯。

正房內,魯師傅與朱成宣對坐在矮踏兩頭,就著小木桌上一大盆紅燒野豬肉大口扒著米飯,吃相十分凶殘。

魯師傅辣得直吸氣,嘴唇紅通通。

朱成宣吃到一半,直接拿起桌上的紫砂壺,對著壺嘴兒就直接灌了大半壺。

溫涼的茶水下肚,口裡卻依舊是火燒火燎,朱成宣氣得直罵娘:“紗廠裡的廚子難不成是湖南來的?!這是要辣死本王麼!”

“膽大包天的湖南騾子!竟敢謀害皇親!”

“……”

那您可真是冤枉湖南人了。

魯師傅替廚子辯解道:“老陳叔不是湖南人,他是蜀中人。”

朱永浩聞言更氣:“那他為何隻放辣椒,好歹放些花椒麻麻嘴呀!”

難不成嘴麻了,就嘗不出辣來了?

魯師傅挺不想搭理他的,可畢竟是超一品親王,怠慢不得。

魯師傅敷衍道:“大概是花椒用完了吧。”

因為一個做飯不放花椒的蜀中廚子,朱成宣夜裡迫不得已吃撐了,在狹窄的院子裡來回踱步,慢慢消食。

“老魯,你之前怎麼不說你那女徒弟是林二狗的閨女。”朱長澤揉著肚皮抱怨道。

魯師傅同樣在院子裡溜達,奇怪道:“這有什麼可說的。”

朱成宣瞪眼,沒好氣道:“我跟林二狗可是連襟!對了,他那娘子排多少來著,二十六、二十八、三十?”

朱成宣實在想不起來,又開始抱怨道:“也不知韓家是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