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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血珠。安森見狀,竟不由心慌的將劍往回收了收,佐遠山再次大笑起來:“隻怕嘴硬的是三皇子你哪!老夫真是沒想到,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家夥,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在這裡瑟瑟發抖!實在讓老夫好生意外!”

安森狠吸了一口氣,終於咬著牙將手抽回:“朕今天饒你狗命,你趕緊給朕撤人!”

佐遠山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帶著絕地反擊的快意冷冷笑道:“三皇子沒聽明白老夫的話麼?”

安森眉頭死死擰成一片,有些無力的道:“你還想怎樣?”

佐遠山稍稍側過身去,目光投向遠方,竟生出一霎的迷離來,“老夫活到這把年紀,生死早已是不足為惜,即便是要死,也必然和你同歸於儘,若不然,豈非將我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他重新轉過頭來看著安森,“老夫今日既來,便絕不空手而歸。”

安森輕輕搖頭,“可是你殺不了朕,彆白費力氣了。”

“所以啊,”佐遠山花白的眉毛一挑,笑得極是陰冷:“所以,我隻好對你的女人下手了。老實講,我本來也就當是多個牽製你的籌碼,並沒有寄太大希望,因為像你這樣六%e4%ba%b2不認的人,何來情義可言哪!可是真沒想到,老夫真是沒有想到,你的父皇,你的兄弟,竟都不如這個女人來的重要!那我就算殺不了你,就算死在你手上,也必定能讓你痛,讓你生不如死!那老夫這十年,這一天,也算不枉此行了。”

安森表情複雜的默然許久,方艱難開口:“冤有頭債有主,你又何必……拉上無辜的人。”

佐遠山無聲冷笑,“無辜?那你可有算過,在你手上死過多少無辜的人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自然,老夫是比你仁慈多了,隻要達到目的,我立馬將麥府周圍的人撤得乾乾淨淨,絕不會連累半個無辜的人。”

安森淒然而笑:“所以你今日,是非要朕的命了?”

佐遠山泰然的點著頭,“若不是你的,就必得是你女人的,不過,老夫自然希望是你的。三皇子,這交易可做得?”

安森黯然僵住,片晌,靜靜緩緩的轉過身去。

尤記得那年初夏,縱然春/色繁花,姹紫嫣紅,也失色於她春風化雨般溫暖笑容。

梨渦淺笑,似把君邀。

她的眉眼,已入他的靈魂,自那時起,便心懷了死生契闊的雋永,要經似水流年,要曆繁華落儘,對月形單望相互,隻羨鴛鴦不羨仙。

若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怎不如挖心斷腸一般!他要怎麼活?他還能活?

佐遠山隔了丈遠,冷眼瞧著安森神思恍惚,知自己目的已達到。遂拾劍在手,悄悄的逼近了他。

安森驀然回頭,佐遠山還未及反應,手中的劍已被挑落在地,幾乎是同一瞬間,劍鋒已再次指向了佐遠山的咽喉,安森絕決入骨的聲音如同靜影沉璧:“朕如何能死在你手上?”

語畢,他亦再不猶豫,隻疾手抽回劍來,朝著自己脖子斷然抹去。

鮮血突兀飛濺,潔白如玉的大理石地麵瞬間豔紅一片,在即將破曉的晦暗天色掩映之下,那本是怵目驚心的顏色,此刻看來,竟是淒清又寂寥。

幾乎不覺痛楚,安森這般想著。心中卻隻有那未來得及見最後一麵的身影,讓他全部身心如割如絞,不甘的是如何隻短短兩載,便歸寂如昔。眼裡深不見底的悲哀,終於化作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的清淚悄然滑落,越發顯得他的側臉,淒美至極。

不辭而彆

佐遠山前腳一離開,吉如豐便匆匆而入,他一直候在殿外,此情此景,令向來都穩妥練達的他也不由痛哭失聲。

“吉公公,沒關係,”安森勉強微笑,聲音極是輕弱,“隻是你……可不要去徒增她負罪感。”

