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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52 字 6個月前

起了洪州邊境一帶西夏人的動靜,以及賀望知與下一任定西將軍的交接情況。

左光書難掩擔憂的說:“老侯爺坐鎮邊疆大半輩子,如今要走,就怕西夏人會起什麼不該起的心思。”

如果大宋與西夏邊境戰火重燃,就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賀家軍調去北境了。畢竟賀望知坐鎮西北幾十年,也算是大宋與西夏邊境上的一根定海神針。論起對西夏局勢的知根知底,還是要靠他。

賀周南笑得十分溫和,“左相放心,我父親跟西夏人打了一輩子交道,他心裡有數。”

賀周南覺得當世之人,要論起對西夏的了解,除了在京城養老養了大半輩子的虞諒虞公爺和他的手下,就要數他們賀家了。

對於官家要調任賀家軍前往宋遼邊境一事,賀周南也說不好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畢竟賀望知在西北經營了大半輩子,不止他自己的兒孫,賀家一族不少旁支的子弟也都投身到賀望知麾下效力。

賀家,已經算是在那裡紮了根了。

但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官家要提拔賀家,他們賀家也隻有歡呼雀躍的份兒。至於他們賀家調任之後邊境是否安寧,真要出什麼亂子的話,後一任定西將軍能否守得住邊疆……

說實話,這種事也不由得他們賀家操心。

西夏的疆域東至榆林地區的黃河之濱,西至小方盤古城,向南則延伸到了草場古城一帶,包括了後世的寧夏與陝西的中北部,以及河套和整個河西走廓地區。

西夏與大宋相持百年,疆界也因戰局而經常發生變動。

大宋與西夏之間的邊界線,由東至西,綿延上千公裡。鹽州、洪州、慶陽都是屯兵的邊城重地,當年虞家駐紮在洪州,如今賀家的大本營卻在洪州以南的鹽州,賀望知的幾個兒子則各自帶兵,守著邊防線上的幾處要地。

如今賀望知要調任,他的兒子們也會從這些位置上換下來。這些空出來的職位,恐怕又會引來新一輪的爭搶。

賀周南畢竟在西北邊境生活了半輩子,對於那片土地也是有感情的。這樣一想,不免有些擔憂。

左光書拿著長輩的派頭,將話題拉回了賀周南回京之後的職務安排上,“……大約會進青羽衛,如今虞大人掛冠,青羽衛頗有動蕩……”

賀周南微微頜首,表示自己聽的很認真。

他雖然回京時間不長,但對西京城裡近期最熱門的八卦還是有所了解的:長榮公主、由國公變成了郡公的虞道野、處心積慮來報仇的司空司將軍。

不過,左光書的話,他也隻肯信一半兒。

青羽衛、金吾衛都是崇佑帝的私人衛隊,能加入其中的都是深受他信任的權門子弟。賀望知軍權在握,鎮守邊疆幾十年,崇佑帝忌憚他的兒子還來不及,怎麼會將他編入自己的親衛隊。

大約會是一個看似光鮮,實則輕閒的擺設職位。

賀周南對此並無意見。他幾年前在戰場上受了傷,腰腿不敢用力,這件事除了他和極親近的兩個幕僚之外,連他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知道。

賀望知膝下有六個不同母的兒子,個個養的如狼似虎。賀周南不敢讓人知道他這位嫡長子身上有傷,傷病發作的時候,甚至連□□都提不起來,更彆說要上戰場了。

但他也知道隱瞞並不是好辦法,時間長了的話,終究還是會露出端倪。一旦他那些餓狼似的弟弟察覺到他身上的弱點,隻怕會立刻撲上來,將他撕咬得乾乾淨淨——他是嫡子,從身份上講,就跟他們有著天然的敵對又競爭的關係。

如今賀周南被調回西京為質,這其實正和了他的心意。當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迎著賀望知略有些愧疚不忍的目光,心裡著實鬆了口氣。

他不用再強撐著病體行軍布陣,上陣殺敵,而他那位鐵石心腸的老父親也因為對他存了幾分歉疚的心思,主動將他的兩個兒子帶在身邊教導。如此一來,在賀家第三代的子弟當中,賀周南的長子也算是坐穩了嫡支長孫的地位。

而且他們就生活在賀望知的眼皮底下,賀周南的那些弟弟們要耍花招,也多了許多的顧忌。這兩個孩子的安全問題,倒是比留在他身邊要更加可靠一些。

如今這樣的局麵,有賀周南自己的運作,也有幾分天意在裡頭。

堪稱完美。

賀周南微微一笑,端起了麵前的酒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無論將小侄安排在什麼位置,都是在替朝廷出力。小侄必定兢兢業業,不敢辜負父親與世叔的一番心血……小侄敬世叔一杯。”

左光書臉上浮起笑容,因為賀周南配合的姿態,也因為所有的事情正在按照他與崇佑帝的計劃一寸寸鋪開。

賀周南到達西京的消息,鳳雲鶴也知道了。

他與賀周南年齡相仿,出身也差不離,都是武將世家的子弟。不過鳳雲鶴是家裡的獨苗苗,從小就是萬千寵愛於一身。而賀周南卻有五個年齡相差不多的不同母的弟弟,聽人說,他幾個兄弟之間鬥得很厲害,賀望知好像也不怎麼管著他們。

鳳雲鶴曾聽人聊過,說賀望知養兒子就跟訓獒犬似的,結果把一窩兒子訓練得一個個都成了狼崽子,心狠手黑,六親不認。

賀周南身為長子,又是嫡出,在六個兒子當中勉強占了一點兒身份上的便宜。小時候,他和鳳雲鶴經常被人放在一起比較。比得次數多了,兩個人誰都看對方有些不服氣,自然也就沒有什麼過深的交情。

