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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66 字 6個月前

時候就不該派人去遼國給個婆娘賀壽!他們這一去,不是給鳳家軍拆台嗎?好像搶回了順州,朝廷還不好意思了似的。”

司空就覺得,他們議論這些事的時候都這麼生氣,鳳隨他們估計隻會更生氣吧。

鳳家兄弟不是生氣,他們是快氣炸了。

鳳錦的書房裡,除了鳳隨之外,還有剛剛來到順州城的兩位智囊:一個是鳳雲鶴身邊主管文書的主薄唐淩,另一個是千裡迢迢剛剛帶著京城的消息一路北上,氣都還沒有喘順溜的嚴一初。

當初鳳隨出發的時候,安排嚴一初和陳榮守著虞國公府。如今,嚴一初千裡迢迢北上,鳳隨早就提著心,知道京城肯定是出了事,還是他們不敢以書信方式外傳的大事。

這些人當中,唐淩年紀、資曆都是最老的一個,他跟在鳳雲鶴身邊大半輩子,鳳家的幾個孩子都稱呼他“唐叔”的,自然是他先開口。

“國公爺接到信兒就打發我過來了,”唐淩捋著頜下短須,慢條斯理的說:“使節團來不來,咱們也是該乾什麼就乾什麼,真要跟那幫慫蛋的文臣生氣,那早氣死了。”

鳳錦和鳳隨對視一眼,心裡都是一鬆。這“慫蛋”的稱呼一出,他們就知道這是鳳雲鶴的原話了。

唐淩又說:“這一次使節團的正使是林玄同,這個老閹狗一貫跟左光書沆瀣一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咱們也犯不著去故意下他的麵子。”

鳳錦點點頭,“我明白。”

唐淩想了想,“彆的消息,暫時還沒收到。小嚴,你說說,京裡都什麼動靜?”

嚴一初放下茶杯,他這一路為了趕時間可是遭了老大的罪,到現在兩條腿都還酸痛得抬不起來呢。

“京裡的事,在燕州跟國公爺提過一次,國公爺囑咐,見到兩位郎君之前,不許跟人提。”他說著,衝著唐淩拱了拱手。

唐淩點頭,表示理解。

嚴一初這才說道:“遼人派了使臣秘密進京,由左光書引薦,見了官家。”

鳳錦一下站了起來,“什麼時候的事?!”

“四月末。”嚴一初說:“具體日子沒打聽出來。”

鳳錦與鳳隨對視一眼,那個時候,正是他們緊鑼密鼓商議怎麼拿下順州的節骨眼上。戰事未起,使臣要見崇佑帝,就不是為了順州。

唐淩笑著搖頭,“遼人的胃口又不是隻吃得下順州、燕州。”

一語驚醒夢中人。

遼人的眼睛怎麼會隻盯著一個州府,他們要的是十六州,是大宋的北大門。

隻要占據了燕雲十六州,大宋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座不設防的富庶又繁華的庭院,隻要他們願意,隨時都可以長驅直入。

第185章 太尉

六月底,林玄同一行人到達燕州,休整數日,繼續北上,到達順州。

此時,順州已與檀州有過數次短暫交鋒,耶律雲機對於鳳家軍的火器始終抱有極大的戒心,摸不清這些東西的底細,他絕不會放手一搏。

但是這種試探,對於鳳家軍也起到了牽製的作用,鳳錦想要兵圍薊州的計劃隻能一再擱置。

薊州位於順州城的東方,在鳳家軍已經搶下了順州城後,薊州在地理位置上已經沒有任何優勢了。它也不可能越過順州聯絡到檀州,更不可能穿過燕州、順州的封鎖線向西邊的蔚州求援。

於是它隻能在順州與檀州的交鋒中苦苦煎熬,等待一個最後的結果。無論哪一方勝利,對於它來說都是一個解脫。

林玄同帶領使節團進城的時候,司空也帶著他的手下去城門口維持秩序。

馬兵營兩隊一部,共有一百多人,這些彪悍的戰士騎在馬上往那裡一站,好像在給進城的人壯聲勢似的,這讓司空頗有些不爽。

使節團於傍晚時分進城,十數輛大車,前後還帶著數百名禁軍,好巧不巧,帶隊的仍然是鐘饒和胡鬆。

司空遠遠看著,隻覺得鐘饒這麼來回折騰了兩圈,整個人都瘦了,也更黑了,神情中多了幾分陰鬱,也多了幾分沙場老兵似的悍氣。

不過他並沒有看到司空,他的兩隻眼睛都忙著打量順州城的風景——要擱在以前,這裡可是遼人的地盤,哪能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而且他護送使臣們到達驛館之後,留下一些守衛還要出城去(禁軍們都在城外紮營),所以他更得抓緊時間多看幾眼了。

司空想看的林太尉並沒有看到,人家官大,這會兒自然是要坐在馬車裡,哪兒能像走街串巷的雜耍班子似的隨便讓人看。

林玄同品級太高,又是天子近臣,彆說鳳錦鳳隨,就是虞國公見了他,也要硬裝出一副客氣的嘴臉。

因此給林太尉接風洗塵的宴會一定要夠規模,除了招待林玄同,他們隨行的屬官也是要好好招待的,因此鳳錦鳳隨的手下親信們也都很榮幸的出席了洗塵宴。

好奇了許久的司空也終於親眼看到了“林太尉”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玄同的年紀大約在五十到六十之間,個子不高,人長得很清瘦,鬢角微微帶著幾縷白霜,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清雋的書卷氣。

