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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五劍六派’之說,大約可以用來概括當時的武林局勢。其中,‘四家’之一的藏劍葉家就坐落於西子湖畔。”

藏劍、葉家?葉孤城微微皺了皺眉,低頭看了眼葉丹歌——她眉宇舒展、神色平靜,眼神卻深邃得看不出情緒。

葉丹歌沒有看他,仍舊不緊不慢地講著“故事”:

“葉家本是書香世家,大唐神龍年間,江南名俠葉孟秋赴京趕考,不料題詩犯忌,名落孫山——歸來後便投身江湖,於西子湖畔建藏劍山莊。藏劍山莊不止是江湖門派,同時也是鑄劍名家——舉凡藏劍所出,俱是神兵利器。此外,藏劍山莊每十年便會舉辦一次‘名劍大會’,劍帖所邀者,無一不是當世的絕頂劍客,而每一屆的彩頭,都是一柄舉世難尋的名劍——藏劍山莊於是很快便聲名鵲起,成為‘四家’之一。”

“大唐天寶十四年末,安祿山自範陽起兵造反,中原武林各派精銳儘出、襄助守軍,”葉丹歌說到這裡,忽然間住了口,沉默了下來——葉孤城沒有催促,隻是一言不發地伸手將她的手握進了自己的掌心裡。葉丹歌用力地回握住他,深吸一口氣,良久後,才終於又慢慢地接著道,“次年五月,安祿山大軍兵臨長安城下——那一戰死了很多人,所有人都已經殺紅了眼,身邊、腳下——全都是相互枕藉的屍體……守軍中有一個藏劍弟子為了保護自己的兄長,替他擋了叛軍自背後砍來的一刀,本以為已經身死,沒想到竟還會有醒來的那一天——隻是醒來時卻發現自己不知為何竟在西湖邊一處無人的樹林中,起來後找了人詢問,才知道如今竟已是大明——距離大唐,足足已有數百年的時光了。”

“已經……數百年了啊……”葉丹歌頓了頓,無意識地將最後一句話呢喃著重複了一遍——葉孤城心下終於一片恍然。

難怪她明明有師門和兄長,卻總是孤身一人;難怪她的劍招中總帶著一股血腥和肅殺之氣;難怪每每提起師父和兄長,她總是滿臉落寞……

——原來竟是這樣。

葉孤城握緊了她的一隻手,抬起另一隻空著的手,似是有些猶豫地在半空頓了頓,片刻後終於還是伸了出去,摸了摸葉丹歌的眼角,語氣依然淡淡,卻好像是帶著一股莫名的暖意:

“莫哭——我在。”

葉丹歌怔了怔,近乎本能地歪著頭蹭了蹭他的手,將眼角不多的一點點水跡全部蹭在了他的掌心裡,然後仰起頭看他,滿臉的認真和專注:

“其實直到我死,戰亂也不過才半年罷了,可是——大唐盛世,好像就在一夕之間轟然崩塌,什麼叫‘白骨露於野,千裡無%e9%b8%a1鳴’,我終於是真真切切地%e4%ba%b2眼看見了。葉孤城,不要謀反——那種場景真的太慘烈、太慘烈了,我永遠也不想再看見第二次。”

“不要謀反,否則,”葉丹歌咬了咬%e5%94%87,深吸一口氣,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道:“我一定會——殺你。”

葉孤城微微俯下-身,低頭慢慢地靠近她,直到幾乎和她鼻尖相觸時才終於停了下來——他在她的眼睛裡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倒影,沒有了胡子的自己,看起來略略有些陌生,但卻似乎並不是件壞事。

“好。”葉丹歌聽見葉孤城清冷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賅,卻讓她渾身都放鬆了下來,有一種莫名的安心——葉丹歌笑了起來,用力地點了點頭。

葉孤城伸手,將她的腦袋壓進自己懷裡,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半晌後,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葉丹歌愣了愣,隨即就蹭著他的%e8%83%b8口搖起了頭,滿臉的興致勃勃:“算啦,下不為例!對了,我們明天還去王記吃吧?好多菜今天都沒吃到呢!”

葉孤城的手頓了頓,隻覺得原本滿室的溫情都被她這一句話全部破壞了個乾淨,低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漸漸露出了幾分無奈來——懷裡的人卻是猶自不覺,忽然間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刻意放軟了聲音喊他:

“爹爹,我們去吃燒味吧?爹爹,爹爹……”

葉孤城的眼神立時就是一暗——葉丹歌眼看情形不對,住了口起身就想跑,卻到底是晚了半步,被葉孤城攔腰撈了回來,在腰後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聲音低沉,微帶了些沙啞:

“鬨夠了?”

葉丹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後,刷的一下紅了臉,卻到底是沒有再胡鬨下去,趴在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安心地開始睡午覺。

……

這天晚上陸小鳳終於回來了——公孫蘭已束手就擒,陸小鳳將她交給了金九齡後,說是有事要去萬梅山莊找西門吹雪,很快就和眾人告了彆離開了。

金九齡也在同一天向南王府告了假,帶著公孫蘭進京受審——繡花大盜的案子似乎是已然可以蓋棺定論了。然而兩天後,葉丹歌終於又收到了陸小鳳的傳訊,立時和葉孤城一起出了王府,直奔城中一處偏僻隱蔽的小樓而去。

葉丹歌到的時候,金九齡已然被陸小鳳撞破了——再加上已經清醒過來了的公孫蘭,三個人正在門口對質。

金九齡原本還是神色平靜,卻在看見葉孤城出現的一瞬間,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葉丹歌的注意力,卻是全都集中到了對麵的那個女人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公孫蘭——平心而論,她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葉丹歌看著她,總覺得她眉梢眼角都帶著一股難以遮掩的戾氣——這就是如今的“公孫大娘”?

