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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迷迷糊糊的醉意好像就在這一瞬間消散了個乾淨。看了看依然麵無表情的葉孤城,轉過頭去又看了看葉丹歌,陸小鳳終於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

“丹歌,你這又何必呢?隻要她以後不再做熊姥姥,我看今天不如就算……”

“算了?這麼多條無辜性命,如何能算了?”葉丹歌側過臉看了看陸小鳳,神色有些冷、有些陌生——簡直就像是第一次認識陸小鳳一樣,“金九齡殺人越貨該死,熊姥姥濫殺無辜,難道就不該死?更何況——你說她隻要她以後不再做熊姥姥?”

葉丹歌說著,按在劍柄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連素來軟糯的聲音也低沉了幾分:“你倒不如問問她——事到如今,可有悔意?”

陸小鳳當即就是一噎,看了看葉丹歌又看了看葉孤城,忽然間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公孫蘭看了陸小鳳一眼,卻是忽然間笑了起來,眉宇間儘是譏誚:“何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們之中——又有誰沒有殺過人?比我又好得了多少?”

“是,我確實殺過人,殺過——很多人,”葉丹歌深吸一口氣,冷冷地看著她,“像我們這樣的江湖人,誰手上又能沒有幾條人命?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殺人就是殺人——本就都不是什麼無辜的人,哪天若是被人殺了,也不過是技不如人、因果報應罷了,但……百姓何辜?你又於心何忍?”

公孫蘭笑了笑,雖沒有說話,卻仍是滿臉的不以為然。

葉丹歌也笑了——她的身量很嬌小,要微微仰起頭才能和公孫蘭對視,然而即便是這樣,她也沒有顯出半分遜色和卑微來,就仍是這麼坦然地直視著公孫蘭,周身卻隱隱現出一股凜然的劍意來:

“你既無愧,我也不必多說,就當做我也與金九齡一般,邀你賭上一局吧——我贏了,你死;若你贏了,便是我死——放心,公平比試,葉孤城不會因此而為難你。當然,你也可以現在就去衙門投案,那這場比鬥也就不必進行了。”

公孫蘭的臉色終於開始變了——深深看了葉丹歌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雖是未置一詞、卻始終一種保護的姿態擋在葉丹歌身前的葉孤城,眼神立時就暗了下去:“這和你本來沒有任何關係。”

“就當……是我多管閒事吧。”葉丹歌臉上的笑意很淡,“我知道要想瞞過金九齡很不容易,你一定是真的中了迷[yào],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若此時動手,陸小鳳也一定要替你覺得不公平。”

葉丹歌說著,瞥了眼一旁的陸小鳳——陸小鳳有些尷尬地彆開了視線,她也不介意,隻是接著道:“給你一夜該夠了吧?我就在門口等你,待到旭日初升,便是了結此案之時。”

公孫蘭的臉色更沉了,盯著葉丹歌的眼睛看了許久,終於轉身,一言不發地進了屋,“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她已沒有彆的選擇,若是葉孤城也一起出手,她根本就沒有半點機會,倒不如和金九齡一樣,放手一搏。

公孫蘭進了屋,屋外的氣氛卻沒有半點放鬆下來,葉丹歌似乎是毫無所覺,一撩衣擺,就這麼盤著%e8%85%bf席地而坐,將重劍橫放在自己身前,閉上眼睛靜靜地開始打坐。葉孤城跨前半步,一言不發地擋在她的身前。

時間好像過得很慢,又好像過得極快,誰也不知道究竟是等了多久,在不知不覺中,漆黑的夜色裡終於開始有了第一縷光亮——葉丹歌睜開眼,抱著劍站起身來,仰著頭定定地看著正一點一點升起的太陽,片刻後,忽然間拉了拉葉孤城的衣袖。葉孤城低頭,正對上她那一雙清亮的眼睛,葉孤城伸手,握緊了她的手——葉丹歌歪了歪頭,定定地看著他。葉孤城的臉色沉了沉,卻是始終都沒有動作,良久後,才終於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葉丹歌輕輕笑了一聲,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輕輕碰了一下,低聲道:

“彆擔心。”

葉孤城伸手拍了拍她的頭,臉色稍稍柔和了些許。

身後傳來“吱呀”一聲輕響,葉丹歌回頭,就見公孫蘭已經握著雙劍走了出來——她似乎是整理打扮過了,妝容精致、彩衣燦爛,簡直如同彩霞一般,明豔不可方物。

葉丹歌也不多話,“錚”地一聲拔了輕劍出鞘,直指公孫蘭:

“拔劍吧。”

這還是陸小鳳第一次看見葉丹歌出手。他雖然早已猜到她的武功一定不錯,但也沒想到真正動起手來竟會是這樣的場景——握輕劍時靈巧而輕盈,重劍在手時卻又似是帶著一種劈山開嶽般的氣勢,更重要的是……如她所說,她一定殺過很多人,劍鋒所指之處,儘是血腥與肅殺之氣,但卻又偏偏好像帶著一股凜然的浩氣。

兩相對比之下,公孫蘭的劍招美則美矣,卻似乎莫名地顯出一股異樣的“邪氣”來,惑人心智。

公孫蘭一身彩衣,衣帶飄飄,整個人都如同彩霞一般,令人神迷目眩,幾乎都要看不清她的身法和劍招——葉丹歌神色一凜,微一側身,看看避開了公孫蘭疾刺而來的劍鋒,一旋身順勢就已經握著手中的重劍重重地向她攔腰橫掃而去。

她的劍招裡,確實有著七秀坊劍舞的影子,但……也僅僅隻是影子罷了——真正的公孫劍舞,明豔而爽利,觀之隻覺磅礴浩然,即便是粗布麻衣也難掩其風姿,何須刻意塗脂抹粉、以彩衣惑人心神?

