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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神情也有些尷尬,正猶豫著要不要親自去後院瞧瞧情況的時候,安鄉伯太夫人身邊的丫鬟鶯歌才匆匆過來,說是太夫人請客人去壽安堂一趟。

*

林宏山其實已經有些後悔來尋親,待進到壽安堂大門,被一身量嬌小,相貌柔弱的女子似仇人般瞪眼瞧著的時候,心中疑慮更盛!

不等雙方見禮,那女子便麵色陰狠道:“王家的賤種剛出生就被我掐死了,你那養女不是我的女兒!”

林宏山:“……”

正好!我也覺得阿瑜不是你的女兒,相貌無半分相似不說,個頭也相差了不老少!

雖說子女不一定都像父母,但也沒這麼個不像法!

坐在上首紅木圓椅上的安鄉伯太夫人頭發花白,麵相有些愁苦,忙忙安撫幼女道:“你莫要說這糊塗話,那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能因為夫婿的不是,就連自己親閨女也不認了!”

方元柔卻隻是冷笑一聲,嫌棄道:“沒規矩教養的鄉下丫頭,認來做什麼?”

林宏山聞言瞬間冷了臉,嘴角繃得直直,韓成慶心知他是動了怒,卻又因為嘴拙,不知該如何反駁。

韓成慶心中同樣不悅,挑眉冷笑道:“王夫人這話說得太早,還不一定是您女兒呢,再說了,您口中的鄉下丫頭自小便是由我韓家姑奶奶教養長大。”

韓成慶肅著臉,字字帶刀般質問道:“您這話,是在質疑我韓家女的教養規矩麼?!”

“……”安鄉伯府三人麵色瞬間有些僵硬。

方元德擠著笑臉,小心翼翼解釋道:“當當、當然不是,韓家女的規矩教養自然是極好的!幼妹口無遮攔,還望韓大管事莫要誤會。”

更不要回去跟韓首輔告狀,自己閒人一個,可承受不起首輔大人的雷霆手段!

韓成慶不接這話,心頭鄙夷道,這般年紀了,還口無遮攔呢!真當爺看不出來你們那鬼魅把戲來?

方氏母女兩個也不再扯東扯西。

安鄉伯太夫人垂了眼皮,直接問林宏山道:“我那小外孫女身上有處胎記,不知您那養女是否也是如此。”

林宏山猶豫許久,卻還是硬邦邦地點了點頭。

安鄉伯太夫人又繼續試探道:“那胎記模樣似蝶,桃粉色……”

林宏山麵色嫌惡地瞥了方元柔一眼,心中已被後悔跟懊惱填滿,卻又無法否認,隻得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安鄉伯太夫人見此神色一瞬間變得極其微妙,也不知是在害怕恐慌,還是在後悔愧疚,總之叫人實在看不懂。

方氏卻又跟瘋了一樣,捂著腦袋又哭又叫:“我不認!那不是我的女兒,她本就該死的,彆讓她回來,不許她回來!”

“娘,你不要認她,不準你認她!你要是認她回來,我立馬就死在你麵前,我也不活了,我也不要活了!”

“……”

這般變故看得林宏山與韓成慶二人神情凝重。

“我的天爺,這可真是冤孽啊!”

安鄉伯太夫人悲痛大哭,雙手死死摟住方元柔,還拿了手絹堵住她的嘴。

方元德看著痛哭的老娘跟發瘋的妹子一臉不知所措,看起來比林宏山二人還像個外人。

安鄉伯太夫人讓丫鬟婆子將方元柔扭送回屋後,神情哀傷地跟林宏山商議道:“柔兒這般情形實在受不得刺激,我那可憐的小孫女既然自小由你們夫妻養大,不若就繼續留在你們家中如何?”

