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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你。”

麥羽聞言心酸又氣惱,隻胡亂抹著眼淚,全然不顧一臉俏麗妝容已是花掉不少,“我又哪裡知道。”

肖向中見狀哭笑不得,正待說些什麼,突然臉色陡變,麥羽見了納悶,本能的循其目光掉頭望去,卻見安森竟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

安森顯然狐疑,上下打量著二人,“肖尚書下了朝如何不回去,卻在這裡逗留?”

肖向中迅速抖擻了神色,跪禮道:“回皇上,是小女同麥姑娘交好,今日捎來口信,托臣轉達而已。”

安森不露聲色的掃麥羽一眼,“麥姑娘人緣不錯啊。”

麥羽拭了一把眼淚,極力平緩聲調,“皇上見笑了。”

待肖向中走遠,安森方才側首看向麥羽,問道:“麥姑娘認識肖尚書的女兒有多久了?”

麥羽正待回話,低眉瞧見潔白手絹上色彩紛亂,頓時反應過來,慌忙深垂下頭去,手絹半遮,竭力掩飾一臉斑駁。想起安森還在等她回話,便也顧不上仔細琢磨,遂%e8%84%b1口如實回道:“從小便認識。”

“欲蓋彌彰。”安森看在眼裡,語氣不由含了幾許笑意,沉思半刻又點頭道:“你們既是鄰居,彼此熟悉也是應該的。”

麥羽雖知他嘲諷,卻也不肯抬頭,“是,謝皇上理解。”

安森見她麵色尷尬,便也不多說了,隻道:“你先回房收拾下吧,朕在清平殿等著你,有些個事情要同你講一講。”

麥羽隻聽了前半句便趕緊點頭,倉惶奪路的逃得如同兔子一般。

僅隔了一刻鐘,麥羽便落落大方的出現在清平殿。安森瞧著她煥然一新的容顏,不覺又笑,“其實方才縱然你妝容駁落,卻也是好看的,實在無需那般緊張。”

麥羽麵色一紅,隨口道:“麥羽一時失儀,皇上見諒。”

安森溫和一笑,也不置可否,隨手拿過紫檀禦案上一隻黃褐色古金絲楠木匣子,“外邦新進貢一塊寶石,朕一眼瞧去,便覺極是襯你,故讓珠寶匠趕製成了首飾。你打開看看,可還喜歡?”

麥羽遲疑頃刻,卻也伸手接過來,匣盒雕刻花紋紛繁的如意纏枝蓮層次細膩光潤,聞得淡淡的木香,打開匣蓋,內裡烏黑絲絨之上,躍然眼前的便是那碩大一粒橄欖型狀的鴿血紅寶石,既通體透明,又璀璨如星光,以赤金累絲間嵌極細小光潤的雪白小米珠和瑩透羊脂玉為鏈。珠鏈光澤瑩潤,吊墜璨若星子,掩映成暉,不論材質還是工藝,俱是集天地靈氣,巧奪天工之作,就連那櫝匣,亦是千年陰沉木所製,珍稀名貴,奢華無方。

麥羽片刻合上匣蓋,委身跪禮,“多謝皇上。然而無功不受祿,麥羽實在惶恐。”

安森伸手扶起,輕歎道:“你儘心儘力,如何不是有功?”

麥羽深深垂眸,“那本是份內之事,職責所在,怎敢以此邀功?”

安森沉默片刻,“即便如此,你所做的,彆人卻都做不了。”安森斂目默然,長長籲了口氣,喚道:“麥羽——”

麥羽聽安森直喚她閨名,愕然抬起頭來。安森目光晦澀悵悵,又隱帶著幾許急切,“其實,你若不喜歡在禦前久站,以後便隻需酉時來請脈便是了。另外你不是同肖尚書的女兒要好麼,朕可以許她時常進宮來陪你……”

麥羽一時失語,見安森語態焦灼,趕緊道:“麥羽本該為皇上分憂,竟事事勞皇上照顧,實是羞愧難當。”

