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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失國體 天如玉 4314 字 3個月前

豐容。

她又拜了一拜,正色道:“太後放心,荀氏一門世代忠良,臣可以對天起誓,無論身居何位,都一定對陛下忠,絕無二心。”

太後壓著心頭怒火,死死揪住羅帕:“那哀家問你,你心儀之人是哪位?”

荀紹小心瞥她一眼:“是……大將軍周豐容。”

太後臉色略有緩和,剛才有一瞬她還懷疑是應璟,簡直肺都氣炸了。雖然周家當初沒有擁立幼帝,周豐容自坐上大將軍之位以來卻是對國對君都很心,何況目前朝中,他是能遏製應璟力量了。

但怒火小了點不代表她就能原諒荀紹,對她而言這無疑是背叛。

“荀東觀,你該明白,帝王詔令是何等威嚴,你一旦接受便無法改了。”太後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語氣陡然淩厲:“哀家沒有追究你頂著未來皇後身份與大將軍暗通款曲已是法外開恩,你竟還有臉叫哀家成全你們?來人!”

郭公公小跑著進了殿門。

“荀東觀違抗聖旨,交由禦史台發落!”

荀紹早就料到太後會惱怒,但沒想到她竟然要將自己弄去禦史台,那群古板老家夥一聽她違抗聖旨,必然是定個死罪啊!

陛下,說好安排呢?

兩名侍衛進來就要拖人,遠處傳來嘹亮通傳聲,寧都侯翩然而至。

“太後這是做什麼?”他像是偶然來拜訪,笑意盎然,穿一身雪白綢麵祥雲繡紋鑲領寬袍,腳踩軟靴,這麼冷天還作死地拿著柄折扇扮風雅,身後領著一批宮娥,個個手捧禮盒。

太後看見他就沒好氣:“寧都侯忽然前來有事?”

“哦,鮮卑派人送了貢品過來,陛下說萬事得先想著太後,非要命臣立即送過來給您,臣便匆匆趕來了。”

若以往,聽到兒子孝順,尤其是他口中聽到這種話,太後心情必然大好,隻是眼下情形不對,太後沒心情理會他,隨便叫郭公公接下東西,擺擺手便叫侍衛將人拖走。

應璟伸手攔下,對太後道:“可是荀東觀犯了什麼了不得大事?太後何必如此動怒?”

太後若是告訴她豈不是當著他麵甩了自己一巴掌?乾脆冷哼一聲不開口。

應璟看一眼荀紹,歎息道:“原本此時臣不該多嘴,但事關體統,還是要說一句,臣記得荀家獲賜過免死令牌,有此令者可活罪免,死罪留命,所以太後隻怕動不得她啊。”

太後一愣:“荀家何時有免死令牌了?怎麼哀家從沒聽說過?”

荀紹也愣了一下,旋即會意,垂頭不做聲。

應璟笑道:“太後說是,興許是臣記錯了,不如太後派人去荀家搜一搜,若是沒有,再動手不遲,免得落人口實啊。”

太後心中不忿,卻也隻好派人前往荀府,心中已然察覺到不對。

果然,侍衛們返回時帶回了一塊金燦燦免死令牌。

荀紹心中感慨:啊,原來免死令牌是長這樣啊……

太後有火發不出,再看荀紹真是一百個不順眼,揪著帕子恨恨道:“難道就任由陛下受辱嗎!”

應璟裝模作樣地問荀紹:“荀東觀到底何事惹了太後不啊?”

荀紹隻好裝模作樣地再回答一遍。

“原來如此……”應璟沉思片刻,衝太後安撫地笑笑:“老丞相說得對,此乃皇家家事,既然如此,不如問問陛下自己意思吧。太後就不用多操勞了,臣這便領荀東觀去見陛下。”說完徑自走到荀紹跟前,“走吧。”

荀紹到底有些心軟,對太後存著愧疚,臨走對她又行了跪拜大禮。

太後氣得渾身發抖,待人一走便將應璟送來禮品丟了一地:“哪裡是大將軍壞事,必然又是他從中作梗!”

郭公公嚇得縮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荀紹並沒有見到幼帝,據說他今日心情太好,帶著一群跟班去圍獵了,連寒冬刺骨獵不到東西勸告也不管。

應璟叫她暫避鋒芒,領著她出了宮,上車後忽然交給她一隻錦盒。

荀紹打開,裡麵放著一卷黃絹,料想是貴重詔令,小心展開一看,果然是皇帝蓋了玉璽詔書,而內容赫然就是給她和周豐容賜婚。

“這……”荀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應璟實雷厲風行,短短幾日便將所有事情都布置好了,她卻有些手忙腳亂,甚至到現還覺得剛才就那麼衝去跟太後直言有些衝動了。

應璟將手中扇子折起來又展開,反複不斷地把玩著:“你放心收下,陛下說了,要何時公布,全看你和大將軍自己安排,你也不用擔心朝臣和坊間流言,一切我都會安排好。”

荀紹仔細看看他臉,突兀地笑了一下。

應璟抬頭:“怎麼了?”

“你忽然對我這麼好,我覺得自己都對你改觀了。”

“是麼?”應璟笑得心不焉:“聽起來像是件好事。”

天色將暮,朱雀大街上卻是繁忙時候。馬車中途停了一下,已經沉默許久應璟忽然問了句:“今日這步一走,許多事情便無法回頭了,你可後悔?”

