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用了不止一種暗語。”

應璟捏捏眉心：“朝中也無人通曉此道……這樣吧，這幾日我與你合力破解，若是還沒法子，就派人去請霍軍師來一趟吧。”

“也好。”荀紹想起東觀宮中應當有不少鮮卑文典籍，支使範一統去取，總算體會到了做這官好處。

時已將暮，應璟命人書房裡點足燈火，又另設一案，將密信謄抄一份，%e4%ba%b2自比對。

不知不覺天已黑透，荀紹眼睛酸澀，起身告辭。

“軍機要務，不可耽誤。”應璟頭也不抬地吩咐侍女：“去準備間廂房，荀東觀要這裡住幾日。”說完叫來範一統：“去荀府知會一聲，就說荀東觀寧都侯府公乾。”

荀紹想要婉拒，他手下翻了一頁書，又道：“溫一壇滌秋醉來。”

她掙紮了一下，%e8%88%94%e8%88%94%e5%94%87，還是坐回去了。

第二二章

軍中長大人生活太有規律，到時候就想睡。荀紹雖然秉持“大事當前且上級還未休息自己也該熬著”操守，到了時辰也還是忍不住打瞌睡。

應璟翻看典籍，比對了許久似有了些眉目，抬頭要與她商量，卻見她早已歪著頭睡著了。

他搖搖頭，起身拿了披風給她蓋上。剛坐回去，範一統走了進來，見狀壓低聲音道：“公子，可要送荀大人回房？”

應璟道：“這幾日天寒地凍，我舊傷又要複發，抱不動她。”

範一統實誠，當下就要忠：“那屬下送荀大人回房好了。”

應璟幽幽抬眼：“男女授受不%e4%ba%b2道理你不懂？”

“……”範一統真冤，那不是看公子你說那麼自然，還以為不用顧忌麼。

應璟擺擺手：“去叫個身強力壯侍女來背她回房吧。”

大約是書房裡凍著了，荀紹這一夜睡得不是很好，早上起來怏怏無神。草草吃了點早飯，走去書房，見應璟還穿著昨日朝服，詫異道：“你一宿沒睡？”

應璟哼了一聲：“緊急軍情當前，也就隻有你睡得著。”

荀紹一直把他當個奸臣看待，沒想到自己也有被他數落一日，還找不出理由反駁，憤懣地拖著步子案後坐下。

應璟埋頭書案上，也沒看她，口中道：“爐火上溫著一碗滌秋醉，你喝了暖暖身子再看信吧。”

荀紹平常無酒不歡，今日因為精神不佳，難免反應平平。應璟轉頭見到，有意打個岔，擱下筆道：“你知不知道這滌秋醉來曆？”

荀紹果然來了點興致：“什麼來曆？”

應璟道：“永康年間我們應家出了個祖輩，字滌秋，因文采卓然，著作不息，被世人稱作滌秋先生。他為人清心寡欲，偏偏嗜酒如命，甚至連皇帝征召也不管，四處雲遊，拿自己文章換酒喝，還自稱千杯不醉。

“有一日，他山中行走，忽聞酒香撲鼻，循跡而去，見一少女正茅屋前溫酒，就想討一碗喝。少女口不能言，以樹枝畫字與他交流，說奉上美酒可以，但要請他作詩一首。滌秋先生當即信步%e5%90%9f詩，短短十數句，卻涵蓋天地山川，曆史名流。少女讚賞無比，將一壇酒都送給了他，但告誡他說此酒甚烈，不可貪杯，否則會大醉不醒。

“滌秋先生自然不信，當即仰脖灌下了整整一壇，結果倒頭便睡。醒來後見自己躺茅屋中，那少女就旁邊，已綰發做婦人髻。他心中大奇，自己隻睡了一覺，人家便嫁人了？哪知那少女竟忽然開口說話，說自己嫁人就是他。”

荀紹聽到此處，忍不住插嘴問：“這是怎麼回事？”

應璟笑了笑：“滌秋先生也詫異很，當然否認。少女告訴他，他這一醉就是七日，這七日裡二人已經拜堂，想抵賴也抵賴不了了。滌秋先生問她可有憑證，少女拿出他當日所作詩詞來給他看。這詩明明是歌詠山水，抒懷暢意，少女記錄下來後稍加改動，音同字異，詞意立變，竟成了一首含情脈脈情詩，她說這便是二人定情之物。”

荀紹心急難耐地追問：“那然後呢？滌秋先生有沒有接受這個少女？”

“這我就不知道了，書中沒有記載，隻說滌秋先生回去後仿照此酒釀了一種酒出來，因有此經曆，便取名叫滌秋醉。”

荀紹氣悶：“你們應家人怎麼都這德行，事情總不寫全了！那山河誌也是……”

“山河誌？”應璟挑眉：“你看我書了？”

荀紹乾咳一聲：“沒有，我隻是找鮮卑書籍時候看到個名字罷了。”

“這樣啊，我看你也不像好奇樣子。”

荀紹翻了個白眼，往他身邊挪了挪：“所以……你到底是怎麼說服那些小國歸附？”

應璟瞥她一眼：“你再破解一段，我就告訴你。”

“……”