說實話,葉丹歌其實並沒有%e4%ba%b2眼見過當年真正的公孫大娘——公孫大娘姐妹倆的輩分比他師父葉英還要高,等到她懂事的時候,二人所建的憶盈樓已是更名為七秀坊,在江湖中名列“六派”之一,公孫姐妹也早已不問世事。但藏劍山莊與七秀坊同處江南,向來交好,她所見過的七秀弟子或者溫柔秀美、或者直率明豔,總之無一不是俠義善良之輩,師父也曾說過,公孫大娘雖然劍術高絕,但卻是一個極其溫柔善良的前輩……不管這公孫蘭是否真是公孫大娘的後人,單憑著她濫殺無辜百姓這一點,她就決不能視而不見!

公孫蘭似有所覺,回過頭來,正撞上葉丹歌毫無半分笑意的視線——怔了怔,下意識地握緊了雙劍,很是戒備地打量了葉丹歌一眼。

葉丹歌沒有閃躲,大大方方地和她對視。

公孫蘭的視線微微閃爍了一下,轉過頭去繼續和金九齡對質——葉孤城伸手,安撫性地拍了拍葉丹歌的頭頂。

葉丹歌點點頭,沒有插話。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金九齡享受慣了,但俸祿卻並不足夠他揮霍,於是便勾結了公孫蘭的姐妹之一,以繡花大盜的身份做下數十樁大案,然後再嫁禍給公孫蘭。

但金九齡卻顯然還不甘心就此罷手——

“陸小鳳,我想和你賭一賭、比一比高下。你要是贏了,我不但束手就擒,還會馬上告訴你薛冰的下落。”

——薛冰,是“神針”薛夫人的後人,繡花大盜的案子一開始,陸小鳳就去了薛家打聽消息。薛冰本是跟著陸小鳳一起出來的,前些日子時卻是忽然間失了蹤,生死不知。

其實有陸小鳳和葉孤城在這裡,金九齡早已是毫無勝算,他們本沒有必要答應金九齡這個賭約的,但是……葉丹歌皺了皺眉,深深地看了金九齡一眼,咬了咬%e5%94%87——果然,陸小鳳答應了。

——畢竟關係到一條人命,由不得幾人不答應。

金九齡的武功比想象中的還要高上許多——這一戰,實在是出乎意料地激烈,但陸小鳳畢竟是陸小鳳,他到底還是贏了。

但他同時也輸了——金九齡死了,到死也沒有說出薛冰的下落。但所有人都清楚,薛冰隻怕是也已死了。

陸小鳳的心情顯然很不好,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了酒,坐在一旁一口接一口地喝著——那種動作,幾乎已經能夠稱得上是“灌”了。但事情仍然還沒有結束——葉丹歌一言不發地站在葉孤城身側,冷著眼看公孫蘭詐出了她姐妹中和金九齡勾結的叛徒——是“紅鞋子”中排行第二的那一個。

一切終於徹底落下帷幕,陸小鳳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拎著酒壇一邊喝一邊往外走,卻是忽然聽到了一道軟糯中帶著一股凜然的嗓音響起——

“慢著,”葉丹歌忽然間上前一步,走到公孫蘭麵前站定,直直地看向她,“既然繡花大盜之案已了,我想也是時候該算一算熊姥姥的案子了。”⊿思⊿兔⊿網⊿

作者有話要說:全都坦白了……甜嗎甜嗎甜嗎?(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蛀牙了嗎?【喂!

公孫蘭什麼的,必須為民除害!

第36章 劍器

第三十六章

劍器

公孫蘭臉色立時就是一變。

周圍的空氣好像在一瞬間凝固住了,四周靜得有些可怕,葉丹歌腰側和背後的兩柄劍似乎是輕輕顫動了起來,發出了一陣似有若無的低鳴。

“你想怎麼算?”公孫蘭看她,眉宇間竟是冷漠和寒意。

葉丹歌伸手,帶著些安撫意味地拍了拍自己的兩柄劍,神色坦然:“你就是熊姥姥?”

“是。”

“那些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都是你殺的?”

“不錯。”

“那很簡單,”葉丹歌忽然間笑了起來,解下自己背後的重劍杵到麵前的地上——六十多斤的重劍在她手中輕若無物,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它終於觸到地麵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感覺到地麵像是似有若無地顫了一下。葉丹歌卻是神色如常,淡淡地看著公孫蘭:

“殺人償命,如是而已。”

“大姐!”公孫蘭的姐妹們立時齊齊變色,滿臉焦急地就要撲上前來,剛跨出一步,卻是忽然間僵住了身子,一瞬間儘數白了臉色——

原本安靜站在一旁的葉孤城忽然間踏前一步,恰好攔在了“紅鞋子”的幾人身前、擋住了正在對峙的葉丹歌和公孫蘭。他微微抬了抬手——手中寒鐵劍明明還未出鞘,對麵幾人卻好像是在一瞬間就感覺到了縱橫交錯的劍氣,下意識地僵直了身子,再不敢踏出半步。

陸小鳳的臉色終於也變了——他隻覺得好像兜頭一盆涼水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