“咦,大將軍!”荀紹正望著車外,恰好看見周豐容車馬,立即就躍下了車,走出幾步又匆匆折返回來:“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應璟放下車簾。

第十八章

周豐容已經許久沒有來太白樓,實是連著幾日心中煩悶,才終於現身來散散心。

周豐意跟他一起出門,路上拿他開玩笑:“大哥你說今晚會不會又碰見荀紹?”

這段時間走哪裡都能遇到荀紹,早朝出門會發現她等門口,下朝出宮會發現她跟身後,今日白天還街上撞了個正著。周豐容想到就覺得煩不勝煩,冷斥道:“彆胡說!”

周豐意見他語氣嚴厲,吃了一驚,訕訕閉了嘴。

今日無事相商,雅間裡相圍而坐隻有寥寥幾人。

太尉坐周豐容對麵,見他神情鬱鬱,舉盞笑道:“大將軍近春風得意,怎麼還不高興呢?”

周豐容心不焉:“什麼春風得意?”

“嗬嗬,大將軍還藏著掖著呢?我都聽說了,陛下年紀雖小卻聲明大義,一直因為荀東觀韶華正好卻被自己拖著而內疚,如今見她戰場立功,便借機主動悔婚,並為她和大將軍您賜了婚,這般看來,大將軍深得陛下信任,又喜事將近,如何不是春風得意啊?”

周豐意一時沒忍住,忍不住道:“竟有此事?這麼說來大哥和荀東觀豈不是要辦喜事了?”

周豐容抬手打斷他話,問太尉道:“這些話你是從哪兒聽來?”

太尉道:“朝中不敢明著議論,但私底下都傳開了,大將軍可彆否認,我還等著討你一杯喜酒喝呢。”

旁邊侍中憋著笑,這事兒他也聽說了,嘴上不好說,心裡卻覺得是另外一回事兒。

幼帝不喜荀紹誰都看得出來,這次要麼是拉大將軍做了替死鬼,要麼就是發現大將軍私底下與荀紹不清不楚後做了個順水人情。

如果是第二種……嘖嘖嘖,大將軍連皇帝陛下人都敢動,真不愧是英雄兒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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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中談笑風生,周豐容卻神情不佳,緊緊握著酒盞,“這些話避重就輕,句句讚揚陛下,隻怕是背後有人推波助瀾。”他想起荀紹說過賜婚事便是寧都侯提出,冷哼一聲道:“此事必然是寧都侯所為。”

太尉一愣:“如何說?”

“誰都看得出來陛下和荀紹%e4%ba%b2事是為了防他,他是要借我毀了這樁%e4%ba%b2事,除了這塊擋他道路大石。”

侍中此時不憋笑了,他是老丞相左膀右臂,對寧都侯行事自然分外關注,尋思片刻道:“大將軍所言理,隻是寧都侯雖然看著溫和,卻難對付,他不求加官進爵,手中卻又握著許多機要實權,大將軍還需多加注意才是。”

周豐容已是怒到極點,冷冷道:“不過就是個外戚罷了,若無這身份,他又何嘗能有今日光景!”

隔壁雅間門被推開,範一統和往常一樣拍著身上灰走進來,語氣分外氣憤:“大將軍太過囂張!當初公子您光複西北六郡時候,他還不知道哪兒玩兒泥巴呢!居然敢這樣奚落您……”

應璟好笑道:“與氣頭上人計較什麼,你此時不也口無遮攔?”

範一統隻好將話收回了肚裡。

應璟將手裡折扇一折一折收攏起來,輕聲道:“吩咐所有人都按兵不動,本侯要收網了。”

冬月後一天,洛陽天降大雪。

一早起身,竹秀給荀紹端來好幾碗補品,看得她雙眼發直:“你這是受什麼刺激了?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好?”

竹秀笑顏如花,扶著她桌邊坐下:“你解除了婚約我高興啊,喏,從今天開始多吃些補品,將自己養得珠圓玉潤,這樣才能嬌豔地嫁入大將軍府啊。”

荀紹哭笑不得。

大雪封路,早朝這一路會要走很久,荀紹撐了柄傘遮雪,早早出了門。

剛到大門外,卻見門口停著大將軍府車馬,周豐容立門前,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荀紹一時有些發怔,多年前西北時,初見他也是這樣白雪皚皚時節,也是這般天還未亮清晨。她趕去搬救兵,途中遇到他隊伍,少年英武,負劍策馬,寡言少語,似西北荒原上一株聳立了百年古鬆。

直到奔入戰場,他指揮冷靜,調度有方,忽然又成了一張蓄勢待發弓。

這麼多年過去,荀紹仍舊記得當時所有畫麵,他黑馬玄甲,立皚皚雪原,殺入敵陣時又如雷霆疾電。

分彆時她上前自報家門,是存了私心,他當時隻是淡淡道:“周氏,周豐容。”

沒有軍銜,隻有一個名字,大丈夫立於天地,本當如此。

荀紹從此將這名字銘記心。

一晃多年,眼前少年已成熟健壯,大約隻有神情語氣一如當初了。

“你……你來接我?”荀紹問得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周豐容回答地斬釘截鐵:“我隻是來告訴你,賜婚之事,我絕對不會答應。”

荀紹臉上笑僵了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