暗語這方麵，荀紹懂要比應璟多。她仔細回憶了一下霍江城教導，嘗試將幾種法子合一起破解，居然真譯出段通順話來。

“原來如此，他們內部生變，段宗青護送首領逃亡東北，要與這收信人會合，之後說了什麼就不知道了。”荀紹托腮思忖：“他們這一路燒殺搶掠，隻怕是故意引來朝廷出兵，剛好借機擺%e8%84%b1追兵。東北有慕容鮮卑和拓跋鮮卑，難道他們要會合是這二部中一支？”

應璟想了想：“信中沒有稱謂，對方是有意隱藏收信人，若是知道此人是誰，想必後麵內容也就迎刃而解了。要不你再試試其他法子？”

荀紹長這麼大就沒書房裡坐過這麼長時間，早受不了了，恨不能將密信給揪成一團扔了，哪裡還想再看。

她想起之前約定，敲著書案道：“我破解出一段了，你該告訴我答案了。”

應璟一夜未眠，又熬到現，已很疲倦，看向她眼裡都有了血絲：“你真想知道？”

“當然。”

他將紙張一推，灌了口茶：“其實無外乎三樣：錢，色，武力。賄賂寵臣，贈送美人，實不服，或挑撥內鬥，或引來重兵。”

荀紹有些意外：“難道你那時得了朝廷很多援助？”

“沒有，但美人可以重金買來，軍隊也可以暗中賄賂。”

“不可能！哪有軍隊敢私自調動，你給再多錢也沒用！”

應璟失笑：“你不信？接受我賄賂多便是西北駐軍，天高皇帝遠，擁兵一方，誰能管得了？全天下就屬西北軍政亂。”

“……”

應璟歎氣：“彼時我捉襟見肘，望著大漠黃沙都恨不得它們是金子做才好，方知錢是個好東西啊。”

荀紹還鬱悶，諷刺他道：“所以你現才這般來者不拒！”

“胡說，誰來者不拒了？錢少我就不收。”

“……”

應璟一手捶著肩，自嘲地笑笑：“你現知道了，是不是後悔問了？還以為能學到什麼精妙之法，卻原來都是些不光彩手段。”

若是以前，荀紹肯定是這麼想，但如今對他過去有所了解，眼光也少了些偏見。

“我隻能說，若換做是我，這樣難事，孤身犯險，未必就能做到，也不是誰靠卑劣手段都能成事。”

應璟拍了拍手：“荀東觀好本事啊，含沙射影，卻又句句體諒。”

荀紹暗爽。

暗語事困難重重，進行地萬分艱難，應璟隻好派人馬去西北請霍江城入都。

荀紹還不好走人，但應璟事務繁忙，再不能每日耗書房，她趁機回了趟荀府。

打馬走到半路，忽然聽見有人叫自己，她停下來，就見有人馬加鞭，一陣風似飛奔過來，到了跟前才看出是周豐意。

“咦，這麼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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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嘻嘻，周豐意卻有些尷尬，轉頭朝身後看了一眼，訕笑著問：“荀大人這段時日過得可好？”

荀紹也朝他身後看了一眼，原來周豐容馬車停那裡，她看過去時，掀開車簾剛剛落下。

“我挺好啊。”

周豐意欲言又止，許久才道：“我大哥此番%e8%84%b1險，荀大人功勞大，他如今就要去邊疆巡視，我代他向荀大人辭個行吧。”

荀紹朝馬車抱了抱拳：“那就祝大將軍一路順風。”說完勒馬轉身，像是毫無私交，隻了下屬之禮。

周豐意望著她背影長歎了口氣。

每到年關，往來商旅太多，西北都需嚴加防範，何況應璟為掩人耳目沒用朝廷調令，霍江城實不好隨便走開，但他派人送來了好幾冊典籍。

其中有一冊書是他%e4%ba%b2手所錄，裡麵記載了西北一帶異族名字，以及部族裡官銜名稱，每個詞後麵還有各類筆法化寫。

荀紹看了大為驚歎，難怪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原來連旁人不曾注意過細節也鑽研過了。

要仔細比對信中是否有鮮卑姓名或官銜，實太過繁雜。荀紹叫管家給她找了個會識文斷字幫手來。

管家辦事慎重，將應家家臣兒子找了過來。

應璟晚上回來時，走進書房就見荀紹身旁坐著個十五六歲少年，二人忙得忘乎所以，腦袋都擠一起了也未察覺。

他清清嗓子，少年聽到動靜，忙起身見禮。

“你回去吧。”

“是。”

荀紹急忙扯住少年衣袖：“誒，事情還沒做完呢！”

應璟朝少年使了個眼色，後者哪敢再留，連忙扯出衣袖退出門去了。

他書案後坐下：“此事知道人越少越好，還有哪些？我%e4%ba%b2自來看。”

荀紹隻好將東西都往他那邊挪過去。

一直忙到後半夜，仍舊是大海撈針。荀紹開始想摔筆，後來漸漸精神不振，又要打瞌睡。

應璟見她頭一點一點，往她身邊移了移，沒多久她就歪他肩頭睡著了。後來睡著睡著，腦袋又滑到他%e8%83%b8口，後變成躺他膝上呼呼大睡。

應璟隻打算給她小睡一會兒，也就隨她舒服了，廣袖抬了抬，遮她頭頂，擋了燭火光亮。

他視線正落信中一個字上，又移到書上，往往複複好幾次。

“魏？”

第二三章

荀紹後來並沒有被叫醒，一直睡到半夜，自己覺得不舒服才醒了過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