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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思念去懷念你,祭奠你。或許,那便是對你最好的報答了。”

麥羽掙紮著站起來,肩頭卻還抑製不住的微微聳動,她癡惘一般,深深凝望石碑,似要將那上頭的名字刻入心裡。良久,她抹乾眼淚,輕歎道:“那我回去了,改日來看你。安森,即便你不在我身邊,也永遠在我心裡,永遠不曾離去。”

麥羽往外沒走幾步,卻看見安默怯生生的站在不遠處,正擔憂的望著她,見她走近,這才低低道:“姐姐,人死不能複生,姐姐千萬保重身子,不要太傷感了。”

麥羽瞧著他纖弱無辜的懵懂模樣,不覺又平添出幾分心酸來,隻勉強點一點頭,“打擾你了,你平日一個人呆在這裡,也要保重才是。”

安默微微垂首,小聲道:“知道了,謝謝姐姐。”

麥羽走出陵園時已近黃昏。天色一分一分漸漸沉下來,烏壓壓的令這幽靜山麓更添詭秘之色,見此情此景,麥羽心頭沒來由的收緊了幾分,不覺加快了腳步。

初秋的山林,已開始有零零的黃葉飄飄而落,彆有一種孤清之美。麥羽無心細賞,隻顧沿著小徑低頭趕路,快要下山時,卻恍惚見著一個人影。麥羽抬眼細看,卻見那人一襲黑色的衣衫,從頭到腳儘數遮住,頎長的身影於漫天落葉間孤身而立。

麥羽見那人這副打扮,不覺越發緊張,隻遠遠的避著,儘量繞行。

陵園本是人跡罕至之地,一個疾步移動的人影,再如何極力躲閃,實也很難不被注意到。而那黑衣人似乎也極是敏銳,甫一發現,便縱身瞬間躍至麥羽麵前,冷冷道:“你是誰?”

麥羽初是嚇了一跳,此刻卻驚得答不上話來。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那聲音,分明是那至%e4%ba%b2至愛之人,極其熟悉的聲音。

黑衣男子似乎極不耐煩,隻微微掀一掀鬥篷,一字一頓的追問道:“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麥羽怔怔地抬起頭來看他,黑色的鬥篷仍遮住他小半張臉,隻是剛剛好將眉宇以下露出。他臉龐清瘦,隱見鬢間幾束微卷的褐色發縷自鬥篷下垂落,鼻梁高挺似刀刻一般,薄%e5%94%87輕抿,一雙湛藍的美眸深邃如潭。

麥羽險些站不穩,不覺驚呼出聲:“安森!?”

那人身子陡然一震,鷹一樣的眼睛死死盯住她,“你到底是誰?”

他渾身都散發出危險而桀驁的氣息,那雙眼睛更是有著如鷹隼一般銳利的光芒,狠戾而不羈,打量她的目光俱是探詢和質疑。

怎會是安森?怎能是安森?

縱然他的麵容身材,乃至聲音,皆與安森一模一樣。然而,安森溫和平靜的態度,眼前之人,半點也沒有!他絕不是安森!

麥羽遊離半晌,總算是明白過來:四皇子安諾,安森胞弟,除了他,還會有誰!遂,她努力按捺住狂亂的心跳,深吸了一口氣,欠身道:“見過四殿下。”

安諾聞言也不覺驚詫,“你……你竟然知道我?”

麥羽雖然並不十分了解安諾的脾性,卻也隱隱覺得他不太好說話,自是不敢出言不遜,隻得先恭維道:“四殿下威名遠揚,誰能不知道呢?”

“少跟我來這一套!”安諾走近一步,自上而下的狠狠逼視著她,咄咄逼人道:“我問你到底是誰!”

麥羽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震了一下,一時不禁愣愣望著他。安諾眼睛的顏色亦是那樣幽深的藍色,隻是那目光陰冷而桀逆,如劍一般犀利,毫無安森的憂鬱之氣。最重要的,是這同樣的容貌,同樣輪廓的嘴%e5%94%87,甚至是同樣的聲音,換作安森,卻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等凶悍的表情,無論如何也不會以這樣的口氣,對她說這樣的話。

“看夠了麼?”安諾聲音冷如寒冰,“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是——誰?”

