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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爹 香小陌 4382 字 3個月前

,早都被那些想要回城依靠裙帶關係把指標占滿。

日誰爹也沒用,輸就輸拚爹。

馬寶純抹乾淨通紅眼眶,苦笑一聲:“你有牢騷,我這麼些年容易麼我?我願意窩山裡?你有初中文憑,我連初中都沒畢業就大串聯了,上學就徹底荒廢了。我抱怨過?”

“我也就是長得不好看麼。咱大院裡原來那個趙三紅,白,漂亮,人家就拿到回城指標了,怎麼拿到,多明白啊!”

孟建民抬起頭說:“彆胡說八道,咱們這樣人,是乾出那種事?咱們就不是那種人。”

馬寶純說:“我知道你也不是那種人,永遠做不出來。”

忍了一會兒,馬寶純發酸地問了一句:“你這麼想離開,你當上大學生回去了,我怎麼辦?”

孟建民:“……”

馬寶純說:“孟建民你要不是窩這山溝裡出不去,如果北京,你能看得上我你能跟我結婚?!”

“孟建民你自個兒走吧,我們娘仨過日子。”

孟建民被堵得愣了,半晌歎一口氣:“你這人,想什麼呢……”

“你是怕我回去了不要你啊。”

“不會,甭瞎想。”

“一家人,無論發生什麼,永遠都一塊兒。”

兩口子吵完抱頭哭了一場,回頭該乾嘛還乾嘛,日子還要繼續熬。

再說孟小北這小子跑了,這一路就跑遠了。夜裡沒長途車,他竟然就沿著山路,一路往縣城方向跑,走走停停。

這也就是孟小北,換成廠裡彆孩子,都膽子小,前怕狼後怕狗,絕不敢深夜走山路。隻有孟小北能乾出這種幺蛾子。他想一路走到岐山縣城,然後找輛車坐,他覺著自個兒腰紮牛皮帶小八路一個,你小北爺爺能乾著呢,重要著呢。

他走了半道,才發覺沒多穿件衣服,半夜山裡冷得賊死,把他伸出來兩手凍成小冰鎦子,紅皴皴,牙齒打戰。孩子畢竟是孩子,玩兒離家出走鬨劇都沒經驗。沒帶衣服,沒帶錢和糧票,他洋畫彈球小人書果丹皮這些珍貴家當一樣都沒帶,手裡就拎一袋子黃饃饃!

那夜,孟小北是找到一處沒人倉庫,倉庫門洞裡蜷縮著過夜,吃掉半袋饃饃。他腦頂上方有巨大外置空調機,轟隆隆地響,給他拚命吹著熱蒸汽。他沒喊人,也沒哭,咬著嘴%e5%94%87強作堅強,沒事人一樣睡到第二天太陽曬%e5%b1%81%e8%82%a1,繼續出走。

孟小北從小是個能吃苦玩兒命,骨子裡很犟,目標執著,而且能對人發狠。頭發埋著沙土,手腫成胡蘿卜,倆腳丫子凍得像冰坨,他愣是走出很遠,走密林子裡,心中描摹他宏偉遠大闖蕩計劃。直到太陽再一次往山梁邊緣墜下去,直到林間慢慢朦朧變暗,灰黑色枝椏扭結著割裂頭頂光亮,直到他終於迷了路!

再往前走,是山溝裡傳說中狼王穀。

大人們常嚇唬小孩,狼王穀裡有一頭白額白圍脖青色皮毛狼王,帶領一群狼崽,專門叼七歲以內小孩回去剝皮吃肉。

孟小北心裡突然瘮得慌,回頭望一眼密林深處,加腳步,眼神閃爍。

據說母狼冬天產下一窩小崽,找不到過冬口糧養不活小狼,頭狼就做主將弱小狼崽咬死,讓強壯狼崽吃掉,優勝略汰。孟小北覺著他自個兒就是那隻被淘汰掉崽子,這會兒就有狼要吃他了!

先是側後方林子裡一聲異動,孟小北嚇一激靈,突然撒%e8%85%bf瘋跑起來!

他這一跑,一石激起林間無數隱秘,暗夜裡追蹤無數條%e8%85%bf全部飛奔起來!

孟小北一逃竄起來,先前積攢起無畏勇氣瞬間崩潰。他上天入地連滾帶爬,眼角分明瞥見林子裡一道青灰色似狼似大狗身影箭一般朝他後腦襲來。與此同時,一道低沉狼嘯撞入耳鼓,一聲伴一聲,從山梁上、樹頂上,此起彼伏,鋪天蓋地!

左邊?

右邊?

幾條灰色狼似乎被林子裡大動物嚇到,躊躇不前,焦躁地轉圈。

嗷嗚——

加剛猛一聲嗥叫撕破濃稠夜色,讓凶殘捕獵者嚇破肝膽。頭狼凶惡地扭頭對嗥,想放棄,又不甘。

就這時,孟小北奔跑中腳下拌蒜,繩索突然收緊。他沒防備,兩隻腳踝被倒提著,瞬間大頭朝下被吊起半空,啊!!!!

中陰招了。

孟小北怎麼能認命?他不會服軟。

他掄起手中後武器,狠命擲向林子裡凶獸!

“哎呦……餓……”

孟小北視線是倒著,東西是從下往上走個斜線擲出。饃饃又涼又硬,凍成個冰坨,精準打擊目標。

頭狼撲空,再想撲孟小北,也踏上套索,一並吊了起來,四爪蹬天倉皇地嗥叫。

林間伸出一杆鐵灰色槍管,終於噴火了。

單槍鬥群狼,這是一場迂回智鬥,也是拚膽量。

狼群失去頭領,槍響處一哄而散。

那顆子彈射進樹叢,也沒打中哪隻狼,失準了?