林宏山眉頭微蹙,安鄉伯太夫人見此又忙忙道:“自然不會讓您們夫妻白養,我作主補給你們五百兩銀子,她以後若是嫁人,嫁妝也由我們出。”

林宏山聽她這意思是不打算接回阿瑜,一時說不出是高興多一些,還是失望多一些。

但仔細一想,就阿瑜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大抵也是不怎麼在意的。

林宏山心裡便也無所謂起來。

韓成慶隻一眼便瞧出了他的想法,險些忍不住要翻起白眼來,老大人說他性子單純莽撞,還真是一點都沒說錯!

韓成慶捋了捋胡須,意味深長道:“敢問太夫人,您這般打算,可曾問過王知府王大人?您做得了淮安王氏的主?”

淮安王氏同樣是百年世家,王琦乃王氏嫡支嫡脈子孫,其隔房伯父王簡之任江西布政使,乃正正經經的二品封疆大吏!

阿瑜即便隻是個女子,那也是王家血脈,可不是你安鄉伯府說不要,就能不要的!

真是好一出荒誕鬨劇!看得韓成慶鬨心不說,還無語至極!

第8章

林宏山二人跟安鄉伯太夫人注定是談不攏的,不歡而散後,便又回了韓府。

韓首輔瞧熱鬨向來是要看完整場,老早就讓小廝等在了大門口,立即將林宏山二人叫到了跟前來。

林宏山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此時也不再忍著,當了韓首輔的麵兒就氣衝衝地罵了方元柔母女幾句不好聽的話來。

韓成慶在一旁描補細節,見大人耐心十足地安撫那暴躁的二狗子,心裡微微有些冒酸氣。

因當年斷臂之事,大人這些年對林宏山一直心懷愧疚,把他當作親子侄一般照拂看顧,林宏山在大人麵前也幾乎是無話不說。

方元德擔心自己回府告狀,實際上,林二狗才是真正的告狀精!

韓首輔大約壓根兒就不將安鄉伯府放在眼裡,聽完隻隨意道:“不知所謂的婦人,阿山不必再理會她們,該如何便如何,等到王家人知曉情況後,再作應對也不遲。”

林宏山假設道:“那她們要是不告訴王家人呢?”

韓首輔淡笑道:“放心,王簡之可不是什麼好脾氣之人,安鄉伯沒那個膽子!”

林宏山聞言放心下來,也不擔憂王家人知曉後會如何。

畢竟自己從未做虧心事,到時候談得攏就談,談不攏也無所謂,大不了他們夫妻繼續養著阿瑜就是!

林宏山自以為想明白後,便要回去收拾行囊,準備明日一早就回紹興府去。

韓首輔聞言又是一陣嘲笑,說他自成親後就跟拴了鏈子的家犬似的,走到哪裡都像是被主人拽著一般!

林宏山也不反駁,隻嘿嘿傻樂。

韓首輔看得眼疼,擺手讓他趕緊滾,他老人家還等著瞧下一場熱鬨呢!

*

公主府的宴席散得不早不晚,日頭夕斜的時候,韓令和兄弟也回了府。

韓令和剛踏入大門,就被韓首輔身邊的小廝請去了前院書房。

朱長澤摸不清狀況,腦子一抽,匆匆趕去後院,替他表哥搬救兵去了!

韓首輔保養得宜,年近六旬須發依然濃密烏黑,個頭不及韓令和高大,卻也挺拔偉岸,鳳目薄唇,眼角額頭有些許細紋,相貌卻也依然英俊瀟灑。

韓旭之叫孫子過來其實也沒甚大事,隻是好奇道:“聽說公主府荷花宴上出了名才女,寫的詩文引得端華公子大加讚賞,可是真的?”

韓令和無奈道:“孫兒隻誇了一句立意新穎,並未多說什麼。”

您這消息也太快了些,這才剛散席呢!

“以你之心高氣傲,就算太白在世,估計也吝嗇誇讚,說不得還要嫌詩仙不夠淡泊名利!”

韓首輔鳳目含光,揶揄道:“為何就對那寫詩的小娘子另眼相待了?”

