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1 / 1)

,請求迎戰南晏國!”

“荒唐!”孟萬裡再也不顧得場麵,終於大發雷霆,“你以為你有多大能耐!你可知那南晏國率軍的是誰?你惹得起麼!”

孟葉卻不看他,隻漠然道:“兵戎相見之時,還需介意對方是誰麼?青山埋忠骨是戰士宿命,若是知難而退,也實是可恥了。”

佐遠山不覺大笑,“好,好!少將軍初生牛犢不怕虎,自是比令尊有膽識多了!如此,老夫便封你為先鋒,即刻賜你令牌,兩日後出發!”

---------------------------

時令正值盛夏炎炎之日,卻又隱隱有著漸欲入秋的陣勢,時而一場暴風驟雨,會驀然澆滅這鑠石流金的傲人暑氣。這樣日長夜短,浮瓜沉李的節氣,麥羽卻仍是閉門不出,這許多日子以來,家人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哄著,安慰著,似對待嬰兒一般小心翼翼。如此,她到底也慢慢打起些精神。然而縱然這般,在她臉上卻是再也難見往日的笑容,她曾是那樣明媚活潑的姑娘,如今卻每日除了用膳,便是發呆,昏睡,終日寥寥戚戚,黯然神傷,時常一整天也說不了一句話。

有時候,她會突然間清淚長流,然而更多的時候則是心口痛極,卻怎樣都流不出淚來,隻覺一顆心破碎灰暗得猶若塵埃,然後一眼便望儘自己的餘生,俱困於這日複一日的煎熬之中,伴著日升日落,月圓月缺,永遠都陷在那望不到邊際的,亙古綿長的絕望裡。

這日麥羽用過午膳,便如平日一樣,回房躺下了。她微微閉上雙眼,仍覺陽光灼熱刺目,正待起身將帷帳放下,卻見肖蓓推門來了。

肖蓓今日著了一件略顯素淨的水藍色長裙,身量瞧著亦是清減許多,一進門卻無精打采的往麥羽床頭坐下,神色複雜的望著麥羽,欲言又止良久,終於歎道:“許久沒來看你,你還好吧?”

麥羽眉目間俱是心如死灰的哀涼,那有如垂垂老嫗般的凋零頹敗,突兀浮在她十七芳齡,本該如花兒一樣明豔的容顏上,越發顯得淒淒慘慘,冷冷寂寂。她緩緩往榻上躺下去,有氣無力道:“你覺得我好麼?”

肖蓓見狀沉沉歎氣,亦有些%e5%94%87亡齒寒的感傷,不覺慨然道:“我倆從小到大,一直都在一塊兒玩耍,記憶裡的那些年月,仿佛每一日都那樣天高海闊,鳥語花香,從不識人間愁苦。這樣無憂無慮長大的我們,何曾見過生離死彆的事,更彆提接受了。如今這般,我也真不知該怎樣來安慰你。”

麥羽隻輕輕合著雙眸,肖蓓的話間或跳入她耳裡,聽得頗有些似是而非,懨懨道:“本就不是幾句安慰可以衝淡的,無妨。”

肖蓓見她心灰意懶,倒也靜默好一會兒,側目望了望窗外金風颯颯的景象,複又道:“這兩天……孟葉來看你了麼?”

麥羽眉心積上一絲不耐,閉目道:“孟葉許久許久都沒有來了,並不止是這兩天,你若是來專程找孟葉,便隻能是白跑這一趟了。”

肖蓓驚訝的看著她,“孟葉前些日子作為先鋒應戰南晏國去了,這才回來幾天,你竟然不知道麼?”