容長臉,麵皮白淨,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帶笑意,顯得十分精神。

司空就覺得,林太尉的模樣也十分符合他的預期。

人長得斯斯文文,肚子裡腸子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彎彎。看人的時候那種溫和儒雅的表象之下,好像隨時都在盤算著什麼。

大概是前世看《水滸傳》留下的後遺症,一聽“太尉”兩個字,司空首先想到的就是毫無原則縱子行凶的高俅高太尉。高太尉這個反麵角色塑造的太成功,這就給司空造成了一個印象:太尉是奸臣的代名詞。

所以這位素未謀麵的林太尉,也被司空先入為主的打上了一個“奸臣”的戳。

當然了,事實上這位林太尉也“忠”不到哪裡去,他在朝堂上與丞相左光書抱團,年年都要叫喚削減軍備,就差明說鳳家軍守著邊關太燒錢了。

“歲幣才每年十萬兩,但北境軍費卻高達數十萬兩,還在年年遞增……”這種屁話就是丞相一派的人首先喊出來的。

所以鳳家軍上下對左光書一派實在沒有什麼好印象。

但這種情緒,在酒桌上是看不出來的,彼此都是成熟的政客,你好我好的那一套都不用演,那就是信手拈來。

因此司空隔著太白樓寬敞的大廳,隻看到了主桌上你來我往的一團和氣。這邊說“將軍勞苦功高”,那邊說“大人一路辛勞”,當真是猶如親家相逢,一點兒火藥味兒都聞不到。

司空後來跟他師父說起這一場宴會,還很是感慨了一番,“能當上頭領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要換成是我,肯定忍不住要挖苦兩句……”

李騫不以為然,“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司空想了想,就算把他換到鳳錦的那個位置上,他是不是真能忍住?或者,他與鳳錦鳳隨相隔的不止是職位,還有閱曆。

或許還是他的眼界不夠開闊吧。

使節團來到順州,自然是住驛館。他們人多,除了內院之外,外圍的幾個院子也都快要住滿了。就這樣還沒算上鐘饒帶隊的禁軍,那些人都在城外紮營了。

人多,事情就多,司空擔心有人會欺負他師父,所以休沐這一天特意過來看看。

李騫當初圖方便,住的是最靠外的一個院子,內院外院加起來二十多個房間,他們的人剛好夠住。而且這個院子距離側門比較近,自從林太尉一行人住進來,李騫他們出入都走側門。

李騫聽他擔心這個,有些好笑,“這世上,無冤無仇就去欺負人的,到底還是少數。”

話雖如此,但通常情況下,上位者多是不會體諒那些身份地位不如他們的人的。或許人家沒覺得這是欺負,但在平民而言,卻必須忍氣吞聲來接受。

司空拐彎抹角的打聽,“師父你見過那位林太尉嗎?”°思°兔°網°

“見了。”李騫不當一回事兒的說:“他昨天還來我這裡喝了杯茶呢。”

司空吃了一驚,隨即想起他師父李岐山地位超然,他的師兄林山翁也做過宮廷樂師,他認識林玄同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那你覺得林太尉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李騫想了想,說:“聰明人吧。”

“這說的太籠統了。”司空不滿意這個回答,“他那樣的身份……要是蠢笨,也混不到朝堂上。”

話說為什麼宋朝的皇帝總是放著一堆朝廷命官不重用,非要重用宮中的內侍呢?因為他們沒有家人子女,所以就默認他們隻會一心一意地輔佐他?

可是男人對於權力的追求是與生俱來的,沒有了其他的牽掛,他對權力的欲望隻會更加強烈吧?

司空不歧視任何有殘疾的人。他深惡痛絕的,是利用身份和地位玩弄權術。

一個心中並沒有家國天下、性情卑鄙陰損的小人,一旦讓他掌握權力,足以引發無窮的災難。

翻開曆史書,這種例子簡直是一抓一大把。

李騫也不知道要怎麼細致的描述他對林太尉的感覺,有些苦惱的說:“總之就是個聰明人啦。官家很信任他,他跟很多大人關係都不錯。我一看見他,就覺得這人惹不起,後背有一點兒冒冷氣的感覺。”

司空笑了起來,“你們以前就認識?”

李騫點頭,“你師伯還在宮裡做樂師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候他品級不高,都挺大年紀了,但是很多跑腿傳話的活兒還是會交給他做。他還替你師伯給我傳過口信。”

司空點頭,這種從底層爬上來的人,才格外的意誌堅定。

“這說起來也二十來年了。”李騫有些感慨的樣子,“當時可想不到他如今能這樣……那時候看著,隻是個機靈、勤快的人,見人就笑,跟誰都客氣的不得了。”

司空心想,這大約就叫情商高吧,社交技能滿點。

“林太尉跟官家是很有感情的,”李騫想了想,覺得既然司空想知道,那他就多說幾句吧,“很多人罵他,但很多時候他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都是官家的意思。換句話說,他在官家麵前,是個真正的忠臣,一心為他,毫無私心。”

司空,“……”

等等,忠臣是這麼解釋的嗎?!

忠誠,跟忠臣可不是一回事兒……

不過這樣一來,倒也能解釋他為什麼會得到官家的信任了。如果他把崇佑帝當成是神,那神怎麼會不喜愛自己的信徒?

李騫又悄悄的跟小徒弟說:“林太尉說他們去給皇後賀壽,順帶著也談談邊境的事……怎麼談,談什麼,這個他就沒說了。”

司空覺得,林玄同能跟他師父談到這種話題,這已經是挺不錯的交情了。再詳細的東西,他也不可能跟一個外人說太多。

尤其這個外人還很有可能跟鳳家軍存在某種交情。

司空覺得,林玄同是一定會懷疑