後來,鳳雲鶴就被老爹帶去了北境,一步一步走到了鎮北王的位置上。而賀周南則跟隨賀望知,駐守在大宋與西夏的邊界線上。鳳雲鶴偶爾也會在朝廷邸報上看到賀周南的名字,他隻知道賀望知的幾個兒子都挺厲害,各自帶兵,把守著不同的據點。

再詳細一些的情況,外人就打探不出來了。

鳳雲鶴跟賀周南沒有什麼私交,這種敏[gǎn]的時候,自然也不會主動找上門去給彆人落下什麼話柄。

如今他就一心一意的在昭德殿上裝聾作啞,旁觀一群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大臣們假裝不知道賀望知就是崇佑帝禦筆欽定的人選,還在那裡熱火朝天的討論,隻等待一個最為合適的契機,將“賀望知”這個人選最終敲定下來。

鳳雲鶴輕嗤,都是戲精啊。

鳳雲鶴不得不旁觀戲精們的表演,晚輩們也各自都有要操心的事。

鳳隨已經交割清楚了大理寺的差事,還抽空請大理寺卿吃了一頓酒。大理寺卿很有些舍不得他,畢竟鳳隨手底下有自己的兵,偶爾遇到特彆麻煩的案件,人家直接就動用自己手底下的侍衛了。

有了鳳隨,人手不足、武力值不夠的情況統統都得到了解決——還不用他這個大理寺卿花錢。

太白樓的大門外,微醺的大理寺卿抓著鳳隨的手好一通勉勵,然後惆悵無比的被自家下人扶著走了。

鳳隨站在台階下目送大理寺卿的馬車離開,片刻後,他收回視線,望向長街對麵的茶樓。天氣漸漸變暖,茶樓的窗幾乎都開著。二樓正對著太白樓的一扇窗口,一位年輕的郎君正站在窗口,微微俯身朝外看。

隔著一條街的距離不遠不近,鳳隨可以很輕易的看到他臉上的笑容——那是帶著幾分惡意的笑容,仿佛一個正算計著要作弄人的孩子,已經猜到了鳳隨要摔一跤,故而興致勃勃的等著看熱鬨。

鳳隨輕嗤,都說人走茶涼,這人還沒走呢,看熱鬨的人就迫不及待了嗎?!

鳳隨從窗口收回視線的時候,就見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大步流星地穿過長街朝他走過來,背後還背著一把寬刀。

寬刀看著眼熟,背刀的人看著也眼熟。

“曹九黎?”

曹九黎拱手行禮,“鳳大人,我家大人想請你上去坐一坐。”

鳳隨挑了挑嘴角,“這就不必了吧。勞煩告訴曹若水一聲,想看我鳳家的熱鬨,最好再耐著性子忍一忍。”

人還沒走呢,茶就涼了……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曹九黎神色不動,好像完全沒有聽懂他話裡的挖苦之意,“鳳大人,我家大人說,他有極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鳳隨不覺得他跟曹溶有什麼好說的。兩家本來就沒什麼交情,去年元夜又打過一場群架,還特意把曹溶給狠揍了一頓,僅有的一點兒麵子情也早就撕扯得不剩幾分了。

鳳隨轉頭,見空青已經從太白樓一側的小巷裡牽著馬走了過來。太白樓臨街,騎馬或者乘車的客人,座駕都是要暫時存放到後院去的。

曹九黎也看到了鳳隨的小廝,連忙抬手做了一個阻攔的動作,“鳳大人,請留步。”◎思◎兔◎網◎

鳳隨不耐煩了,“我跟你家大人沒什麼好說的。”

曹九黎無奈,他飛快的左右掃了一眼,湊近兩步,壓著嗓子說:“我家大人說,您手下的那位司將軍,讓他出門小心點兒。虞家的兩位小衙內,憋著勁兒要收拾他呢。”

鳳隨愣住,“誰?”

說完他自己也反應過來了,這說的應該是虞道野的兩個兒子:虞進和虞保。這兩人似乎早早就被虞趙氏送去做了禦前侍衛,好像是在金吾衛當差。

“收拾司空?”鳳隨冷笑起來,“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曹九黎是跟司空交過手的人,聽見鳳隨的評價,也跟著點了點頭。虞進虞保雖然也是從小就習武,但他們那點兒花架子要跟司空比,那還是做夢。

曹九黎提醒鳳隨,“他們真要硬碰硬,反倒沒什麼……就怕耍花招。”

這話說的就很貼心了。

鳳隨上下打量曹九黎,有些納悶的問他,“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

曹溶可不像是喜歡幫助人的熱心人呐。何況他們之間還有過節。

鳳隨就覺得,曹溶給他提供消息這種舉動也帶著幾分……不懷好意似的。

曹九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您就當他是吃飽了撐的吧。”

第236章 雲上居

鳳隨不理解曹溶突然示好的用意。

曹九黎也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他攤了攤手,頗無辜的看著鳳隨,“小的就是個跑腿的,我家大人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鳳隨打量他幾眼,沒有繼續再追問,隻能暫且當做曹溶突然間抽了風,想到他麵前來賣個人情了。

“替我謝過你家大人。”

鳳隨想走的時候,再一次被曹九黎攔住了,他有些為難地摸了摸下巴,對鳳隨說:“我家大人還有一句話,聽說張鴻跟大人手下的司將軍約好了要一起喝酒。不巧的是,就在今天,剛好有人給張鴻推薦了一個喝酒戲耍的好地方。”

鳳隨心頭一跳。

以他對司空的了解,這小子是極其不喜歡社交應酬那一套的,但若是自家兄弟幾個攢個酒局,他就會很開心了——他對自己人不設防。

如果自己人當中混進去一個存心要算計他的人,或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