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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奇而已!

“對了,下個月你伯祖父過八十大壽,我那老哥哥這輩子為了家族勞心勞力,你替祖父回去看望看望。”

韓令和剛要點頭應下,韓首輔又補充道:“彆總呆在京城裡頭,多出去瞧瞧,說不得就能遇見你那會發明蒸汽機的夫人呢!”

韓令和:“……”不是您說姑父的話不可信麼?!

韓令和有些賭氣道:“不管是誰發明了蒸汽機,都與我無關!”

韓旭之輕笑道:“嗬嗬,話彆說得如此絕對嘛。”

韓令和木著個臉,半點也不想再搭理自家這惡趣味十足的祖父。

韓旭之還想再擠兌兩句,卻聽見書房外有道沉穩卻又透著幾分嬌氣的聲音傳來。

“韓東升,你是不是又在挑剔容哥兒了。”

第9章

韓首輔發妻薑氏端著一盤核桃糕進屋,將韓令和護在身後,語氣不滿道:“韓東升,你自個是一人便長了十八副腦子的怪物,我家容哥兒卻是正常人,比起京城其他世家子弟,他已經很是刻苦了!”

韓令和躲在祖母身後煞有其事地點頭,他祖父可不就是個多智近妖,還愛戲弄人的怪物麼。

薑氏出身輔國公府,年輕時候也是京城出了名的富貴牡丹花。

如今年過半百,墨發中夾雜著些許銀絲,麵上卻無多少風霜痕跡。

身著廣袖流雲錦衣,盤的是朝天髻,描的是遠山眉,畫的是蝴蝶唇,鵝蛋臉,柳葉眼,容貌華美,氣質高雅。

韓首輔扶著妻子坐下,輕聲解釋道:“我並未挑剔什麼,剛剛還勸他莫要太過勞累來著,不信你問他。”

韓首輔朝孫子使了個眼色,韓令和目光微閃,不懷好意道:“對,阿爹說有他在,我就是當個紈絝也無妨。”

韓首輔:“……”你個混賬東西!

薑氏麵無表情看著丈夫,哼笑道:“你倒挺會體貼容哥兒,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韓令和見祖父吃癟,正要幸災樂禍時,卻見祖母又轉頭瞧著自己。

語重心長勸道:“莫要聽你阿爹胡說,好生讀書考取功名才是正經!阿娘做了核桃糕,你多吃一些,補補腦子,往後讀書也就不會這般吃力了。”

祖母做核桃糕總是喜歡多放糖,吃著齁甜!

韓令和咽了咽唾沫,指著縮頭縮腦立在一旁的朱長澤,禍水東引道:“阿娘,他才更應該補一補,眼見都快滿十六了,竟然連《論語》都背不全。”

薑氏打量了朱長澤幾眼,疑惑道:“這是誰家孩子來著,我怎麼記不得了。”

韓首輔安撫道:“他就是個連爹娘都嫌棄的笨小子,不記得便不記得了吧。”

朱長澤:“……”為什麼受傷害的總是我。

薑氏果然不再糾結,隻滿眼慈愛地招呼朱長澤吃核桃糕。

韓令和將整盤核桃糕塞他手裡,關愛道:“來,補補腦子,以後也不至於這般沒眼色了。”

真是個沒事找事笨蛋,好好的跑去驚擾祖母做甚。

朱長澤委屈得很,我這還不是擔心你被外祖父責罰,才去請外祖母過來救場的麼。

兩人正眉來眼去的時候,又聽見薑氏語氣有些懷念道:“上回容哥兒說要去桐梓關,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韓令和目光一瞬間變得暗沉,朱長澤也差點紅了眼。

韓首輔卻隻是認真回道:“應該快回來了吧,若是再不回來,老夫親自去接他。”

