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什麼仗啊！”

荀紹抬頭看他，言辭懇切：“陛下，臣以後是要做您皇後人呀，臣得守護好您江山呀，臣能不去嗎？臣就是流乾後一滴血也要為您掃清一切敵寇呀！”

幼帝身子開始哆嗦：“你你你……你少肉麻！”

荀紹拚命擠眼淚：“唉，臣知道陛下一定是舍不得臣冒險，臣對陛下真是感恩戴德，真希望陛下早日成年，那臣就可以早日入宮伴駕……”

絮絮叨叨，字字深情。

“閉嘴！”幼帝煩她說這話，急著撇清關係，揮著胳膊喊：“好，你去！朕馬上就叫人擬旨讓你去！”

“臣領旨謝恩！”

奸計得逞，荀紹謙卑地弓著身子退出了幼帝寢殿，卻發現領她前來郭公公早就不了。晨光大亮，廣袖翩躚應璟負手站廊下。

她輕咳一聲，緩緩踱步過去：“下官參見寧都侯。”

“荀東觀好本事，為了目總來欺負一個五歲孩子。”

荀紹抬頭看他一眼，見他麵色不善，似笑非笑：“寧都侯對陛下嗬護縱容，不也另有目？”

應璟冷哼：“你當本侯是你？陛下就算不是陛下，就算不是本侯外甥，這個年紀孩子也本該就寵著護著！”

荀紹一愣，%e8%84%b1口問道：“你會這麼說，是不是因為自己年幼多舛？”

應璟年幼喪父，母%e4%ba%b2孱弱，多虧時任黃門侍郎伯父應懷義將他們接來洛陽照料，才免於顛沛流離。

應懷義膝下隻有一女，數次想將應璟過繼為子，對他視如己出，多方延請名師，嚴加教導。

然而應璟母%e4%ba%b2生得十分美貌，其妻劉氏多疑，懷疑是她蠱惑了丈夫才會如此，連帶對應璟也心生厭惡，多方阻撓，終究沒能讓應璟過繼入門。

應懷義女兒天生好強，恨應璟奪走了父%e4%ba%b2寵愛，又總聽母%e4%ba%b2抱怨，心中積怨頗深。後來先帝登基，她入宮中為妃，劉氏母憑女貴，對應璟母子愈發苛刻。

不久應懷義因病離世，應璟劉氏眼底自然再也待不下去。有個厭惡自己堂姐皇帝身邊，他也無心出仕，乾脆遠去西北建立軍功……

荀紹記得年少時曾有一次眾人飲酒作樂，醉後胡侃，有人問道何為世間難忍受之事。

荀紹道：“無酒。”

應璟倚著大石，半眯眼眸，低聲說了四個字：“寄人籬下。”

她當時不明白，那日聽永安公主說起他往事，才豁然回憶起這樁往事。

應璟微微蹙眉：“公主告訴你？”

荀紹答非所問：“我記得你當初西北立過大功，但自雍城被困之後卻忽然說要回都做文官。你當時口口聲聲說是因為做文官油水多，其實是因為%e8%85%bf傷無法領兵了吧？”

應璟默不作聲。

荀紹道：“你既然明白無法領兵感受，為何不能成全我？”

遠處傳來鐘鼓之聲，應璟挑眼看來：“彆跟我來這套，有事朝上說。”

第十四章

周豐容已經點齊兵馬，今日朝堂之上就要跟幼帝辭行，不想中間寧都侯忽然提出荀紹有意隨軍出征，惹來一片嘩然。

太後極力讚成，連先帝都給搬了出來，說他以前世時就覺得荀紹是天生將才，將她稱讚天上有地上無，隨軍出征絕對是好事一樁。

周豐容卻不同意：“臣手下副將齊備，荀東觀雖然身懷武藝，但終究身為女子，又是未來皇後，戰場廝殺，刀槍無眼，若有差池，臣擔待不起。”

荀紹隻顧著打通彆關節，卻恰恰忘了周豐容這關也不好過，忙道：“陛下、太後容稟，臣自十三歲出入沙場，雖不能說戰無不勝，卻也不至於將自己落入險境。何況臣正是與陛下訂有婚約，才該身先士卒，保家衛國，還請陛下和太後成全。”

這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幼帝身上又起一層%e9%b8%a1皮疙瘩，看看舅舅，他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再看看老丞相，也是沉默。

周豐容心高氣傲，自有一套原則，怎可輕易破壞，仍然不肯，理由越搬越多，連其他大臣也開始附和。

荀紹掀了衣擺跪下，對幼帝道：“陛下已經答應了臣，君無戲言，請陛下速速下旨。”

周豐容不料幼帝已經同意，怔了一怔，想到剛才那麼多話都是白說，臉色不禁沉了幾分。

下了朝，荀紹追上應璟，趁左右不注意，悄悄問了句：“你既然不阻攔，又何必特地將此事拿上朝說。”

應璟斜睨她一眼：“我是忠臣良吏，唯陛下馬首是瞻，陛下同意了，我自然不會阻攔你，隻不過這下你該明白周大將軍有多不歡迎你了吧。”