流於表象,無非是舍本逐末、走火入魔罷了。

心既不誠,何以執劍?以心伴劍、以心觀劍,又怎麼可能被五色所迷?

公孫蘭的雙劍已然到了麵前,葉丹歌不退反進,就這麼挺身迎了上去,陡然間低喝一聲,手中那柄六十多斤的重劍竟是一瞬間疾若閃電,未等公孫蘭擰身閃躲,一招“峰插雲景”就已經是重重地擊到了她的身上——公孫蘭低呼一聲,迫不得已隻能順勢向後倒飛而去試圖卸掉這股力道,葉丹歌卻是足尖輕點地麵,眨眼間就已經到了公孫蘭的麵前,手中重劍立時狠狠地砸了下來……

天光已經大亮了,葉丹歌的額頭早已沁出了一層薄汗,拄著劍不停地喘熄著——她身前的地上躺著一具屍體,鮮血從她%e8%83%b8口的巨大劍痕中一點一點流出來,慢慢地浸透了她一身精致的彩衣,看起來有些邋遢,再不複生前的美麗。

所有人死了之後,本來就都是一樣的——無謂美醜,都隻是一條同樣的生命而已。

葉孤城上前兩步走到她的身邊,伸手——葉丹歌仰頭看了他一眼,將自己的手放進了他的掌心,而後立時就被他半扶半攬著摟到了懷裡穩住身形。

“說實話,她的劍法其實還要略勝我一籌,”葉丹歌靠著他,呼吸漸漸平複了下來,她頓了頓,反手握住了葉孤城的手,語氣淡淡,“隻可惜——她的劍,僅止於‘術’。而且……我說過的,我見過真正的公孫劍舞——所以我沒死,死的是她——我不會輸。”

葉孤城頷首,輕輕拍了拍葉丹歌的腦袋,接過她的重劍背到自己身後,而後微微彎腰,一把將葉丹歌打橫抱了起來。

葉丹歌下意識地抓緊他的衣襟,一瞬間漲紅了臉:“葉孤城,你……”

“我們回去,”葉孤城稍稍調整了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些,抱著她就往來時的路走,腳下步履穩健,語氣依然淡淡,“一夜沒睡,你該休息了。”

葉丹歌愣了愣,終於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將自己通紅的臉埋進了他的懷裡。

作者有話要說:打鬥無能,大家領會精神就好,總之就是峰插+鶴歸,照臉掄什麼的你們都懂的╭(╯3╰)╮

第37章 吵架

第三十七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吵架

葉丹歌是真的累了,葉孤城抱著她走了沒多久,就感覺到懷裡人的氣息開始慢慢變得舒緩而綿長了起來,不由得又將她往自己懷裡攏了攏,放輕了腳步。

回到南王府,葉孤城放輕了動作,小心地把葉丹歌放到床上、又解下她那一雙輕重劍靠放在床邊,抖開薄被替她蓋上——睡夢中的葉丹歌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掙了掙想要將被子踢開,葉孤城俯下-身來,又將被子替她拉好、製住她的掙紮,難得地好脾氣:

“蓋上,不要著涼。”

“熱……”葉丹歌低低地呢喃了一句,軟糯的嗓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委屈,像極了撒嬌,絲毫看不出先前滿身凜然肅殺的模樣。

葉孤城神色一鬆,渾身的氣息都柔和了下來,一個沒注意,葉丹歌已然是趁機再一次踢開了被子——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三伏天酷暑難當,葉丹歌又出了一身汗,蓋了被子自然是要嫌熱的。

葉孤城的臉上漸漸染上了幾分無奈,可細細看去卻又好像是帶著幾分似有若無的笑意,索性在靠著床頭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將葉丹歌整個攏進了自己懷裡——葉丹歌立時就再次不安分地掙紮了起來,皺著眉想要擺%e8%84%b1開去,仍舊不滿地低聲嚷著:

“好熱……”

葉孤城的眼神一瞬間暗了暗,忽然間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半夢半醒間的葉丹歌愣了愣,隨即一下子就蹭著貼了上去,整個人都窩進了他的懷裡。

葉孤城的內力偏寒性,稍稍運氣聚於掌中,掌心立時就帶上了一股令人愜意的涼意,葉丹歌循著那股涼意蹭過去,整個人都趴到了他的懷裡,枕著他的%e8%85%bf安分了下來。

葉孤城用另一隻手的衣袖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伸手又將先前被她踢開的被子拉起來蓋住她的腰和%e8%85%bf,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葉丹歌輕哼了兩聲,終於安安靜靜地徹底睡了過去。

葉丹歌這一覺,從上午一直睡到了傍晚,睜開眼睛的時候,迷迷糊糊地看到窗外的天空中已是殘陽似血。葉丹歌習慣性地揉了揉眼睛,撐著身下的床想要坐起身來,伸手一按之下卻是立時就愣了愣——這“床”的觸?感怎麼好像……

“醒了?”熟悉的清冷嗓音自頭頂響起。

葉丹歌渾身一僵,低了頭,這才發現入目儘是一片雪白——自己大半個身子都趴在葉孤城的%e8%85%bf上,這會兒手正撐著他的大%e8%85%bf,難怪剛才摸起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怎麼不把我放到床上啊?”葉丹歌的臉上迅速染上了一層薄紅,“惡人先告狀”了起來。

葉孤城垂下眼簾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卻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