朱長澤再也抑製不住心底的悲傷,眼裡也泛起了淚光。

外祖父與外祖母隻有一子一女。

朱長澤母親韓秀慧居長,自小便聰慧異常,即便嫁給了康親王,也一直管著韓家在江南等地的紗廠、布坊、海貿等生意。

韓令和父親韓成容居幼,自小不算伶俐,卻十分刻苦,乃天順元年二甲進士,後來被天順帝點名做了中書舍人,十五年前伴駕出征時命喪桐梓關。

韓首輔當年將北狄大軍攔在九門外時,不想城內也混入了北狄細作,襲擊了不少勳貴大臣府上,韓家首當其衝。

薑氏為護著年幼的韓令和與朱長澤二人,不幸中了毒箭,好不容易救回來後,卻變得神誌不清,除了丈夫,其他人都不大認得。

韓首輔見不得朱長澤那不爭氣的模樣,使眼色讓孫子將人帶走。

韓令和帶走朱長澤的同時,趁機將那盤核桃糕放到了韓首輔麵前的案幾上。

韓首輔見此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竟突然笑了起來。

薑氏用食指戳了戳他手臂,滿眼好奇道:“東升,你又笑得跟狐狸似,在打什麼壞主意呢?”

韓首輔握住薑氏的手,想起自己今日看的兩場熱鬨,忍不住感慨道:“嫡親姐妹,同年產女,一個流落江南,一個嬌養京城,姐姐的女兒像妹妹,妹妹的女兒像姐姐。”

“嗬,這世間哪裡來的如此多巧合。”

薑氏其實沒聽明白,卻還是點頭附和道:“巧合背後,必有蹊蹺。”

韓首輔誇讚道:“燦娘有大智慧!”

朱成宣十多日前便出發去了紹興府,聽說是韓家鎮紗廠魯師傅送了一張圖紙進京,說是他女徒弟林青瑜畫的。

天策神機營已經好些年未出過像樣的成果了,朱成宣隻看了圖紙一眼,便迫不及待地去了韓家鎮。

韓首輔隨手取了塊核桃糕慢慢吃著,見妻子又開始發呆,便牽著人往後院走去,心裡盤算著明日就將那混賬孫子攆去韓家鎮吧,也好早些遇到他那會發明蒸汽機的夫人麼。

明月下,人影成雙,緣分這東西當真是妙不可言。

韓首輔被核桃糕甜得心軟,忍不住對妻子感慨道:“燦娘,這老天爺,大約是真的閒得慌。”

*

曹芳菲發現的那顆半紅蜜桃最終被公主府暗衛摘下,然後被氣狠了的的安平長公主扔進了荷塘裡。

當然,曹芳菲與朱長庸的一言一行,也同樣一絲不漏地進了安平長公主,及其駙馬忠勇侯梁戟的耳朵裡。

安平長公主氣得直拍桌,咬牙切齒道:“好一個朱長庸!竟敢算計到我公主府裡來!”

“曹家丫頭也不知所謂!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對得起她曹家列祖列宗嗎!”