韓令和無言反駁,他根本就不認得那寫詩的小娘子,隻聽說是馮禦史府上的千金,是個喜好詩詞歌賦,通讀史書經史的姑娘。

這世間偏就有那麼一種人,自己不通文墨,平仄對仗都搞不清楚,卻還要瞧不起讀書的種子來。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網⑧提⑧供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曹芳菲便是如此,自己作不出詩文,卻要諷刺彆人營銷才女名聲隻為當作嫁人的籌碼,實在庸俗得很!

韓令和看不慣她這般壞人名聲,便隨口相幫了兩句,但卻也未曾說假話。

馮禦史千金在詩詞方麵,確實頗有靈氣造詣。

韓首輔麵帶審視,目光銳利道:“長公主府上的花宴,一年要辦上個四、五回,你哪回去過了,今日為何就有這般閒工夫?”

曆經三朝的首輔大人,雙目似乎能洞察世間一切。

韓令和並未堅持多久便出賣了隊友,語氣十分自然道:“父親忌日的時候,姑父喝醉了酒,糊裡糊塗跑來我房裡哭得嘶聲裂肺,隻說是對不起父親,自責是不是因為他從百年後穿越過來,才導致的蝴蝶效應,原本曆史上明明就沒有桐梓關之事。”

韓令和坐在祖父身旁,手裡不自覺轉著折扇,語氣平淡道:“姑父還說我未來的夫人會發明蒸汽機,從而推動時代變革,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叫我千萬記得留意,免得又被他給蝴蝶沒了。”

這些話說得沒頭沒腦,但韓令和祖孫二人卻都大致聽明白了。

韓首輔麵上無半點波瀾,語氣涼涼道:“我那資質魯鈍的女婿竟還有這等奇遇呢,老天爺也實在閒得慌。”

說起來,康親王朱成宣剛掌管天策神機營那會兒,便以一爐沸水舉例,大談能量轉換,揚言要發明一種以蒸汽為動力的機器來,鼓搗了這麼些年,卻也未做出實物來。

韓首輔此時並不關心時代變不變革,隻八卦道:“你姑父沒說你那未來夫人,是哪家的小娘子?”

韓令和:“……”

韓令和不想回答。

韓首輔抗過倭,守過城,一介文官卻一身殺伐之氣,平日裡都收斂著,此時卻儘數外放,淩厲厚重,攝人心魄!

韓令和:“……?!!”有必要麼?!何至於如此?!

韓令和並不想直麵祖父的威壓,繳械投降道:“姑父說是定國公曹信業之胞妹。”

“曹家姑娘啊……,”韓首輔收斂氣勢,轉眼又變得儒雅斯文,笑問道:“你今日瞧著如何?”

韓令和並未作過多評價,隻中肯道:“孫兒試探過,她並不懂得格物之道,也不通機括之術。”

果然,自家那不著調女婿還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譜!

韓首輔嫌棄道:“你姑父至今連個《春秋》都記不全,即便是從後世穿越而來,怕也是個不學無術之徒,對於史書列傳多半也隻是一知半解。”

韓令和深以為然,姑父說不得隻是在說夢話而起,酒醒過後,竟還假裝什麼都不記得。

韓閣老轉頭又嫌棄起自家孫子來,鄙視道:“你竟然還信了他的話,若那小娘子真懂得格物機括,你難不成就要上門去求親?終身大事豈可如此草率!”

“……”

韓令和喪氣道:“祖父,孫兒隻是好奇而已。”

一個能推動時代變革的人,還不值得好奇麼?

自家孫子年紀也不小了,卻因為身高總是尋不著相配的,韓首輔了然,寬慰道:“高個又適齡的姑娘總是會有的,你也莫太過心急,切不可被你姑父那幾句話蒙蔽了心思。”

韓令和:“……”孫兒沒心急!

韓令和歪靠在圓椅上,渾身透著一股子頹唐,蒼天可鑒,他真的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