荀紹心裡當然很不舒服，但周豐容就是那樣人，何況此行前去是為了防著他暗中搞鬼，這些不暫時擱下再說。

眼看要到宮門，荀紹轉了個方向要去東觀宮，卻見飯桶步走了過來，應璟耳邊說了些什麼，二人迅速出宮離去了。

她想起宮宴那晚他們也是這樣，也不知道這對主仆近乾什麼，總是神神秘秘。

洛陽城中有酒家名太白樓，酒菜不是好，卻是貴，因為此處往來多是高官貴族。

範一統站二層裡麵雅間裡，貼著窗口朝隔壁迅速探身看了一眼，對應璟道：“公子，似乎還是那些人，也還是周大將軍為首，半個多月來就沒變過。”

應璟坐桌邊抿了口酒：“拿本侯私印去見店家，他知道該怎麼做。”

範一統稱了聲是，推門出去了。

這一去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回來，範一統身上全是灰塵，邊拍邊道：“屬下暗間裡聽了許久，他們討論了許多國事，言辭間對公子頗有不滿。”

應璟放下酒盞，“那些就不用告訴我了，如果他們有什麼計劃或安排，你就直說？”

“有是有，但各執一詞，爭論不休，直到走時也沒結果。”

應璟想了想：“周豐容心高氣傲，但有一點好，為人正直，不屑陰謀詭計，雖有心對付本侯，一時之間卻未必能下手。你將這些人名單擬出來，以後慢慢清算。”

荀紹晚上一回去就專心擦拭起自己盔甲和武器，竹秀旁邊圍著她直轉圈：“我不能跟去嗎？”

“這次不是西北軍，帶上我已經惹了大將軍不，你還是算了。”

竹秀皺眉：“既然人家不高興，你何必跟去啊？”

荀紹停下動作，歎了口氣：“我隻是希望他沒事罷了。”

竹秀詫異地看她一眼，忽然想到什麼：“哦，原來你中意是這位大將軍！我記得你哥哥與我說過這回事，我竟給忘了。”

荀紹埋頭繼續忙，當做沒聽到，燈火晦暗，剛好遮了她半張紅透了臉。

這次從洛陽出發軍隊共有五萬，全為輕兵，可以沿途追擊流竄鮮卑遊勇，到東北後才會和當地駐軍會合。

第二日一早，天光微亮，荀紹已然起身，整裝上馬，趕赴城門。

周豐容到比她還早，正吩咐下屬什麼，周圍百姓將路堵地寸步難行，也不知是來送行還是來圍觀。

竹秀跟來送荀紹，她怕冷，裹緊披風還直搓手。轉頭看到周豐容身誇烈馬，英姿懾人，貼去荀紹耳邊道：“我倒是能理解你為何看上他了，隻是他似乎眼裡沒你啊，都不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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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紹無力歎息：“我馬上就要走了，你就彆這時候來磕磣我了。”

竹秀還要說話，轉頭看見遠處有人騎馬而來，忽然興奮地喊起來：“咦，瞧，軍師來了！”

荀紹聞言一喜，打馬過去，迎麵一人一騎，是個白麵無須、青衫落落中年文士，老遠就朝她抱拳行禮：“少主，許久不見了。”

軍師姓霍名江城，是荀家家臣，也是西北軍中老人了，還是循著以往稱呼，叫荀紹父%e4%ba%b2主公，叫她少主。

“軍師終於來見我了，誒？你沒跟荀將軍一起回去？”

霍江城笑道：“將軍是急著要走，但有些事情耽擱了，就驛站多留了幾日。屬下聽聞少主要出征平叛，特來相送。本來將軍也是要來，但他有公務身，走不開。”

荀紹擺擺手：“軍師有心為他說話我豈會不知？犯不著，我還不知道他什麼德行？”

霍江城知道分辯無用，笑著搖了搖頭。

剛說幾句話，那邊就下令開道了，荀紹與霍江城匆匆話彆，連和竹秀說話時間都沒了，策馬奔進隊伍。

周豐容抬頭恰好見到這幕，荀紹自那文士身前策馬回身，矯若遊龍，身姿纖秀，看臉端雅秀麗，隻眉目間有幾分英氣，背後一杆長槍卻是烈烈指天，瑟意肅殺。這畫麵不知怎麼，忽而叫他生出些許熟悉感來。

霍江城退到路邊，周豐容經過時看了他幾眼，忽然勒馬轉頭，向荀紹走來：“剛才那個與你說話，可是個軍師？”

荀紹愣了一下，點點頭：“是。”

周豐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許久，忽然道：“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年與我一同馳援涼州那個小姑娘。”

荀紹雙眼一亮。此時恰逢朝陽初升，陽光從雲層背後穿出，周遭迷蒙，隻剩他盔甲勾勒出一個輪廓，直直印入她眼底。

部隊漸行漸遠，終究成了一條細細黑黑線。應璟站城樓上看著，對範一統道：“吩咐下去，依計行事。”

範一統低聲問：“計劃不改嗎？此番公子都已將大將軍調派出去，何不直接戰場上……”

應璟輕輕搖頭：“不可，這是損人不利己事，戰場關乎家國大計，容易留下痕跡，你莫要犯糊塗。此番隻需埋下根線，他日我再收網。大將軍帥印也該換人執掌了。”

“是！”範一統看看他，又猶豫道：“那……荀大人那邊……”

“做好事情就行，不用管她，她要做什麼都隨她去。”

“是……”

第十五章

荀紹以前不止一次想過要是周豐容有朝一日想起往事，會不會是另一番光景。然而如今看來，實際情形根本就沒變化，周豐容還是跟以前一樣，一路上連話都沒跟她多說過一句。

輕兵上路，行軍速度自然極，部隊不日便到達洛陽東北方向上黨郡。

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