安森低眉凝視她,輕輕道:“朕不希望你是被迫留在這裡。即便不是賓至如歸,可多少……會覺稱心些罷。”

麥羽心下惴惴,亦是有些言不由衷,“皇上盛情,麥羽受之有愧。”

安森溫和笑道:“朕相信你不會令朕失望。”

麥羽也隻好勉強一笑,卻道:“麥羽必會儘心,卻不敢要皇上允下的這許多特殊,麥羽恐會落人口%e8%88%8c。”她斂目望著手中木匣,“皇上……”

安森忙伸手攔下,“你若覺得是壓力,不願意特殊便罷了。可這件東西是朕特地為你定製的,你若退還,便是存心叫朕難堪了。”見她蛾眉微蹙,又道:“就當是朕犒勞你連日來的辛苦。”

”麥羽並不覺得辛苦。”她旋即回道。又沉%e5%90%9f須臾,終是應下:“既是卻之不恭,那麥羽便謝過皇上了。”

冰心玉壺

光陰平淡如水,日子稍長,麥羽卻也慢慢適應下來,白天隨侍禦前,晚上請脈,單調而規律。如此一轉眼,便又去了數日。

這幾日安森不太輕鬆,頭疾一犯再犯,頗有反複無常之態。麥羽看在眼裡,難免心情沉重,安森雖也沒說什麼,然而越是這般,越讓她覺得難過。

心病從來要心藥,麥羽雖一早斷定安森必有心結,然而卻也不便多問。隻感慨自己作為大夫,需要了解病人;而同時亦為侍從,卻是絕不能去打探皇上心事的。

儘管世人皆歎,在君王麵前,縱然是再出色的名醫,也無法儘施一身醫術;然則於君王本身而言,普通的病症也難以得到大夫平常心的對待,以致本非疑難雜症也長久不得治,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有時跟吉如豐閒聊時,麥羽會隱晦的提起這些,希望他可以提點一二。吉如豐作為安森的心腹,自然是沒人比他知道的更多。

“奴才自然會儘力為皇上排憂,”吉如豐笑嗬嗬道,“其實,麥姑娘的勸導才是最好不過的了。”

麥羽漸也習慣了吉如豐那永遠都意味深長的講話方式,便也不在意了,隻隨口敷衍道:“吉公公不是笑話我麼,皇上的心思,我從何得知呢?”

當然麥羽也覺得無奈,除了自慚平庸無為之外,更覺得自己能做的實在太少,便隻得在平日的事務上,琢磨著,花些心思了。

於是除了口服的藥材之外,她便在平日的請脈時辰,輔以自己擅長的針灸,以多管齊下。並在原先的方子裡,又加了幾味寧心安神的藥材,且想著這樣熬製下來,每日湯藥必定是好幾大碗,為了方便服用,她還特意叮囑太醫院將其煎出膏,再煉製成藥丸。

安森日常的茶飲,麥羽也作了調整。安森素日飲的是青茶,麥羽將青茶減至三份,再另入七份白菊,代替他平時的茶飲。白菊清頭目止眩暈,與青茶二味合用,有加倍的效果。

麥羽在家的時候很少做這麼細致的事情,如今卻也是得心應手。這般的用心安森自然也是看在眼裡,同她講話的口氣越發溫和柔婉不說,更對她頗多關顧,連每日跑太醫院煎藥熬藥的事務,也交由旁人待辦了。

麥羽這日用完了晚膳,便一個人呆在在房間裡細細理著銀針。將那些她常用的三棱針、梅花針和毫針,一順兒的擺了在麵前,拿綿軟的拭銀布逐一的細細擦拭,直見著一根根的又重新煥出溫潤而柔和的銀白色光澤,才小心的將它們放回象牙針具盒中,按上鎖扣,撫著針盒表麵紋刻的梅蘭圖飾,麥羽微歎一口氣,隻覺心潮湧動無可抑製,讓她既是難受,卻也欲罷不能。

