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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諾終於開口,聲音冷得可怕:“怎麼成這樣了?”

麥羽拚儘全力在%e5%94%87邊撐出輕鬆的微笑,“我沒事。對了,你的傷勢怎麼樣了?”

“早好了。”他旋即回答了,聲音帶著濃重的嘶啞和沉鬱。他目光聚了聚,亦隻深深注目麥羽,不移開分毫,直盯得她無所遁形,“你還是多擔心你自己吧。”

麥羽鄭重的點了點頭,身子往被子裡縮了縮,輕輕道:“謝謝你來看我,你若沒有旁的事,便回去吧,叫人看見就不好了。”

安諾站立不動,隻輕笑一聲,略略環顧四周道:“你這宮裡這樣冷清,想必我即便在此住下個十天半月,也不會有人發覺的。”

麥羽麵色如雪,心口好似被利刃劃過,舊傷新痕又被血淋淋的剖開來。她痛得說不出話來,隻深深低首死死咬著嘴%e5%94%87,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忍住不讓眼淚流出來。她背過身去,不敢麵對他如炬目光,哽咽道:“殿下……見笑了……”

她整個人都縮到了被子裡,單薄消瘦得不成樣子的身子蜷成小小一團。她不敢哭出聲來,隻蒙著頭極力壓抑著,極小聲的抽泣,肩頭一抽一抽的輕輕聳動。

安諾那廂靜了好一會兒,片刻,隻聽見他“砰”的一拳猛砸在床頭桌案上,咬牙切齒道:“我真恨我自己!”

麥羽被驚了一下,不覺抬頭來怔怔望他。他眼裡有赤紅的怒意,更有難掩的心痛。他坐到她身邊,這樣近的望著她,搖頭歎氣道:“羽兒,從前也多少見過你痛苦難過的模樣,隻是……從不曾見你這般委屈,連想哭……也要極力忍著。”

麥羽噙著眼淚拚命搖頭,“也不完全是你想象的那樣,如今這境況……我也有責任……也怪我……太任性了……”

安諾抽出手帕替她拭淚,聲音有嘶啞的沉痛:“羽兒,那不是任性,那是你的真性情,你的率真和勇敢,是你的珍貴……”他望緊她失了血色的一張臉,柔聲道:“安森或許不懂,或許不理解,但是……不論如何,他總該善待你。”

麥羽說不出話來,她死死咬住嘴%e5%94%87忍下哭聲,兩行清淚在臉上無聲無息的流淌。安諾心疼如刀割一般,越發有些情難自禁。他執過她一隻手來,深吸一口氣道:“羽兒,安森待你不好,你跟我走。”

麥羽愕然抬首,淚眼朦朧中隻見他目光堅定深穩,並無半分玩笑之意。她反而輕笑,黯然垂眸道:“我如何離得開?你又如何帶得走?”

安諾凝神望緊了她,一字一頓的似在承諾:“隻要你願意走,我拚儘一切也會帶你離開。”

有久違的暖意和感動盈滿心間,淺淺的漾起波瀾。麥羽不自覺的彆過頭去,躲避他的眼神。她定一定神,微微抬眸認真望著他道:“謝謝你這樣的心意,謝謝你……還能有這樣的心意……可事到如今,我與這個地方的牽連……已是越來越多了……”

她一開口說話,又忍不住的淚水潸然。安諾眼中悲戚之色愈深,握著她的手不覺又緊了緊,“羽兒,旁的先不論,我隻想問,你願意跟我走麼?”

麥羽久久的沉默著。安諾亦不言語,隻定定的注視她,看著她陷入沉思的眼裡淚意潸然,看著她蒼白如紙的麵上,兩邊臉頰深凹……他再也忍受不了,倏然站起身來,拖住她的手往外一拽:“羽兒,你不用回答,我立刻就帶你走!”