孟小北倒吊著,兩手可憐地垂下,大腦充血,模糊之間隻看到高大軍綠色身影從林子裡鑽出來,軍大衣,野戰靴,緩緩溜達過來,身形倒映他瞳膜上。那人兩手用個很瀟灑姿勢,把一杆修長槍橫架後脖頸子上,嘴角輕聳。

槍管另一頭挑著半袋東西,可不就是凍成坨硬饃饃!

老林子間兩隻套索,捕獲一大一小兩頭沒有心肝狼崽子。

賀少棠掀開雷鋒帽,揉了揉嘴%e5%94%87下巴處,哼道:“還挺疼,要是砸我眼睛上就給老子毀容了!”

孟小北倒吊著不舒服,嗚嗚掙紮著想下來。

賀少棠說:“我救你,你小子拿原子彈扔我?不講義氣。”

孟小北嘴硬著:“我想喂狼呢。”

賀少棠:“你剛才喂著狼了嗎?”

孟小北:“狼都被你打跑了,我就喂你唄!放、放……我……下……來……”

“你……你個瓜貨。”

賀少棠打量孟小北,噗得樂了,露出一口整齊白牙,黑夜裡很亮。罵孩子“瓜貨”話音都發軟,透著幾分另眼相看。

這也就是賀少棠,脾氣不吝跟熊孩子耍貧嘴。

這也就是孟小北,完全不認生,逮誰嗆誰,爺還是有脾氣呢。

孟小北心裡琢磨是,來我們兵工廠做彙報演出解放軍,打槍都百發百中,你這個人是我見過槍法差勁解放軍叔叔!你又沒打著狼,你牛個%e5%b1%81啊?!

……

賀少棠山上已經轉悠一整天,就是前來捉拿孟小北。前一天夜裡,距離工廠十裡地哨所裡,賀班長就接到上級電話命令。鄭排電話裡跟這人說,咱們汽車製造廠丟一小男孩,大人把整個廠區翻遍沒有,都急瘋了,怕可彆跑出山溝去!領導讓跟各處都說一下,你們山口上盯著,見到小孩就拿下,綁了回來!

賀少棠說:“廠裡丟孩子,能跑到我這兒來,他就神了,隔著多少裡路呢。”

排長說:“老四,彆犯懶骨頭,滾出去巡哨去。”

賀少棠咬煙一樂:“放心,沒有拐孩子。”

排長罵道:“日你娘廢話,沒拐孩子,可是山裡有狼和野豬!”

賀少棠冷不丁問了一句:“誰家孩子?姓什麼叫什麼?”

排長說:“說起來你應該知道,就是汽車廠三區一車間孟建民他們家,你以前都見過。”

賀少棠正歪床上,拍%e8%85%bf大笑:“哈哈,我知道,他們家那對雙胞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排長也樂:“可不是麼,就那年直接從娘胎裡滑掉地上那娃,你那時候小,手慢又手笨,愣沒撈住。”

“我又沒接生過孩子我懂怎麼撈嗎!”賀少棠嘴角一聳,正色道,“成,我知道了。”

“我認識那孩子。”

“我去給他們找。”

賀少棠從木板炕上一骨碌翻下床,裹上軍大衣,戴了雷鋒帽,扛上他槍,壓進子彈。這人連夜進山,夾著徹骨寒氣,餓了用涼水泡硬鍋盔吃,足足找了一夜又一天……

怕孩子倒掛著不舒服,賀少棠順手將人提起來,頭朝上拎眼前,捏了捏臉,故作威嚴:“小子,你大名兒叫孟小北。”

孟小北聲音悶悶,透著小男子漢倔強:“哦,你是怎麼知道?”

賀少棠嘲笑道:“誰不知道你啊?整個汽車廠家屬大院出了名兒。”

孟小北腳還栓著,聳聳肩,那是小爺們兒爬樹翻牆打架炸柿子炸出名氣。

賀少棠撩開他頭發:“你出生落地那天,還沒送到醫院就從娘胎裡漏出來,腦門上磕一疤,對吧?”

孟小北一擺頭躲開:“彆看,我醜著呢,嚇哭你。”

賀少棠逗他:“還怕人看?”

孟小北犟犟:“就不隨便給彆人看。”

賀少棠冷笑:“小樣兒,你怎麼不怕扒開褲子提著小鳥從你們家三樓往下撒尿啊你?!”

孟小北心想……啊?

賀少棠問:“噯我說,第二天早上你們家沒發現從天上掉財了,屋裡沒找見錢和油票糧票嗎?!”

賀少棠一聳鼻子,這會兒用力聞聞,仿佛還能聞見自己棉服上那一層騷哄哄味道,狼崽子一泡狼尿水!

“叫叔叔。”

“你叫不叫?”

“不叫是吧……不叫老子彈你小%e9%b8%a1兒。”

賀少棠作勢去扒孟小北棉褲,往手指上嗬氣,彈他小軟物。孟小北固呦著身子嚎叫,嚎得不遠處吊那頭狼都跟他呼應著一起哀嚎。

他這才服軟了,老大不樂意地哼一聲:“叔叔。”

賀少棠笑了,嚼一嘴老煙葉子,解開繩索。

孟小北身子失重,四仰掉進解放軍叔叔懷裡,對方濃重鼻息與%e8%83%b8間一股暖烘烘熱氣,伴有煙草味兒,撲上他臉。

賀少棠玩笑歸玩笑,知道這地不能久留。他把小子裹棉大衣裡,一胳膊摟緊,提槍,迅速攀上叢林小道。

孟小北抓牢對方裡麵軍裝,布料很厚,體溫很熱。他手因為受凍再驟然回暖,舒服得發癢發疼。

賀少棠薅著他,輕鬆躍上土坡,沿“之”字形山路貼著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