吉如豐泣不成聲:“皇上,皇上您這是何苦……”

安森望眼欲穿的目光癡惘凝滯著天邊漸染金黃的雲霞,“朕這一生,算計著彆人,防著彆人,自己卻也過得如履薄冰,身不由己。因自己六根不淨,所以看著世事,也總覺灰暗。你知道,朕從小到大,何曾有一日是真正開懷的,縱然看在他人眼裡是那般勢位至尊,可這背後,卻也是尋常人無法想象的代價,是正如佐遠山說的那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吉如豐低頭垂淚:“彆人不知道皇上,奴才是知道的,皇上這許多年來的艱辛,奴才全都看在眼裡。”

安森寬慰而笑:“你知道就好。另外……雖然你沒有說,可你這些日子在準備什麼,朕都是知道的……不用了,朕要是不死,佐遠山不會善罷甘休,他對付不了朕,就會……”

“皇上!”吉如豐涕淚縱橫搶斷了話頭,“您這樣舍了自己的生命去護她,她未必會知道啊!”

安森氣息越發微弱:“沒關係,不知道……也好。朕什麼都給不了她,難怪她生氣……她同朕在一起,無名無份,又不見天日,還……還生下了孩子……朕虧欠她太多了,哪裡還有資格要求她什麼。況且,若是她有什麼不測,留朕一個人活著……那必是比現在悲慘百倍的痛苦和煎熬,如今這般,也不算最壞罷……隻是,事發這樣突然,也不及為她安排什麼,一想到她以後……朕終歸……還是對不起她……”

吉如豐哽咽不已:“皇上怎能這樣說!皇上亦步亦趨的為她付出,什麼事寧願自己委屈著,都不讓她虧了半分……時常……奴才隻在一旁看著,都為皇上覺得心疼。皇上,奴才絕不讓您就這般去的。”

安森不住的搖頭蹙眉:“你千萬彆胡來,若為了讓朕活下來,而致她有個什麼,那麼朕即便活過來了,也絕不會饒恕你!”

吉如豐雖啜泣著卻也連忙的解釋:“奴才怎會不明白,皇上放心,奴才一定會有兩全之策的。”

安森隻是搖頭,微微抬首望向似將破曉的蒼穹,遠處啟明星的光芒幾近褪去,縱然拂曉黎明,安森眼裡的世界卻漸生迷離虛幻,幾乎要用儘全部的力氣,才勉強發出聲來:“兩全之策,朕也想,可……不能冒這個險,朕承擔不起……雖然……有時候朕也會想,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可是……和她在一起這兩年,卻是這一生中……最喜悅的日子。兩年雖是短暫,卻遠遠勝過此前的二十年……隻覺得,這一生……惟一值得慶幸的事就是遇見了她……”安森艱難勾起哀豔淒婉的微笑,癡癡如醉的目光似要將天邊望穿一般,汨汨湧出的鮮血浸染得他肩部殷紅一片,安森已然氣若遊絲:“真想再見她最後一麵,哪怕是一眼……也好,卻……是夢醒了,該走了……”

吉如豐淚如傾盆:“皇上!”

佐遠山立於曙天殿大門外遠觀著這一切,遂搖頭對手下吩咐道:“去將五王叫來,準備登基事宜。”

手下有些遲疑:“太師還是去看看到底氣絕了沒……”

佐遠山冷笑:“他唯恐老夫覺得他死不了,故下手便是一劍封喉,老夫看得清楚,絕對是非死不可的。咱們就仁慈些,讓他們主仆慢慢道彆吧。”

佐遠山語畢便頭也不回的朝曙涵殿走去,他心中多少急切,此時此刻,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要獨攬大權,且要安森身敗更名裂。

故立即發布檄文,播諸天下:

“昔日先帝之皇三子,乃當朝之偽臨政者也。今鏟除奸慝,遙告先帝在天之靈。皇三子微時偽善,藏鋒斂鍔,實則鴟視狼顧,豺狐之心。罔顧君臣人倫,窺竊帝位。弑父篡逆,殘殺手足。貶逐皇%e4%ba%b2,誅戮良將。隻手遮天,強權以壓群臣;剛愎殘忍,暴/政以鎮百姓。個中罪孽,罄竹難書,不可儘數,實乃東曙國皇室之劫數,河山之禍亂也。老鄙以先帝舊部之身,受主隆恩,誓死而忠。遂為之不容,險遭其毒手。被負亂臣之名,蒙受流放之辱。而今承昔日遺孤之推,舉義旗,清亂邪,以順先帝之聖意,端皇位之正嫡。

夫嘗苦勸皇三子,禪位以敬列祖,自裁以謝天下。然其嗜殺成性,冥頑不靈,傾重兵以製,仗武力而欺。老鄙勸而不得,阻而無解。遂替天行道,昭主之憾;使伏法受誅,祭父之靈。亦以正眾皇%e4%ba%b2之清明,慰諸忠臣之殉道。

蓋念其先帝血脈,皇室宗%e4%ba%b2,故仍以皇子禮葬之,以彰我大國之寬仁也。⊥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先帝之皇五子安默,德義兼之,上順天命,下和人心,乃先帝生前意屬。遭皇三子嫉恨,遠遣荒地。幸而先帝天靈庇佑,得保卻身家安全,為遂先帝遺願,著擇日登基,即皇帝位。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次日,這道檄文便傳向州郡,張貼於要道城門,東曙國上下一片嘩然。

老百姓隻當是皇室內亂,江山雖是易主,卻也都是先帝子嗣,非是改朝易姓,無論是誰也都無大錯。並紛紛紜紜,亦說檄文縱然一麵之詞,然而昔日皇上,雙手也並非乾淨。大多數民眾,不過持個觀望之態,津津樂道罷了。

然而佐遠山這廂,卻碰到一件計劃之外的阻礙,那便是五皇子安默拒不登基。

佐遠山身為外姓之臣,自是不可能自己坐上帝位,而國不可一日無君,事到如今,他也隻好一邊勸說著安默,一邊以代理國君之名開始操辦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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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連奕麵色如灰的回到家中,%e4%ba%b2手將一張官印檄文交到麥羽手上,憂慮重重的看著女兒:“節哀順變。”

麥羽一臉茫然的接過來,快速的瀏覽了一遍。

她落在紙上的目光越發滯重,沉%e5%90%9f了許久,才開口問:“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麥連奕在她身旁坐下,緊張望著她,儘量放柔聲音:“不夠清楚麼?”

麥羽輕輕搖頭,握著淺黃色公文紙的右手亦是不由自主的隨之抖了抖,聲若蚊蠅的問道:“這說的都是誰?”

麥連奕連忙寬慰道:“爹爹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但是又不能不告訴你,因為你遲早也要麵對。好了,我們彆看了,你休息一下,先彆想了。”

麥連奕說罷便伸手要將檄文拿回來,麥羽卻猛地側過身去,避開麥連奕的手勢,重新展平手中官紙,逐字逐句的輕念了一遍,慢慢抬起頭來時已有幾分暈眩,“說的……是安森嗎?”

麥連奕歎了口氣,“你心裡實是清楚,何必還要一直問呢?”

麥羽突然一聲冷笑,將手中檄文揚了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莫須有的東西到底哪裡來的?”

麥連奕唯恐刺激到她,隻得字斟句酌的解釋道:“先帝時代的太師,佐遠山發布的,現在……是輔政大臣,代理國君。皇上跟你提過這個人麼?”

麥羽斷然搖頭,憤然道:“沒有,我沒有聽過。他是什麼人!憑什麼代理國君!”

她怒氣填%e8%83%b8,急不可待的從椅榻上跳下來,因起身得太快,竟不免天旋地轉的站不穩,麥連奕急忙扶住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