梁戟心想,那丫頭自小生活在錦繡窩中,骨子裡頭怕是早就沒有了祖宗的氣節。

定國公府曹氏祖籍在幽州臨安,與北狄接壤相鄰。

前朝末年皇帝昏庸,吏治腐朽,民亂四起,北狄賊寇時常入幽州燒殺劫掠,卻無官軍阻止。

曹氏乃幽州第一豪族,族中話事人見朝廷指望不上,便自行組織騎兵遊勇抗擊北狄賊寇,後又不斷壯大,最終發展成為了赫赫有名的幽州鐵騎。

前朝桀帝駕崩後,各地諸侯紛紛起義,曹氏一族卻並未參與,隻因北狄人虎視眈眈,幽州鐵騎受其牽製,不敢動、也不能動。

曆經六年戰亂,高祖皇帝最先占領京師,建立旻朝,幽州曹氏也順勢歸附。

幽州鐵騎統帥、曹氏族長曹洪安被高祖皇帝冊封為定國公,賜丹書鐵券,世襲罔替。

自此,定國公府女眷幼小居京城,成年男子則入軍中,率領幽州鐵騎世代鎮守北疆,至今已越百餘年。

曹氏一族與北狄有世仇,百年來亡於北狄彎刀下的兒郎不知凡幾。

十五年前定國公曹正淵與獨子曹啟賢戰死桐梓關,據說連個全屍都沒有。

噩耗傳至京中,世子夫人方氏受驚早產,生下曹芳菲便撒手人寰。

定國公府滿門忠烈,便隻剩下曹芳菲,與其剛滿九歲的兄長曹信業。

為了重整幽州鐵騎,曹信業在母親剛過世時,就被族伯接去了幽州,小小年紀便在戰場上與北狄人拚殺。*思*兔*網*

曹芳菲則被安鄉伯府的人接了去,自小被安鄉伯府眾人捧著長大。

安平長公主生母曹氏太皇太後與曹正淵父親乃同母姐弟,隻生了她跟英宗皇帝兩個。

算起來,安平長公主即是天順帝與康親王的親姑母,也是曹啟賢的表姑母。

她這些年對曹芳菲頗有看顧,曹芳菲平日裡還喚她一聲姑祖母呢。

想到曹芳菲平日裡那乖巧模樣,安平長公主又怒道:“她兄長這些年好不容易才重整了幽州鐵騎,她若是與朱長庸攪和在一起,叫他兄長以後如何服眾!真是個蠢貨,叫人算計了也不知道!”

可不是好算計麼,若真叫朱長庸娶了曹氏女為妻,那這世間,怕是再無人有資格非議他的血脈出身了。

忠勇侯此時想到了宮裡,神色擔憂道:“陛下難不成真打算立朱長庸為太子?”

安平長公主心灰意冷道:“他隻這麼個獨子,還是他最心愛的女人給他生的,可不是就想著立他為太子麼。”

忠勇侯神情凝重,肯定道:“韓老大人定是不會同意的。”

安平長公主想說皇帝立太子,哪裡需要一個臣子同意。

但想到那臣子是韓東升,卻怎麼也說不出這話來,同樣肯定道:“韓東升那老狐狸,怕是已經在布局了吧。”

韓首輔當初守衛京城時,忠勇侯便是他手底下的先鋒將軍,比起被女人迷昏了頭的皇帝侄子,忠勇侯心裡其實更偏向自己崇敬的老上司。

當年命喪桐梓關的文武大臣光是正六品以上就有五十三人,其中包括定國公父子、戶部尚書嚴朗、兵部侍郎王佑、吏部左侍郎曹鼎、刑部右侍郎丁玄、承恩侯胡榮、泰寧侯陳子英、平鄉伯王免等等。

再加上天順帝帶去的十萬禁衛軍將士以及十五萬京師營將士,可以說滿京城的世家勳貴,人人都與北狄人有血仇!

偏偏朱成憲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竅一般,非要立有一半北狄血脈的朱長庸為太子。

莫說韓東升不樂意,就是安平長公主自己也是不樂意的。

想到明明撞見一切,卻依然不露聲色的韓令和,安平長公主嫌棄道:“老狐狸養的小狐狸,一個比一個心思多!”

忠勇侯小聲讚賞道:“六首狀元呢,心思能不多麼。”

安平長公主瞪了忠勇侯一眼,沒好氣道:“對!人家孫子是人精,再瞧瞧你的兒孫,一群莽夫!”

“……”混小子們又被娘子嫌棄了。

忠勇侯訕笑道:“這不是都像我麼。”

安平長公主脫口而出:“伯安就不像你。”

此話一出,安平長公主便已後悔,忠勇侯眼底也閃過悲痛之色。

安平長公主與五大三粗的忠勇侯育有四子,隻長子梁伯安肖母,自幼便聰慧懂事。

長大後更是能文能武,不到三十歲便擔任了正三品禁衛軍指揮使,卻在剛滿三十歲那年死在了桐梓關。

想到長子,安平站公主整個人都沒了精神,喃喃自語道:“……隻要皇位上坐著的人還姓朱,本宮也懶得管他們如何折騰。”

第10章

玲瓏閣算是安鄉伯府裡最好的庭院,位置靠中,前有小橋流水,後有花木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