麥羽尚且怔愣著,冷不防被他用力一拖,回過神來時整個人已被他抱在懷裡。她本已打算入睡,此時僅身著單薄的寢衣。麥羽急得滿臉通紅,一邊流淚一邊掙%e8%84%b1道:“安諾,我知道我如今的模樣和處境都狼狽至極,你知道便是了……不要這般咄咄逼人,來雪上加霜了……”

她身子本就虛弱,這般哭著掙紮著,更是有些喘不過氣來。安諾心疼極了,卻絲毫不肯鬆手,他又氣又恨,牙根都咬得吱嘎作響:“我知道便是了?我既知道,便決不會袖手旁觀!”

麥羽流著眼淚拚命推他,頭搖得像撥浪鼓,“夠了夠了!如今我這身子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我不奢求恩寵總可以了吧,我如今隻想平靜的過日子……”

安諾冷笑出聲,“平靜?你以為足不出戶便是平靜?你看著安森與彆的女人歡好,你心裡能平靜?等那些女人有恃無恐,得寸進尺的爬到你頭上、要來撬你的位置時你能平靜?羽兒,皇上的恩寵,是這宮裡每一個人賴以生存的東西,擁有的時候不見得平靜,失去的時候更是彆想平靜!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在這宮裡,任何人都休想過平靜的日子!”

麥羽痛哭失聲,眼淚濡濕了安諾%e8%83%b8`前的衣襟。安諾低頭望她,沉沉歎氣,“羽兒,當初我不得不放手時,我尚且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想著或許安森會一直寵愛你,或許你會擺%e8%84%b1宮中女子的宿命……我實在太蠢,竟會心存這等僥幸!”他遠目窗外沉寂夜色,偶有晚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他微微俯身,輕輕%e5%90%bb上她婆娑淚眼,“你不知我此刻……心裡有多後悔,我當初的忍痛割愛,是盼你過得好,可你如今……卻是這個樣子……羽兒,對不起,我忍不了……”

麥羽彆過頭去躲避他的%e4%ba%b2昵,雙手死死捂住耳朵不願再聽。安諾也不介意,隻攏了攏手臂,聲音卻越發呢喃輕細、像是說給自己聽一般:“羽兒,走吧,你為他舍棄的夠多了,你也該自私一回。你下不了決心,我替你下。”

插手

麥羽一徑抱頭痛哭,渾渾噩噩間,卻覺身子忽然一輕,隨即整個人都離開了床榻。

安諾一言不發的將她抱起,麵無表情的徑直走至窗戶前,又騰出一隻手來推開窗戶……麥羽忽然醒轉過來,已意識他要做什麼,頓時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掙%e8%84%b1了他。

安諾右手正推著窗戶,不過是單手抱著她,自是冷不防她這突如其來的掙紮,回過神來時她已摔到地上,他驚得連忙彎腰扶她。麥羽連連後退,一手按著小腹,一手阻止他靠近,拚了命搖頭:“你彆這樣,我不會離開的。”

安諾身子僵了一僵,一時沒有說話,隻緩緩的蹲下來望了她一會兒,搖頭歎道:“羽兒,其實你打心裡,難道不是也想離開這裡麼?”

窗戶大大的敞著,冷風蕭蕭在殿內肆虐,麥羽四肢百骸都要被吹散了。她一張臉蒼白,一麵驚魂未定的瞪著他,一麵不斷搖頭,眼淚又一連串的滴落下來,“的確,我是想離開這裡,可我……不想離開皇上。”

安諾愣了愣,旋即冷笑,“你再不想離開他,他也放棄你了。”他眼裡亦是悲涼,隻微微仰首深深吐納,以忍住情緒。然而見麥羽越發淚流滿麵,身子又承受不住的不斷顫唞,他到底不忍。隻好靠過去扶住了她,耐心道:“羽兒,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其實……我們可以再想辦法,隻要你願意離開,總會有辦法的……”

麥羽抬起一雙淚眼看他,“即便沒有這兩個孩子,我也是不願意離開他的。縱然見不到他,縱然他冷了我,我也不舍得,真的就這樣離開他……安諾,你的心意我心領了,我是他的妻子,我如何都不會離開他……”