這般癡惘的呆到時辰差不多了,麥羽方才起身,提了醫藥箱,匆匆往清平殿而去,既是每日請脈,她來去已是十分自然。

安森於鑲金龍鳳椅榻上斜斜而臥,一身月白色便服越發襯出他頎長的身形,隻是臉色甚是蒼白,眉頭緊蹙,頗有些精神不佳。

麥羽一眼瞧見,下拜道:“皇上萬安。”

“起來吧。”安森微微正起身來,含笑點頭道,“你來了。”

麥羽被他笑得心中一跳,不由得兩朵紅霞飛上臉頰,連忙低下頭去,輕聲應道:“是。”

安森見她嬌羞,卻也不多說,隻微笑首肯道:“看你每日這般儘心,朕真是很感激。”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麥羽低眉欠身道:“皇上言重了,麥羽自是不敢不儘心。”

“好了,”安森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這裡沒有旁人,無需恪遵禮數。”

麥羽靦腆笑笑,稍事放鬆,望著安森又道:“近日皇上必是勞頓,頭疾頻繁發作不說,連帶了麵色也這樣不好。”

安森淺淺一笑,“許是天氣炎熱,人也孱弱些。還好有你的針灸,緩解不少。”

麥羽亦含羞笑一笑,遂低頭自象牙盒中細擇了銀針,她手勢極是熟練,三下五除二便在安森頭部和頸部七七八八的插上了銀白毫針,方才道:“皇上,今日銀針仍是大約要留置一刻鐘,還請皇上稍事歇息。”

安森神思有片刻的恍惚,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輕點了下頭,又微笑看著麥羽,突然道:“麥羽,朕當日未顧你意願將你調來此,事到如今,你是否還怨朕?”

安森問得突兀,麥羽也不禁愣了片刻,連忙道:“皇上怎還在介懷此事,麥羽實是心甘情願的。”

安森亦隻是笑,半咪著眼的樣子極是慵懶,“你總是用這些話來敷衍朕。”

麥羽怔怔瞧著他撩人神情,口中道:“麥羽不敢敷衍皇上,實話罷了。”

安森側首看著她,半晌又若有所思的遠目窗外遙遙星空,笑意漸漸斂下去,聲音亦是低沉下來,“朕一早便知你父%e4%ba%b2一心要將你帶離,而你自己也未必肯留……隻是朕的私心裡,實在是不願意放你走,雖知是有悖你心意,但卻希望你心裡,不要因此記恨朕才好。”

麥羽愕然望著安森,見他眼裡隱有傷感之意,不忍道:“其實……即便那時皇上恩準家父的稟奏,麥羽也不會離開。”

安森微微一怔,遂深深望向她,“為何?”

麥羽目光柔和如月,輕輕道:“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安森含笑聽著,一麵頜首,眉頭也慢慢舒開來,“很好,但是朕更希望聽見你說後麵一句。”

麥羽心頭一驚,麵色瞬間緋紅如櫻,“是……卻也實在不合適了。麥羽隻想著一直侍奉皇上左右,為皇上排憂解疾。”

安森定神凝視她好一會兒,方才再次展顏微笑,“心意是好的,隻是這話講的太過客套了,朕願意和你坦誠以待,隻希望你也能如此。”

麥羽點點頭,有片刻欲言又止的猶豫,卻終是沒有忍住,問道:“其實……說到坦誠以待,麥羽尚有一事不明。”

安森溫柔頜首,“但說無妨。”

麥羽小心望向安森,縱然此時他正展眉微笑,然而那眼中憂鬱卻亦如與生俱來一般,深切至骨,揮之不去。那樣的哀愁,總會不由的讓她生出心疼和憐惜來,她繞到安森正前方,暗自深吸一口氣,懇切拜下,道:“心病還需心藥醫,麥羽實在不是稱職的大夫,不知皇上為何愁苦,無法為皇上解憂。麥羽一直很想知道,皇上並非是心浮氣躁之人,到底為了何事這般焦慮?”

安森眼裡一瞬間竟閃過一絲無所遁形的倉惶,半晌才澀然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然而話畢,卻也旋即揚起欣慰的微笑,“可是如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