麥羽一臉漠然,沒好氣道:“孟葉的事情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也不感興趣。我如今自顧不暇,自是無心理會任何身外之事。”

肖蓓愁腸牽動,不覺眼泛淚光,低頭嚶嚶道:“我這些日子沒有來看你,其實是因為忙著籌辦婚事。我們兩家都覺得,這婚期再不能拖了,便將此事敲定,欲擇吉日完婚。豈知一切準備就緒,孟葉……他竟忽然請纓去應戰南晏國!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分明就是要避婚!我傷心得很,整日窩在家裡哭,直到這幾日他回來,我才稍稍打起些精神。羽兒,孟葉他一直不曾對你死心,我真不知要怎麼辦才好……”

麥羽本就心情煩悶,哪裡還聽得旁人在耳邊嗚嗚咽咽,不覺皺眉道:“你實在不必跟我說這些話。孟葉要怎麼想我並不能左右,但是我這裡,絕不會給他任何回應和希望,以我們多年情分,這一點你應該信我。”

麥羽言畢便閉目靜神,不再理會。肖蓓又抽泣好一會兒,方才漸漸收住眼淚,“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了。”她拭一拭眼角,轉而道:“說來,這些日子外頭風起雲湧的發生了這許多事,你當真一點都不知道?”

麥羽漠不關心的搖搖頭,“我方才已經說過了,我自顧不暇。”

肖蓓頜首表示理解,複湊上前低聲道:“佐遠山死了。”

麥羽縱然態度一直淡漠,聞言也不由怔了好一會兒,方從牙縫裡恨恨迸出四個字:“死有餘辜。”

肖蓓點一點頭,索性擠到麥羽床上,同她並肩半躺著,這才繼續道:“殺死佐遠山的是皇上的孿生弟弟,也是先帝第四子。他本是在南晏國一直任著太尉,佐遠山掌權沒幾天,他便揮師前來討伐。孟葉率軍到城外,與南晏國大軍一交戰才發現,這便是四王的調虎離山之計,這邊使大部隊拖住孟葉的大軍,自己卻帶一小股精銳兵臨城下,而那羅冰和杜克,竟是他的內應!他倆打開城門放了南國軍隊入城,直奔曙光城而去,最終四王%e4%ba%b2手將佐遠山斬於宮中。”

麥羽靜靜聽肖蓓說完,又沉%e5%90%9f了許久,才開口問道:“你方才說殺死佐遠山的是誰?”

肖蓓答道:“是先帝四子,名叫安諾,也是皇上胞弟。皇上跟你提過這個人麼?”

麥羽垂下眼眸,沉思著搖頭,“提過,不過也僅僅是提過罷了,並沒有多說。”

肖蓓若有所思道:“如今便換了是他全麵主持宮中事務,我估計……他會擇日登基吧,畢竟,也再沒有適合的人了。”

兩人正聊著,這時晴翠推門進來,快步走到麥羽跟前,小聲道:“孟將軍來了。”

肖蓓柔和的神色頓時清冷下來,秀氣的眉間亦是不覺擰起,麥羽側目看她一眼,遂推搡道:“我們一起出去吧。”

麥羽話音還未落儘,這廂孟葉卻已踏進門來,一眼瞧見肖蓓也在,他腳步不由一滯,然而又很快坦然下來,隻順口道:“肖姑娘也在啊!”

肖蓓唯恐孟葉不喜她這般懶散不整的模樣,慌忙立起身來,下床將鞋履穿係好,才輕聲道:“是,這樣巧……”

孟葉微一頜首,遂轉向麥羽,關切道:“最近有些事情,沒能來看你,你可好些了?”

麥羽聽他說話半分也不顧忌肖蓓在旁,不覺抬眼嗔他。隻見孟葉一身紺紫色直襟長袍,風姿俊逸,身量筆挺,然而眼下卻顯著烏青,麵容也甚是疲憊。麥羽遲疑片刻,終還是不忍責備,隻道:“我還好。你的事情我方才倒也聽蓓蓓說了,知道你才回來,辛苦了。”

孟葉怔一下,複又輕歎道:“你沒事便好了,隻是何需這樣生分客氣。”

麥羽不置可否,隻望一望肖蓓,又轉頭回來對孟葉道:“你既是回來了,婚事該辦便趕緊辦吧,彆再拖了,蓓蓓眼都望穿了。”

肖蓓聞言一愣,不覺頓時麵紅耳赤。孟葉也有些尷尬,片刻歎道:“你管好你自己吧,彆操心旁的事情了。”

麥羽慢慢點頭,%e5%94%87角勉強扯出淒然的笑意,“我的確不該操心旁的事情。”她幽幽遠目窗外,片刻,眼睫竟有些溼潤了,聲音亦是微微阻澀:“我沒有來得及送皇上一程,隻顧自己悲痛,竟連探望也沒有,實是愧對他……如今宮中這出鬨劇,總算是塵埃落定了。孟葉,你可知道,皇上目前……安於何處?”