麥羽咬一咬嘴%e5%94%87,極力平靜下情緒,答道:“我叫麥羽。”

安諾冷笑一聲,“你叫什麼名字我沒有興趣,我隻問你跟安森什麼關係?”

麥羽黯然低首,一時悵悵無話。她也不知如何才能說得明白,縱然相伴兩載,到底也是無名無份。自己究竟算什麼,她一時也答不上來。

安諾見狀不覺半眯了眼睛,上下打量著麥羽,卻見她麵頰淚痕初乾,顯然尚留著痛哭之後的印跡。他長眉一揚,又掃了一眼她身後山路,片刻,%e5%94%87邊終於浮起一抹嘲諷的冷笑,“姑娘是剛從陵區下來吧。可惜了,節哀順變吧。”

麥羽吃驚地抬起頭來,卻見安諾隻是麵帶戲謔,那語氣和神色毫無半分哀痛,儼然隻是說著一件毫無關係的人事。在她昔日印象中,安森也極少提起安諾,即便提起,也隻是一帶而過,並不願意多說。雖是不知其故,但想來他們兄弟倆,應該是有些芥蒂。

想及此,麥羽心裡不禁有些打鼓,方才還對他抱有的%e4%ba%b2切之感頃刻間已化為烏有,甚至惟恐他一個不痛快,遷怒到自己身上。遂趕緊道:“殿下若沒有旁的吩咐,我便先告辭了。”

“站住!”安諾見她扭頭要走,即刻出聲喝止。隨即又走上前來,冷笑道:“姑娘不辭路途遙遠,孤身一人到這荒冷之地來祭奠,想必是用情至深吧。”

麥羽聞言不由麵上一紅,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安諾已伸過手來,將她下巴隨意一勾,一番端詳道:“瞧起來姑娘年紀還小吧?安森還真是作孽,也不知白白糟蹋了多少這樣的好姑娘。”

麥羽見他這樣無聊,言行又肆無忌憚,心頭甚覺羞辱。一惱火便將他手狠狠拍開去,咬牙切齒道:“我家中還有事情,便不陪殿下消遣了!”

安諾有些意外,一時也怔了怔,遂嘲道:“姑娘好烈的性子,安森會喜歡你這樣的?”

麥羽再不理他,兀自轉身便走。安諾冷眼瞧著她倉皇邁出幾步,才一閃身迅速移至她麵前,擋住她的去路。麥羽驚恐得連連後退,安諾卻邪笑著步步逼近,更伸出兩個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逼得她抬起頭來,再俯身湊近她的臉,故意啞著聲音道:“害怕麼?”

麥羽又驚又怕,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下巴又被他緊緊鉗住,動彈不得,口中卻倔強道:“原以為你們既是孿生兄弟,必然品性相投,卻從未想過你竟是這般無賴,簡直不知跟安森差了多少倍!”

安諾臉色微變,手一揚便鬆開她,直甩得麥羽踉蹌幾步。他遂背過身去,淡漠道:“姑娘不也這般小氣麼?一點玩笑也經不起,好沒意思。”

自家人

這日羅冰與杜克一齊來到和政堂見安諾,彼時安諾正翻著堆積如山的奏折,有一搭無一搭的向吉如豐問著宮中事宜。吉如豐自是有問必答,卻也不多說一個字,分寸拿捏,絲毫不錯,無懈可擊。

安諾見杜克煞有介事的掩上大門,不覺好笑,遂問道:“找我什麼事?”