麥羽說到後頭,聲音越發哽咽,幾乎說不下去了,隻眼淚似斷線珍珠,無窮無儘的淌著。安諾麵色越發陰沉,咬著牙注目她良久,他長長歎氣,終於上前擁她入懷,將她冰冷的身子牢牢裹在懷裡,緊貼著她溫暖她的顫唞。

隻是他卻沒有看她,他目光幽遠,茫然的眺望著窗外夜空繁星。嘴%e5%94%87貼著她的耳際輕聲呢喃:“羽兒,即便我未來結婚生子,我心裡的那個位置,卻永遠是留給你的;或許未來我們各自走著自己的路,你也要記得,我永遠在你身邊,永遠準備著,為你放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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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諾怒氣衝衝趕到曙涵宮時,安森尚且在和政堂處理政務,彼時薛若依正在旁紅袖添香,殷勤伺候,連常年隨侍禦前的吉如豐也被遣到了殿外站著。安諾大步進殿,安森卻並不抬頭,倒是薛若依連忙放下手中活兒,迎上前來端正行了一禮。

安諾也不看她,隻冷冷道:“本王有事要跟皇兄商量,你出去。”

薛若依看著他一臉怒容,殺氣騰騰,心裡大致猜到七八分。隻站立不動的溫言細語道:“殿下何事生氣?有話好說便是。”

安諾見她並無離開之意,這才側首睨她。她雖是低垂眉眼,態度卻不慌不忙,泰然自若。安諾點頭冷笑,厲聲道:“薛若依,你本事不小啊!”

薛若依麵上露出幾分訕訕,不覺退後兩步,又掉頭望向安森,聲音有些生怯:“皇上……”

安森這才抬起頭來,蹙著眉頭望了安諾一眼,對薛若依和言道:“你先回去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薛若依不放心的看了看兩人,小聲道:“皇上當心些……”

安諾斜目瞥著薛若依身影盈盈離去,方回首望著安森淡淡道:“皇兄如今重得舊愛,感覺如何?”

安森目光清寒,冷冷吐出兩個字:“放肆。”

安諾輕笑,卻搖了搖頭轉而道:“如此,想來皇兄如今……已經不需要羽兒了吧?”

安森眉心一緊,淡漠道:“你管得太多了。若沒旁的事,便退下吧。”

安諾眼中隱有灼灼的火焰,毫不畏懼的、說得不容置疑:“羽兒的事,我一定會管。”

安森凝眉注目他片刻,隻冷冷道:“你可知直呼皇後閨名,是大不敬。”

他點到為止,意思卻也再明顯不過,直呼閨名已屬大不敬,更妄論插手其他了。

安諾低眉輕笑,口中喃喃:“皇後……”他忽然抬頭,聲氣也揚了揚:“我要帶她走,請皇兄放了她。”

安森似不料,竟也愣了愣,卻很快回過神來,微微咬牙道:“滿口胡言,下去!”

安諾一動不動,言辭間已生了惱意:“皇兄昔日不擇手段,處心積慮將她從臣弟身邊搶走,如今皇兄卻這般對待她,讓臣弟……情何以堪?”

安森閉目靠在禦椅上,一字一頓的道:“她是朕的皇後,你如此不知避嫌,當心害人害己。”

他言畢揚一揚手再次示意他退下,自己低頭閱奏再不理會。安諾緊盯住他,眉間蘊著薄薄的失望和怒意,咬牙切齒道:“你是一個沒有擔當、又言而無信之人,你根本配不起她的情意!”

安森總算是睜眼來看他。安諾怒形於色,卻不再多說,轉身拂袖而去,將殿門摔得“哐當”一聲。

安森閉目按壓眉心。他麵上有深深的倦意,眼瞧著安諾言行出格至此,竟也懶去計較。他躺回椅背,隻獨自一人望著空蕩蕩的和政堂大殿,陣陣出神。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重新坐好,麵前禦案上一本本奏折一如往常的堆積成山,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執筆批閱。

隻是他如此心煩意亂,光是這般盯著,便覺奏折上一個個黑色字跡仿佛要從紙麵上跳%e8%84%b1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