肖蓓偷望一眼孟葉,他終於低頭斂目下去,極力掩住眼裡呼之欲出的無奈和哀涼,嘴%e5%94%87微微抽[dòng],卻再也說不出什麼,隻無力回道:“蒼越山。”

麥羽兀自出著神,再不看他,喃喃道:“過了這些日子了,到底該去看看了……”﹌思﹌兔﹌在﹌線﹌閱﹌讀﹌

似曾相識

麥羽兩日後獨去了坐落於京郊的蒼越山,蒼越山陵區因山為陵,地域十分壯觀。東曙國曆代皇族貴戚們,帝王後妃,皇子皇孫,先後已有近百人葬在這裡。整個陵區空曠而清幽,一眼望去半個人影也無,唯有墓地特有的森寒之氣,伴著陰風繚繚繞繞,渾然彌漫於整座山麓之間。

麥羽鼓起勇氣朝陵區大門走去,卻見一位素衣少年獨自守門。麥羽猶豫著上前,少年甫一瞧見她,亦是麵有詫異,片刻卻先開了口:“這位姐姐是來看三哥的麼?”

麥羽一怔,疑惑道:“你是……”

少年愣了愣,“姐姐忘記了麼?那日在宮裡我見過姐姐,孟將軍帶姐姐來……來看三哥,當時我就在旁邊,我叫安默。”

麥羽雖不願多想那日情形,卻隱隱也記得是有這麼一個少年。而安默這個名字,在這些日子裡,她倒也聽得並不陌生了,遂微一施禮道:“原來是五王殿下,失禮了。”

安默連忙阻止道:“姐姐不用多禮,我如今遠算不上什麼殿下,不過是一個守陵人罷了。”

麥羽有些納悶,“守陵人?為什麼?”

安默低頭道:“四哥讓我在這裡守陵,沒有他的命令,不得離開。”

麥羽心裡大約明白了幾分,輕歎道:“如此,那便辛苦你了。”

安默靦腆一笑,“姐姐客氣了,我帶姐姐進去吧。”

麥羽幾乎是哆嗦著走到那塊冰冷石碑前,她緩緩蹲下來,顫唞著撫摸那石碑上新刻的清晰字跡,儼然便是安森的名諱。想著他那樣孤伶伶,冷清清的躺在下麵,儘管心裡極力按捺,麥羽還是忍不住的淚如雨下。她忍住心痛,將一束白菊放於碑前,聲音輕細得仿佛隻有彼此才能聽見:“夫君,羽兒看你來了。”

她微微仰頭,將滿麵眼淚又拭了一把,淒惻道:“是不是不應該哭成這個樣子,你若看見,又該難過了。安森,我們在一起整整兩年,回想起來,我好像總是在惹你傷心。那日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你說……你在我心中可有可無……”她哽咽得說不下去,終於悲聲慟哭,淚如泉湧,“不是這樣的,安森,我一直愛你,可是,可是……你為何要那樣寵我,那樣疼我愛我,那樣委曲求全的慣著我……讓我嬌縱得有恃無恐,讓我在失去之後才知有多麼痛苦和悔恨!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隻是當時已惘然!安森,若有來世,一定要換我來好好愛你,好好彌補我對你的虧欠……可是,你……可還願意與我這樣任性的女子相遇?可還願意下輩子依然和我在一起麼?”

麥羽跪坐在石碑前麵,掩著臉哀哀痛哭,幾乎整個身子都伏到地上去,任由一臉清淚在她蒼白如雪的麵容上縱橫無邊,她直哭了許久,才勉強撐起身子來,努力咽著眼淚,“我們的孩子,他很好,乖巧漂亮,特彆像你。我會好好撫養他長大,也會常常帶他來看你。我自己……也會儘快振作起來,縱然今生今世與你天人永隔,縱然背著這樣的苦痛,然而為了我們的孩子,我也會勇敢走下去,然後窮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