羅冰和杜克旋即轉身曲膝,“四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殿下擇日登基。”

吉如豐端著茶碗的手不由一晃,竟濺了些茶水出來,卻聽見安諾歎道:“我此番回來,並非是為了皇位,這樣的重任……”

杜克連忙道:“臣明白。但是皇上這些年,並未正式冊封任何妃嬪,且侍寢女子也一律賜藥,不得留下子嗣。所以,惟有四殿下了。殿下文韜武略,又是皇上胞弟,正是最佳人選。”

吉如豐啟%e5%94%87好幾次,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終是忍住了。

安諾側目瞥吉如豐一眼,又沉%e5%90%9f著道:“此事非同小可,容我再考慮,你們先下去吧。”

兩人麵麵相覷,羅冰趕緊又道:“殿下如今也代理國事,已是位同國君。若是殿下優柔寡斷,令皇位空缺太久,難保不會有旁人趁虛而入。真要到那個時候,我們便被動了。”

安諾目光一凜,冷冷道:“本王豈是優柔寡斷之人!此事本王自有考慮,你二人不必在此多言,立刻給我下去!”

待兩人悻悻的背影消失於和政堂大門外,安諾才斂目回來,轉對吉如豐道:“吉公公,你方才欲言又止好幾次,現在可以說了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吉如豐微笑欠身,“殿下既是明察,奴才便也不繞彎子。奴才隻想鬥膽問一問殿下,殿下打心眼兒裡,是否想要這皇位?”

安諾輕輕籲出一口氣,“你方才也聽到我的話了,我並非為這皇位而來,隻是……”他%e5%94%87畔綻出一絲苦笑,“來了才知道,似乎還真逃不掉了。”

吉如豐頜首,又含笑道:“殿下才華橫溢,有勇有謀,未必就做不得皇帝。這許多人求而不得的位置,殿下真這般不以為然麼?”

安諾身子微微朝後仰一仰,以雙手枕住頭,若有所思道:“當皇帝便是旁人看來風光。權高位重的背後,責任、重擔、約束……都會隨之而來,形同無法%e8%84%b1身的禁錮;然而,倘若手中沒有權力,卻又不得不任人宰割,那滋味……我與安森都太清楚了。”安諾把玩著禦案上的山形鏤空翡翠筆架,輕輕一歎,“其實我一直希望,能有一個可以放心信任的人來掌權,而我,隻在他需要的時候幫扶他一把,其餘時候,便容我逍遙快活。誰知……”

吉如豐見安諾眉目隱生黯然,連忙道:“奴才很是佩服殿下的超然,殿下若真這樣想,倒也並不是沒有辦法的。”

安諾愣了愣,道:“你說。”

吉如豐徐徐道:“皇上……並非沒有子嗣。”

安諾愕然好一會兒,難以置信道:“真的麼?在哪裡?”

吉如豐平靜道:“小皇子年紀尚幼,目前也剛滿周歲。”

安諾緩緩揉著眉心,搖頭道:“安森一直忌憚佐遠山複仇暗算,故非但沒有冊封妃嬪,便連母%e4%ba%b2和妹妹都不敢放在宮裡……竟然還敢留下子嗣?”

吉如豐點點頭,“是,皇上自是小心翼翼護著,並未讓多餘的人知道,而且,小皇子也沒有住在宮裡。”

安諾沉思片刻,“行了,我明白了。那孩子如今在哪裡呢?”

吉如豐答道:“小皇子的母%e4%ba%b2是太醫院院使的女兒,名叫麥羽。小皇子自出生起便養於她家府上,皇上這些年,也隻與她有一個孩子。”

安諾忍不住回憶那日在蒼越山見到的女子,卻因當日沒有在意,此刻竟怎也想不起她的名字來,遂對吉如豐道:“如此,便有勞吉公公跑一趟,將她請來吧。這等大事,自然要大家一起商量的。”

吉如豐沉%e5%90%9f道:“殿下哪裡的話,奴才去辦便是了。隻是那姑娘未必肯將皇子送入宮來,此事恐怕還得殿下多費些心思了。”

幾日後一個上午,吉如豐便將麥羽帶到了和政堂。兩人到時,安諾、羅冰和杜克,已齊齊在殿內等候了。

杜克見麥羽獨自前來,便冷冷道:“怎麼小皇子沒有帶來麼?”

麥羽一怔:“什麼?”

羅冰不覺皺眉,轉頭朝吉如豐道:“吉公公!你什麼都沒有說麼?”

吉如豐垂首道:“奴才並無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